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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绝色,可惜嫁了我这么久以来,便如珠玉蒙尘……再不复往日光彩。”
旗云不语。在她幼时的记忆中,母亲的确是个美得令人惊叹的女人。她还记得每当府内引进新的下人时,那些人在沉默不语的萧家夫人面前,总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赞叹。
然而母亲仿佛大部分时候都总是安静的,即使是她的美丽,也依然是寂然无声的。她同旗云讲的最多的,便是关于密水云都的故事。每次说起来她都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坚持不断地重复着,仿佛这个故事的生命便是蕴藏在接连不断的讲述中。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起,母亲的美丽却渐渐不复存在了呢?
旗云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夜,从来淡静从容的母亲夺门而出,屋外是瓢泼大雨,她却义无反顾。那时父亲在她身后喊着什么,旗云没有听清,她只看见大堂里依稀还站着一个人,身量颇高,似乎是季洵。
那夜后,母亲愈发的沉默,连带着父亲也不再轻易多言。而季丞相,则再也不见他上门来过。似乎就是自那时开始,母亲便宛如渐次凋零的海棠,逐步褪去了倾城的颜色。
想到这些,旗云心头也有些了悟:从前年幼,不明白这三人之间有何纠葛,而今再想来,其间的含义、母亲的沉默,统统都有了合适的理由。
她叹息,静静聆听着父亲的讲述。
“……而我却是自那日起,爱上了祈兰。”萧别话语淡淡:“那时我刚替朝廷立了大功,先皇问我要何奖赏,我便斗胆请求先皇将祈兰下嫁于我。”
“先皇于祈兰有恩,他所提的祈兰又怎会拒绝?于是纵然百般不愿,她仍是嫁给我了。”
“起初,我喜不自胜,倒也并未察觉到祈兰的不妥。日子久了,便发觉她似乎总不大快乐,夜里也往往辗转难眠。我再粗心,也能看得出她有极重的心事,可惜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答。”
“她待我从来百依百顺,但是那种顺从,与其说是妻子对丈夫的包容,倒不如说是下属对上司的服从。我提出的要求她从不反抗,久而久之,我却觉得很是寂寞。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或许祈兰从未喜欢过我。”
“……这是我犯下的第一个大错。”萧别叹:“可惜当年我却不自知,还接连犯下了第二个。”
说到这里,他忽然对旗云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常来我们家的季丞相吗?”
旗云不答。虽然她已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也知道这些事早已成为定局,却仍忍不住阻止:“爹,别说了……”
“真是聪明的孩子,你已经猜到了吧?”萧别怆然一笑:“那夜季洵来府上找我,我碰巧不在。等回来的时候,我却无意中听见了季洵与祈兰的对话……”
“季洵说要带她走,祈兰却不同意。她舍不得你和寂儿,也不忍拂了先皇的意……她言辞恳切,句句在理,却没有一个字提起了我,仿佛这么些年来,我的存在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
平叙到此,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青白的病容上泛起一线不正常的红晕。
旗云连忙扶着他的背轻轻拍打,叶勋则走到一旁的案上,倒了一杯温水。
喝过了水,又休息了一阵,萧太傅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些,又开始讲述起来。
“我当时悲愤交加,几乎失去理智,冲到屋内便大声斥责他们二人。气到了极处,我竟然还叫季洵带着她滚……”萧别瞌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祈兰本就压抑多年,这一下更觉难以忍受,当下便跑出了门去。”
“虽然最终她仍是回来了,并向我保证再不与季洵相见,但……从那以后,祈兰却再不曾笑过。”
“……这是我所犯的第二个大错。”
“而第三个大错……”萧别一手牵起旗云,一手握住叶勋,目光在两人间徘徊了一阵,终于垂下头去,似有羞愧:“第三个大错……是对你们。”
旗云与叶勋身子俱是一僵,也隐隐猜出了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我明知道你们彼此情深意笃,也早有婚约在先,却仍是同意了将旗儿嫁入宫内;我也清楚后宫险恶,当今皇上更是孤僻寡言,可还是固执己见;我分明早已看尽祈兰这么多年的无奈,深知旗儿将走的是同一条路,却偏偏……”说到最后,萧太傅已悲不自胜,连连叹息。
“我素来清楚旗儿的性格,知道你一旦承诺,无论任何事都能够坚持到底。就像你娘……哪怕十数年陪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也从未有过怨言。因此,当年即使你一开始有过反抗,我也是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一直将你逼到亲口同意。”
“可是这两年来,我反复想着这件事,却越来越不安……到今日,我终于后悔了。”
“旗儿,”萧太傅轻声问:“你怨爹爹么?”
旗云眼中似有波光闪动,她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爹爹生我养我,就算是要旗儿去死,旗儿也不会有怨言的。只是……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萧太傅自嘲地笑笑:“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是,我想我现在反悔,应该还来得及。”
萧太傅忽然将旗云和叶勋的手轻轻叠在一起,握在掌中:“当初那个决定,是我欠你们的……如今,我想通了。你们本该在一起,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拆开。”
“爹……”旗云讶然,“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才会这么肯定。”萧太傅转向叶勋,问道:“勋儿,你现在……还愿意要旗儿吗?”
叶勋良久无言。
想要吗?怎么可能不想。但是,却不能。
“萧伯伯……木已成舟。”最后他只能这样说。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萧太傅坚定道:“只要你们愿意,皇上那边就由我来处理。”
“爹!”旗云终于有些怒了:“您到底在说什么?您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萧太傅不予理会,只是静静看着叶勋,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不愿。”
叶勋的这句话出口,屋内剩下两人都怔住了。沉默了一阵,旗云艰难道:“我也……不愿。”
萧太傅默然看着一脸坚决的两人。许久,他叹道:“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旗云不忍道:“爹,我们的事你不必操心,你只需要将身体养好就行……这些,都没关系的。”
“罢了。”萧太傅苦笑,病容愈发显得苍老:“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现在也没权管你们了……只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后悔。”
“你们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或许是长时间的叙述和回忆太耗费精力,萧太傅疲倦地合上眼。旗云替他将枕头放了下来,盖好被子,这才和叶勋一同出了房间。
屋外阳光灿烂,明晃晃的刺眼。
旗云抬头看了看天,突然竟觉得有些晕眩。
“怎么了?”叶勋看着她脸色微微泛白,关切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概是在屋里呆太久了吧。”旗云笑笑,正要朝前走去,足下却猛地一个踉跄。身子向前跌去的同时被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接住,旗云眼前一黑,倒在叶勋的身上失去了知觉。
旗云的突然病倒让本已不甚平静的萧府更添了一层慌乱。萧太傅仍在休息,并未听闻这个消息,也没有人愿意将这事讲给他忧心。萧夫人倒是想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旗云,最后还是碎玲见她脸色实在不佳,勉强劝了回去。
叶勋始终一言不发,只默默守在旗云床边,望着她渐渐呼吸微弱的容颜,脸色惨白。而寂云早已急得上蹿下跳,把刚刚从府上出去不久的太医们又统统请了回来,轮流着上前给旗云把脉。
病榻前,张太医沉吟良久,说道:“云妃娘娘并未有任何患病的迹象,她只是一直不停的沉睡,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脉象越来越微弱……”
“什么意思?”寂云跳脚:“难道要让她一直睡下去吗?”
张太医艰难的点了点头,涩声道:“而且照这个情形推断……不出一日,恐怕云妃娘娘的脉象就会停止……”
“……你是说,我姐会这样睡下去……直到死?”寂云瞪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骗人!”
“唉……”张太医叹了口气,沉声道:“我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我已经和太医院的诸位大夫商议过了,可实在是……”
“如今这情形……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寂云张大嘴,还想说什么,却先红了眼眶。
“在下先告辞了……”看着这情形,张太医心中连连叹息,却也实在无可奈何,道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寂云怔怔地走回旗云塌边,低头看着那张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脸,眼泪一下便滴了下来。
“姐……”轻轻地唤了一声,随即是更多的眼泪落下。
“哭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勋忽然转过脸来,厉声道:“堂堂七尺男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我……”寂云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却听叶勋低声喝道:“出去!”
寂云从小与叶勋玩到大,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模样,当下也有些愣愣。抹了把眼泪,再看看塌上的胞姐,心头一酸,不忍继续,索性也退了出去。
直到寂云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叶勋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牵起旗云的手,放在唇边。
沉睡中的女子仍如清醒时温柔美丽。她的眉头即使是在昏迷中依然轻轻皱起,脸色微微泛白,呼吸微弱。叶勋默默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把错过的三年光阴统统弥补回来,过了良久,他低沉地声音轻轻响起:
“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不能醒来,那就这样吧……”
“你总在等我,从小就是如此。这一次,恐怕还是要让你等了……如果你再也不能醒来,那待我把仗打完,我就来陪你……”
“我叶勋,活到二十三岁,唯有和萧旗云在一起的日子,才不算虚
7、第六章 。。。
度人生……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所以你答应我的,也要做到。”
“你听到了吗?”
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嗓音低低回旋在安静的房间内,病榻上的人似乎真的听见了他的呢喃,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窗外,日沉月升,一派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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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翌日,旗云依旧没有醒来。
不仅如此,如同太医预料的那样,她的脉象已经微不可见,倘若不是面上仍有一丝红润,恐怕早已被人当做一具冰冷的尸体。
原本萧家还打算拖延一些时间,指望旗云有所好转,但如今看来,恐怕希望实在渺茫。因此尽管满心悲切,仍是派人入宫通知了皇帝。
赵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长桂伏在地上,哆哆嗦嗦了半天终于勉强把话说清楚,赵峥却觉得,自己像是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你……说什么?”
“云、云妃娘娘……”后面的话语又一次被模糊。赵峥揉了揉太阳穴,忽然站起身来,淡淡道:“不必说了,摆驾吧。”
“去、去哪里……”皇帝的淡定反而更让人不安,长桂缩了缩身子,颤声问。
“太傅府。”赵峥率先一步走出御书房,面上不动声色,看在长桂眼中,却宛如一场暴风雨来临前仅剩的平静。
萧府是在午时派人进宫通知的,此时时间过去也不到一个时辰,但等皇帝抵达府上的时候,依然是什么都迟了。
甫一踏入太傅府,赵峥就察觉到府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因为自己是临时起意来的,并未预先通知,因此也无人在门口迎接。被眼眶泛红的侍女诚惶诚恐的引进内院后,那种压抑的气氛终于爆发出来。
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绵密不绝的哭声依然宛如针刺入赵峥的耳内。
他皱了皱眉,大步跨入旗云的房内。
房内黑压压或站或坐着几个人,赵峥匆匆扫了一眼,也不顾那些人挂满泪痕的脸,只径直走到旗云床边。
他低下头看她,见她颊边仍残着一线生气,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太医呢?!怎么都没人来给她看病?”难得一向从容淡定的皇帝发了怒,此时却没人来得及害怕,各自的表情都除了悲伤,竟都有些木然。
良久,才听到萧夫人低低地声音:“……皇上,旗儿她……已经不再需要太医了。”
赵峥一怔,一股凉意直透心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姐死了!死了!你明白吗?!”一旁的寂云猛地咆哮起来:“我姐就是进了你的那个皇宫才不好的!你看看她回来的时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现在人没了你来做什么?!你还想怎样?!”话一吼完,便又是泣不成声。
“寂云!”萧夫人纵然悲痛欲绝,也是被寂云这通吼叫给吓清醒了大半,连忙起身跪在赵峥面前:“皇、皇上……逆子伤心过度,一时出言不逊,还望皇上恕罪。”
萧夫人在地上跪了半晌,头顶却未有丝毫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