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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出书版)-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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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知道他有个哥哥,比他大很多,跟他是同父异母。他父亲的原配在很多年前就病逝了,他父亲过了很多年才续弦,所以他和他大哥年纪上差很多。当时涂逸逸也没多问,只知道他这位大哥非常能干。
  那会儿涂逸逸非常心疼李博尧,因为她有个堂姐也是一路名校读到博士,在海外做研究工作,她爸妈成天拿堂姐作榜样鼓励她,鼓励得她都快自卑了。有这样优秀的哥哥在前,想必李博尧跟她一样,有童年的阴影。
  涂逸逸想了想:“要不咱们请你哥吃饭吧,哪有让他作东的道理。你要觉得外边吃不好,我下班后带点菜回来,自己做得了。”
  “还是我现在去买菜好了。” 李博尧叹了口气:“他不吃的东西太多了,比我还挑食。”
  李博尧不太会买东西,尤其买菜,她教了多少回他都不太会挑。所以涂逸逸还是有点不放心,下班后特意绕到超市去,正好大闸蟹上市,她想清蒸大闸蟹总不会出错,所以挑了几大只团脐拎回家。
  刚进门就发现李博尧已经把地板拖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也收拾一空,虽然称不上窗明几净,不过也算是整洁美观。涂逸逸看他系着围裙在厨房洗菜,不由得打趣:“还是你哥狠啊,平常我让你拖个地多难啊。”
  李博尧苦愁眉脸:“他比我爸还狠呢……我是我爸的老来子,小时候不听话,我爸根本舍不得教训我,只有他把我一拎,关在阁楼上,不检讨错误不准出来。”
  看看,果然有童年的阴影。
  涂逸逸工作后一直是自己学着做饭,跟李博尧在一起后手艺更是上了一层楼,因为李博尧吃饭很挑嘴。不好吃的菜,他连筷子都不伸,涂逸逸没办法,从网上下载菜谱学起,竟然进步神速,做得一手好菜,连杜晓苏没事都上他们家来蹭饭。涂逸逸利索炒的炒炖的炖,李博尧在一旁打下手,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铃响了。
  李博尧推她:“你去开门。”
  “没出息!怕你哥也能怕成这样!”
  涂逸逸揩了揩手,匆匆忙忙去打开门,做梦也没想到,下午刚刚仰望过一眼的大老板,独自拎着红酒水果站在门外头。
  涂逸逸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回头看了看自家的门牌号,正纳闷大老板是不是找错了,他倒笑咪咪的说:“小涂是吧?博尧呢?”
  涂逸逸生平只想一口鲜血喷出来,这剧情太BH太狗血了,简直不属于她二十多年平淡的人生,正想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李博尧已经从厨房一步挨一步似的蹭出来:“哥……你来啦……”
  “站着干嘛,进去坐。” 李博尧拉了拉涂逸逸:“去看看鸡汤,别糊了。”
  鸡汤肯定还没糊,不过涂逸逸趁大老板不备,狠狠瞪了李博尧一眼,转身进了厨房。她关上厨房门就给杜晓苏打电话,简直要哭了:“你都介绍什么人给我啊?”
  杜晓苏一向自诩是她和李博尧的大媒,这时候却脱口问:“啊?东窗事发啦?”
  看来她也是明明知情的,涂逸逸一腔悲愤不知道该向谁控诉:“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哎呀,他们家除了有钱点之外,又没有别的缺点。”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杜晓苏振振有词:“从前你还天天说要嫁有钱人,现在人家真有钱,你又叶公好龙。”
  涂逸逸真的要哭了:“突然冒出一上市公司的CEO,还是我们大老板……竟然是他大哥……”
  杜晓苏哧哧直乐:“你还不晓得他爹是谁吧?”_
  “啊?!”







太液芙蓉未央柳






“阿穆!”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却又改了称呼,低声唤道:“殿下……”

阿穆抬起头来,有点茫然的看着我。他穿着便袍,素色的袍子,衬得他的眼珠越发黝黑,神色间仿佛还带着点孩子气似的。

本来依照宫规,我并不能直呼太子的乳名,但是进宫那年,我七岁,阿穆比我更小,他才五岁。我们两个要好似兄弟,我比他大,处处都护着他。他背不上书的时候,我在太傅眼皮底下替他作弊,他被罚的时候,我模仿他的字迹惟妙惟肖,可以替他写一厚迭字帖交差而不露破绽。我们一起在御园中打弹弓,斗蟋蟀,爬树,捉弄那些一本正经的宫女们……

我们渐渐的长大了,可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情是丝毫没有变的,阿穆有任何烦心的事,都会告诉我。而我呢,总愿意替他想出办法。

阿穆烦心的事情很多,陛下只得他一个儿子,自然寄予重望。可是在陛下那样英明的帝皇面前,任何人都平凡得几近渺小。

阿穆曾经问过我:“我怎么样才能像父皇那样。”

我答不上来。

陛下能征善战,曾四征西域,平定南夷,攻下了大小无数城池,创下万世不拔的基业。站在皇朝堪舆图前,任何人都会觉得热血沸腾。开国百余年来,我朝的疆域从来没有如此的浩瀚。每年岁贡之时,万国来朝,众夷归化。我曾经陪着阿穆跟随陛下,站在承天门上,听万岁山呼,声震九城,连我们这样的无知小子都觉得山摇地动,气血澎湃。而陛下却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给予,他常常不过在城楼上略站一站,连一刻功夫都不肯停留,便会命人放下帘子,径直回西内去了。仿佛这一切世上的无上繁华,在君王骄傲冷漠地眼底,不过是过眼云烟。

有这样一位父皇,我觉得阿穆也不是不可怜的。

陛下弓马娴熟,我朝自马背得天下,对贵家子弟的教育,皆从骑射启蒙,文课功夫倒还在其次。我是父亲亲自教出来的,士族子弟里,我的功夫算不错的,可是跟陛下一比,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曾经见过一次陛下出手,那天我与阿穆陪着陛下在花园中行走,枝上一对鸟儿叫得甚欢,陛下接过阿穆手中的弹弓,捏了一颗金丸,就将那一对鸟儿打了下来。所谓一箭双雕亦不过如此,一颗金丸便将两只鸟儿的头打得血肉模糊,几乎碎成齑粉,可见劲力惊人。

陛下不怎么喜欢成双成对的东西,历朝历代,宫中太液池出了并蒂莲,都以为是祥瑞之兆,少不了宣召翰林学士,有题咏之词赋。可是钦和二年,太液池中出了并蒂莲,却没有人敢禀报陛下,最后是王内侍胆大,命人悄悄将那朵莲花折毁才罢了。

因为陛下这古怪的脾气,在修筑西苑的时候,连配殿的间数都是奇数,工部郎中张敛是个最小意的人,却在这件事情上特别大胆。礼部虽然认为此事有违祖制,可是西苑毕竟只是皇家的苑林,算不得正经的宫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模糊过去。

礼部如此的识趣,也是因为陛下的脾气一年比一年暴戾,可是没有人敢谏劝。

陛下并非昏聩,仍旧知人善用,朝政井井有条。

后宫中连宠妃都没有一个,陛下不怎么亲近女色,偶尔围猎,也称不上沉溺。群臣对这样无欲无嗜的君王,只是束手无策。

据说曾经有臣子十分担心,因为陛下只得一个儿子,对皇室来讲,这样单薄的子息,自然是不免有隐忧。

无数谏章雪片般飞往西内,似乎陛下不再生十个八个儿子,便对不起这天下一般。

而陛下只是置之一哂。

钦和四年,贤妃李氏终于怀孕了。朝野之间都盼望她能再给陛下添得一子,谁知李氏难产,挣扎着生下一位公主后便香消玉殒。

这便是朝阳公主。

陛下以正殿朝阳殿的名字给公主赐作封号,可见有多么宠溺这个女儿。

朝阳公主确实生得粉妆玉琢,十分可爱。或许是怜她出生丧母,陛下每每亲为扶掖,甚至携了她上朝堂。将她置于膝上,仿佛逗弄稚女,比这世上一切国家大事还要重要。

群臣先是不忿,后来却渐渐发现朝阳公主的好处。

比如陛下震怒,无人敢再逆违天颜的时候,只要让保姆抱了朝阳公主来,便是一场弥天大祸亦可消弥于无形。

朝阳公主总是格格笑着,朝陛下伸出手,扑到他的怀中。

而陛下抱起她时,必然已经是满面笑容。

在朝阳公主四岁的时候,就拥有食邑万户、奴仆无计数。陛下甚至为了她,不惜在骊山大动土木兴建宫苑,只因为朝阳公主有咳喘之症,御医建议她要多泡温泉。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被陛下视作无上珍宝的,只得朝阳一人。

阿穆常常对我说,仲安,不知将来是谁有福气娶了朝阳。

我懂他的意思,谁娶了朝阳,谁就会拥有这天下的一切。

朝阳一天天长大,比幼时更加可爱,亦更加顽皮。

在整座皇宫里,唯有她是无忧无虑的人。

我常常听到她的笑声,像银铃那样清脆,又像是这世上最会唱歌的鸟儿,可是她不就是一只灵巧的鸟儿吗?

长大后的朝阳很喜欢同阿穆一起,因为陛下只得一子一女,他们是唯一的手足兄妹。她常常穿了男装同我们一起混出宫去玩耍,反正这宫中没有任何人敢阻拦她。我们三个人常常去街头的茶肆喝茶,看杂耍,听说书的艺人讲故事。

那段时光快乐、纯净、明粹。

现在回想,那是我一生经历过最开心的时候,有阿穆在身边,还有朝阳。

朝阳死的时候,我和阿穆的心都碎了。

真正伤心欲绝的人是陛下,不过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就全部白了。

他独自坐在朝阳殿里,沉默的不再理睬任何人。

阿穆在殿外跪了很久很久,也并没有得到他的召见。

陛下下诏将朝阳葬在裕陵。

那是他自己的陵寝,一切都是按照帝王的礼制来兴建,因为工程浩大,所以一直都还没有完工,可是现在他只能用来埋葬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朝野哗然,争执不己,最后陛下只将陵寝前的翁仲撤去一些,又将神道减短数丈,以略示意平息评议。

辍朝十日,百日国丧,陛下用了一切礼制允许或者不允许的方式来祭奠朝阳,实际上真正的辍朝远不止十日,因为从那之后,陛下就不怎么视朝了。

百官的奏疏堆积在中书门下省,太傅忍不住对着阿穆长吁短叹,阿穆数次进宫,都并没有得到陛下的召见。我知道阿穆十分担忧,只能宽慰他:“等陛下这阵子伤心过了就好了。”

只是宫中谁都知道,陛下这般伤心,是永远也不会过去的。他就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一般,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有丝毫的兴趣。如果说从前他是个冷漠雄心的帝王,那么现在他只是一个心冷成灰的哀恸父亲。

陛下的身体也一天一天衰迈下去,有一段时间他病得很重,并且一度遣人召来了西凉的特使。

西凉是天朝辖下最为奇特的属国,国小力弱,又屡受沙化之苦。其它的藩属之国皆遣了王子在上京,名义上是学习中原的礼仪,实质上是作质子。可是唯有西凉是没有质子的,不仅没有质子,西凉国主还甚为傲慢无礼,常常不来朝贡。

奇异的是,陛下待西凉,却是青眼有加。四征西域,平定万邦,却唯独留下了一个西凉。

我曾经隐约听宫中老人咕哝过一句,说或许是因为明德皇后的缘故。

阿穆和我都知道,明德皇后是天大的忌讳,万万不能提的。

明德皇后乃是陛下诸位东宫时的原配,可惜命薄福浅,早在元庆十二年、陛下继位之前就病薨了。陛下待这位早逝的太子妃似无多少情谊,一直到了钦和九年,在礼部的一再提醒之下,才不情不愿的下了道诏书,追封她为明德皇后。事隔二十载,这个追封亦是草草了事,因为明德皇后葬在定陵,陛下并没有下诏依皇后礼制重建陵寝,也没有下诏说待自己万年之后让这位追封的皇后陪葬裕陵。

在追封皇后之前和之后,陛下亦一次没有去祭奠过这位早逝的原配。

宫中传说,陛下十分不喜这位原配,概因为当年和亲,被迫册封番邦女子为太子妃,一直视作皇室之耻。所以史书上也是廖廖一笔代过,不过十余字,就交待了这位明德皇后的一生。

阿穆牢牢记得此事为忌讳,是因为有次朝阳公主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胡服,十分得意的穿在身上去见陛下。结果陛下勃然大怒,破天荒地大发雷霆。下令将朝阳身边的人全部杖死,朝阳吓得哭得背过气去,就此受惊吓过度,一直病了十来日。而陛下自然是悔痛不己,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待她痊愈。

陈贵妃因此被废黜,据说是她挑唆公主身着胡服。

我陪着阿穆去看望朝阳的时候,年老的保姆窃窃告诉我们,陛下最忌讳有人肖似明德皇后,陈贵妃撺掇公主身着胡服,其心可诛。

阿穆胆子真大,他竟然问保姆:“那么,阿凰像不像明德皇后呢?”

朝阳的乳名叫作凤凰,阿穆叫她阿凰。

保姆木着脸直摇头,说道:“一点也不像,明德皇后哪有公主这般美貌。”

我也觉得不可能相像,番邦女子,能有什么好容貌?

保姆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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