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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六0年代-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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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平静了一些,批评点点,为什么不带大家玩些有意义的健康的游戏?玩些安全的游戏不好吗玩些动脑筋的游戏不好吗?明明知道于丽琴、沈兰玉功课不好,还玩什么游戏?考中学考语文算术还是考游戏?几张大楷、几个红圈就这么重要吗?值得班上乱这样吗?……

  批评劈头盖脸而来,容不得点点解释。点点也解释不了,于丽琴、沈兰玉平时关系都挺好,常在一起玩,她们惹了祸受了伤,点点也觉得过不去。

  成老师:以后下课,就安安静静玩玩二十四点。除了这,什么也别玩。

  点点依然沉默,没回答。

  成老师:听到没有?

  点点不得不说了:扑克牌都没了。

  成老师:没了?哪里去了?

  点点:烧了。

  成老师:烧了?为什么?

  点点:扑克牌是四旧。

  成老师:四旧?

  成老师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好像是有这种说法,商店里都已经买不到扑克牌了,就改口说:扑克牌是四旧,麻将更是四旧。它发明出来就是用来赌博的。以后谁也不准把麻将牌带到学校来。

  成老师看到点点温顺的样子,放缓了口气,说:樊点点,你最近在退步,你知道吗。

  点点低着头,没有回答。她一向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好,却也没觉得自己在退步。她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个样。

  成老师:你不能因为你妈妈护着你,就可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点点:我妈没有护着我。

  这件事上,点点觉得很冤枉。前几天,成老师家访。班级里最近有点异样。这些小屁孩子似懂非懂,开始敢于对老师表达不同的观点,说的话常会噎得老师们回答不了。叫他们遵守纪律,他们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让他们好好学习,他们说中学生已经革命大串联去了。为他们树立榜样,他们不接受。成老师只得加强家访,有些话当老师的很难说,希望家长能配合教育。 

  家访是有针对性的。最近,成老师觉得点点退步了。家访时,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他对妈妈说:我踏进弄堂已经半个小时了,走了几户人家,但一直注意着樊点点,她这半个小时里就一直在玩。放了学不知道做功课,她在往后退哪。妈妈说她一直这样的。这是句实话。点点早已养成了快手快脚做功课的习惯,并且见缝插针,许多功课在中午休息或乒乓队训练时就抓紧完成了,否则,她的时间不够用。而这个学期,区少年宫的兴趣小组暂缓开放,区射击队也不训练,解放军教官回部队去了,点点多出来许多时间,但习惯还是没有变。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在弄堂里和邻居同学一起翻着花样疯玩。

  可成老师不信,并以此得出结论,妈妈在护着点点,包庇点点。

  成老师对点点说:不管怎么说,你在家里可以是宝贝女儿,在学校里,你是中队长,你就是大家的榜样,就有责任带着大家一起进步。

  其实,成老师并不生点点的气,也不是真对教室里的争论和于丽琴她们的游戏不满。他一向以为,让学生多动多玩,只要不过分,没坏处。农民兄弟都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功。

  成老师是着急。升入六年级以后,这帮孩子好像反而不懂事了。虽说外面的形势在变化,但同一个年级的其他班级仍然好好的。1班的纪律松懈不说,成绩也在下降。本来红廊里1班和4班你追我赶,现在差不多成了4班的一统天下。每次测验考试,也大多是4班领先。并且,是整体在退。樊点点,朱优墨,计言其……,他们都是班上的“老”干部了,但学习、学习态度、学习成绩,都不如以前。时间过得飞快,小学毕业说来就来。考中学时,总不能说他们灵活,他们有潜力,由此来决定他们能否进重点中学吧。要的是成绩,成绩面前人人平等,聪明人傻子全都一个样,读书的时候把自己当傻子,多下点苦功夫。这些道理,和他们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怎么就不理解呢。

  成老师隐约分析出这种现象的源头在哪里,可是他无法把孩子的心全部拉回到教室里,像以前那样。他不能对他们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即便学生不反对,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话不合潮流,封资修的味道太浓。他只能对学生反复强调,学生以学为主。你们是学生,学习是你们主要的任务。这类的重复太多,自己也觉得空洞无力。毛主席最近最重要的指示是,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进行到底。这话家喻户晓。成老师希望点点、朱优墨他们学习更认真,成绩更稳定,成老师可以以此为榜样督促全班进步。可是点点偏偏对分数依然不在意,成绩忽高忽低。成老师越急,就越不能容忍点点的这种成绩,真有点怒其不争。

  静下来的时候,成老师也反思,这些孩子正在长大,对事对人开始有自己的观点。以后批改作业,红笔圈到黑字上的时候得小心,尽可能公正和合理。说实话,他没把大楷作业太当回事,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比较随心地在看得顺眼的字上划圈,并没有作横向比较。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龌龊人
点点家弄堂口有一棵大树,茁壮得很,树冠几乎罩住半条弄堂。树下终年放着一口泔脚缸,全弄堂、甚至外弄堂的人,把摘下的烂菜叶、吃剩的汤汤水水都倒在这口缸里。清理泔脚缸的是一对老夫妻,足有七十岁。男的戴着一副啤酒瓶底般的眼镜,那眼镜片厚得,点点几乎不能透过它看清它主人的眼睛。他佝偻着身子,不怎么做事,常常在一边束手无策地看着,只有女的要抬起水缸把泔脚倒进桶里时,他才有机会插手,一起帮忙抬水缸。女的看起来健康和强壮一些,圆圆的脸庞,挂着和蔼的笑容,而不是像男的,脸上一直毫无表情。他们很准时,每天傍晚时分到。一到,女的就利索地卷起袖管,把泔脚勺进带来的铁桶里,等缸里的泔脚少了,分量轻了,就和男的一起合力抬起缸,把把缸里剩余的泔脚统统倒进铁桶里。然后到弄堂外的给水站打来一脸盆自来水,把泔脚缸里里外外擦干净,倒过来放在地上,把水沥干。做完这些,两人坐下来吃晚饭,就坐在泔脚缸旁,倒放的泔脚缸正好当作台面。女的从小推车上拿出两个搪瓷罐,罐里分别是菜和饭,她匀一下,把一个罐递给男的,两人默默地吃了起来。

  点点不大善于和不太熟悉的人交流,看到他们,只是笑笑,有时实在需要说话,就叫男的老爷爷,叫女的老奶奶。她感到很别扭,但好像又有点亲切,因为她没有爷爷奶奶,她从来没叫过别人爷爷奶奶。老爷爷始终沉默寡言,连微笑也没有,仿佛没听见似的,老奶奶却很开心,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似的。点点觉得老奶奶年轻时一定很漂亮,而老爷爷很有学问。老奶奶脾气很好,弄堂里有些调皮的小孩,在他们清理泔脚时把铁丝、煤灰、碎石等等垃圾扔进泔脚缸里,溅得老奶奶一脸的污浊,她不怒,只是痛心地说,多好的一口汤,可惜了。就把干的泔脚捞起,把汤水全倒进阴沟,以免里面的铁丝碎石伤着猪。

  和外人打交道也是老奶奶,有时,她到点点家要一口开水喝。点点家就在弄堂口,并且家里只要有人,门就一直开着。逢到刮风下雨,妈妈就叫他们到屋来坐坐,他们不推辞,不过不到屋里,就在门口的屋檐下避一会雨。老奶奶会和妈妈聊天,说这份工作是老头子的。可是老头子从来没有做过粗活,做不了,自己反正也没事,就一起出来帮着做。

  最近,他们不来了,妈妈依然叫他们来,老奶奶婉言谢绝。点点发现,老爷爷的背更弯了,老奶奶也变得沉默起来。彼此之间也不说话,默默地进弄堂,倒完泔脚,吃完饭,又默默地离开,不搭理任何人。

  有一次,妈妈买了一些熟食叉烧,夹了几片在小碗里,让点点给老爷爷老奶奶送去。点点送去了,老奶奶没有拒绝,一边收下,一边说:谢谢你,谢谢你妈妈。我们好久没吃过叉烧了。但又对点点说:以后不要来了。我们是龌龊人。

  点点不知道什么叫龌龊人。问妈妈,妈妈说不清,说,你不懂。反正,这两老口都是有文化的。

  妈妈崇尚文化人。

  点点不懂的事多了起来。开始还问问爸爸妈妈,后来发现他们也解释不了,就不问了,把疑问放在心里。

  点点家隔壁住着一位老工人。点点心目中的无产阶级就是以他为模板的,高大强壮,无所不能。弄堂里的阴沟阻塞了,谁家的灯不亮了,门打不开了……,随便什么大事小事,只要他到场,就没有难事。还很热情主动,秋风一紧,他就把全弄堂裸露在外的水管全部用稻草包扎好,以防水管被冻住。突然有一天,他家来了一帮戴着红袖章的汉子,往门上贴了一张大字报。他被揪了出来,说是历史反革命,是阶级敌人。本来他乐呵呵主动干的好事,成了受革命群众监督的劳动改造。点点接受不了这种改变,见到他还想朝他笑笑,可是他总是低着头,不正眼瞧人。

  而对面那个女人,人称大嘴巴,却成了响当当的无产阶级革命派,箍着个红袖章,整天走东家讲西家。以前,妈妈说她除了拉直嗓门吵架就是压低喉咙搬弄事非,两家不怎么来往,现在,她天天跑来说服妈妈下班以后参加里弄里的阶级斗争。

  还有一个老太太,也被揪了出来。她孤身一人,又老又穷。有一天晚上,她拿着一枚戒子放在眼睛前面打量——她的视力很差,几乎是个盲人,一边抹眼泪。正好被住她家对面的里弄治保主任看见。治保主任的警惕性很高,第二天叫了一帮红卫兵来抄家,果然,除了戒子,还抄出一大迭保存得整整齐齐的信。治保主任说,这些都是变天帐。这个老太婆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国民党特务,她的丈夫在台湾,是国民党大官,罪大恶极的蒋匪分子。敌人、坏人,点点都是从书里认识的,她的印象里,是些又富又凶的人。老太太风烛残年了,又很和蔼,怎么也成了坏人了呢。即使是阶级敌人,也凶恶不起来了,为什么还要踏上一只脚,让她永远不得翻身呢。

  这些,点点再怎么努力,也搞不懂。她每天都看报,想弄懂些什么。看报纸的时候,她很兴奋,像看侦探小说时看到了结果,长吁一口气,揪出了这么多阶级敌人,让人放心而又有安全感。万一他们一直隐藏着,多危险哪,会*亡国的。可是放下报纸,就糊涂。身边这些被揪出来的人,点点怎么也没法把他们和阶级敌人联系起来。

  还有,小丫头家被扫地出门了。如果小丫头没有揭发她爸爸,红卫兵已经走了,她家已经安全了。正是小丫头大义灭亲的革命行为,红卫兵挖出了隐藏得很深的阶级敌人——小丫头的爸爸。正因为小丫头爸爸是阶级敌人,他家被扫地出门了。正因为扫地出门,小丫头只能随着父母去住茅草棚。这一切,都是缘于小丫头的揭发。这是不是如毛主席所说的搬起石头压自己的脚?但毛主席那是在说坏人。点点怎么也搞不懂。

  小丫头走的那天,依旧穿戴得整整齐齐,还背着书包,系着红领巾,小鸟依人地走在父亲的身边。她的父亲依旧慈祥、儒雅、客客气气,甚至有一丝微微的笑意。他们没什么行李,父亲母亲各拿一只比小丫头的书包略大一些的人造革包。

  弄堂里的人没有嘲笑他们,透过自家的窗,目送着他们。只有大嘴巴带着几个家庭妇女和小孩跟着他们,一路叫着口号:打倒资产阶级孝子贤孙。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点点正好在弄堂里,对小丫头说:以后你到我家来玩。

  这时,弄堂里的人都知道了,小丫头的爸爸其实不是拿着枪、歪戴着大盖帽残杀共产党的国民党匪徒。解放前,他是教育局长,所以有国民党政府的委任状。算起来,点点哥哥的学校就是在那块地方。哥哥说过,听老师们讲,他们学校发展最快的是在四十年代。也就是小丫头爸爸当教育局长的那个时间。

  爸爸妈妈看到小丫头爸爸仍然会招呼一声“先生好”,所以点点也不避讳和小丫头说话。

  小丫头点点头,低声说:你也来玩。

  后来,点点真的到小丫头的新家去了一次。新家在棚户区里,弄堂很狭,侧着身子才能走过。房子很小很暗,只放着一张桌子,和一张比桌子还窄的床,就转不开身了,他们一家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了。小丫头说,晚上她和妈妈睡床,爸爸睡地上,地铺很小,得把腿脚伸到门外才能睡。小丫头也有一个哥哥,在本地读大学,根本就不能回家住。 。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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