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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你为什么总帮着外人呐!是那个老女人给脸不要脸,我都好话说尽了,她还是一转身就把孩子撵大太阳底下去了,用得着吗?犯得上吗?!不跳了!跳什么舞啊!”年轻女人猛拽了一把女孩儿的手,把那条葱白似的小胳膊拽得直颤,“我们学钢琴去!”
一家三口走远了,仍然唧唧复唧唧,意思是咱只想买椟,你偏要送珠,神经病。
我猜吉良这会儿已经与老娘皮碰上面了,但又怕自己这时候出现得坏事儿,于是便循着轻微的乐声找到舞蹈教室,也不知怎么灵机一动,就手脚麻利地爬上了二楼。
这儿的舞蹈室也老了,跟艺术中心的比不了,地板不够新,空间也不够宽敞。我没打算破窗而入,实则也不可能,只踩着空调支架,从窗口向里张望。
老娘皮果然不在,可范小离却在。头发全部梳在脑后,绑成了个髻儿,脸上脂粉未施,只是汗水在额前沾上了几绺碎发,倒比唐女的花钿还好看。范小离还是那个范小离,还是细长的眉细长的眼,细长的胳膊细长的腿,还是能跳,能笑,能跑,能羽化升天,变成仙女儿。
她正以单腿为轴,挺着漂亮的身姿在那儿旋转,一群小女孩围在周围给她鼓掌。这窗子开得太高了,我也只有半拉脑袋能冒出来,一会儿能看见,一会儿看不见,直到一个小女孩抬手朝我一指,看似喊叫了什么,范小离才转头看见了我。
她转了好几圈,每一圈儿与我目光相遇之际,都以那双话痨的凤眼向我诉说,一开始那双眼睛是惊,是怯,如埋云里,蒙大雾,而后便慢慢云开雾散,清亮灿烂若我们初识那会儿。
我扣了扣密闭着的窗玻璃,范小离便丢下那堆女娃朝我跑过来,我隔窗问她,怎么又回来跳舞了?
范小离的回答我听不见,但也不能开窗,否则我一准被她打下去。她又做出手势招呼我进门,我摆手说不,我们俩鸡同鸭讲地比划一阵子,意识到自己这样跟探监似的,都笑得不行了。
还没多笑一会儿,我看见老娘皮从门口进来,我赶紧在唇前竖起食指,提醒范小离别说出我来过这里。
在被老娘皮发现之前,我猴子似的爬下落水管,险些在落地时崴了脚。
吉良竟也有出师不利的时候,老娘皮不愿意来。
回程一路,我兴致都不高,吉良安慰我说,王老师虽没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她只说眼下心无旁骛,手头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带她的学生去参加几天后开始的青舞赛。
这届青舞赛的地点就在北京。而今选秀节目扎堆,只要敢欺敢瞒敢不要脸,到处都是让人一跃成名的星工厂。曾经学舞者最在乎的比赛早就乏人问津了,网上都传今年的青舞赛迫于收视压力,极有可能将是最后一届。
别人都嫌食之无味,也就我与老娘皮这样的人戇拙不苟,尽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当了宝。听罢吉良的话,我第一反应便是喜滋滋地想,最后一届青舞赛的冠军,范小离——这话听上去好像也不赖。
我送吉良回家,等他一晌,又送他去了机场。他得赶去鞍前马后,继续伺候那位爷。
“剧组给Lee安排了专车与司机,他在外头也用不上你,你就安心留在艺术中心,多观摩,多学习。Lee这阵子都不会回北京,《遣唐》的事情暂由威尔顿把控,他得抓紧时间赶拍两个礼拜的戏。”
吉良登机前半真半假留下一句,记得爷待你的好,别胡思乱想。
送罢吉良顺道去接我爸,结果被人告知,我爸不等我来接,提前先走了。明明电话里都说好了,这会儿人却不见了。我直觉不妙,满世界找寻一阵子未果,方才在家门口逮着他。
我爸一见我就似慌了神,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门里走。
“你又偷酒喝了,是不是!”我们爷俩开门进屋,我跟缉毒犬似的皱着鼻子好一通嗅,嗅出端倪了立马就嚷,“别想着蒙我,我都闻出味儿来了,招了吧,金枫还是会稽山?”
“都不是,就小区那小店里八毛一袋的特加饭。”我爸瞎老实,一唬就坦白,“我就馋了,买了两袋儿,喝了一袋儿留一袋儿,打算明天再咪一口。”
“嘿,袁国超,你个假迷三道的王八蛋!鹰能撒开兔子,狗能不啃屎吗?你这病刚好一点儿就犯抽是不是,你以为自己真有觉悟,喝酒才咪一口?”以肉投馁虎,我不信这肉还能剩一半儿的。
还没教育完我老子,手机突然响了,我只得闭嘴去接电话——上头一个陌生号码,里头传来一个带笑的男人声音:“别嚷了,看窗边。”
那声音听来十分磁性,我一时没反应出是谁,只愣愣把头转向厨房里那扇油腻腻的窄窗。
太阳歇在树冠后头,窗外那个投下一片修长身影的男人竟是顾遥。幸亏这时间外头没什么人,只有从不看电视的三四个老太,正稀稀拉拉地坐在楼道外剥毛豆。我完全愣住,虽说那天餐桌上还算相谈甚欢,可这人得多神通广大才能找着这里。
“对你爸好点,父母再多不是,把我们拉扯大也不容易。”顾遥挂电话前轻轻嘱咐了我一声,然后就推门而入,笑着跟我爸说,“叔,酒这东西小酌怡情,喝大了难免伤身体,以后你想小酌就叫我一声,我随时奉陪。”
一身休闲装扮,墨镜随意插在兜里。这个男人笑得阳春三月那么英俊,还扬了扬提在手里的熟菜和黄酒。
“你这地方可叫我好找。”顾遥把带来的酒菜放在桌上,对我说。
“你是怎么来的?”这不能算是个好地方,冬天呵气成冰碴,夏天墙角旮旯里尽是蚊子。然而顾遥之于我,便是姑娘眼中的彦祖、阿Q眼中的吴妈,我赶紧忙活一阵子,把一堆没洗的脏衣服从沙发上扔到地上,才努力给他腾出一个能坐的地儿。
“不要小看一位明星的打探能力,我跟艺术中心那些人还是挺熟的。”
“不让你的司机也进屋坐会儿吗?”我把目光又移向那扇窄窗。
“我又不是黎翘,不会上哪儿都带着自己的宝贝司机的。”顾遥成心揶揄我,笑开一口白牙,“我自己开车。”
到底只有几面之缘,此刻黎翘又不在,面对偶像,我紧张得舌头打结手心盗汗,反观我爸,竟跟顾遥相见恨晚,恨不能当场收他作了自己的干儿子——我爸对顾遥的喜欢绝不掺假,早些时候他守在电视机前看过几期《X…Girl》,对除了范小离以外的所有人毫无印象,唯独一眼就认准了顾遥。他跟我说了不下二十遍,觉得这小伙儿英俊亲切,能力超群。
饭桌上把酒言欢,三巡过后也就切入正题。
顾遥告诉我,他想起来当初真的与我有过约定,但是他也想起来,他等我试镜等足了一个礼拜,最后实在等不了了,才另找的别人。
我确实去试镜了。只是顾遥的经纪人从头到尾没与我搭茬,我跟着一众群演蹲在太阳底下等着导演召见,吃了三天免费的盒饭,最后悻悻然打道回府。而今再说这些没意思,我笑笑说:“那时候……事儿多,忙忘了。”
顾遥说,既然能再碰上,便证明咱俩缘分未尽。他如今不止拍戏,也是一家影视公司的大股东,最近正打算筹拍一部舞蹈电影。他想跟我签约,让我加入他的公司。
我爸估计喝大发了,一听这话便离开他的椅凳,跪在地上就要给顾遥磕头。
“叔,别这样!你快起来!”
顾遥与我一同把我爸拉扯起来。望着我爸那张老泪纵横的脸,我也真佩服自己的定力,面对天大的喜讯竟毫无表情,半晌过后才迷瞪瞪地开口:“是好消息,但我得想想。”
顾遥笑了:“怎么?舍不得黎翘吗?”
我忙摇头:“龟孙子才舍不得他咧!脾气屎烂,我就没少挨他的揍。”
“你先不忙回答我,考虑清楚再说,我有预感你一定会加入我的团队,因为你一定不会满足于只当个司机,浑浑噩噩过完这一辈子——”这话带着锋芒,然这个男人眉眼亲切依旧,“现在我就想知道,如果你以后在我这儿工作了,你打算怎么称呼我?”
“当然是老板——”转念一想觉得不合适,又改口说,“老板怪生疏的,我叫你一声‘遥哥’,成吗?”
“你不是这么称呼黎翘的吧?”那天在他家里,我便张口闭口都是“爷”,顾遥挑了挑眉,“你就不能也叫我一声‘爷’?”
老旧的风扇咯咯哒哒发出噪音,我在心里仔仔细细掂了掂这个字于我的分量,又想起那位爷待我的好来,于是抬起脸来灿烂一笑,遥哥,我还是叫你“遥哥”吧。
二十三、念远
顾遥后来又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有点三顾茅庐的意思。我没答应,也没说不,我这人平时没这么拿乔,只是这事儿实在不好办。
天气越来越热,底楼潮湿,蚊蚁横行,我把能挂蚊帐的床让给了我爸,自己在厅里的沙发上跟它们死磕。白天喷过药水,夜里点上蚊香,外加此刻我挥胳膊动腿儿人工驱蚊,不想最后仍旧败下阵来,悻悻在心里:打不死你,我撑死你。
没有老板的日子,我就很闲。吉良让我等,我也不知道等什么,吉良让我别胡思乱想,可我闲得发慌,偏偏不干。把头埋进毛巾被中,囫囵便是一觉,其间小梦一场,不知怎么的就梦见了我还念初中的时候。
像是晌午。草地青涩,青涩如少年情愫,阳光蓬勃,蓬勃如少年性欲。我午休时从厕所小解归来,忽然被一群女孩子气势汹汹地围住。乍看还以为她们聚众逞凶,很快便发现不是,打头阵的女孩不断向身后招手,说什么,来呀!别怕呀!跟他说呀!
我看见一个胖妞缩紧了身子躲在人群之后。低着眉眼,红着脸,瞧着特别怯,清了半天嗓子,最后还是一个字没留下,人倒跑了。另几个女孩恨其不成钢,一拥而散,散前有一个多了一句嘴:她一直特别喜欢你呀。
喜欢就喜欢了嘛,我不懂,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就得那么怯。
后来一个哥们跟我说,咱们年级的级花也摆明了对你有意思,一般的女孩当然自惭形秽,不敢迎难而上。我暗暗拿级花与那胖妞比较一番,结果发现她俩于我根本没任何不同——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不是当时自己眼拙,而是我天生与异性绝缘,她们把初恋给了我,我却把初恋给了左手。
梦里樱桃红罢芭蕉绿,两眼一睁,便被流光抛过十年。我睡不着,从沙发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电脑。
我在网上搜了搜黎翘演过的电影,找了一部看简介还算喜欢的,一边劈叉一边欣赏。
片子勉强合我胃口,黎翘在里头演个嗜血变态,比他本人消瘦不少,还是个瘸子。不过虽是瘸子,却也是个屌大钱多,俊美无俦的瘸子。因为演话剧出身,初听他念台词还有点拿腔拿调,但其实功力挺好,搁在这么一个万人迷身上也毫不违和。
早些年黎翘几乎来者不拒,凡跟他合作过的适龄女星鲜有不传绯闻的,这片子里的这位也一样。他俩的一场床戏拍得特别真实,特别唯美,足令旁观者口舌发燥热血沸腾——
我突然想起,除了偶尔遥控指挥《遣唐》,黎翘这一出去拍戏便与我彻底断了音讯。
那一晚我们到底肏没肏过呢,我渐渐有些恍惚了。
膛里的一颗心不归我管,胯下的二两肉却好支配。我鬼使神差地取出藏沙发底下的按摩木奉,又将裤子拉链拉开,低头看看自己的老二——本来觉得它还算圆壮粗长,可一联想到那日黎翘亮出来的家伙,又立马嫌弃它瘦了吧唧的,一点不精神。
镜头里只见黎翘优美赤裸的上身,但他额前微微汗湿,眼神脉脉又凶狠,喉结随挺腰送胯的节奏明显起伏,完全可推想出这两具肉体的交锋有多激烈。他在喘息中轻呼对方的名字,我的心脏也跟着蹦进了嗓子眼,仿佛这戏里没女人,与他对峙、与他缠绵的角色统统是我。
我以那根假东西摩搓自己的性器,以假亀头抵住性器根部两囊之间,反反复复,上下搓动。不一会儿我的那管东西便绷得笔直,淫液冒出马眼,我又将那硕大前端对准自己的臀眼,轻轻打转。
一心三用,我一面关注剧情一面想着戏里的黎翘自慰,还得匀出一点心力考虑顾遥的邀请。几样念头在脑袋里争锋,都想力拔头筹,最后我犹如身处巅峰一阵痉挛,在镜头中那双烟灰色眼睛的凝视下一泄如注,酣畅淋漓。
泄过以后身体突然松懈,宽松的T恤都汗湿了一片。起身开窗,引得星光入户,扑面一阵热风。杂草丛中的那一点点红与紫都已热蔫了,天上的月亮像一弯姑娘的眉。
我在沙发上蜷作一团,闭上眼睛劝自己入睡。
这日子花不好,月不圆,但我特别想念我的爷。
大约凌晨四点的时候我被手机铃音惊醒,刚刚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