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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放着一个咖啡机,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往里面加了许多的糖,端起来喝了一口,这么烫的咖啡难以入口,但我就喜欢这样。我的心跳几乎马上就加快了,虽然不像平时跳得那么快。我对咖啡并不上瘾,但咖啡也算是一种药,让我觉得舒坦,觉得真他妈的痛快。
肯又回到屋里,他说医生已经准备好了。他带着我穿过病理部,来到一个洁白干净的小检查室。房间里有三把椅子,一扇窗户,一套放着设备的金属柜泛着光泽,靠着一面墙的是一张检查床,在门边则悬挂着一台X光检查仪。贝克医生拿着病历坐在一把椅子上,当我们进去时他站了起来。
“嗨,詹姆斯。”
他主动伸出手来,我握了握。
“你好,贝克医生。”
我们坐了下来。
“我能看看你的牙吗?”
我笑了。
“它们看来不错,史蒂文斯医生说你非常勇敢。”
“史蒂文斯医生对我很好,下次你见他时请替我谢谢他。”
“我会的。”
“现在告诉我让我来干吗?”
贝克医生翻开了病历。
“我拿到了几天前我们给你做的检测结果。”
“有多糟?”
他看了看病历,长吸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我,他说。
“你的鼻子、喉咙、肺部、胃、膀胱、肾脏、肝脏和心脏都已经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损伤。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大面积的损伤发生在像你这么年轻的人身上。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测试以便弄清损伤的具体程度。如果你能够配合的话,我们会尽快给予安排。但就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我必须提醒你:第一,你现在还能活着,真是万幸;第二,如果你再要喝酒或吸食任何种类的毒品,那就是自绝生路;第三,如果你开始有规律地喝酒或吸食毒品,你就会在几天内死去。你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经不起一点摧残了。”
肯看着我,贝克医生也在看着我。我望着他身后的窗外,风暴还在呼号。很长时间以来我就有所怀疑的事,今天得到了确切无疑的验证,我快要死了,真是他妈快乐的日子。贝克医生说话了。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詹姆斯。”
我望着他。我知道不是玩笑,可是指望我他妈的说什么呢?我拿到了对我的判决。
肯说:“那意味着什么?”
“你认为那意味着什么?”
“我们在这儿就是要帮助你,在这儿帮你好转,帮你学会怎样停止伤害自己。如果你能按我们告诉你的去做,完成我们规定的课程,你就会活得长久和快乐。”
“我已经收到了对我的判决。”
“这判决不会被执行的,相信我们。”
我望着贝克医生。
“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们,我希望你给我们一个机会来帮助你,我真希望你明天能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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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讣告(10)
我盯着他,他的眼神朦胧,湿润而游离,很显然他十分悲伤和失望。我厌烦人们因我而悲伤和失望,厌烦了看到他们因我而难过。我见过太多这种情形了,不过他将是最后一个了。
“多谢你费神和你的好意,你们两位,谢谢。”
我站起来开门走到外面,关上门后我朝我的房间走去。尽管我刚刚被告知,如果再喝酒或吸食毒品的话,就会很快要我的命,但此刻我想要的就是痛饮一气和好好过过毒瘾。我太想要它们了,拿些什么东西,我太想得到它们了,填满我,为了得到他们我会杀人,快拿些什么东西来,为它们杀人,填满我,我完全失控了。
看看我周围,人们的生活一如往常。病人们正要去咨询或去治疗,医生和工作人员正在给予病人们所需要的帮助,得到帮助以及给予帮助的双方都是自觉自愿地做这些,他们的身体在康复,他们的精神在康复,他们正在重建他们的生活,他们服从着那些治疗程序,并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起自信。他们转变了自我,他们相信,不管这个过程有多长,有什么波折,都不要紧。现在,他们相信了。我不明白他们怎么做到这些的。
我来到屋里,看到有人把我扔到窗外的那本《圣经》和那本《十二步骤戒瘾法》捡了回来,并放回在我的床上。书已经被水泡得发胀,封面卷起来了。有人将它们捡回来又放到我面前,使我十分生气。我拿起这两本书走到浴室,把它们塞在那些用过的剃刀、棕色的棉签和肮脏的抹布下面的垃圾桶里。如果我的身体状况允许的话,我甚至会把它们塞进马桶里,我还会在上面拉屎。
我回到床上躺下,当我闭上眼睛,贝克医生最后的一席话开始浮上脑海,蠡去了我心里的阴霾,安定了我的情绪,稳住了我的心。我已经收到了对我的判决。我如果再像以往那样酗酒,吸毒几天的话,就会杀了我。我就会死掉,无声无息。我就会随风而去,无踪无影。我将投入黑暗,无边无际。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将有这样的结局。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认为我会用酒精和毒品杀了自己。其实每一次我酗酒,每一次吸食各种各样的毒品或药片,都是我自找的,不是任何人的错,而是我自己的选择,每次自己干的事我都知道,而我从来都无法让自己停止。
我能够想像得到我的讣告,我的真实情况将会被隐去,而代之以想像的溢美之词。我生活真实的一面将会被回避和改写,那些措辞会让人们相信,我是一个好儿子、仁爱的兄长、令人信赖的朋友、刻苦的学生。人们将会改变对我的看法,从一个一意孤行的混蛋到一个无助的受害者,从一个危险的蠢货到一个可怜的牺牲品,从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到一个不幸的孩子。他们会像谈论上帝一样来谈论我,真是多此一举。哈,他会怎么做,他为他做了那么多,结果如何呢?所有一切都是他妈的错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人的。
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干了些什么,我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久于人世。我早就面对这样的事实了,而事情也非常简单:我是个酒鬼,是个吸毒者,是个罪犯。那才是真正的我,才是我该被人们记住的面目。没有善意的谎言,没有杜撰的记忆,没有虚假的多愁善感,没有眼泪。我不值得人们为之落泪。我应该被真实地刻画,道出我的一文不名。我开始按自己的想法给我写真实的讣告,写这个真实的但不会被公布的讣告。我开了个头,有些事记不清了,就转到了我觉得将是我结局的部分。
詹姆斯·弗雷,1969年9月12日出生于俄亥俄州克利夫兰。
七岁,开始偷偷喝酒。
十岁,第一次醉酒并呕吐。
十二岁,开始吸食麻醉品。
十三岁时,喝酒、吸烟已是常事。
十四岁时,发生第一次昏厥。
十五岁时,因为无照驾驶、破坏财产等野蛮行为以及扰乱治安和未成年拥有烈酒而被捕三次,被关进监狱一晚。十五岁第一次吸食可卡因、迷幻药和兴奋剂。
我的讣告(11)
十六岁,被捕三次以上。上学以前开始喝酒及吸毒,开始把烈酒和毒品卖给同学们。时常昏厥以及呕吐。
十七岁时,至少三次以上被捕。第一次精神错乱,创下了州记录。被关进监狱一周。在学校、家里,任何地方,每日醉酒、吸毒。一周数次昏厥、呕吐。第一次试图放弃。经历精神错乱的呓语状态。酗酒以求解脱。
十八岁,两次被捕。第一次吸食过量,第一次酒精中毒案底。再次试图放弃,坚持了两天。首次呕吐出血,首次因可卡因引起鼻出血。
十九岁,一周昏厥五次,呕吐五次。第一次尿床。不喝酒时明显地发生颤抖。第一次醒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或怎么到的那里。
二十岁,每天发生昏厥。一天数次呕吐,天天如此。第一次吸食可卡因,第一次吸食中枢兴奋药麻黄碱,第一次吸食迷幻药五氯酚。
二十一岁,三次被捕。用致命武器袭击一名执法人员,精神错乱后被判重罪,拒捕,煽动骚乱,涉嫌拥有用于散布的致幻毒品,重伤害罪。保释中总是逃走。第一次吸食快克,开始规律地吸食快克。一次毒品过量,三次酒精中毒。
二十二岁,变本加厉地滥用酒精,吸食快克。不择手段、随时随地吸食毒品。经常发病。每日呕吐、便血。第四次试图放弃,坚持了不到十二小时。
二十三岁,继续吸毒,健康进一步恶化。两次吸毒过量,持续的酒精中毒。很少知道自己在哪或怎么到的那里。两次想放弃,一共坚持了约六小时。
逃离火灾中毁容。
登记入住治疗中心。
离开治疗中心。
两天后死去。体内发现致命剂量的酒精和可卡因。死因:毒品过量意外。属于慢性自杀。有意自杀。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他的家人、朋友都宣布和他断绝了关系。
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没有了焦虑感,心跳放缓并稳定下来。在我看来,我的讣告已经完成了。它完成了而且是对的。它陈述了事实,不管它怎么可怕,事实才是要紧的。这才是我该被人们记住的东西,假如我还被记起的话,记住这些事实吧,它们才是有意义的。
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没有了焦虑感,心跳放缓并稳定下来。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为我的决定感到安慰。这是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会发生的事情,尽管一些细节刚刚才变得清晰起来。我将要离开这儿,将要杀了我自己。我将要离开这里,我将要找到一些喝的,我将要找到一些抽的,我将要又喝又抽直到死掉。我将要离开这儿,我将不会回头看一眼,将不会说再见。我独往独来,独自打拼,独自忍受疼痛,我也将孤独死去。
我想到我将要离开的时候,我不想被人看到,不想被任何人跟着,我想快速而安静地消失,没有任何戏剧性。我想尽可能地躲在黑暗里。黑暗会给我遮盖,给我地方躲藏,给我慰藉。黑暗一般在吃饭时到来,但吃饭时又太显眼了。我们被要求露面,被要求吃东西,尽管我吃饭时不和人交谈,可如果我走了也会被注意到。接下来是讲座,这讲座应该挺不错的。整个讲座期间,人们起来,离开,或起身去卫生间,或出去抽根烟,或者去见一位咨询师或神经科医生,或因犯病而跑出去。这时如果我离开,不会有人注意到,等到有谁意识到我跑了的时候,那很可能是三四个小时以后了,我已经跑得足够远,使得他们无法把我弄回来了,我就会在黑暗里,独自一人,我会感到舒服,不会再把我带回来。
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没有了焦虑感,心跳放缓并稳定下来。我将要离开这里,我将杀了我自己。这想法让我发笑。让我发笑是因为这想法悲哀而可怕。让我发笑是因为,死亡的神秘感将不复存在,没有神秘,平淡无奇。让我发笑是因为,对我来说,笑总比哭强。让我发笑是因为,事情将要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谢天谢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口气可吸。我感觉到我的心跳,我想知道它还能跳多久。我用手抚摸我的身体,它是温暖而柔软的,我知道不久它将会变得冰冷而僵硬。我抚摸我的头发、眼睛、鼻子、我的双唇。我摸到脸上的胡须。我触摸我的脖子、胸膛、手臂上的皮肤,不久这些都将要腐烂、分解和风化。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又回到轮回的起点。不久,我就将腐烂、分解、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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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讣告(12)
我听到开门声就站了起来。罗伊和林肯走了进来。罗伊傻笑着,林肯看上去挺生气,他说:
“你在干什么?”
“坐在这儿啊。”
“为什么你不待在小组里?”
“我需要一点单独的时间。”
“你应该打个招呼。”
“我就是不想告诉任何人。”
“这儿的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做的问题。”
“如果你到这儿来是埋怨我不去参加小组活动,我现在就可以去。如果你来这儿是为其他的什么事,那让我们来了断它吧!”
林肯转向罗伊。
“罗伊!”
罗伊走向前来。
“今天早晨你没有打扫公共厕所。”
我笑了。罗伊望着林肯。林肯说。
“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蠢货想找我的麻烦。
罗伊说。
“我并不想那样。今天上午你没有打扫公共厕所。”
我又笑了起来。
“去你妈的,罗伊。”
罗伊看着林肯,林肯看着我。
“那儿是没有打扫,他只是告诉我这个。”
我看着他。
“今天早上大约四点钟时我打扫了,直到把它们都打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