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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柔软包容的内心,就像是海洋和母亲一样,永恒地接纳和承载。当脆弱到了极致,就成了无坚不摧的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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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章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修。
修茗的突然去世令旗云接连几日都有些茫然无措,好在伤是日渐愈合了起来,身子也在太医院和御膳房的尽心调理下日渐恢复,在飞云城憔悴得全无人色的脸上终于慢慢泛起了红润。
赵峥之前担忧她得厉害,开头几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后来见她有所好转,又加上旗云的再三劝阻,这才回了朝中重新料理国事。但饶是如此,仍是挂了大半颗心在后宫,如今终于见到她恢复了从前的状态,赵峥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从碧泉殿出来,午后的日头正浓烈,晒在身上滚滚地一片。
“皇上可是要去御书房?”跟在后头的太监总管长桂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上次的事后,长桂仍是选择了留在赵峥身边。说不清他究竟是什么心思,赵峥亦不去管他,一切皆如从前,仿佛那一夜的事情全然不曾发生过。现下听他问起,略一思索,便道:“距离飞云城破,已经过去多少日子了?”
“这……回皇上,已有十日。”长桂道。
“呵,”赵峥苦笑一声:“他倒是沉得住气。”
长桂默默垂着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气氛有些尴尬。赵峥停顿了半晌,道:“你和……齐王,还有联络吧?”
“……回皇上,自打……那以后,奴才就再没和齐王联系过了。”长桂老老实实地答道。
赵峥挑起眼角,淡淡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长桂规规矩矩地躬□,想了想,便道:“皇上莫非是要奴才去联系齐王?”
“你这倒是聪明。”赵峥笑了笑,负手朝前走去,一面走一面漫不经心地道:“你替我告诉他,我明日还有事料理……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都可以暂且放一放了。若想要入主姜国,不必大动干戈,明日之后,我自然双手奉上。”
他没有再自称“朕”,散漫的语调全然不像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帝王,以至于长桂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皇、皇上……?”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从侧面观察了下赵峥的脸色,却仍然是平淡无波:“皇上您……”
“我什么?”赵峥好笑地偏过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长桂张着口,惊讶又茫然的表情有些可笑。赵峥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去:“这没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么?”
的确是早已料过会有这样一天,但长桂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如此轻松地将它说了出来……就像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一样。
怎么会不在意?怎么可以不在意?长桂在心中不停地质问自己,也质问赵峥——这不是他的江山吗?这不是他的子民吗?这一世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不统统都是属于他的吗?拥有了这些的人,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选择放弃呢?
况且,他所说的放弃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哪怕是昔日的旧情人齐王,如今……又真的会放过赵峥吗?齐王会相信赵峥是甘心退让吗?若是不甘心,那赵峥的性命岂不是……
长桂越想越糊涂,下意识地随着赵峥往前走,等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时,却见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
赵峥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炽烈的阳光下他眼中却仿佛缓缓冻起了一层寒意。沉吟了片刻,他一字字道:“明日早朝,朕要所有官员全部到场。一个都不准少,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也给朕拖着上了朝再咽。”
长桂悚然一惊,先前的茫然情绪刹那消失无踪,急急忙忙跪了下来:“奴才遵旨。”
“就这样吧,这两件事办妥之后你也不必再过来了。”赵峥道:“明早直接上早朝吧。”说完,转身便入了御书房。
“是。”长桂伏在地上的头颅轻轻动了动,略略抬起来,雕着盘龙的沉香木门缓缓合拢。赵峥的衣摆微微晃了晃,转眼便消失在门后暗淡的光线之中。
翌日,长桂早早地便守在了御书房门口。
赵峥没有开口要求他进去,他便丝毫不敢动作,带着大批宫女太监安安静静地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眼看着到了上朝的时候,御书房的门这才渐渐开了。宫女们渐次从门内捧着盥洗用具出来,走在最后的便是赵峥——依然是昨日的装束。从门内款步迈出的人一身明黄色龙袍,高冠博带,举手投足之间威仪自生。
长桂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见赵峥面无疲色、神态从容,倒像是昨夜在御书房内好好地睡了一晚……便不再多看,迎上去道:“皇上,上朝的时候到了。”
赵峥略一颔首:“摆驾。”
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但今日的朝堂上与以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在经历了飞云城一役后,姜国已是岌岌可危,下自草莽上至朝堂皆是一派动荡,而这样的时候赵峥对朝廷却几乎撒手不管,放任蒋平之流来去自如,上朝的人还不足在家“养病”的官员,说是一塌糊涂也不为过。
原本好些老臣都已对皇帝渐渐死心,没想到这样的日子持续许久后,眼下赵峥竟然以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将所有官员召集到朝廷上来。
莫非这皇帝终于要有所动作了?被召集而来的官员禁不住纷纷猜测:皇帝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现在才来整治朝纲?眼下外敌都《奇》打入内部了,这整治还《书》有何用?那若是要商《网》谈对敌政策,又到底是要降还是要战?若要战,如今的情况是万万赢不了了……但若要降,那可又是怎么个降法?他们这些官员又该何去何从?
于是,自昨日赵峥的一道圣旨之后,不论是前些时候上朝还是不上朝的官们,都暗暗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一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等着看看明天赵峥到底会说些什么。
“皇上驾到——”太监吊着嗓子的一声喊瞬间拉回了堂中众人纷乱的思绪,立马打起精神来跪下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往日空荡荡的堂下今天难得地站满了人,竟然连回声也没有了,喊声在巨大的殿堂中宛如一声强横的咆哮。赵峥挑起嘴角,莫名地笑了笑。
高台上一片寂静。
众官员悄无声息地跪了一地,台上坐着的赵峥丝毫不动,台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动作。诡异地寂静被越拉越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是终于觉得够了,又或者只是忽然没了兴致,赵峥淡淡道:“平身吧。”
台下众人如蒙大赦,道了谢恩便站了起来,面上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没有人上奏吗?”赵峥左右看了看,随手指了一侧立着的礼部尚书:“张爱卿,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被指到的张九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音都在哆嗦:“回、回皇上……臣无、无事启奏。”
“呵,”赵峥单手支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朕只是问个话,你跪什么?莫非是近来养病养废了,连站都不会了?”
“没、没有……”张九龄又是一个哆嗦,正想要站起来,却听赵峥道:“既然不会站,那索性就跪着吧。”顿了顿,赵峥轻笑一声:“要不然,坐着也成。”
张九龄这下彻底没了主意,冷汗涔涔而下,下意识地回头看着身旁的蒋平。
顺着他的视线,赵峥也慢慢地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蒋平身上。
“尚书令。”赵峥缓缓道:“既然张爱卿素来与你交好,那干脆由你来代他说吧。”
蒋平倒是难得面色如常,上前两步,躬身道:“回皇上,臣近来身体不适,大部分时间都卧于床榻,臣下尚且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机会去了解外面的情况,因此也无事启奏。”
赵峥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仿佛此时站在堂下从容不迫、面色红润的人当真是前一日还缠绵病榻的患者。他这样的反应令四周的官员均是微微惊愕,又纷纷转脸看向蒋平。却见蒋平略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赵峥慢慢扫视了众人一圈,许多双眼睛悄悄抬起来想要观察,无意之间与他对视,便又迅速而慌张地垂了下去……他幽幽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人啊……”蓦地叹了这么一句,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赵峥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俯视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你们知不知道,皇位对于朕来说意味着什么?”
台下的官员各自对视了一眼,均是默契地不答。
“或许在你们眼里,皇位是荣誉、是权势、地位的象征,可是在朕看来……它不过是一个枷锁。”赵峥缓缓道:“十年之前,朕也曾是个有抱负的皇帝……那时候刚登基,先帝留下的江山繁荣昌盛,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顺利地将它延续下去,但是……才过了多久?朕变成了这样,你们……也变了,这姜国,自然更是变了。”
他又叹了一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你们抱怨朕是昏君吗?抱怨朕误国吗?没错,这些都是对的……你们说得对。但是,你们一个个扪心自问,自己又做了什么?”赵峥的话语渐渐严厉起来,朝堂之间静成一片,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朕昏庸,你们便也跟着晕头转向了……前些年还好,有季丞相和萧太傅撑腰,还能勉强做出点样子。如今……没了,他们都没了,你们也理所当然地回家养起病来,哪怕是敌国大军攻入,你们也心安理得,就等着有朝一日换个贤明圣德的主子好将你们大鱼大肉地继续供养起来?!”
眼见着台下有几人似乎有所不服,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听赵峥一声冷笑:“怎么,不服气?”
“你们不是都病了吗?不是不愿上朝吗?不是不想承认朕这个皇帝吗?”赵峥每问一句,台下便是一阵抽气声,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朕告诉你们,你们做得对!”
“你们没错,有眼光、有气魄,知道跟着朕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命给弄没了,知道跟着朕,这江山迟早完蛋……所以你们弃暗投明,所以你们通敌叛国,所以你们宁愿在家‘养病’,也不愿意出门去看看姜国的子民在遭什么罪!”
“皇上!”台下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越众而出,却是先帝时候遗留下的老臣肖卫:“皇上,如今……您又何必说这些?”
肖卫已是古稀之龄,听了赵峥的一番话早已泪流满面,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与悔意,嘶声道:“皇上若是早年便有此决心,姜国又怎会沦落到这番田地,又怎会容得江山破碎,外敌侵辱?怎会眼睁睁看着这等竖子潜入朝堂!”说着,猛地一转身,苍老的食指分毫不差地指向蒋平。
他的话声嘶力竭,结满皱褶的脸上涕泪纵横。赵峥不忍目睹,转过了身去。
“你!”蓦地被肖卫当众控诉,蒋平一怒,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正要说些什么,赵峥却道:“给肖大人赐坐。”
蒋平的怒火还未发泄出来,赵峥这么一来便是让他无话可说,愤愤地瞪了肖卫一眼,这才不甘愿地退了回去。
朝堂上一时又恢复了寂静。
方才的话似乎耗尽了赵峥的力气,他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了龙椅上——已经有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在众人面前,情绪像是在大海上起伏的小舟,全然无法自控,被满腔的愤怒和悲哀掌控了理智。
“你们……都觉得朕虚伪吧?”赵峥的声音很沉重,眉宇深深蹙在一处,说的话如同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扇在众人脸上:“是朕纵容了你们……是朕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到头来,却要把责任都推在你们身上……对,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就眼睁睁亡了国。”
“觉得遗憾么,肖大人?”赵峥凄然一笑:“朕比你遗憾。”
台下隐隐有了啜泣声,肖卫身边的数名老臣,须发皆白,连一口牙都掉了大半,如今却一身官服立在朝堂上,当着皇帝与文武百官的面涕泪纵横。
赵峥叹了今日的第三口气——这样的场面太不堪,他实在不愿再看。
“朕召你们来,不是商量对策,也不是准备打仗……朕是想做个了结。”方才失控的情绪悄然退去,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又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神态:“你们之中,有多少人是与齐国相纠结,准备出卖曦朝的?又有多少人终日无所事事,待在朝中只为了混一口饭吃?”
“你们是不是从没想过,朕……也有想要惩办你们的一天?”
方才略微缓和的气氛霎时又重新紧绷起来,此刻仿佛连大堂中流动的空气都是危险的,众臣更是将头低得不能再低,除了方才不顾形象痛哭失声的数位老臣,其余人均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赵峥将他们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唇边渐渐泛起一线冰冷的笑意。
“你们自己清楚,有些人实在该死,朕若是不杀了这些人,难保不会继续祸害下去……”赵峥缓缓道:“既然今日大家都来齐了,那咱们该杀的杀、该罚的罚,所有的债一并清算……也好留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