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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办事就是认真。
我走到尸床前,波姬丝望了我一眼,似乎不解。因为我既没有穿上白大褂,也没戴口罩、白手套。
“你们中国警察就是这么随便的吗?”波姬丝禁不住道。我笑了笑,“你忘了,我不是警察,我是诗人。”
“可你毕竟当过警察啊,怎么……”
我知道她想说“怎么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但她没往下说,显然是给面子我。
“行了,你按你的法医行事,我按我的诗人来做,不要在乎形式。”我坚持己见。波姬丝轻轻“唉”了一声,再没有吭声。
尸体赤身裸体。
毕竟是同类,望着,我就感到不舒服。虽然才死不到十个小时,肌肤还不算太难看,但也是死气逼人,令我感到心寒。
波姬丝则显得习以为常。她抬起死者的手臂,拗动肘关节的时候,就像拗着一条竹子,一根铁丝似的。在她的眼里,尸体已经与人无关。解剖刀切着颈下的锁骨,就像杀猪佬毫无表情地切割着猪肉一样。
真是冷酷得可以。
如果没跟她上过床,真难以想象,这么冷酷的人,怎么会那样充满激情?
双重性格的人哪,没办法。
切开锁骨,波姬丝正要切肋骨,要将整个胸肋部揭开来,好检查里面的心肺。我忙对她道,“等一等再切。”
“你要看?”波姬丝望着。
“是的。”我点点头,说,“乳房上的创口我还没看。”
“你就爱看乳房。”波姬丝的灵魂道。
“唉呀,冤枉。你以为这还叫乳房啊?”我的灵魂抗议道,“我主人只喜欢你主人的乳房。”
“那你主人干嘛还开口乳房,闭口乳房的。”
“那你说说什么?”
“说胸部不成吗?”波姬丝的灵魂瞪眼道。
怪,波姬丝本人却极少瞪眼的啊。
我的灵魂不屑地答,“哼,亏你跟你主人那么多年,连专业术语都不懂。胸部多大范围啊?真是。”
“你主人就是爱看乳房。”波姬丝的灵魂耍赖了。我的灵魂正要反击,我忙对它道,“行了,别吵了。你就当让让妹妹呗。”
“我才不做它的妹妹。”
嘿,闹别扭了。
我也不去管它们了。
俯下身,我的眼睛几乎贴着乳房的创口。
“看你主人哪,巴不得想吃下那乳房。”波姬丝的灵魂急得要哭。它哪里知道,我其实已经不是看乳房上的创口,而是用鼻子去嗅了。
“看你主人的衰样,像吃烧肉那么香。”波姬丝的灵魂跳出了泪珠。
我的灵魂也没空去理波姬丝的灵魂了。它跳入我体内,便随我一道,将尸体从头嗅到脚,又翻转身来,从脚板嗅到屁股,嗅到背部,及至后脑。
将整个尸身嗅了个遍,又对那些肠肠肚肚闻了一下,我才对波姬丝道,“行了,该你忙了。”
波姬丝眼里闪着生气的泪光,禁不住道,“你变态的,你闻死尸好像比闻我还要入迷。”
两个助手抿嘴笑。
我心里却道:妈呀,真是天大的冤枉。
可我怎么向她解释?在她的法医专业里面,哪里有像我这样检查尸体的?她不生气才怪。
但我有理论。笑了笑,我对波姬丝道,“在我们中医里面,就讲究望、切、问、闻、听。”
“那是对病人,又不是对死尸。”波姬丝执拗道。
“道理一样的嘛。”我说,但显得口气很无力。应该说不是我无力,而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做成我有理难言,有口难辩。说一天,她也未必能明白。就像洋鬼子下围棋,下十年也不知所以然,还达不到我们五六岁的小孩子的水平。
鸡同鸭讲。
对牛弹琴。
没法解释。我只好道,“好了,好了,下回我忙的时候,你别来看。”
“不行。我不在的话,不知道你会变态到什么地步。”波姬丝寸步不让。
“行了,我不跟你争。你先忙吧。到时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罢,我走出了殓尸房。
一到门口,我的灵魂就飞也似的逃之夭夭,顾自跳入远方的小河,拼命地洗白白了,留下我这凡躯肉体,只能跑到卫生间去又吐又呕………。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六章 纽约迷案(六)
一到门口,我的灵魂就飞也似的逃之夭夭,顾自跳入远方的小河,拼命地洗白白了,留下我这具凡躯肉体,只能跑到卫生间去又吐又呕………
死气在胃里翻腾,那是没有语言可以形容的恶心。
内脏的烂臭简直钻入了每条毛细血管,一群臭虫地爬呀挤的还不算,就像带着臭到至极的臭气,接连不断地往你鼻子上碰。那种难受,只有看在拯救全人类的崇高理想的份上,才能顶得住的了。
嗅尸这种活,真是连神也憎,鬼也厌,天堂和地狱都没有谁愿干的事。
可我还干了。还被自己心爱的人冤枉。唉,难道我也像我老爸,老是被人冤屈?就像他救了人家一命,人家非但没有好报,反而把他告到纪委,纪委书记好像捡到宝一样,天天催老爸的女上司处理。要不是女上司为人公正,我老爸就差点成了上天没有火箭,入地没有钻地导弹的冤魂了。因为女上司很清楚,我老爸为了让告状者有钱去治病做手术,擅自将单位几个人的工资补贴了给他。病好出来,他则以我老爸拖欠了一个月工资为由,告到纪委去了。这样的人怎么不死?死了更好。女上司为我老爸抱不平,差点没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题外话,不提。
只说我撑着洗手盆呕。
呕啊,呕到五脏六腑生痛。
呕啊呕。呕到黄胆水都出来了。
呕到我差点就后悔来美国了。
要不是波姬丝及时从身后搂住我,泪水涟涟地道,“亲爱的,对不起,我真误会你了。”
一句对不起,谁不会说?我心想。
可泪珠嘀哒地滴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心软了,忙洗净口脸,回身拥抱着她,反过来安慰她道,“亲爱的,没事,没事。换着谁,都不会理解的。”
“可我——”
我一下亲吻着她,不让她说下去。
她是我的爱人,对爱人你就不能让她说太多道歉的话。
她回吻给我的,是一千倍的热烈。
死都无所谓了,有这一千倍的热烈。我幸福地想。何况只是被冤枉了一下?
轻抚了她一会,抹去她的眼泪,我才松开她,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道,“亲爱的,听我说,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影响我们美好的情感,好么?”
她“嗯”了一声。
回到殓尸房,我望尸身上的血迹,问道,“你认为血迹是如何形成的?”
波姬丝看了我一眼,“不是自然流淌,是被东西包裹过的。”
“比如?”
“裹尸袋之类。”波姬丝答。
虽然答得笼统,但我已经感到很满意。因为波姬丝是法医,不是痕迹专家。她负责的是创口的怎样形成,血迹是在什么样情形下流淌或喷射的等等。至于是用什么袋裹尸,那是痕迹专家的事了。
波姬丝的认定,进一步证实了我认为尸体倒卧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而是抛尸点的推断。
望着尸身两只盘子一样大的创口,我在想,不管凶手如何的手快,如何的干脆利落,死者临死前肯定会惨叫的,而且会本能地反抗。除非……
我不由问波姬丝,“除了两只乳房被割掉,还有其他伤口吗?”
“没有伤口,但太阳穴的地方,有一处五六公分的皮下淤血。”
“能确定是什么造成的吗?”
“不是硬物,因为皮肤没有损伤。”波姬丝答得很肯定。
“有没有可能是用布之类包着硬物形成的?”
“不可能,以淤血比较严重的情形看,如果是受硬物砸击的话,头骨肯定会有反应。可头骨完好。”波姬丝答得干脆。
拳头。我马上想到。只能拳头才能既致人晕倒,又不会损伤头骨。
粗略推测,应该是这样——
凶手挥拳打在死者的太阳穴上,令死者昏死过去,然后才封嘴,捆手捆脚,从容下手宰割。
“手脚可有明显的捆绑痕迹?”我又望着波姬丝问。波姬丝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这可有点怪了。”我自言自语道。
“怪什么?”波姬丝不由问。
我却反问道,“指甲检查过了?”
“检查了。”
“没发现什么?”
“没有。”
其实我问的问题都是很常识的,作为法医专家的波姬丝,第一时间就会对尸身进行全面检查的。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连每根头发都要检查一遍。像指甲这么敏感的地方,绝对不会放过。
我之所以问,不过是为了增强我要推断的东西。
作为刑事专家,就是要排除一切东西,然后才能集中到某一点上去。反过来,又要集中所有的东西,来排除任何一个疑点。
望着年轻貌美的女尸,脑子里首先跳出的,就是她有没有受到性侵犯。于是我又问波姬丝,“她有没有受到性侵犯?”
“没有。”
“没有骨折?”
“没有。”
绕着死尸转了几圈,我边转边在思考一连串的问题:凶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如何进行宰杀的?他宰杀的目的是什么?娱乐?刺激?
转着,不知为何,我的目光都会不经意地停留在女尸腹部被割开的长条创口上。那创口暗示着什么? 。。
第三十七章 初遇魅魑
当我们穿好衣服,走出林子的时候,我看到前面有一个身影。心里不由颤了一下——是谁?
身影长条。站在湖边。像飘着一头金发。
“是珍娜吗?”我发声问。
身影晃动,没有回音。像回过身来,又像没有。月色溶溶,居然看不清面影。我赶紧拉着波姬丝躲到一棵树后,紧盯着那似动非动的身影。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本能。或者说是多年练下的精武功夫,一种敏捷的防卫反击,我的身子往后猛转的同时,如苍龙穿林的手掌,已飕的一下插在对方的咽喉。糟糕,我的手缩了一下。
“啊”了一声,对方已然倒地。
是珍娜。因为我的掌指插在她咽喉的时候,我已看到是她。手往回缩了,仍然迟了,仍然伤到了她。
珍娜的表情显得痛苦,口张得大大的,还没有喘过气来。
我忙蹲下身子,扶她坐起身,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她才喘过气来,惊讶地望着我,“你会少林武功?”
我哭笑不得。在他们洋鬼子看来,所有中国功夫,好像都出自少林。实则,中国功夫的出现,不知比少林早多少千年。但怎么跟他们说?说不清。至少一时说不清。
便对珍娜点点头,我说,“是的,懂一点。”
“一点就这么厉害?要不是我本能地躲了,你又赶忙往回缩了,我就更惨了。”珍娜道,然后站起身,又忙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一个人影。”我答。
立时,珍娜像一匹母豹,朝湖边飞驰而去。
那快,真如闪电。
我想一同追去,却又担忧波姬丝的安全。
波姬丝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亲爱的,不用担心。”
波姬丝却忧心地望着我。意思很明白,她无所谓,关键是我的安全。哦,我的波姬丝,任何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我。我感激地望着她,柔声道,“亲爱的,我没事。这样,你沿湖边往回走。”
“你呢?”她急问。
“我在后面保护你。”我道。其实我已感到林子里隐藏着什么东西。
“不行,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波姬丝扑到我怀里,不让我离开她。
“行,我们一起走。”我吻了一下她的眼睫毛,“你跟着我走。”
“好的。”波姬丝答,声音柔柔的,神情脉脉的,真像一只依人的小鸟。
我没往湖边走,而是在林子里穿梭。
月色很亮,但树林茂密,便见暗淡。
一只头从前面一棵树探出来。
我将波姬丝拉到一棵树后,悄声对她道,“你在这等一等。”
不容她回答,我已像敏捷的灵猴,风一样闪走。我知道,只要波姬丝说一句“不行”,我就不忍心离开她一步。
从一棵树闪到另一棵树。
一条白影在前面飘忽。
白影时隐时现。我快,它也快。我慢,它则亮出大部分的身影。
糟。
搞不好这是声东击西。
我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