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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
“赶快起来去吃晚饭。”
“滚开。”
“我不走,除非你起来。”
“滚开。”
“不。”
他掀开毯子,死死地盯着我,表情粗暴。我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你这个粗鲁的家伙看上去并不那么粗鲁。”
“我比你想象的要粗鲁得多。”
“也许是,但你看上去真的不是那样。”
他又变换了一种表情,怪笑着,怒吼着。我又笑了。
“这种表情一点儿也不比刚才好。”
“是吗?”
“是的。”
他于是放松下来,表情遂恢复正常。
“我想自己待会儿。”
伦纳德的二十四小时(14)
“这对你并不好,约翰。”
“我想自己待会儿。”
“跟大家在一起会好一点,有助于减轻你的痛苦。”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你不知道。”
“相信我,约翰。”
约翰看看我,又看看毯子。
“来,我们一起去。”
他抬头看着我。
“我很难受,詹姆斯。”
“我知道。”
“我希望这一切赶紧过去。”
“我知道你这种感觉。”
“那你是怎么做的?”
“面对它,相信有一天你能够战胜它。”
他低下头。
“好吧。”
他又抬起头。把腿挪下床,站了起来。我也站起来,我们一起走出房间,走进大厅,排到了队尾。订购的晚餐已经送到,摆在二层的一张桌子上。队伍从桌子那儿开始排起,一直向下延伸到楼梯和底层。当长队向前移动时,当我一步步向那些饭菜靠近时,香味刺激起我的食欲。我想吃,我想马上就吃到嘴里,我想吃到撑死为止。我想吃,我需要补充燃料,就他妈的现在。
当我开始爬上楼梯时,饥饿感和渴求欲已征服了我。我的手开始颤抖,心跳加快。我感到焦虑、紧张、愤怒。我死盯着那些饭菜,除此之外。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闻不见了。每一秒钟就像一个小时一样漫长,每一步都像马拉松那样遥远。我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我需要补充燃料,就他妈的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有谁想把这些饭菜拿走,我一定会杀了他;如果有谁想阻止我去取这些饭菜,我一定会杀了他。我必须要,必须要,必须要,必须要。
我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盘子,又把塑料刀叉、餐巾纸塞进兜里。那些饭菜有的放在托盘里,有的放在碗里,餐厅派来的一个服务生正在给大家分发饭菜,伦纳德站在他旁边看着。服务生问我想要什么,我说什么都想要。他又问我想要TURDUCKEN的哪个部位。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TURDUCKEN,也不想知道它是什么,我只是想要多多的。当我不停地说再来一点,再来一点,再来一点的时候,伦纳德笑了。我当时真想啐他一口,我现在急需补充燃料。
我在约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从兜里掏出刀叉。但我的手颤抖得太厉害,根本无法握住刀叉。于是,我索性直接用手抓起饭菜送到嘴里。我不看,也不尝,嚼几下就吞下去。对我来说,品尝滋味并不重要,重要是赶快补充上燃料。这是我吃这顿晚餐的惟一目的。补充上足够的燃料。
我很快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又取了一盘子,又一盘,又一盘。我还远没有吃饱,吃撑。我早已超出了需求,而成了不知足的饕餮。我感觉舒服多了。手不那么颤抖了,心跳开始放慢,感觉和思考力也开始恢复,焦虑、紧张、愤怒的情绪也开始平息。需要成了贪婪,舒适可真好,在家可真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胃里开始撕扯翻腾起来,但不是很厉害。它还没有爆发,但它肯定会爆发,而且会很快,很凶猛。
我站了起来,约翰问我去哪儿,我说一会儿就回来。我开始向房间走去。我爬上楼梯,穿过大厅,走过一段小走廊,走到了门口。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它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了,很凶猛,很快。我离卫生间还有二十英尺。
它终于翻涌上来了,我紧闭着嘴,努力用鼻子去呼吸。我当时吃下那些饭菜时,并没有尝到是什么滋味,现在这些味道开始翻涌上来,米饭、豆角、鱼、肉、各种调料,还有面包块。
我用鼻子呼吸着,冲向卫生间,我想咽下嘴里的东西,但却有更多的东西翻涌上来,我开始感到窒息。我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弯下身子,掀开马桶盖,胃里的东西喷涌而出,迅急而凶猛,像一股急流。一次,一次,又一次。它烧灼着我的脸,嘴唇,口腔,这种感觉从心里传到肋骨,又传到左臂和下巴上。我的喉咙紧缩,肚子紧缩。一次,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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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纳德的二十四小时(15)
这股急流停止了。我深呼吸了几下,冲干净马桶,又站起身,走到洗脸池边,洗了一把脸,漱去嘴里、牙齿上、喉咙和鼻子里的残留物,又喝进一大口凉水,咽下去,烧灼感减轻了一些。
我的衬衫也弄脏了。我脱下来,换上一件新的。这时,约翰推开门,探进头来。
“詹姆斯?”
“哎。”
“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呀?”
“我不知道,也没有问。”
“我这就过去。”
我穿好衬衣走向电话间,我打开门,坐下拿起听筒。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
“嗨。”
我知道这声音,但是不敢相信。
“是谁呀?”
“你没听出来?”
“没有。”
“悲哀。”
“别难过。”
“你今天过得如何?”
“你是谁呀?”
“我外婆觉得你长得挺帅的。”
我确信了这声音,笑了。
“承蒙她夸奖。”
“她说你的眼睛特好看。”
“我都不知道。”
“为什么?”
“说来话长。”
“有多长?”
“二十三年。”
“那是够长的。”
“可不。”
一阵停顿,我还在笑着。
“噢,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你我外婆说的话。”
“很高兴你打电话来。”
“明天我能见你吗?”
“有可能。”
“为什么是有可能?”
“说来话长。”
她笑了。
“我希望明天能见到你。”
“那样就好了。”
“再见。”
“谢谢你打电话来。”
“挂了。”
我放下电话,又看着它许久,还在笑着。我打开门走出来,还在笑着。我朝我的房间走去。约翰问我玩不玩牌,我说打昨天起我就没睡觉,实在太累了,或许下回和他们玩。约翰说,好吧。我回到房间,依然笑着。我爬到床上,拿起哥哥给我的书 ——《战争与和平》和一本中国的《道德经》。我翻开《战争与和平》,还在笑着。我以前看过这本书,但这书值得再读一遍,我还在笑着。我四十个钟头没睡觉了,我还在笑。我还余下十五分钟了,我仍然在笑。
我的手垂下。
静止。
合眼。
微笑。
。。
无法停止,必须停止(1)
我醒来了,走进卫生间洗澡,我洗了头发,刷了牙,刮了胡子。我一直在等着犯病,但却没有。当我走出卫生间时,开始回首观看它。从我记事以来,卫生间每天早上都是我的敌人和朋友。它一直是我的避难所,我的支撑,是我身边知道我真实犯病程度的惟一见证。我厌烦了卫生间,我对它说去你妈的,我对它竖起中指,嘲笑它。我离开了卫生间。
我穿上一套新的、干净的好衣服,穿上便鞋,去查看工作排班表。我的新任务是准备咖啡。我装满了一个工业尺寸的钢制咖啡壶,打开开关,确信它工作正常。咖啡煮好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尝尝,味道不错。比起打扫公共厕所,准备咖啡是一件轻松和愉快的事儿。
我来到餐厅,取了一碗麦片粥,一杯橙汁,在找地方坐下时,我看到伦纳德和埃德、特德坐在一块儿。我来到他们那一桌坐下。伦那德看着我说:“我不能肯定今早你能来这儿。”
“昨晚我太累了不能去任何地方。”
埃德说。
“那你去了哪儿?”
“去爽了一下。”
“用什么?”
“快克和酒精。”
特德说。
“你用快克?”
“是啊。”
“我也用。”
埃德说。
“那真他妈的粗俗。”
特德看着埃德。
“你才粗俗,你个又蠢又傻的混蛋。”
“我或许是又蠢又傻,可是 ——”
伦纳德说。
“你的嘴脸也不怎么样。”
埃德瞧着伦纳德,对他竖起了中指。
“我或许是又蠢又傻,是个小人、混蛋。”
特德笑了起来,埃德还在说。
“我还没有蠢到吸食那些黑鬼们的毒品。”
特德说。
“是啊。你够聪明,你坐在他妈的钢铁厂旁,拿着浇注的盆子喝伏特加。”
“我可从来没出过事啊。”
“那你头发怎么了?”
“那不是事故。那是一次打架,我被一个傻瓜弄的。”
像往常一样,埃德头上戴着一块丝织的大手帕。我说。
“你的头发怎么了?”
“没什么。”
伦纳德说。他没戴那个可笑的手帕,因为他喜欢它。
“怎么了?”
“没什么。”
特德说。
“你可以告诉他,或者我来告诉他。”
“你啥也不能说。”
“我会的,如果你不说的话。”
埃德看着我,说:
“我正在对一个已婚妇女做这个。一天晚上我们在一个酒吧里,她丈夫进来了。我们决定到外面去,当我出门时,他用一个瓶子把我的头砸破了,我倒在地上,他还踢我的睾丸。现在我真的倒下了,他弯下腰抓住我这儿的头发。”
他在头顶上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当他抓住我的头发时,他知道九个月以前我头皮受过伤,他扯啊,扯啊,直到我头发被扯下来。现在我的头都没他妈的好,结了疤了。”
我退缩着。
“他妈的。”
特德说:
“问他是怎么报复那杂种的。”
埃德说:
“闭嘴,他妈的,特德。”
“告诉他你是怎么报复那杂种的。”
“我一会儿就踢你的屁股。”
特德看着我。
“他什么也没干。让那些混蛋扯下他妈的他的头发,而他什么也没做。要是我,我会把那王八蛋的###打下来,用它来给他妈的做份三明治!”
早餐是段相对清闲的时刻。我坐着听埃德和特德斗嘴,讲故事。当伦纳德怂恿他们时,我就在一旁笑。
埃德是一个酒鬼和好斗分子。他是第四次到戒瘾中心来了。每次他来,都是他所在的协会给他付钱,他们有很好的医疗福利。这次是最后一次他们付钱送他来到这儿,他们希望给他最后的机会。他很感激,说如果不能在这儿改变,那么自己或许就该死了。埃德没有结婚,可他有四个孩子,全都是男孩。他说这几个家伙都是混蛋,跟他一样。但他说他们是他生活中的最爱。
无法停止,必须停止(2)
特德是个毒贩和偷车贼。最近他又因谢里夫女儿的强奸案在路易斯安纳州被捕。他已经在两起重罪案中被判有罪,如果这第三次被判有罪,那么按三次犯案不得保释的法规,他只能待在监狱里了。可他在保释期间逃跑了,他到了这儿,他想试着洗刷罪孽,以便赢得一些请求宽恕的资本。通常情况下,当局较为看重那些通过治疗转变的人。他用贩卖快克的钱交了在这儿的费用。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但是像他说的,有一大堆私生子。
埃德和特德都是不小心成了坏蛋的好人,我喜欢他们,愿意和他们交往。尽管我们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年龄也不同,各自有明显不同的问题,但在许多方面我们是相同的:酗酒者,吸毒者,罪犯。
我吃完了早餐来到讲座厅坐下,听一个护士讲关于毒品和酒精对肝脏健康的致命影响。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就开始观察伦纳德。他正在用硬币投掷秃头男人的秃顶,大概三次里能击中一次。
讲座结束了,当我往外走时,我看到乔安妮站在门旁。她招手让我过去,我就走过去。
“嗨,詹姆斯。还记得我吗?”
“记得。”
“那我叫什么名字?”
“乔安妮。”
她笑了。
“你能到我办公室来一会儿吗?”
“好的。”
我们穿过迷宫一样的几个大厅,来到一个门前。门牌上写着:乔安妮 P 312。乔安妮打开门让我进去。
墙上挂着一些棒球选手的照片,关于芝加哥熊队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