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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
船行了半月余,终于在一个晴天抵达了目的地。
此次虽说是天子南巡,但却又有别于以往。毕竟赵峥是个清静的皇帝,向来不喜爱那些繁琐的仪仗,早早地便对扬州一带的官吏下了旨,命他们低调从事。
因此当三艘大船浩荡入港的时候,港口边除了平日往来的渔民商贾,便只多出一排战战栗栗的大小官员,半跪不跪地杵在那里,倒也好笑。
三月末的扬州,河道旁柳叶微扬,新嫩的绿沾染了满眼。恍恍惚惚地看去,整个城镇都宛如浸泡在醉人的春意里,连迎面来的河风都带着绿油油的湿气。
赵峥立在船头,看着街道上行人往来,虽然步履匆匆,却大都神色安详,倒像是丝毫不曾受到春汛的影响,也略微安了心。侧过头去同旗云笑道:“扬州的琼花露我也有好些年没尝过了,这次来倒可以喝个痛快。一会儿你也尝尝,不醉人。”
赵峥自从船驶入扬州界内,心情便节节攀升,旗云看着他此时甚至有些眉飞色舞的神态,不禁抿唇一笑:“皇上若是想,哪里喝不到?何必非要在扬州?”
“那不一样的,”赵峥摆摆手,神情似有怀念:“美酒自然要配美景。也只有扬州这个地方,才配得上琼花露。”
话说到此,船便已靠了岸。旗云正要开口,赵峥已将她牵起:“走吧,先下去。”
徘徊岸边的众官员见赵峥领着妃子当先而行,立马呼啦啦地涌上来,跪了一地。领头的扬州刺史刘譬城张了几次嘴,想要山呼万岁,又记起皇帝低调行事的命令,一下子尴尬在原地。
“罢了,都起来吧,”赵峥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淡淡道:“你们这样跪了一圈,还怕别人看不出什么来吗?”
刘譬城本是要站起身,听了皇帝的后半句话又一下子跪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赵峥的脸色,颤声道:“臣该死,是臣考虑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身后的官员听了他的话,也是异口同声的附和起来。一时间,港口边原本就有些好奇的围观群众更是瞪圆了双眼:他们的确是猜到刚下船的那人身份非同寻常,可也没想到会是当朝皇帝啊!
此时刘譬城的话一落地,港口边的百姓们纷纷醒悟过来,立马整整齐齐地冲着赵峥跪下,山呼万岁。霎时小小的港口喊声震天,整个扬州城几乎都知道了皇帝驾临的消息。
而刘譬城倒是没料到自己的话竟然引来这么大的反响,当下急得额头冒汗,脑袋几乎贴到了地上,再也不敢开口了。
正当百姓激动万分、众官员冷汗淋漓的时候,皇帝身畔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温柔如水,带着些许无奈,却又显得格外开怀。像是沉寂了一整个冬日的花朵,终于在春风拂来的第一刻缓缓绽开。
伏倒的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就见皇帝左侧立着一位紫衣女子,正侧着头,略带笑意地看着他们。
那并不是一个让人惊艳的女子。虽然她的确很美,可那种美丝毫不带侵略性,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掠夺所有人的注意。但是一旦当你看到她,便很难能再将目光从她身上离开。她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微微上扬,食指弯曲,轻轻抵在鼻尖,眸中却似有水波荡漾,明亮而温润,宛如深海珍珠。
赵峥看了看旗云,原本略有不快的情绪也化为乌有,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好了,你们别跪了,带路吧。”
刘譬城擦擦汗,站了起来,心道:那位女子多半便是如今最受宠的云妃了,皇上待她倒真是好,这往后几日恐怕还要多亲近亲近。
打定主意,便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躬身上前道:“皇上,臣在扬州府内为您和云妃娘娘备下了酒宴,这也快近晌午了,您看是不是……”
“也好,行宫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一路过去怕也赶不上用午膳了,不如就先这样安排吧。”赵峥又侧头询问地看了旗云一眼,旗云点点头:“一切听凭皇上安排。”
他们两人相处得自然,余下的官员却各自交换着惊讶的眼神:早已听闻当今圣上不近女色,后宫佳丽虽说不足三千,却也颇为可观,但愣是没见他宠过哪位。如今却不声不响的带了个妃子来,还事事考量她的意见。这份重视和心意,虽不曾言语,众人也已心知肚明。
刘譬城得了圣上首肯,便立马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轿子抬了出来。这轿子还是专门从行宫那边运过来的,皇帝御用的龙驾。因为不曾考虑到旗云的到来,便没准备多余的。幸好赵峥也不介意,只淡淡一颔首,便领着旗云一同坐了进去。
周边围观的人群见皇帝入了轿,也渐渐放松下来,适才的紧张气氛略微缓和,便显得有些兴奋。大批大批的百姓涌来,跟着龙驾同行,被两旁的护卫隔出一段距离,透过若隐若现的帘幕,虽然看不清皇帝的模样,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天子之姿,却是分毫不差的落入了众人眼中。
赵峥坐在轿中,握着旗云的手,虽然并未看向外面的街道,耳中却始终聆听着周围的响动。听到百姓的欢呼和赞叹声,禁不住也扬了扬唇角:扬州一带的官员,虽然办事不太牢靠,倒也不坏,起码这些百姓的日子看起来都还不错。
正想着,轿子却猛然停了下来,沿途的欢呼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生涩清脆的怒骂声:“你放开!放开我!凭什么抓我!我要见皇帝!我要见皇帝!”
赵峥皱眉,询问一直跟在轿外的刘譬城:“出了什么事?”
“呃……回禀皇上,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少年,拦了圣驾,非说要见您。”刘譬城低声道。
“放开他。”赵峥淡淡道:“带到轿前来。”
刘譬城迟疑道:“皇上……那少年似乎拳脚功夫不错,连侍卫都几乎拦他不住,这样带过来是不是……”
“朕还不至于连个小孩都制服不了,”赵峥截断他的话,“不必多说了,叫他过来吧。”
“……是。”
不一会儿,便听先前激愤的喊声平息了下来,侍卫将少年带到轿前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听说你要见朕?”皇帝的声音透过帘幕淡淡的传来,听不出喜怒,却让整条街上的人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唯独那少年仿佛不知畏惧,擦了擦脸上的伤痕,扬起头道:“没错。”
赵峥似乎笑了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少年张了张口,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停顿了一下,大声道:“我要当将军!”
围观的百姓本来还绷着一根筋,这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松动了许多。赵峥也不禁放软了语气,道:“为什么想要做将军?你可知道将军是要替朕打仗的吗?”
“当然知道!”少年挺起胸脯,颇为骄傲的道:“我可是当年征北大将军谢准的孙子,我爷爷被奸人害死了,我要替他拿回属于他的荣誉!”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原本还交头接耳各自谈论的百姓在听到后,齐齐地止住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年。
旗云在轿中皱起了眉头:谢准叛乱一事在二十年前可谓轰动一时。虽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但那一次的叛乱,却几乎将先皇所在时期的朝堂整个颠覆了一次。在百姓之中的影响也不可不谓之巨大。毕竟谢准将军从前深受众人爱戴,立下赫赫战功无数,甚至在他被处死后的接连数年,都不断有人试图为其平反。但不知什么原因,统统被悄无声息地镇压了下来。
旗云在第一次听父亲提起谢将军的事情时便觉得当年的叛乱有些古怪,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时父亲并未反驳,只是告诉她,这朝堂之间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实也都无所谓了。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圣上的心意。皇帝若是要你活,那你哪怕是犯了天大的罪,也一样可以高官厚禄活得潇潇洒洒;皇帝若是要你死,即使你已经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照杀不误。谢将军或许有错,或许无错,但这些在先皇的意思面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是旗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惊讶于世事无常的同时,也算是真真正正地领悟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这也是她在来到宫后的那两年中一直谨言慎行的原因,深怕给家中招来麻烦。
旗云正兀自思索着,赵峥却一把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你是谢将军的孙子?”赵峥眉头紧皱,看起来竟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少年脏兮兮的肩头,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清!”少年被制住了也不害怕,一双眼睛亮如电光,直直迎向赵峥:“我爹说,别人怎么议论无所谓,但是身为谢家人,我生要记得、死也要记得,我爷爷不是叛国贼!我们谢家是清白的!”
赵峥一震,下意识地握紧了少年的肩膀。因为先前被侍卫误伤到肩上,此时那里还有一道淌血的伤口,赵峥用力极大,痛得少年惨白了脸,眼中却仍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
沉默了一阵,赵峥缓缓松开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头顶:“有骨气,不愧是谢准的血脉。今天起你就跟着叶将军吧。”
“让朕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什么时候你当上将军,什么时候朕就昭告天下,还谢将军一个清白!”说到此,赵峥忽然伏□,在少年耳边低声道:“莫要辜负了朕的希望。”
少年一愣,抬头撞进赵峥略带暖意的眼中,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跟着我们吧。叶将军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等晚些时候他来了再说。”赵峥将谢清交给刘譬城,淡淡道:“照顾好他,一会儿随朕去行宫。”
说完,便转身入了轿内。
谢清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立在原地不动,直到刘譬城上前来拍他,这才回过神来:“刘大人。”
“小家伙,不错啊!”刘譬城笑着伸手,想拍拍他的肩,却在看到他肩上渗血的伤口后,又收了回去:“能跟着叶将军打仗,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敢。抬出谢将军的身份,就不怕被抓住斩了?”刘譬城笑得意味深长,“你当真是谢家的子孙?”
原本看他前面的话,谢清还有些高兴,但听到后面几句的时候,便瞬时拉下脸,冷哼一声:“你以为呢?”
留下这句话,也不再看刘譬城,兀自随着龙驾走了。身后的刘譬城有些尴尬,摸了摸下巴:“难道竟是真的?现在的少年人还真……真有抱负。”说着,便也摇摇头跟上去了。
刘譬城准备的晚宴倒也不复杂,大约是知道赵峥素来喜好清净简洁的脾性,索性就将地点设在了自家府邸。但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要屈尊到他一州刺史的府上去用膳,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亏得刘譬城敢这么安排。
不过赵峥也算是对这人有些了解,虽然刘譬城办事懵懂,也沾了些官场的坏风气,但总的来说为官还算清廉,待百姓也不错。仅仅这最后一条,赵峥便决定对他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了。
因此在刘譬城的府邸落座的时候,虽然长桂还出言评论了几句,赵峥也只是淡淡一笑,便罢了。倒是刘譬城,在听到长桂的话后又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辩解半天也说不清楚。
不过虽说府邸寒碜了一些,膳食倒还不错。菜式花样自然是比不上皇宫的御厨,但这扬州的特有风味,却是连宫内的大厨都学不来的。和着满园脆生生的春意,连向来食欲不佳的旗云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一顿饭下来,经历了半个月船上生活的两人都有些满足。
用过膳,刘譬城又说还准备了余兴节目,无非是些歌舞戏曲。赵峥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挥挥手便算了。皇帝是无所谓了,而一旁的官员则纷纷暗叹:本还想借着膳后歌舞表演,将家中碧玉呈到圣上眼前来表现表现。虽说自家千金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万一就被皇上看中了呢?若是皇上喜欢,再封个妃子什么的,那可不就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
打了空算盘的众官员不免有些郁郁,不过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仍是摆出一副笑脸。赵峥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将那些人隐藏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忽然便觉得疲倦,低声对旗云道:“我们回行宫吧?”
旗云点点头:“也好。你明日还要去视察河堤修筑吧?那今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赵峥略一颔首,便叫长桂吩咐刘譬城撤了宴,将马车备好。
“对了,怎么没看见谢清?”交代完了明日的事项,赵峥同旗云慢慢走出刘府,正要上马车,旗云忽然问道:“他身上的伤处理了吗?”
一旁的刘譬城连忙上前答道:“回娘娘,谢清的伤微臣已经派城内最好的大夫去看了,现下恐怕正在休息呢,臣随后便将他送到皇上的行宫来。”
“莫要亏待了他。”旗云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刘譬城连连点头,心下却是纳闷:那愣头青有什么好?居然让皇上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