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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子漪回神,摇摇头,表示不疼,又摸摸被触的地方,才轻叫了一声,说道:“伤口并不疼……我只是觉得事情怎么越来越乱了……”
青子漪从不曾经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以前在青楼,做清倌的时候,只需与客人弹弹琴、唱唱曲,或是陪陪酒,日子并不复杂。开苞那天,她原以为这辈子完了,却正好遇了女扮男装上门来“寻欢作乐”的小姐,终令她得以保住干净之身。而这三年,她们潜居于青馆,过的是衣食无忧的日子,从不曾如此提心吊胆过。这番小姐回京城,她和碧柔都欢喜的不得了,小姐想办什么事,自也不是她们能多管的。无论小姐做什么事,她们总会支持的,只是,经过昨天一事,她蓦地的有点怕,她怕小姐惹上那些再无法甩掉的麻烦。
“嗯,必是有人想乱中得利吧!”
的确,有些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原先的计划。
“那会不会有危险?小姐,我觉得慕倾城的事,你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我怕你会被套住出不来,那些个公子爷,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小姐一时好心替慕倾城出气,固然是出自好心,可要是把自己搭到里头就不好了!”
子漪忧心忡忡的将头倚到了小姐肩上。
金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可她素来无所畏惧的,兵来可将挡,水来便土淹,静观其变,而后见缝插针,迷团再多,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这个时候想要抽身,不是她的作风。
“没事的……我能应付,不过,子漪,你记住明白,在别人面前,别提你瞧见过煞龙七星阵这事……”
她低声叮咛着,素手轻轻揉揉她那柔软的发。
“嗯!”
子漪点点头,眉心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消散。
金凌斜眼睨了一会儿,笑了笑,拍拍青子漪苍白的小脸:“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再给我一段时间,到时倾城醒过来了,我们就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去管闲事……”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也不想把你牵扯在里面……你和碧柔啊,需要安安稳稳过日子……”
而这鍄京啊,只怕很快就要不安稳了,得趁早抽身!”
子漪这才露出笑容。
是的,金凌已决定,待把公子府的事情调查明白了,把倾城救醒了,把身份还给她,就带着子漪和碧柔离开西秦国,她打算去给她们寻个好人家嫁了,若实在遇不到,就带着她们一起回家另作安排——
今年过年前,如果再找不到燕熙,她准备回去了。来龙苍已是第四个年头,她不能在这么耗下去。父亲已经渐渐老去,日夜思念着的她这颗掌上明珠回归,她不可以再任性的在外胡闹了。
离开九华时,她曾给父亲留下信,最多四年,她便归去。无论找不找得到,四年时间,是她向父亲争取的最后的期限——四年后,若依旧没有结果,她会听从父亲的意愿,大婚,生嗣,从此承欢于父亲膝下,努力学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担起自己应该担当的一切,以造福九华百姓。
“小姐,你还要进公子府吗?”
青子漪知道小姐的目标一直是公子府,揽上慕倾城的事,皆在计划之外。
“嗯!”
金凌点点头:“这两天里,我就想法子回去……到时,我让慕倾城消失几天。”
“哦!”
青子漪应了一声,思忖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小姐的哥哥,当真流落在公子府?”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人真的只是哥哥而已么——小姐说过,她是来找未婚夫的。
“不是哥哥……”
“……”
“子漪,燕熙就是我的未婚夫!”
金凌明白她想问什么,温一笑,柔声低答,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也第一次跟外人提及这件事:
“那个人是我自小立志要嫁他为妻的人儿……离家万里,奔波异乡,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走南闯北只为了寻他,到如今,种种迹向表明他极有可能藏身于公子府内,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公子布着天罗地网,我也必定要去闯一闯的!我知道你担忧我。子漪,不必劝我的,我思念了他足足十三年,无论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止我冒这次险!”
语气是如此的坚决。
青子漪惊怔着,但为了小姐眼底的柔软之色——毒癣人皮底下,小姐生着倾城之姿,文武双全,袖藏乾坤,这样的女子,可堪为古今奇谈,一般的男子自难入其眼,便是像龙奕、晋王这等俊杰之才,都不曾令小姐动的心思,她心下甚是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男子,令小姐心甘情愿以他为夫,并万里寻访,矢志相许。
她久久不成语,十三年的思念,那是怎么一份情感——想小姐而今二十有一,十三年前,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罢了,是怎样一份青梅竹马之情,令她如此刻骨铭心惦记至今?
“小姐便这么爱他吗?”
青子漪有点疑惑,想自己儿时,也曾有过两小无猜的玩伴,离别多年后,历经人世恣睢辛苦,早淡寡了当年的记忆,如今她默默喜欢的是另有其人。
金凌一楞,静默不语。
何为爱?。
其实,她并不太懂——儿时的喜欢,只是一种依恋,一种习惯,那时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十三年来,她固守心扉,一心认定了儿时的他才配做自己的夫君,便不曾让任何人进驻过自己的心里。
她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却从不曾深探,这是不是爱?
“小姐,你与他分开了十几年,小的时候,你会喜欢他,长大后,又这么多年不见,你确定你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吗?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喜欢一个男人,而不是以一个妹妹的身份喜欢身边一个亲人一样的哥哥。你这么辛苦的找他,寻的只是当年的记忆,要是人真被你找到了,彼此心情已不再,也许,他另外有了意中人,也许,你见到他,却发现自己喜欢不起来了怎么办……”
“不可能!”
金凌又急又促又响又亮的打断,莫名的就露了几分心虚。
她的心里从来不曾这么假定过,可为什么在子漪如此假定的时候,她的眼前会闪过晏之那清凉的眼神,以及那弯弯勾起的唇角。
“熙哥哥不会变心,我也不会!”
青子漪张了张嘴,本想说:无所谓变心不变心,小时候的情谊,那算不得是男女之情。
最终,她并没有说——小姐虽然足智多谋,但于男女之事,却是一张白纸。
她突然很担心,小姐执着了这么多年,要是最后发现所追寻的人,并非自己心头所爱,又或者,那人就如自己所说,已另外娶妻生子,到时,小姐将情何以堪?
掀开车帘,阳光射了进来,金凌眯了一下眸子,努力甩开那张清凉的脸孔,心里一再的告戒自己,那个人,只是人生一个过客,即便投缘又如何,对于一个来历不明、居心叵测的人,根本无需挂念。
至于所谓的喜欢或者不许多,爱或是不爱,现在何必想的那么早。她深信,只要那人是燕熙,她一定还能如以前那般喜欢他,他必也如此!
而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回去公子府!
想到公子府,金凌想的便是那个现在还落在龙奕手上的东方若歆,以及九公子刻意找龙奕要人的情景——前天的戏码老是在眼前浮现,一遍又一遍,九公子那冰冷的凝睇,是什么意思?那一眸,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既然九公子刻意和镇南王府疏远了这么多年,为何又会在昨日冒冒然上门,当真是为了索要东方若歆?
这理由,显得很不充足,可若是因为发现了她就是那夜的闯入者,他也没必要上门来看诊——
这个九无擎,到底怀的是什么心思啊?
她的心,莫名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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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前脚才踏进镇南王府大门,东方轲闻报后急匆匆就赶了过来,身上穿着朝服,刚硬的脸孔尽是疲惫之色,显然是一宿未得睡了,看到“慕倾城”,那紧锁的浓眉稍稍舒展了一下。
他身后,慕倾城的嫡舅母,庶舅母,穿金戴银的跟在其后,几个待字闺中的表妹,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紧跟不舍,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看到她安然归来,一身嫣霞雪锦裙,青纱掩面,静静如枝上之桃花,重现在镇南王府的庭院内,皆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瞪着她,好像都很不高兴。
也不知是谁咕嘀了一声:“老天还真不长眼,都以为这番定是死了,居然又活着回来了……啧啧啧,足足一天一夜,只怕身子早已不干净了……这下,我看那些有头有脸的公子爷还有谁肯要她?”
大有吃不到萄葡直喊萄葡酸的味儿。
金凌随意瞄了一眼,瞧见是府里最小的七小姐挽着五小姐,很不屑的投来鄙夷之色。在她们眼里,慕倾城一无是处,根本比不上她们的花容月貌,却比她们有本事招莱诸公子的侧目——这些小心眼的姑娘,正是思春之龄,谁乐意被一个“又老又丑”的女子比下去,巴不得她死掉,或是毁了名洁,如此才可解了她们心头之气吧!
东方轲听到耳里,脸孔顿时一沉,猛的回头,盯着那个嘴毒的小姑娘厉叱一声:“孽障,怎么说话的?居然敢如此咒你表姐?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偏学坏的,管家,将七小姐押到祠堂反省去,若抄不完十卷佛经,别给我出来!”
七小姐小脸孔一白,哭闹着喊了几声:“爹爹偏心,什么都向着这个祸害……也不想想,我们镇南王府如今因为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乱成什么样子了……爹……”
哭声渐远,府中的侍卫上前将人押了下去。
“你们给我听着,以后要是谁还敢恶待慕丫头,家法处置!”
东方轲冷冷盯着身后一堆女人,一字一顿的放出话来,表情极为危险。
镇南王妃脸色闷闷的看了一眼,几个庶夫人,神情各异,以前,这些人仗着镇南王常年不在家,常常欺负慕倾城。
当下,不再理会她们,急步走近金凌。
“倾城,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刚刚得到消息,说你昨儿在桃园受了惊吓,被人救了去,他们的人来报过信。那个报信的人极怪,见不到我,恁是不肯说,直道非得见了我才能禀告。杵在门口一直候着。我下朝回来,在府门口遇上了,方知道你安然无恙……正想带人去接你回来……”
东方轲扶着金凌那双纤薄的香肩,重重嘘了一口气,昨夜里,东方轲彻夜未眠,整个镇南王府闹的那是鸡飞蛋打。
金凌欠了欠身,甩开刚才的那些浮躁的情绪,努力扮好现下这个角色:“倾城不孝,害舅父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其他无关紧要!”
舅甥俩一起往里而去,将镇南王妃一干人丢在身后,子漪和阿大跟在其后,看到那个镇南王妃脸色极为难看的扭着手上的帕子。
过道上,不少花木折损的厉害。
“舅舅,府中发生过什么事?”
东方轲冲花坛内瞄了瞄,冬青丛被踩坏了一大片一大片,点头:
“嗯,有人来闹过事儿。昨日是,福寺死了人,是龙族里的人,傍晚时候龙域长公主龙卉带人来非要寻你抵命……她一口认定你与那些人的死有关……在府上和家丁出了冲突,倾城,昨儿个,你可能与见过她们……”。
“见过……并且还打过一场!”
东方轲脸色微微一变,顿住了步子:“你在别人跟前露过功夫了……”
慕倾城也曾习过武,东方雪教的。东方雪曾说告诉慕倾城,功夫不可外泄,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这件事,东方轲是知道的,虽然,他并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这么做。
“嗯!”
“伤到哪没有?”
东方轲关切的问,发现倾城身上穿的并不是昨天的衣裳。
“我没受伤。倒是子漪姑娘受了她们一剑。我中了迷魂咒,是静馆的晏之公子救的我!”
“哦!”
无论是静馆这处地方,还是晏之这个人,东方轲都没有听过,可他现在在查案子,对和案子有关的人和事都犹为关注,立刻问道:
“这么说,那个晏之公子是最后跟龙域三嬷四嬷打过交道的人?”
“嗯!”
金凌除点头外,再没有吐半字——晏之的嫌疑最大,这一点她懂。
东方轲不再说话。
进了倾阁,云姑和碧柔迎了出来,看到慕倾城和子漪回来,两张乌云密布的脸孔,神奇的亮堂起来。
碧柔欣喜的狂奔过来,也就一夜没见罢了,这小妞竟像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小姐,小姐,太好了,太好了,您总算回来了!”
扑上去就把金凌紧紧抱住,昨儿个阿大回来报禀说小姐弄丢了,可把她急坏了,后来,府上又跑来了一群异族人,口口声声要找小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