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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关东-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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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拉着二娘的手,苦笑笑:“都怪我没福气呀!我嫁到耿家十多年,一天公婆没有伺候着,二哥二嫂却拿我当亲妹子一样看待。虽说我和他爸是半路夫妻,却是他疼我,我敬他,从来都没有拌过嘴红过脸儿了……满屯子的平辈长辈儿,也都不拿我当外人,我跟你们真没处够。如今,我病成这样,只能等来世再报答你们啦!”
  耿玉霖听到这番话,犹如万箭穿心一般。二娘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唯恐弟妹见她流泪反添心酸,朝耿玉霖丢了个眼色,说:“老三,你去干你的活儿去吧,我们姐儿俩说会儿体己话儿。”翡翠又猛咳起来,二娘忙去帮她拍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生怕一旦分开再也抓不到对方了似的,耿玉霖难过地走出屋去,蹲在柴禾垛后面。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他的样子愈发的萧索、孤单、凄凉,欲哭无泪……
  姐妹二人断断续续唠了许久,见天色已晚,二娘服侍翡翠休息,替她掖好被角儿,说:“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明个儿我吃了早饭就过来陪你。”翡翠尽管舍不得,可还是说:“嫂子,你安心回去歇着吧,我不要紧!”
  回到家,二娘心中委实难过,也没心思跟丈夫说话,耿玉崑一言不发,握着空烟袋只顾发呆。二娘闷坐了半晌,从炕柜里掏出给翡翠做的尚未完工的“妆老衣裳”缝制起来……她缝好最后一个纽襻,用包袱皮包好放在箱盖儿上,就再也忍不住了,拽过大被捂住头呜呜滔滔哭起来。
  约莫三更时分,忽见翡翠远远走来,拉门进屋站在地中间,说道:“嫂子躺下啦?”二娘支起身子,找衣服:“这黑灯瞎火的,你咋跑来啦?”翡翠说:“我要出趟远门……”二娘嗔怪道:“你都病成这样儿了,咋还要出远门呀?”翡翠说:“有要紧事,不去不行啊!……我就是舍不得嫂子你,也怕你惦记才来跟嫂子告个别。另外,还有一件要紧事情只能托付嫂子,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二娘忙撩被下地,拉住她的手叫她炕上坐:“傻妹子,有啥事你尽管说就是了,跟我你还外道啥?”看上去,翡翠很难过:“想他耿家老哥俩儿,苦巴苦业地守着天赐这么一条命根子……我此去惟有一个担心就是天赐尚在年幼,老三又是个有心没肺的,他哪会拉扯孩子呀?妹妹思量再三,只能烦劳兄嫂帮助照料才行。还有一宗,就是别让他再单干了,入社吧!就说是我说的……这话也只能这个时候说,他才能听得进去。”

第三单元 热土(33)
二娘只觉得心口憋闷得喘不上气来,听见有人拍窗户,没等说话那人已经跨进屋,不耐烦地催促翡翠说:“快走吧,还絮叨啥呢,再不走可就不赶趟儿啦!”二娘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忙伸出胳膊拦在中间:“不行,她病得厉害,哪也不去!”那人没再说话,一把将二娘推倒在地,二娘像跌进山涧,忽悠一下醒了。
  二娘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听见外面还在拍窗户:“二娘、二大爷,老婶不好啦!我老叔让你们赶快过去!”二娘确信这回不是梦了,“霍”地撩开被子,抓起衣服边跑边往身上穿。红柳被惊醒,睡眼惺忪地问:“咋地啦?”耿玉崑说:“你老婶儿怕是不行了,你赶紧起来穿衣服,我跟你娘先过去。”提上鞋,和二娘两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这一年,子建四虚岁,翡翠的病症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喝了耿玉崑劝下的那碗汤药的当天夜里,更加频繁地呕起血来,呕出的血是黑紫色的,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呕吐,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要不行了,众人忙着给她穿妆老衣裳……
  40
  气息奄奄的刘翡翠仰卧在灵床上,两只手无力地摆放在身体两侧,这双手也曾经那么美丽过,后来便粗糙了,曾经白净的皮肤下隐藏着缕缕青筋显得异常灰败,刚刚梳过的头发还是有一绺儿散落在脸上,每隔一段时间她的脑袋就在枕头上变换一次方向,让人瞧着心头淤塞不堪。
  翡翠不停地向空中,向四面八方回答着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呼唤,愈往后好像那种呼唤就愈频繁,也愈急迫……刘翡翠像做梦一般见到了许多人……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詹孝廉,又见到了一营长、大个子副连长,还有佟凤山,他们都穿着整洁的军服。她还看到了死去的孪生姐姐碧玉,还有母亲和许许多多的隔世之人,他们都来迎接她,都在跟她微笑,她便不停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他们也都在呼唤着她。
  “咳!”翡翠一边不停地叹气,一边向四面摆头,一边无声地答应着:“我就来……就来……”
  翡翠的眼睛已经向里抽缩,每次呼吸都极为吃力,嘴巴像吞咽东西似地一张一张的。
  翡翠转头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下陷的眼睛慌乱无主地瞧瞧这里又瞧瞧那里,最终把目光停在了儿子身上,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渐渐地又微弱下来随时都会停止。
  翡翠的四肢已经僵硬,只有胸口还有点温热。耿玉霖握着妻子冰凉的手神经质地搓着,耿玉崑搂着子建……二娘给翡翠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嘴里念叨着翡翠身后的事情,让她放心上路不要再有什么牵挂:“你不是把天赐托付给二嫂了么,还有啥可不放心的?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天赐吃不着亏。”听了这话,翡翠才吐出最后一口气,可眼皮还是没能阖上,依然面对着儿子。
  耿玉崑叫子建跪下,学着他的话说:“妈,你放心上路吧!”
  子建听话地跪倒在母亲的灵床旁边,刚喊了一声“妈!”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翡翠的眼皮抖动了一下,一颗硕大的泪珠滚出眼角儿,慢慢地流了一段停在了脸上。
  原来,翡翠的魂魄已经离开她的肉身遗体正浮在半空中,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又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水里感觉舒服极了,看见众人围着她的尸身乱做一团,不禁涌起万分悲伤。正在这时,判官带着牛头马面两个鬼卒,持牌提索前来捉拿,翡翠百般求告鬼判,让她多停留一会儿,无奈这鬼判不肯徇情,反喝叱道:

第三单元 热土(34)
“谁不知,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更何况我们也是上指下派,做不了这个主。你也别啰嗦了,还是赶快跟我们走吧!”
  正吵闹间,翡翠忽闻儿子叫“妈”,连忙双膝跪倒,哀告道:“列位神差略发慈悲,容我再看孩子一眼吧!完了,我立刻跟你们走,还不行吗?”
  那些来接她的鬼魂无一不在帮着说情,鬼判先自大声呵斥并威胁要重重的惩罚他们,但见到詹孝廉、佟凤山的魂灵也在其中为翡翠求情,便沉吟了。牛头马面见判官如此,便打开了枷锁,让她最后看一眼儿子。
  翡翠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有人给她放了含口钱上了绊脚丝,又掰了两块饽饽让她攥着。耿玉霖看见全套妆裹的翡翠脸被蒙上,“噢”一声昏厥了过去,被耿玉崑灌下半碗米酒方才苏醒过来,觉得整个身子都空了。
  耿玉崑刚把耿玉霖搀进里屋,听见郑先生在外面高喊“看狗!”忙迎出来,一把拉住郑先生忍不住哭了。
  郑先生难过地拍了拍耿玉崑冰冷的手,来到灵床前屈身跪倒,给翡翠焚化着纸钱,喃喃自语着:“小小年纪,就这么说走就走啦,就啥都撇下不管啦?……哎!死者为大,老哥哥给你磕个头吧!”行了礼,站起身来到里屋,见耿玉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到近前劝慰道:“心里难受,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别在心里憋屈着。真要憋屈坏了身子,活着的人跟你遭罪,死去的也走不安生。”见耿玉霖吐出一口浊气,又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发丧的事情办圆全,也就对得起她了。”转脸问耿玉崑:“按照习俗旧礼,续弦填房身后不能先进祖墓坟茔。不知弟妹咋个对待法儿?”
  耿玉崑说:“虽说是半路夫妻,可天赐妈与先前那两房死鬼不同,她有后人,就抛去那些旧礼,不要去管它!”郑先生说:“嗯,合情合理!既是如此说,便舍去那些旧俗套不去管它吧。还有一宗,老规矩讲究‘七不出,八不葬’,今儿个是阴历三月初五,三天下葬赶上个初七……”
  耿玉崑态度坚决:“没那些老规矩,也不能草草下葬……必须发丧七天!”
  郑先生说:“那好吧,就按照发送正房元配的规矩,大发送七天!”
  大方向已经明确下来,接下来是商定发丧过程中的具体事宜。郑先生、耿玉崑和几个辈分高的老者对眼前紧要的事情做出如下安排:
  首先,打发至近晚辈,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给亲戚朋友报丧;同时,派人套车进山采买用于打造棺椁的木料,不管贪多大黑都要尽快返回来;再有,安排豆腐倌儿牟鸿禧泡豆子磨豆腐,其他人等垒炉灶搭造灵棚扎纸活……对于发丧期间的一些相关事宜,需要征求耿玉霖的意见:比方说请不请吹手?请几个?要多大场面?发丧几天?待这一切都有了明确的说法之后,就都各干各的运转起来了。
  郑先生盘腿坐在炕桌前,戴上花镜摊开一张黄裱纸,挥笔写下“殃榜”二字,稍加推算一气呵成将榜文写毕。郑先生放下毛笔,低声诵读:
  查,耿门刘氏翡翠祖居河北唐县。诞于壬申年元月初七日,病卒戊申年三月初五日丑时,时年三十有六。少时,初嫁与詹姓孝廉为妻,寡居多年与耿氏玉霖结为夫妇。耿刘氏为人谦和贤德从未与邻里交恶,深受亲朋族人爱戴。育有一子尚未开蒙,今却撒手人寰,呜呼痛哉!呜呼痛哉!现,择于三月十一日辰时入殓发引,忌属牛狗龙羊不得在侧,亲丁不忌,出殃时亲朋回避。仰城关验证放行须至执照者。此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单元 热土(35)
当郑先生念到“为人谦和贤德,从未与邻舍交恶,育有一子尚未开蒙,今却撒手人寰”等话语时,听到耳边已有了哭声,他强忍悲伤把殃榜念完,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掏出手巾去擦眼角儿。
  院外响起吆喝牲口的声音。见刘万财从马车上下来,耿玉霖赶忙迎出来,扑在岳丈脚下大叫一声:“爹,爹呀!天赐妈走了!……您女儿来到我炕上,虽说短命却为我耿家留下一丝香烟,可怜她嫁到我们耿家,没过上几天像样儿的日子!怪,只怪我这命太硬,才又害了一个真心待我的女人啊!”
  刘万财将姑爷搀扶起来,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她的寿禄短,是因为她福浅命薄……做了你们耿家十几年的媳妇,也不枉她托生一回人啦!姑爷啊,你又何苦自责呢?郑先生啊,您快帮我劝劝他,这么钻牛角尖儿可不行,看伤了身子。”
  郑先生劝耿玉霖也劝刘万财,说:“是啊!黄泉路上没老少。真龙天子尚且断不得要走这一步,何况我等凡夫俗子呢?人死如灯灭,气化春风肉做泥,都节哀顺便吧!常言道,入土为安。眼下,最要紧的是妥妥帖帖地把天赐他妈发丧出去……三兄弟,你可要想开,身子骨要紧啊,日后还得顾怜着她留下的小崽儿呢。只有你好模好样儿的,你媳妇在九泉之下才能得以瞑目啊!”
  耿玉崑声音沙哑,对兄弟说:“听见没有,你要听劝,你就是哭瞎了眼睛,死去的也活不过来了,往后的日子还得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咋把发丧的事情办置好。你只管拿主意,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有我呢……咱就是典房子卖地,砸锅卖铁也要把弟媳妇体体面面地发送出去!”
  耿玉霖像个重病未愈之人坐在板凳上,哭肿的眼泡挤住了眼仁,看见徐三晃儿站在身侧,拉住他的手说:“昨个儿她还央求我,让我抽空儿给她把料子拢起来,谁想她走得这么急呀!烦劳兄弟受累跑一趟,抱天赐去白家报个庙儿吧,把文英文武兄弟几个请来,帮着把料子拢上吧!”徐三晃儿答应着,抱着天赐去请木匠了。
  翡翠的死讯,像一股倒春寒席卷了东荒地,那些素来与耿家来往密切的人家心情也都像这阴沉的天气一般,女人们都很伤心,想起翡翠生前的种种好处,忍不住眼窝潮热,纷纷关门上锁,有孩子的手里牵着孩子,也有把孩子抱在怀里的,都想最后再送送她。所有吊祭的人,无一例外地夹着成捆的烧纸,扑倒灵前在瓦盆里焚烧。
  很快,发丧的事情进入了预定的程序。吹手是从五里桥鼓乐班子请来的,和掌号人讲定了八五八的人数,七天丧期,头三天和后一天出动全班吹鼓手,中间几天轮换着保证五个人不断声就行。
  白文英白文武兄弟和他们的两个徒弟背着木匠箱子很快都来了。木料一时还没运到,师徒几个先搭起脚手架,磨凿子斧锯,调试木匠家什,太阳快下山时,运木料的马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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