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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潜伏的子弹（1）
第五卷：潜伏的子弹
24。
李古力牺牲的当天晚上，东江城的大街小巷沉浸在悲痛之中，那些朴实无华的老百姓仍用敬仰和沉重的语气讲解着李古力牺牲时的情景一个普通的士兵在最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与凶残的犯罪分子做殊死的搏斗！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人质的安全！这名士兵是武警东江支队的战士，一个服役多年的老兵，一个真正的英雄！
李古力用自己的鲜血谱写了一曲军人的赞歌，平时甘受寂寞，战时却无所畏惧！李古力用自己的行为拉近了军队与老百姓之间的距离，那就是在任何时刻，我们的军队都视人民为天！只要老百姓遇到危难，军人将义无反顾，慷慨前行为老百姓排忧解难！
今夜的东江城不同于往日，没有喧哗，没有嬉闹，全城处于一种庄严肃穆的状态下，那长长的、宽阔的人民大道，成千上万悲伤的群众手擎明亮的烛光，排成长长一排，分两列，站在大道两旁，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从远处看人民大道，那是烛光的海洋，是浩瀚宇宙中的银河，繁星点点，熠熠闪亮，仿佛是李古力晶莹的眸子，在做最深情的回望。不错，这些自愿而来，汇集的人群是在表达他们对李古力的哀思。
东江支队的营区，照样笼罩在悲痛之中，出出进进的官兵没有往日轻松的表情，改之的是一份凝重，一份庄严，一份责任，一份光荣。大门口的哨兵，依然威风凛凛的站立着，目不斜视，收腹挺胸，手握钢枪，浑身散发逼人的杀气。兵还是那些兵，枪还是那柄枪，唯一不同的是哨兵的臂膀上，悄然扎上黑纱。
营区军人宿舍的一个房间里，梁毅正听取一名军官的汇报，这名军官是一个少尉，是警卫排的龚排长。他成立正姿势站在参谋长面前，大声汇报："；报告参谋长！我叫王二强几个兵陪石虎说话，石虎始终没有吭一声！他就坐在床上，呆呆的，眼睛也不眨一下，象是。。。象是傻了一样！"；龚一剑措手无策的对首长说，很担忧石虎的状态。"；是不是叫医生看一下？"；他补了一句。
"；不用了唉他是痛在心底啊！你们把他看好就可以了！"；梁毅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口气，忧郁的脸庞更加忧郁。
"；是！"；龚一剑道。站着不动。
"；小龚啊你帮我把那瓶酒拿出来！在那里。"；梁毅指着房间里的一个柜子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似乎双腿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是！"；龚一剑手脚麻利地跑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来。
"；参谋长，我帮你叫几个菜来吧！这样喝可不行，容易醉的。。。。"；龚一剑望着首长的满脸愁容，把酒递给首长，心疼地说。
"；别别别………这样很好！醉了好醉了好！"；梁毅用手制止龚一剑。又对他说："；你出去吧！把石虎给我看好，记住了！"；
"；是！你放心吧！参谋长！"；
"；恩。我去找王处长喝酒，你就别管我了！去吧去吧！"；梁毅示意龚一剑回去。
龚一剑走后，梁毅沉痛的情绪才爆发，他狠狠撬开瓶子的酒盖，深深喝上一口，那炽热的液体便在喉咙和胃部翻滚起来，象是燃烧的火焰，不断地炙烤他那麻木的肢体。此刻的梁毅正为李古力的牺牲而感到极度痛苦。李古力的行为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地插入他那包着坚固伪装的心灵上，又如一根坚韧结实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全身的肉体。这一切太突然了，一个兵，一个活生生的老兵就这么离去。这个兵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士兵，一名在训练场上威风八面的老兵。可就是这个兵，曾经被他们雪藏起来，放在偏僻的农场去喂猪！让这个兵远离了他心爱的岗位。也就是这个兵，当部队和警方的周密部署出现纰漏，造成老百姓受到危险时，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保护了人质的安全，也维护了武警部队和警方安定一方的光辉形象！梁毅深深知道那次行动的严峻性，如果李古力不勇敢冲上去，将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人质将会受到生命危险，局势将会更加恶化，骚乱会更加难以控制，群众会极度恐慌。李古力用自己的生命将上面的一切顾虑消除的烟消云散，他就如一颗潜伏在枪膛的子弹，当发现敌人，便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梁毅一想起李古力，内心便深深被刺痛，思绪也杂乱，他想，部队的荣誉军人的荣光现在都体现出来了，而李古力呢？他这一走，从此阴阳永隔！他在生前，是那么的不受重视；而去死，却轰轰烈烈。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卷：潜伏的子弹（2）
梁毅独自喝了一会闷酒，似乎感觉到胸腔有一团火，让他憋屈，让他无处发泄。本来他想找王洪刚喝酒，唠叨几句，但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人。现在终于忍受不住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王洪刚的宿舍走去。王洪刚的宿舍另外一座平房里，梁毅下楼，便看见了王洪刚房间里的点点灯光。
夜凉如水，天空一片幽蓝。虽说是春天，但晚风一刮，梁毅仍禁不住打了寒战。
梁毅走进平房的时候，便听见一阵嗷嗷的哭声。他站住脚步，倾听了一下，发现是王洪刚的声音，他顿时明白了。这老战友，正沉湎在老战友牺牲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梁毅最能理解王洪刚对于李古力的感情，当王洪刚还是中队长的时候，他便把军事素质过人的李古力推荐给支队；当李古力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晋升高一级别的士官时，也是他把李古力调到自己的管辖下，留在了部队。当然也是他把李古力放到了农场喂猪，也是他把农场的枪支收回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王洪刚为李古力的事情遭受到很多非议，毁誉参半。只有梁毅了解王洪刚与李古力之间的关系，他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战友关系。
梁毅推开房门的时候，王洪刚正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一发现参谋长进来了，他赶紧跳起来，立正敬礼，脸上满是泪痕。
"；参谋长，你怎么来了？"；王洪刚的嘴中冒出呛人的酒气。
梁毅扫视了一下王洪刚，把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几盘小菜上。
"；你这个狗日的，有菜有酒吃独食啊？正好让老子碰上了，来来，喝酒！"；梁毅夜不讲客气，大刺刺坐在桌子边，把提过来的酒瓶重重搁在桌面上。
粗壮笨重的王洪刚用最快的速度抹光脸上的泪水，转而给参谋长斟酒。碗满了，他却站在原地呆呆不动。
梁毅摘下大沿帽，看也不看地将帽子扔在床上，帽子"；砰"；地在砸在软绵绵的被子上。他又急促地解开胸襟扣，敞胸露怀，双手端起盛满白酒的大腕一饮而尽。
"；唉…"；酒精迅速在梁毅的躯体内挥发起来。他叹息一声，望了望旁边悄然站立的王洪刚。
"；你傻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吃吃吃，喝酒！傻不拉叽的！"；梁毅夹着菜，吃着，大口咀嚼。
"；我喝多了！再喝就违反纪律了！参谋长！"；王洪刚的脸色红彤彤的，眼睛中血光密布。
"；你他妈的现在就没违反纪律？少给老子啰嗦，坐下喝！"；一向文质彬彬的梁毅皱了皱眉头，极不耐烦。
"；是！"；王洪刚乖巧地坐在梁毅的身边，喝酒，吃菜。
"；一个人躲在屋里哭啊？"；梁毅侧目看着王洪刚，带有关切的语气。
"；我。。。我。。。。就他妈的难受。"；王洪刚吐辞不清，舌头发麻。
"；我也难受啊！大家都难受！你说一个兵，一个兵说没就没了，谁心里好受？"；梁毅伸长手臂，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又给王洪刚倒上。他打开话匣子，露出心扉，立刻让王洪刚的眼眶一热。
"；我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让他呆在农场，本来我想让他安安静静地在农场喂猪，可以留在部队时间长一些。没想到他正好碰到突发事件，就这么冲上去了。唉………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王洪刚将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眼泪开始滴滴答答淌在桌面上。王洪刚外表粗鲁，没想到内心有着脆弱的一面。
"；老王啊………我想李古力如果有在天之灵，他一定会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将他调到农场，他能继续留在部队吗？他要是不在农场喂猪，他也不会晋升三级士官。部队啊！他妈的什么事都有，你说好好的兵不能得到重用，军事过硬的士兵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你说这不是操蛋吗？作为一个支队的参谋长，我是深感痛心啊！我他妈竟然有劲无法使。唉"；梁毅叹息一声，仰起脖子，把一碗酒倒在嘴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卷：潜伏的子弹（3）
"；我倒不在乎别人说我压李古力什么的，这事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本来他有更大的前途的，可惜只能去喂猪，我们只能让他去喂猪，才可以将他留在部队。我后悔啊！不该把他留在部队，应该让他回去，如果他回去了，也不会遇上这一趟子事啊？也就不会离我们去了。英雄，烈士，说得多好啊！可那有活着更好？！"；王洪刚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他这狗日倒不怕死！可我们这些老弟兄呢？闹心啊！"；王洪刚越说越激动。
"；行了行了！别乱弹琴了！你当兵这么长时间了，就这点觉悟？我想李古力如果和龚一剑一样，成为军官，遇上这事，也一定会冲上去！军人嘛！就该这样！军人不管从事什么工作，当危险出现的时候，是应该赴汤蹈火，不怕牺牲。我们每个军人都会和李古力一样，什么也不怕！死？那算个啥！眼睛一闭，跺一跺脚，就过去了！军人是什么？就是潜伏在枪膛里的子弹，危险就是命令！谁叫我们是军人呢？"；梁毅慷慨激昂地教导王洪刚，语言中带训斥的味道。
"；我没有觉悟？你有？当年你们支队领导提升干部的时候，为什么藏着？掖着？为什么不把李古力和龚一剑竞争的信息公开出来？你们惭愧不？我是没用，战友牺牲了，我忍受不了，大发牢骚。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你受得了不？"；王洪刚不赞同梁毅的话，顶撞了他一句。接着，激愤而起，扑到床边，从被子里掏出一把"；枪"；来。
王洪刚把李古力遗留下来的仿真枪捧在手中，泪水哗哗直流，说："；参谋长！你看看这！这就是英雄携带的枪！哈哈哈………一把小孩子玩得玩具枪！一个共和国的军人，一名英勇的士兵，挺身而出的英雄携带的武器！这是耻辱，不仅是李古力的耻辱，也是我王洪刚的耻辱！你知道其它的战友怎么说？老百姓怎么说？我们的军人就是用自己的肉体去对付敌人的枪林弹雨！你不也训过我吗？说我收枪不对！我当时收枪的时候只是想他们把猪喂好！老李也不容易，在部队呆了10年了，我是想今年为他争取一枚奖章！你说一个兵在部队呆了10年了，得一次三等功不应该吗？以后他回家了，最起码也好找一个工作！可是我错了！他和石虎竟然在农场刻苦训练，还开展的有声有色！你不也看到石虎的能力吗？这是一个比李古力还优秀的士兵！可是他们没有枪！临死之前还带着一把假枪！他们把军人的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我在他们面前简直无地自容！我有什么理由不难过？不愧疚？"；
"；别说了………"；梁毅的鼻子发酸，一行泪水挂在脸上，他上前紧紧拥住王洪刚，拍着他肩膀，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无穷的力量。
就这样抱了许久。梁毅从王洪刚的手中拿过那把玩具枪，眼前便浮现了石虎稚气的脸庞。
"；你来支队干什么？"；
"；看枪！"；
"；你们没有枪吗？"；
"；没有。。。。。。"；
梁毅想起了前段时间与石虎的对话。也彻底明白了李古力临死之前为何带着一把玩具枪，他是想完成石虎摸枪的梦想！李古力来东江就是为了买枪，然后他恰巧碰到了突发事件，人质被劫，他便勇敢地冲了上去。。。。。
看着这把AK47的仿真枪，梁毅心里深深被震撼。一个老兵为了让自己的小兵拥有自己的枪，至死仍不忘嘱托身边的战友，让他们一定要把枪交到小兵的手中。
这是怎样的一种讽刺？一个士兵与恐怖分子浴血奋战，却携带着一把假枪！难怪王洪刚内心如刀割。
梁毅看着这把枪，沉思很久。眼前象放电影一般，出现了李古力牺牲时的情景人质在挣扎，群众在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