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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躺在床上,银萍替我放下床头的帐幔,悄悄退了出去。
寝殿中阵阵幽香袭来,我服下御医祛毒的药,头晕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被那香气一熏,更加昏昏沉沉。
过了些时候,我隐约听见帐幔之外有人细细低语的声音,似乎是朱允炆和银萍,还有蕊珠宫的一名小内侍。三人窃窃低语,我听得并不清晰。
朱允炆轻声道:“是娘娘自己要你们去请我过来?还是母后的诏命?”
银萍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昨日太后娘娘传奴婢前去,得知皇上和娘娘一直都没有……奴婢按太后娘娘旨意安排妥当了,才请皇上来的。”
枕畔那诡异的香气让我浑身乏力,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我心中依稀还明白,吕妃让银萍“安排妥当”,然后请朱允炆前来,一定是要他今晚宠幸我。
那小内侍低声回道:“皇上至今未与娘娘圆房,奴才知道皇上的心思,皇上总是想等娘娘自己先愿意才……虽是太后的旨意,奴才们也不想看着皇上和娘娘……”
朱允炆道:“你们真是会为朕着想,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朕都敢骗。”
他话中虽带着几分怨责的口吻,语气却很轻快。
那小内侍道:“皇上若要赏,就赏银萍姐姐……若是要罚,就罚奴才一人好了……”
朱允炆忍不住笑道:“朕不问你们欺君之罪已经是格外宽宥了,还想讨朕的赏!”
小内侍悄声笑道:“娘娘已在帐中等候多时了,良宵难得,皇上还是早些……奴才是赏是罚,皇上明早再下旨不迟。”
没过多久,我依稀听见朱允炆的脚步声,似乎正向内殿行来。
我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吕妃的“好意”,却不料他并未推拒,真的走到我床前。如果他乘此机会强行占有我,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虽然我并不讨厌朱允炆,但是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还不至于到可以献身给他的地步。
正在暗暗着急,他轻轻拢起粉红的纱幔,挂在床头的玉钩上,在床畔坐下来,唤道:“蕊蕊,你睡着了吗?”
我没有理睬他,继续保持均匀的呼吸。
过了很久很久,他低头亲吻了我的脸颊一下,我立刻提高了警觉,全身戒备起来,他却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他的声音离我很近很近,就在我耳边徘徊,身上那种馥郁的香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听见他说:“宫中侍女虽然多,却没有一个能够让我倾心去呵护她们,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都不肯叫我哥哥,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保护你?”
隔了片刻,他又低低说道:“四叔在东宫来来去去那么多次……下着大雨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映柳阁外,我亲眼看着他进了你的房间……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如果我告诉皇爷爷这些事情,四叔固然会因此受罚,但是皇爷爷怎会放过你?你的丫鬟谋害皇爷爷,皇爷爷原本要处罚你的,我在容华殿里跪了四个时辰,他才收回成命……”
“我很久没出皇城,那年春天我去过一次武昌,看到你在义学里开心的样子,我也替你开心……我不敢告诉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我更不想看到你因为四叔而拒绝我。”
“四叔能为你做到的、不能为你做到的,我都可以为你去做,只是我明白……你一定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要死,你首先要保护的一定是四叔,不是我。”
他说到这里,话语中隐隐带着一丝悲凉。听着他这些话,我终于明白了朱允炆数年来对我的心意。
我的心掠过一丝温柔的悸动——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但是,你对我再好,我也没有办法接受你,只因为朱棣这个名字早已溶入了我的生命,早已铭心刻骨,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无法忘记他了。
我听见了他细碎解衣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他温热的身体已经靠近了我,我们覆盖同一床纱被下,他的呼吸和心跳离我近在咫尺,当他伸手去揽住我的纤腰时,两人紧密接触,我清晰感觉到了他血气方刚的身体所产生的异样反应,于是心跳更快,尽力大叫道:“你住手!别碰我!”
他愣了一下,俊面上顿时浮现红晕,似有无限尴尬,惊道:“你……你没有睡着……我刚才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没等我回答,他说道:“既然如此,我只能……”
他狂热的吻立刻封住了我的嘴唇。
再斯文儒雅的男人,在床上也会变成一只凶猛的野兽。
朱允炆压在我身上,手探进了我的衣服,接触到我柔润肌肤的那一刻,他除了疯狂亲吻我的脸和抚摸着我的身体曲线,似乎全然丧失了克制自己的能力。我的抵抗几乎都是徒劳无益,只能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呼:“允炆哥哥……”
当我的呼喊发出的时候,狂风暴雨就这样骤然停歇下来。
朱允炆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在我身边静静躺下来,说:“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我将身体挪动了一下,尽量远离他。
他轻柔地抱住我,如同微风吹拂过湖面一般,不带一丝涟漪。
他说:“别怕,蕊蕊,我不强迫你。我保证今晚不再动你,但是我不能走,否则那些奴才们又要生事了……你是我的妹妹,我决不会逼你的。”
眼皮如同有千均之重,我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了朱允炆清澄如水的眼睛和担忧的神情,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说道:“你不要……我已经是朱棣的人了,你有皇后和叶贵妃,还有六宫的三千粉黛,她们日夜都在盼望着你的恩宠……不要为了我……”
他拥抱着我说:“是的,我知道,我明白,你注定不是我的。姻缘本是天定,我们这一辈子只有兄妹的缘分,能够这样抱着你我已经知足了。如果四叔来接你,你就跟他去吧。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来,我会尽我所有来保护你,不让别人伤害到你。”
最后这一句话他几乎是带着颤抖说出来的,我在他怀里越想躲闪,他抱我的手就越紧,带着隐忍的痛苦说道:“蕊蕊,你别动,我现在还能够克制自己,但是如果你要乱动,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对你……”
听到他这句话,我只能僵持着原来的姿势,他尽情汲取着我发间散发的芳香,迷迷蒙蒙间,一夜时光就这样流逝过去。
次日清晨,我刚睁开眼睛,隔着帷幔听见小内侍在寝殿中轻轻唤道:“皇上,早朝时辰已至,奴才恭请皇上起驾。”
朱允炆已经醒过来,说道:“朕知道了,朕今天有些不舒服,午时再去廷议吧。”
小内侍恭敬答道:“奴才遵旨。奴才已吩咐御膳房准备了给皇上龙体进补的汤药……”
朱允炆截断他的话头道:“怎么如此多话?还不快下去!”
我的脸顿时绯红,他们都以为昨天晚上朱允炆一定是春宵辗转耗费了精神,所以不肯去早朝,却不知道真实缘由是我们二人都是大半宿没睡着,直到天明时分才分别打了个盹。
朱允炆看着我羞红的脸,竟然微微一笑,露出颊边浅浅的两个笑涡。
没过多久,那小内侍又来跪禀道:“奴才该死,兵部齐尚书大人有要事启奏皇上,请皇上赐见。”
朱允炆抬起上半身,向帐外皱眉说道:“什么事如此紧急?一定要朕即刻见他不可?”
小内侍答道:“尚书大人奏道,燕王殿下、周王殿下、代王殿下、宁王殿下各带精兵五千,已在江北扎营,恳请皇上旨意进京为先皇致哀。”
我轻轻合上眼睛,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与激动,燕王终于来了。
一别四年,朱棣,你还记得蕊蕊吗?
朱允炆听到诸王带兵进京的消息,神情镇定,似乎早有预料。
他轻声道:“朕曾下诏给齐泰,皇爷爷虽有遗诏不准他们前来,朕能体谅他们对皇爷爷的一片仁诚孝心,可准许他们单骑进京,但不得带一兵一卒。让齐泰将朕的话转告诸位皇叔,来或不来,皆由他们自处。不必再来请旨了。”
那小内侍答应着退出寝殿之外。
朱允炆半躺回床上,双眉紧锁,沉思良久后,突然问我道:“蕊蕊,如果有一天四叔他们做错了事情我不能不惩戒他们,你会怨我吗?”
从他成为皇太孙到登基为皇帝,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有条不紊,朝中没有任何异样的声音。但是拥兵在外的诸王早已对他构成了巨大的威胁,地下无数股汹涌澎湃的暗流从未停息过,随时都可能冲出地面,与他争夺金銮殿上那把龙椅。
只有二十二岁的朱允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朝臣和外患,更多的是对自己皇位的保全。夫妇、父子、兄弟、叔侄等亲谊,在皇位的面前恍若一层薄薄的轻纱,一触即破。
兵部尚书齐泰与率兵前来的诸王对峙于大江南北,金陵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燕王决不会轻易认可过朱允炆的皇帝地位,对他俯首称臣。
朱允炆既然登上了帝位,就必须树立皇帝的权威,所有的藩王都是他的臣子,如有贰心不肯臣服,就是“谋逆”大罪。在朱允炆的眼中,他的这些叔叔们都不是宽容慈爱的代名词。
我对他说道:“皇上还记得当年在先皇面前所说的话吗?”
朱元璋因小皇子朱楠之死伤心卧病之时,我和他一起侍侯汤药,他曾经说过应对诸王的一套策略,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准备按照当年对朱元璋的说法“以德怀之,以礼制之”,甚至都没有走过“削其封地”这一步,直接准备“废置其人、举兵伐之”了。
朱允炆点头沉吟道:“我记得。但是皇爷爷临终前告诉我,欲保江山稳固,……必要之时,决不可有妇人之仁。”
看来朱元璋在弥留之际叮嘱过朱允炆许多话。
我看着他说:“皇上要相信天道在于人心,皇上只要愿意做一个好皇帝,一定能够做到的。”
朱允炆眉头略有舒展,微笑道:“蕊蕊,你说得对,我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他其实算得上是一个仁君,想到他未来可能遭遇的一切,我心中顿时涌起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昨晚无意中听见他对我的表白,身为万乘之尊的皇帝,他始终没有越过雷池侵犯我。
我衷心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好归宿。
他披衣下床,小内侍听见声响,急忙走进殿来侍侯。
外面一名侍女跪禀道:“奴婢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四更时分跪在奉先殿前,已跪了好几个时辰,刚才晕厥过去了,太医正在诊视。太后娘娘请皇上和蕊妃娘娘速往凤仪宫。”
朱允炆沉默了片刻,说道:“朕知道了。”
我不敢怠慢,急忙下床梳洗整理完毕,与他一起前往马皇后寝宫。
我们进入凤仪宫,只见吕妃满面笑容,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一般,她一见到我们,笑容更加开心,对朱允炆说道:“我总算可以放下几桩心事了——太医才刚诊视出皇后有了身孕,她虽然有错,皇上昨天斥责她也太过了。好在没有伤到孩子,皇上去看看她吧。”
朱允炆神情微有震动,初为人父那种喜悦的感觉无法遮掩,他快步往内殿行去。
我们站在内殿前,依稀听见马皇后的啜泣之声:“我错了……请皇上原谅我吧……皇上可以打我骂我,我都甘心领受……但是皇上您不能冷落我啊……”
朱允炆柔声安慰着她。
吕妃牵着我的手,对我笑道:“皇后虽有了皇嗣,你日后也要多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
马皇后的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不但得到了吕妃的特别眷顾,也换回了朱允炆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伤心的人只有一个。
我从凤仪宫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叶逐月孤独而落寞的身影,她依靠着池边的一棵柳树,眼泪无声沿着面颊滑落,凝望着池中漂浮的绿萍和菱角,我正要走过去,她远远看见了我,如一阵风般迅速消失在小径深处。
我正要顺路回蕊珠宫,一名侍女恭声说道:“参见蕊妃娘娘。”
她手中挽着一个柳条编制的小花篮,里面盛放着各色鲜花,五彩缤纷,艳丽夺目,只有江绮怀才会有这样雅致的心思。
我问她道:“太妃起驾了吗?”
她笑道:“太妃昨日还说要给蕊妃娘娘送些亲自新制的香粉去,蕊妃娘娘若是有空,现在不妨去看看,太妃正在做呢。”
江绮怀数年来深居简出,不问身外之事,寄情花草虫鱼之间,依然保持着她那份闲情逸致。
江绮怀抬头看见我,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香盅、研磨等物,说道:“我正有事要找你。”
她屏退丫鬟,拉着我轻轻问道:“你昨天和皇上可有……”
我急忙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道:“幸好是没有,否则他不知要怎样难过了……他的脾气你该知道。你和我都是一样的命苦,背着这个虚名,当年先帝和我……”
(注:建文帝登基后追封朱标为懿文皇帝,常妃为懿文皇后,所以吕妃和江妃称呼朱标“先帝”,这个先帝并非指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