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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他这句话,心中安定了几分,他既然自认为人品端正,现在还不至于对我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忽然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弧,比刚才闪电更迅速,向我们飞过来。
李景隆抱着我腾身闪避同时,听见纪纲冷冷的声音说道:“曹国公今天屈尊降贵来到寒舍,在下实在深感意外!”
“小纪飞刀”来势凌厉、极难躲避,我曾亲眼目睹纪纲瞬间克制八名绝顶高手,李景隆此时手中还抱着我,他看似轻松闪避过了那一刀,其实并非如此,只要纪纲再发一招,李景隆必伤无疑。
李景隆脚尖落地,立刻说道:“纪大人且慢动手!”
纪纲身影飞来,沉声道:“请曹国公放下她!”
李景隆将我轻放在木椅上,站在我身旁,说道:“事已至此,看来我们必须谈一谈了。”
纪纲冷然道:“曹国公请讲。”
李景隆目光转动,说道:“你应该明白,她若是昔日的永嘉郡主,或是皇上的蕊妃,抑或是燕王殿下的夫人,你我都不会有半分机会。”
纪纲一言不发,意味深长盯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如今她是另外一个人,也未必就该是你的!”
李景隆接着说道:“若是皇上知道你将她藏匿在此,你可曾想过皇上将会如何?若是燕王殿下或者宁王殿下知道了,你能保护她一时,也难保护她一世。”
纪纲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我藏匿她的消息告诉皇上?要独自来到此岛?你告诫我的话,又何尝不是你自己所害怕忌讳之事!”
李景隆坦然道:“我才疏学浅,不及你武功高绝,但是试问你可能保证给她幸福?还是要她日日夜夜在家中为你担心守候,期盼你每次出门都能安然无恙归来?我忝为国公,不及皇上与诸位殿下地位尊崇,却一定能够让她无忧无虑,快乐度过此生。”
纪纲的脸色变得凝重,李景隆的话击中了他的心头之痛。
锦衣卫本是因嗜血与阴谋而存在,他们随时随地会面对重重危机,从他们加入锦衣卫的那一天开始,他们的生命就不再属于他们自己。感情对于他们无疑是太奢侈的东西。
只要他们一天没有脱离这个机构,跟随他们的女人就不可能幸福。
朱允炆并不理会李景隆,径自走近我。
他的面容清癯,眼睛萦绕着轻愁,发上的金冠与黑色的缁衣形成强烈的反差,这个风华正茂的大明天子,给人的感觉却是迟暮与沧桑,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致。
他看向我身上所穿着的粉红色韩服,说道:“原来你就是那名朝鲜婢女,确实很像朕的蕊妃。你既然来到了中国,就该把衣服换过才对。”
李景隆往前一步,说道:“臣唯恐她不习惯穿我们的服装……”
朱允炆道:“你骗得朕好苦,原来是你带她来金陵的。朕以前竟然不知道你有那样的好身手,连锦衣卫都及不上你。”
李景隆忙解释道:“臣虽有欺君之罪,未将元妍回金陵之事及时奏报皇上,但是臣并未打伤过锦衣卫,请皇上明察。”
朱允炆不再追问他关于我的来历,向那小内侍示意,那内侍对我说道:“姑娘请随奴才前去换装。”
朝鲜女子服装宽大飘逸,胸部以下全裹在大大的裙摆里,看不出身材曲线,但是很舒适。李景隆并不强迫我更换服饰,朱允炆身为大明皇帝对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他要我换明朝女子的衣服,我只能跟着小内侍去换。
那小内侍掌灯带我去更衣,对我说道:“奴才给姑娘道喜了,后宫里但凡有四五分肖似蕊妃娘娘的美人都封了昭容、婕妤,姑娘容颜与蕊妃娘娘一模一样,皇上一定会格外眷顾。”
我隐约听说朱允炆登基后选过一批妃嫔,问道:“皇上都宠幸过她们吗?”
小内侍笑道:“姑娘看来不懂皇宫里的规矩……没有侍寝过自然是不能封妃的。不过皇上并没有特别喜欢的美人,最得宠的也不过三五日。”
我心中泛起一阵疼痛,朱允炆下朝后穿着僧衣,夜晚又和无数宫中美人纠缠在一起,这种矛盾生活下的他,决不会有开心快乐可言。
宫中侍女将我的两条长辫子拆散,乌油油的黑发梳理垂顺后一部分在脑后挽起,用粉红色绸带扎成一朵大蝴蝶,另两缕垂在胸前,身段玲珑有致,粉红色的长裙边上绣着星星点点的红梅花,和眉间的大红圆点相得益彰,仿佛是漫天梅花从天空飘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
唐蕊很少穿鲜艳的衣服,她时常笼罩在淡淡忧郁的紫色里,相比之下元妍更象一个可爱的粉红天使娃娃,绝大多数男人会更喜欢后者。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元妍其实并不象她的外表那样单纯。
我走到御花园中的小亭内,发现齐泰和黄子澄二人在座。
齐泰正回禀道:“臣前日收到燕山护卫百户倪谅密报,燕王佯装疯癫,在云蒙山中招募勇者、操练军士、赶造武器,谋反证据确凿,请皇上速下诏令,让谢贵张芮将他擒拿归京师。”
朱允炆端坐在亭中南位,说道:“朕今天宣你们过来,正是为了此事。朕处置周庶人之时,燕王曾给朕上书‘恐害骨肉之恩,有伤日月之明’,无论如何他总是朕的叔父,朕不能伤害他的性命,辜负皇爷爷昔日教诲。”
黄子澄见朱允炆优柔寡断,起身奏道:“皇上宅心仁厚,念燕王有病在身,将两位王子送回北平,燕王却无视皇上万乘龙尊,反生不轨之心。臣以为皇上不必再顾念宗亲之谊了!”
齐泰见状即道:“皇上不愿对燕王辄施重谴,本是仁君宽容之意,不如降旨陈其罪状,责令其悔改,诏命谢贵、张芮擒拿谋反部属,有长史葛诚、指挥卢振为内应,将燕王擒拿即可。”
明朝藩王犯了错误时,皇帝通常会处罚王宫官属以示惩戒,齐泰建议皇帝只降旨斥责燕王几句,然后将燕王属下一干人等全部治罪,朱允炆似乎有首肯之意。
我立刻回想起那段历史。
史载建文元年七月初十,接到建文帝斥责诏书不久,燕王突然对外宣布自己疯病痊愈,假称认罪,将属下官军等朝廷下诏逮捕人员绑缚起来,暗中在燕王宫内设下埋伏,设宴诱骗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张芮二人单独进入燕王宫领人,然后摔瓜为号将二人诛杀。
谢贵、张芮死后,北平镇守军士大乱,张玉等人乘机攻占了北平九门,燕王收编了原北平被撤走的旧部军士,随后打出“奉天靖难”的旗号,指齐泰和黄子澄二人为奸臣,名为“清君侧”,实为起兵谋反。 如果朱允炆认同齐泰的看法,历史一定会这样发展下去,谢贵、张芮、葛诚等人很快会成为燕王的刀下之鬼,“靖难之役”一触即发。
我是否能够阻止这场战争?
只要朱允炆更改对燕王的策略,历史完全有可能改变!
我走进小亭中,他们的眼光立刻向我转了过来,无一例外的出现了惊讶的表情,或者说是惊艳的表情。
石桌上放置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碧绿葡萄,一只苍蝇轻轻落在其上。
我举起手作势欲赶,却又撤回手不去惊动它,如此反复数次,那苍蝇纹丝不动。
朱允炆微微一笑道:“你不会赶苍蝇吗?这样子永远都赶不走它的。”
我故作不解,说道:“民女愚钝,以为这样吓唬吓唬它,它就会自己跑掉,谁知道它这样顽固……”
黄子澄何等精明,立即说道:“燕王羽翼已成,其心昭然若揭,虽然投鼠忌器,未免他日养虎遗患,皇上还是……”
我正在观察朱允炆的态度,头顶被重物猛然砸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朱允炆眼疾手快,闪身过来将我抱住,叫道:“蕊蕊,小心!”他伸手去摸我的发丝,神情稍缓,说道:“还好没有流血。”
李景隆霍然站起走近我身旁,说道:“是琉璃瓦。”
我定了定神,原来是小亭拱顶上掉下一块大琉璃瓦片,正巧砸在我头上,差点就要头破血流。
难道是我准备泄露天机,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小内侍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叩首道:“皇上,因为今晚是七夕,奴才恐皇上晚间要到园中来,白天才让人细细检查修葺过这亭子,一砖一瓦都查过,不知道为什么……奴才该死!”
朱允炆略带薄怒道:“你们细细检查修葺过才掉下一片,若是砸在朕的头上……”
小内侍连连叩首请罪,朱允炆扶住我,无心再议事,对齐泰、黄子澄说道:“你们就按刚才所说的速办吧。”
齐泰和黄子澄告退出宫,李景隆看着我,依然侯立在一旁。
月上柳梢,御花园中静悄悄一片,依稀听见小猫的叫声。
朱允炆转向对李景隆说道:“皇祖母虽有言以玉钗为聘,但是决不会强人所难,元妍不愿意嫁给你,朕怎能随意赐婚?你的玉钗还是另觅主人吧。”
李景隆面带犹豫之色,他原本以为朱允炆赐婚之事十拿九稳,却没有料到我会坚决拒绝他。此时不敢再多言,过了片刻才说道:“元妍在臣家中住习惯了,皇上可否准许臣继续照顾她?”
朱允炆看着我,眼中柔情似水,问我道:“朕想留你在皇宫里,你愿意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民女不愿入宫。皇上既然觉得民女肖似故人,恕民女大胆进一言,皇上不能永远沉浸在伤心的回忆里,应该振作起来更开心的生活,这样她也会为皇上开心。”
朱允炆默然良久,对月长叹道:“元妍,朕一定会记住你的话,朕会再诏你进宫来的。”
李景隆和我骑马并辔而行出了宫城。
他放慢了马速,对我说:“元妍,我没有事先告知你今晚之事,是我不对。原本以为这些天来你对我已经足够了解,却没想到你还是不愿嫁给我,如果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一定会尽力去改。你若此生不嫁,我也决不再娶。”
朱允炆的深情执着让我心疼,纪纲让我觉得安全可靠,李景隆让我体会到全心全意的关心与呵护。
但是我不敢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付出感情,无论他们心中将我当作唐蕊还是元妍,对他们的情意我只能说一声感激与抱歉。
我沉吟着答道:“不是因为你,你是个很好的人,是我自己不好。我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女子,你不要为我耽误了自己。”
李景隆微微摇头说道:“你是不是她都不要紧……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别的少女象你这样的年纪应该是……”
我想起朱浣宜为情所苦至今待字闺中,勒住缰绳对他说:“或许有些人一直在默默真心关注着你,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接受别人?我听府中的丫鬟们说,安平王府的福清郡主……”
李景隆目光远远看向前方,黯然说道:“浣宜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应该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夫婿,但是我没办法勉强我自己。我和任何女子接近,心中想到的只有她……不,只有你。”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元妍,你劝我尝试接受别人,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尝试着接受我。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的,今生今世都等着你。”
寂静的皇城内,我们就这样策马慢慢走着,回到曹国公府时,我带着歉意对他说:“我打扰你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景隆向自己居所而去,淡然说道:“皇宫王府处处都比我这里好,只要你愿意,母仪天下也未必没有可能。我能给你的实在有限,你何必这么说?应该是我在打扰你才对。”
我凝视着他白衣飘飘的背影,想起他见到我时说的话:“世间男子千千万万,愿意保护你的不止一人,你为什么要那么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那是景隆今生对你许下的诺言,决不会更改!……”
我忍住突然而来的心酸感觉,迈步走向粉红色的小屋。
迷糊着睡到半夜,我从噩梦惊悸中醒来,坐起身大叫道:“不要……”
月光被层层的粉红纱幔遮在窗外,隐隐绰绰有个人影循声而来,在床前柔声问道:“元妍!你别怕,我在这里。”
是李景隆的声音,他并没有掀开帐幔。
眼泪从我的脸颊旁滑落下来,刚才梦中那一片耀眼的血红让我恐惧得发抖,血红中是一具具骷髅骨,其中一具特别小,小得象一片树叶,一片让我心疼得麻木的树叶,我亲眼看见白吟雪微笑着将它紧握在手中,鲜血一滴滴从她的指缝间滴落下来。
我不顾一切跳下床扑向他,抓着他的衣襟哭着说:“我怕……”
他用手轻揉着我披散的头发,梦呓般说道:“元妍,蕊蕊,以前我不相信借尸还魂,现在我终于相信了。难怪每次我看见你和看见她是同样的感觉!”
我松开手,茫然说道:“你不要吓我,什么借尸还魂?我就是元妍!”
他注视着我说:“你不是元妍,你就是……你今天被琉璃瓦砸中了,我怕你会做噩梦,一直都守在你房间外面,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只要有我在,我决不会让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