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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地站出来维护。梁一飞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反抗表露出来,他敷衍着、顺从着冯班长的意思。冯班长见梁一飞的态度已不再激烈,就让他回训练场继续训练。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七班长的刁难和嘲笑,冯班长的不理解,却深深地印在了梁一飞的心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只要一闭上眼睛,七班长嘲弄的表情、冯班长冷冷的目光、八班新兵同情又爱莫能助的眼神,就全都出现在他的眼前。
新兵连体能训练强度的加大也让他无所适从。特别是五千米跑步,每次他都是竭尽全力才能跑完。跑步的过程中,他总有种痛苦得快要晕倒的感觉。他是越来越恐惧、抵触和厌恶训练了。
梁一飞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漆黑的世界。周围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团团黑的、摸不着的空气包围着。黑暗的世界静得阴森可怕。慢慢地,连他自己也融入了这片黑暗中。在这无边无际的黑色里,他无助地站着,没有道路,没有方向,没有时间。他想呼喊,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他想求助,却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走……
梁一飞开始彻夜地失眠了。几天的训练都这么痛苦,真不知道以后的训练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自己的腿什么时候会好?七班长什么时候能放过自己?翻来覆去,梁一飞睡不着。他只能流着泪思念家中的亲人,怀念上学时的好时光。虽然他知道,这虚幻的想象是杯让人更痛苦的酒。
“和王杰一起逃回家吧,一切都会变好的。”这个潜伏了很多天的想法终于在梁一飞的脑海中再次出现。这次它一出现,盘旋了几个来回后,就牢牢地控制了梁一飞的大脑。确定了要逃离部队的想法后,梁一飞不再那么苦恼了。他觉得自己已经于豁然间看到了光明,找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他又幻想自己回到了学校,和李静、何小燕她们在教室里学习了。
“王杰会不会和自己一起逃跑呢?我一个人怎么逃啊?”梁一飞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王杰的处境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还糟。他手上的伤总不见好,他的腿几乎支撑不了身体,他的军体成绩已经是全排倒数了。并且,王杰一再地向自己暗示一起逃跑。想到这里,梁一飞放心了。
我的新兵连 第十五章(3)
“如何同王杰商量这事呢?”梁一飞想来想去,觉得最好的时机是晚上熄灯后在小包房。王杰熄灯后总在小包房里搞体能训练,冯班长这时已到自习室学习去了。梁一飞决定第二天晚上就向王杰摊牌,要争取在最快的时间里逃出新兵连。事不宜迟呀,如果被授了警衔,想逃就不容易了。
当一切都想好,梁一飞长长地出了口气,感觉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搬开了。听着宿舍里其他战友均匀的呼吸、打鼾声,梁一飞觉得好累好困,他知道自己该睡觉了。
●贰
第二天的一整天,梁一飞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他莫名其妙地觉得全班人员都在注意他,仿佛每个人都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知道他要逃离部队。特别是有次课间休息,梁一飞正想着如何逃回家,冯班长忽然叫他,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冯班长看了他一会儿,只说他脸色不好,问他是不是病了。梁一飞敷衍地回答没事,身上却已吓出冷汗。这一天里,梁一飞小心翼翼,尽量避开人群,尽量不在八班新兵面前出现。
提心吊胆中,梁一飞终于熬到了晚上熄灯。他本想直接去小包房找王杰,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冯班长今晚没有去自习室。冯班长坐在自己的床上,似乎在低头想心事,又不时抬头看梁一飞。
在冯班长的一看一看中,梁一飞心里害怕得起了毛。冯班长为什么总看我?难道他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不去自习室,是故意要留在宿舍抓我吗?想到这里,梁一飞浑身发热,又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很快发觉自己是在杞人忧天了。冯班长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呢?他又不是神仙!
梁一飞在自我安慰中定下神来。但他还是不敢去小包房,虽然他知道王杰就在那里。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装睡,眼睛偷偷地观察冯班长的举动。冯班长在梁一飞躺下后不久,就拿着复习资料走出了班房。梁一飞心里高兴起来,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听着冯班长的脚步声在走廊和楼梯上消失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害怕冯班长是故意走开,要杀个“回马枪”来抓自己。过了大概十分钟,整个走廊和楼梯确实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他才感觉自己是多虑了。
梁一飞觉得时间已不允许自己再拖了,今晚他必须和王杰商量。他起床穿上了衣服,感觉心在不停地跳。在去小包房的路上,他总禁不住要回头往走廊望。走廊静悄悄的,但他不放心,他就先去了趟厕所。他想,如果现在被冯班长抓到,自己是有理由的,自己是上厕所。从厕所出来后,看着外面静悄悄的走廊,梁一飞蹑手蹑脚地朝小包房走去。
梁一飞打开小包房的门时,发现小包房里的灯没有开。里面一片黑暗,他的眼睛很不适应。他努力地睁着眼睛,六七秒钟后才看清房中的一切。王杰确实在里面,但没有搞体能,而是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休息。让梁一飞意外的是,周亮在王杰旁边坐着。
此时,王杰和周亮都抬头看着梁一飞。
梁一飞愣在门口,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飞,怎么还不睡觉啊?”王杰轻声地问。
“啊——没什么……睡不着。”梁一飞低声地回答着,走进了小包房,并顺手把小包房的门关上了。
梁一飞走到王杰旁边,坐了下来。他感觉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周亮的存在,使他无法把自己的想法对王杰说。他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先把周亮支走,但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靠着墙壁低头继续想。
不知王杰和周亮刚才在谈论什么话题,梁一飞的到来,好像把他们的话题切断了。梁一飞低着头不说话,他们两个也低着头不说话。小包房里静悄悄的。
梁一飞等了一会儿,发觉王杰和周亮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着急起来。他知道自己要尽快和王杰商量那件事,不然的话,冯班长一回来,他就没机会了。
梁一飞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感叹:“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什么时候可以不用训练啊?七班长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不再为难我啊?”梁一飞故意用家乡话说,他希望周亮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有事要和王杰讲,自己能知趣地走开。
我的新兵连 第十五章(4)
梁一飞说完话后,转头看周亮。周亮依旧低着头坐着,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梁一飞又着急又恼火。
王杰抬起头,无奈地摇了摇说:“什么时候可以不用训练?做梦吧。等两年后,我们退伍了,就可以不用训练了。唉,还要等两年啊!如果现在就能回家多好,再也不用训练了,不用压腿,不用受欺负了。一飞,前几天七班长那个王八蛋欺负你,我真想上去杀了他。”
王杰的同情和仗义让梁一飞很感激。梁一飞从王杰的话里感觉王杰的想法和自己很一致,这让他欣喜和激动。梁一飞更加迫切地想要和王杰谈一起逃回家的事了。但周亮就在身旁,这个障碍的存在,使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和王杰畅快地交流。他恨不得立刻把周亮赶出小包房。
梁一飞就接着王杰的话继续说:“真希望能够闭上眼睛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就可以退伍了。那该多好啊!”梁一飞依旧用家乡话和王杰说话,他祈盼着周亮赶快离开。
“是啊!要是明天退伍就好了。”周亮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接着梁一飞的话发感叹。梁一飞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他直恨自己的家乡话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听懂。
“明天就可以走啊,我们又没有授衔,走了也不算逃兵。”梁一飞没好气地说。
“如果不是怕落个逃兵的罪名,我早就跑了。”周亮接过梁一飞的话说,“在这里,简直压抑得要死,痛苦得要死。真后悔到部队来当兵,真想现在就逃出去。”
“你也想逃回家?”梁一飞惊奇地问周亮,他觉得周亮话里有别样的味道。
周亮瞟了梁一飞一眼,漠然地说:“谁不想逃回家?我敢肯定,我们新兵连里,至少有一半人想逃回家。但逃回去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部队给抓回来。到那时,不管是在部队里,还是在家里,都会被看不起。因为大家都知道,你是逃兵。严重点,还会给判刑的……”
“但我们现在逃走不算逃兵啊,我们还没授衔啊。”梁一飞不等周亮说完,就急忙打断了周亮的话。
王杰忽然转头问梁一飞:“一飞,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真的准备要在部队里熬两年吗?”
梁一飞被王杰问得一愣,但他马上明白了王杰的意思。梁一飞觉得,现在没什么好在乎的了,干脆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算了,说不定还可以拉拢周亮一起走。到时候,三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梁一飞看着王杰和周亮,认真地说:“阿杰、阿亮,这几天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在部队待下去了。再这样待下去,我们不被训练累死,也会被七班长欺负死。这也是今晚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我觉得我们不能和班里其他新兵比,我们很多方面都比他们差。
“首先,我们体质差,我们根本就不能适应部队的训练,等待我们的只能是被人家看不起和被部队淘汰。其次,部队的生活和我们需要的生活是天壤之别,我们要的是自由,却处处被管制,完全没有自由,简直和囚犯没什么区别。再者,我们三个都被七班长给看死了,他随时都会整我们,在新兵连里,我们只能任他宰割,不能反抗。你们也看到了,冯班长根本不会帮我们……”
梁一飞看到王杰和周亮在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受了鼓舞。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前几天,阿杰劝我逃回家,我还犹豫不决。现在我明白了,继续在部队待下去,没什么前途,只会更加痛苦。”
“我早就说了嘛,那时你就是不听。”王杰接着梁一飞的话说,“一飞,你知道你进来之前,我和阿亮在说什么吗?就是说一起逃走的事。可阿亮现在还是犹豫不决——像你以前那样。”
●叁
“不是我犹豫不决,是你们不知道当逃兵的下场。”周亮在旁边有气无力地说。
“我上中学的时候,我们村出过逃兵。部队来人抓他,我跑去看了。他戴着手铐从屋里被押了出来,耷拉着脑袋。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妈一直在哭,他爸的眼睛也红红的,真是尴尬极了。
我的新兵连 第十五章(5)
“我爸是村支书,就跟着武装部的人去送他和部队的人。听我爸讲,那些部队的干部和兵,可生气了,一路上黑着脸不说话,不正眼看人。我爸赔着小心,低三下四地给人家说好话。把部队的人送走了,武装部的人又把我爸训了一顿,责问他推荐的什么兵,把的什么关!
“那一家在我们村本来是有头有脸的,自从他家的儿子当了逃兵,他们在人前就抬不起头来。见了人总是不尴不尬的,脸上挂不住。门口挂的‘军属光荣’的牌子,也悄悄地摘下了。他妈还大病了一场。
“我当兵走的时候,我爸对我说,部队是个大熔炉,在部队里可以学到很多终生受益的东西,你要好好锻炼自己。他还说,不要求你在部队有大的出息,只希望你是个好兵。他告诫我,千万不能当逃兵,就是死在部队里也不能当逃兵。如果我当了逃兵,他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我知道我爸要面子,我要真当了逃兵,他这村支书还怎么在村里做人啊?”
周亮说到最后,控制不住,竟低着头小声地哭了起来。
梁一飞和王杰都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梁一飞完全被周亮为难的处境和真挚的情感打动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父亲在武装部含泪送他入伍的情景。梁一飞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极爱面子的。他平时很严肃,脸上很少有笑容,但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夸奖了姐姐和自己,他黑黑的脸上就会放出动人的光彩。
梁一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他和姐姐都上小学,父亲遇到了他们的校长,校长对父亲说:“你真是教子有方呀,两个孩子又听话又好学,期末考试都考了全班第一。要是学校的学生都像你的女儿和儿子就好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就高兴了。”父亲是怎样乐陶陶地回了家!整个春节他都喝得醉醺醺的。喝醉了就不停地笑,给别人讲校长说给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地讲,一遍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