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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身份证,不能进";。
任凭三人怎么解释,看门大姐一脸严肃地回以";这是规定";。无奈,三人只能返回工地取了身份证又赶到分局,看门大姐一脸不屑地说:
";早带着身份证还用这么折腾吗?";
进到分局的大院,好不容易打听到报案的地方,接待王头儿们的警察没听完三人的讲述便让他们找经济科去,三人又迷迷糊糊地找到写有经济科牌子的房间,敲了半天没动静,一个拿着扫帚扫地的老头告诉他们,屋里的人早就走了,明天再来吧。三人灰头丧气地离开了分局,在门口没忘记对看门大姐连说了好几声:
";谢谢。";
第二天王头儿们早早就来到分局的大门口,等到上班时发现看门的已换了人,登记完轻车熟路地来到经济科的门口,敲了好长时间还是没人,又是那个拿着扫帚扫地的老头告诉他们,让他们慢慢地等待,这里上班的时间没准。等到十点多,一个威严的警察才走到经济科门口开了门。王头儿们如看到救星似的向这个威严的警察开始讲述他们的事,警察用心地听完说你们这个案子可以立案,但什么时候能破就不好说了,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是它,因为象这类经济案子太多了,几千万元、上亿元的案子都还破不过来呢。王头儿们又一次感到失望时,那位威严的警察问了一句工程队的单位地址,听完王头儿的回答,威严的警察说,那应该到工程队单位所在地的西 区分局报案,而不应到案发地的东区分局来。
王头儿们沮丧地离开东区分局,又怀着一丝的希望找到西区分局,而他们得到的回答却是应到案发地的东区报案,而不应到工程队所在地的西区来。
王头儿们已记不清怎么回到污水河边的;回来,其实要面对更大的压力,他们不知道怎样向在他们身上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们交代。他们每天几乎都是从工地仓惶逃出来的,他们渴望寻找到哪怕一点的希望,但他们最终感到只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盲目地、徒劳地转圈子。工程队,市政府,派出所,公安分局,市公安局,劳动局……他们被支向一个个中转站似的部门,又接着寻找下一个不知道什么结果的部门。在我和路峰得知王头儿们又被支到市法院时,便自告奋勇地当起领路的。还在建筑中的主体大楼,已经完工的我们曾参与的厕所和排污的设施,当我想起那个没有见到的包工头时,也便理解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然而,王头儿们从法院得到的结果是必须提供被告人的姓名与地址。他们又找到工程队,却被告知逃跑的承包商的姓名和地址全是假的。我说不清三个包工头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工程队的,我只知道另两个包工头回到了污水河边的工地,王头儿不知上那里去了,但我也了解没有人再猜测王头儿扔下这些人偷偷地跑了。
那个最激动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子夜的钟声还没有响起,外面的鞭炮声和璀璨夺目的烟花已笼罩了我们屋子外的整个世界。有人说:
";十二点了。";
更响亮的鞭炮声、更耀眼的烟花好像要挤破我们的工棚。我抬头扫过亦然空空的王头儿的床铺,对着传进各种响声和闪着五彩彩缤纷亮光的窗口,感到有冰凉的泪水流下。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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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就这样过去了。大年初一的一大早我们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在冰冷的空气中揉着惺忪的眼睛想到了在家乡现在应该是拜年的时间,街道里四下走动的人群正在把一年中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亲朋好友,送给乡亲四邻。而此时,我们工棚的破门被人踹倒,平躺在了地上,几个惊慌失措的邻组工友乱哄哄地嚷道:";你们的王头儿死在公路桥那边了。";刹那间死一样的寂静后是一片由内到外的混乱,我们倾巢而出奔向出事的地点。
我们感到怎么也跑不过奔涌的污水河,那看不到一点障碍物的河道里黑色的急流飞快地惊过身旁。公路桥的周围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桥下那一片大石块和水泥堆间横着王头儿弯曲的身体,那件依稀能看出是灰黄颜色的破棉袄在污黑的水流中飘摆摔打着;湍急的河水冲击着他颤动的头颅,苍白的面孔在飞溅的浊流中起伏着,仿佛要努力地看向通往上游在他的手里变得畅通的河道。
派出所的,工程队的,居委会的……等等等等该来的都来了,忙了大半天终于了解了一个大概的过程。
昨天,王头儿和另外两个包工头离开工程队后,不知在什么地方呆了一段时间,天黑后,来到公路桥头的那家饭馆。饭馆本来已经放假,老板和几个留守的伙计正准备吃年夜饭,老板也了解王头儿的情况,便邀请他一起过年三十夜。王头儿让老板帮忙炒了几个菜,要了一瓶白酒,独自坐在墙角里一声不吭地喝起闷酒,他从元旦到现在已将近一个月没喝一口酒了。到大家开始燃放烟花炮竹,王头儿才离开,结账时陶出了一大把的毛票、硬币,最后还是没凑够数,差了几元钱。饭馆的老板一直看着王头儿顺着污水河南岸向上游走去。王头儿在河岸的公路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鞭炮声,看着照亮了天空的五颜六色的烟花,踩着崩碎的花花绿绿的碎纸屑在欢乐幸福的人丛中默默地走着,偶尔会与点放鞭炮的人擦肩撞背。当他走到我们工棚对面的时候一定会心情复杂地看上几眼,到了铁路桥,他站在桥的中间,面向下游,看着附近还在燃放烟花鞭炮的人一一离去,并和一个附近常见面的中年人打了一声招呼。在久久没有散去的浓浓烟硝味中纵身一跃,把身体投进了黑暗中的污水河。
王头儿就这样死了。
当我们又回到工棚时,冰冷的屋子让我们的肢体,让我们的血液,让我们的大脑,让我们的感觉都彻底地凝固了。没有人说话,大家有点呆滞地呆在各自的铺上,但每个人都会了解到众人的心思:我们该怎么办?
老张和小山子、黑牙以及他们的几个老乡在处理王头儿的事情时得到了有关部门的承诺,让工程队负责一个星期的粮食,工程队也表态说,只提供我们这个小组的粮食。 我们所有的人也终于明确地知道了七天以后不但工资无望,并且也不可能再有饭吃。在我和路峰商量该这么办时,忽然又想到他的那些理论,似乎都在验证着一切;我也感觉到路峰一直在沉默着,好像对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似的,他有点冷漠地与大家忍受着一切。还能怎么办,只有再到三角地的非法劳务市场去找活干。
和我们一起从三角地来的几个人又走到了一块,我们必须在这七天里找到活干,否则,不知道会怎样。我们所有的人身上已空无一文,而三角地现在是一个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又加上是过春节的日子,我们只有去祷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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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在农村是走亲戚的日子,而此时我们一行几人正穿过浓浓的烟雾,听着混杂在污水河急促的流水声中的稀疏鞭炮声,忍受着把脸打得生疼的西北风,向着熟悉又遥远的三角地非法劳务市场徒步行走着。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在这个依然陌生的城市中,在一条条充满了节日欢乐气氛的街道间,在一段段拥挤、喧嚣的马路上,在一个个忙碌、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在人行道一块块冰冷而又坚硬的水泥砖上,踩着我们朦胧的希望,踩着一条曲折而又漫长的路线,从茫茫人海来,向茫茫人海去。到了!到了!到了!无数次的自我欺骗后,三角地的影子终于出现在疲惫的目光尽头,希望与失望交织的前方寄托着我们全部和唯一的梦想。熙熙攘攘的人流让我们的心情为之一振,所有的无奈和茫然一扫而光,轻盈的脚步仿佛要把我们的身子扔向人群,那高高低低、胖胖瘦瘦看不清面孔的人们又有多少是招工的?我们又会找到怎样的活?
终于走进了三角地,也终于看清了渴望看清的一切。然而,我们也忽然间感到短暂消失的无奈和茫然又压向心头。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其实尽是匆匆的行人,他们也许在走亲串友、也许在游街逛景、也许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忙碌,这个叫三角地的地方只不过是他们或短或长的行程中一个不知会不会留下印象的普通路口而已。
看着人来人去,车来车往,只有我们几人凝立不动;瞅路峰时,见他也如我般茫然四顾,我的心终于有了沉入海底的感觉。就在我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把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又走一遍时,一个苍老而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老乡……";
一个胡子拉碴,面容清瘦的老人正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棍佝偻着身子蹒跚地迎面走来,我疑惑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是老李。";我惊诧道。
";是老李?";路峰惊诧。
是河北的老李,他有点勉强的憨厚笑容让我找到了他面孔上昔日的一丝神情。我也想起了老李是在这里被抓走,又送到沙河筛沙子去了。
老李抓住路峰的手,两眼呆滞地看着,说道:";老乡,他们不是人哪。";
老李和被从这里抓走的人一起被送到了沙河,在荒凉的河滩上,有一圈围墙,这就是让外地人谈虎色变的犹如劳改所的地方。每一间不大的屋子里被塞进几十个人,站着都感到拥挤,睡觉时满地的草堆里什么姿势的都有,有的实在挤不下,只能半依半靠着墙壁。所有的人被分成两班,一班十二个小时,不分昼夜地干着又苦又累的活。每天两顿饭,窝窝头就咸菜,咸菜不多,谁抢得慢一点就捞不着吃。厨房外有一口缸,水管喝,但吃饭时间有限,谁要是走得晚一点,轻则被管理人员用鸡蛋粗的胶皮棒打上几下,重则会被用手铐反铐在门口的水泥柱子上,成为管理人员练棒子、练拳脚的靶子,人昏过去时会被用凉水激醒,所有的人都会想到电影、电视里战争年代监狱中的情形。寒冬腊月人们依然在啃着冻得";嘎嘎";硬的凉窝窝头,嚼着不见得每次都能抢到的冰棍一样的咸菜,喝着全是冰茬子的冰牙的凉水。
老李苦苦地熬了两个月,当看着同伙一批一批地被遣送回家时,他感到了彷徨,在这里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可被遣送回家又要家里人陶几百元钱不知什么名目的费用,家里从那儿弄这笔钱哪。老李在被用汽车拉往火车站准备遣送回家时,半路跳汽车逃跑,一不小心摔坏了腿,押车的人员又把他拉回了沙河。当发现老李的腿骨折时,管理人员就把他放了出来。老李从沙河拖着一条瘸腿走到三角地用了三天,一路上白天到饭馆里拣些吃的,走上一段路,晚上找一处能避风有干草的地方躲一宿,他希望到三角地找一些轻一点的活干,家里还等着用钱呢。然而,虽然三角地已不再抓人,可老李也找不到活干,没有人会用一个折了一条腿的人,他只能在这里苦苦地寻找着。
在四周嘈杂的声音中,我听着老李的讲述。我的思绪从三角地到沙河,从沙河到火车站,又从火车站返到沙河,再从沙河一点点收回到三角地,收回到老李的身上;老李正缓缓地走去,他手中那根弯曲的棍子杵在冰冷坚硬的水泥砖上发出的声音重重地敲击着我凝固的心。。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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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们一同到三角地的几个人决定找他们的老乡去,看着几人收拾完行李,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地离去;我心底掺杂着羡慕的一份酸楚随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而更浓、更强烈。
只有我和路峰两人了,还得到三角地那个没有希望的地方去等待希望。我们想在工地的四周寻找些可以卖的东西,到废品收购站卖几块钱坐车用,三角地离这儿太远了。可里里外外找遍了都找不到一点可卖的东西。我和路峰无奈地感到仍然只能走着去时,马路边、河坡上散扔的燃放完的烟花炮竹的空纸筒让我们心头一亮。于是,极尽我们所能想到的办法,把收集起来的空纸筒弄到了废品收购站,卖了十几元钱。坐几天车足够了。
坐车的感觉真好,我们晃晃悠悠地差一点坐过了站。来到三角地又能怎样,在那几条偶有几个找活干的大街里转悠,再次看到让人伤心的老李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有匆匆的行人和车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一个日子的离去都会让我们的心加剧在胸膛的跳动,每日念叨着";天无绝人之路";,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只脚踩向路的尽头。
第七天的下午,我和路峰正隔路凝望着路口中间的那块形似三角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