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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我醒得特别早,心里乱得很。鲁山说。
全保哥似乎有重要的话要对鲁山说,但又看了一眼楼上的淑芬,就又低头拾掇起来。但是手抖抖擞擞的,虽极力装作无事的样子,淑芬还是发现了哥哥的一丝慌乱。
淑芬梳洗完毕,就去喊姐姐起床。一连几天,姐姐每天不起,一直睡到太阳偏西。并且每次都是淑芬一次次敲她的门,把她强行叫起来。鲁山要请大家吃饭,所以淑芬就早一点喊姐姐起床。
鲁山说:淑芬,喊醒姐姐了吗?
还没有。淑芬说:她还没有应声。
走,咱俩先去缸瓦市,让他们都过来。鲁山说:大家一起去吃四川馆。我定好了。
四川馆也在附近。鲁山想得很周到,想让淑芬的后妈带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一起吃饭。
好的。淑芬说:我们去请父亲和妈妈他们。
哎,嫂子呢?鲁山说。
先别,鲁山。全保这时脸上显出异样的神情来,似乎朝远处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鲁山说:天津来人了。
天津?
这时鲁山才发现全保哥的眼睛通红,准是一夜未睡。
对。来清债。全保尽力压低声音说:这个铺子顶债恐怕还不够。
啊?那你还跟没事人似的,还扫地,还掸掸子。快,想办法啊!
白搭,白搭。全保搓搓手说:这一天早晚要到来。这一天早晚要到来。
这,他怎么顶?鲁山说:难道他说顶就顶么?
这?全保还是搓手,并且小声叹着气说:完了,完了。
淑芬诧异地问哥哥说:怎么了哥哥,怎么了哥哥?
咳!你就甭问了,去,催姐姐快起。鲁山回头对全保说:快想办法吧。
全保摇摇头,就朝他的东屋走去。不大会儿提出一个皮箱来。鲁山认得它,那是他寄存在这里的钱,当初是十万法币,几次购货的花费下来还剩不到三万法币,现在又赶上贬值,已经不算什么钱了。
全保说:鲁山,志宏走了,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了,淑芬就托付给你了,还有淑芸,你要照顾好他们,现在,你就带他们到你的住处去暂避一时吧。
说着一把抓过鲁山的手,泪水在眼里打着转转。他是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箱子里除了你的那三万法币,还有一块金条,就只有这些了。保重。
淑芬开始变得惊恐,她急急忙忙地跑上跑下,六神无主。但她又从内心里叮嘱自己,要象一个大人一样坚强。
哥哥喊住她说:淑芬,好好地跟着鲁山,啊,听他的,啊!
淑芬强忍住泪,点了点头,她不想在象小孩子那样哇地哭出声来,哥哥赞许地抚摸住她的肩头,使劲捏了捏。
嫂子呢?鲁山说。
我已经安排回她娘家了。哥哥全保说:还有,哦,没什么了…。。
他使劲地抓鲁山的手,似乎还有更大的难言之隐。鲁山看到全保暗暗地朝他指了一下皮箱。
这一切,父亲知道么?鲁山问了一句。
鲁山最担心的是父亲,父亲已经经不住什么打击了。
父亲,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全保哥说:他是故意隐瞒着,故意装糊涂,为的是撑起这个家。
含在全保哥眼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都怪我,说什么也晚了。他说。
淑芬发现鲁山的神情,极象那次对付崔队长时的情形,他是想着为这个家再分担些什么。
淑芬就抓住了鲁山的胳膊,摇晃了几下,意思是让他镇静。
全保哥看出了鲁山的意思,就说:鲁山,你的担子不轻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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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姐姐淑芸醒了。自从志宏走后,她又不再刻意打扮自己了,她的眼睛直直地,好象对一切都麻木不仁。现在,她竟然也发现有些异常,就跑下楼来问:哥哥,怎么了,怎么了?
姐姐,甭问了,快拾掇拾掇,走吧。
她想问个明白,但是弄明白有什么用,象志宏那样,最终不还是走了,她认为这是命。也只能认命。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迷惑地问了一句说:去哪里?
暂去鲁山那里,我随后去看你们。哥哥说:你俩只带些随身的物品,回头我会安排人把你们的东西再给你们送过去或存在妈妈那里的。
淑芬发现哥哥用定定的目光看着淑芸,里面有更复杂的内容在里面,包括让她一定要等志宏回来。
这时天忽而阴得很沉,似乎有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知是雷声还是炮声。这就使淑芬与淑云有一种灾难降临的紧迫感,好像从此就要为了躲避战乱而去落荒他乡。姊妹俩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必需的东西。
淑芬不想带很多东西,她只是挑了几件随身可穿的衣服掖进了皮箱。她提着箱包走出自己的房间,认真地看了一眼,生发出一丝眷恋,毕竟自己是从这里长大的啊。
淑芬站在楼梯上,等姐姐出门。秋风斜斜地吹进这个破败的小院,她的心底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凉意。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她紧紧地抱了抱自己的双肩。他看到哥哥在跟鲁山说着什么,因为有风,她听不到她们说的什么。但看到哥哥的表情非常严肃而无奈,鲁山却一直在摇头。接着,是鲁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显得非常为难和无奈的意思。
最后,哥哥指指鲁山的那个箱子,好像非常着急的样子说了一句什么话。淑芬就支起耳朵,想听个究竟。这时姐姐淑芸走出了屋子。
二人一同走下楼梯,哥哥和鲁山不在争执什么。他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淑芬和姐姐姊妹俩。
好,我们走。鲁山说着就到外面拦黄包车。
这个档口,哥哥全保走到姊妹俩身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妹妹,眼里好像盈满了泪水,弄得姊妹俩不知所措,她俩就劝哥哥说:哥哥,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好好的,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哥哥忍不住就把姊妹俩同时拥入自己的怀里,许久,他抽泣着说:你们先去鲁山那里,随后,我去看你们。
他的泪水浸湿了姊妹俩的上衣。
姊妹俩无论如何想不到与自己的哥哥这一别竟相当于永诀……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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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俩的心里空落落地,就不想吃晚饭了,跟石大婶儿打个招呼说不吃晚饭了,就早早地熄了灯。姊妹俩躺在各自的床上,相互说话。
姐姐说:淑芬,你说鲁山怎么不参加青年军?
他才不呢,他去年就说过国民党打不过共产党的。他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淑芬说。
莫非他想参加解放军?姐姐爬起来说:我看他神神道道的,他到底想怎样?
说不准。淑芬说。
哎对了淑芬,早半晌来的那个瘦子和那个女人,你见过吗?姐姐换了话头说:还有,他俩说的那个什么泡在八大胡同的团长?
不认识。鲁山没跟我提过,我也没问过。淑芬说。
淑芬,你知道鲁山怎么跟咱家认识的吗?姐姐说。
好像是为了购货什么的。淑芬说。
对啊。姐姐说:说给什么兵工厂购货。弄不好还倒卖军火。
别胡说!淑芬说:反正是为了公家,他自己从不在乎钱,他好像什么钱财也不给自己留。他也劝过爸爸,不要被财产的累赘。要改朝换代了。
那也不能当败家子儿。姐姐说,
姐,我参加过共产党组织的活动,他们讲究人人平等,分浮财什么的,
分浮财?
就是把财主的财富充公,分给穷人!
有那事,不会吧。姐姐说:八成是骗人的。。。。。。
跟姐姐说着话,淑芬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雄鸡叫了三遍,太阳老高了,淑芬才起来。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喊道:姐姐,姐姐!
淑芬怕姐姐一个人走了。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姐姐自从得知哥哥与志宏在一起,就好像放下了一半的心,她认为他们二人一定回相依为命,相互照顾。因此,她觉也比以前睡得香了,起得也早了。
淑芬顾不得洗脸就跑到院子里,只见姐姐站在院子西南角的最高的一个土岗上往东方眺望——姐姐把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几十年。
姐姐,你起床也不喊醒我。淑芬埋怨姐姐说:你穿那么薄的衣服,也不怕着凉。
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姐姐说:今儿格的天还不算冷。哎对了石婶儿已经熬好了粥,说让你多睡一会儿,就没喊你。
这时石婶儿走出厨房说:淑芬淑芸,你们快梳洗梳洗,吃早饭了啊。
姊妹俩简单地梳洗完毕,就到厨房吃早饭。一进厨房,就被小米粥的香味和小磨香油拌懒豆蚀的清鲜味包围了。姊妹俩的食欲大开。
厨房是两间的组合,外间里是一个八仙桌,有六、七把凳子。里间屋里有一个炉子,靠窗台的地方放着油、盐、酱、醋,里里外外都很干净,并且显得很有条理。
淑芬边吃边说:石婶儿,这样在您这里住上两个月,就得胖得走不动路了。
走不动路倒不碍事,怕是胖得嫁不出去了。姐姐说。
嫁不出去就做我的老闺女,跟我做伴儿。石婶开玩笑说。
那怎么行啊,没有男人,淑芬怎么活啊。姐姐说:鲁山一会儿不来,就想得不得了。
看谁离不了男人,昨天还哭着闹着要去找志宏呐。
我是要去找哥哥。你胡说!
姐姐一赌气就把喝剩的那半碗粥放桌子上,回自己屋里去了。
淑芬,你看你说得有点儿过头,把你姐姐气走了。
兴她说我,不兴我说她?淑芬撅着嘴说:随她的便,德行。
石婶儿笑了笑说:你这姊妹俩,一个比一个刁。
说着就把那半碗粥添满,又夹了一筷子懒豆蚀,给淑芸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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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芬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就向石婶儿要了鲁山屋里的钥匙,打开了鲁山的屋门。
一如那第一次走进他的屋子,鲁山的居室里非常干净整洁。与那次唯一的不同是床上多了一床被子,但是却叠得方方正正。雪白的床单,橘黄色的俄国毯子,黄白相间的条文枕巾,都显得井井有条。
那对简易沙发和茶几已经被石婶儿整理过,茶碗、茶壶也都洗刷干净,扣在一个茶盘里。烟灰缸也已经刷洗干净。
淑芬想发现更多的东西,结果除了墙上的那把胡琴和简易写字台上的几本书,再找不到什么新的值得注意的东西。
她扇动鼻息,想嗅出点儿什么来,结果只闻到昨天下午鲁山和老王抽过的刺鼻的烟味。
她摘下鲁山的胡琴,在手里摆弄,结果发出了极其难听的刺耳的声音,吓得她马上把它放回原处。
最后,他把手停在了那几本书上。
他翻弄了一下,有一本线装的《水浒》,一本三联书店的新版《隋唐演义》和一本《响马传》,可是最下面竟是一本《苏三起解》的剧本。
淑芬就拿起这本剧本,坐在沙发上读了起来。
以前她多次看过这出戏,对戏的故事情节已了如指掌。但是对戏里的唱词和唱腔不是十分清楚。她翻开剧本读了起来。一边读一边验证自己原来哼唱的曲调和唱词,发现竟有许多讹误。她对照剧本反复纠正。这就难免哼唱出声音来。她哼唱的是那么忘情,以至于忘记了是在北京西郊的偏僻小院里。石婶儿和姐姐笑得前仰后合。她俩说淑芬成了戏子了。并说,要是鲁山在家,一定会给她拉胡琴的。石婶儿给她沏了一壶茶,送到屋里去说:淑芬,唱渴了吧?润润嗓子。淑芬就笑了。
石婶儿,平时鲁山拉胡琴吧?淑芬问道。
开始他有时候拉一段,后来就没再拉过。石婶儿说:可能是因为事儿多,顾不得了。
他拉得怎么样?好听吗?
淑芬想,鲁山充其量也就是和拉锯强一点点罢了。
哎呀,鲁山的胡琴拉得太好了。石婶儿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亲眼见过拉胡琴拉这么好的。
他还能比戏园子里的拉得好?
淑芬说什么也不信鲁山的京胡拉得象石婶儿说得那么好。
他的身子要晃起来那好看死了。石婶儿说:反正俺没听过这么好的弦子。
淑芬从内心里发笑。她还是不相信一个从鲁西北小城里走出来的懵懂汉子能对京剧有多深的造诣。
实际上,淑芬能有这样的想法,的确说明她已经成熟起来了。但是,她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变化。但是心理的成熟她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她学会了期待。
这样一个上午,她不知道姐姐如何度过的,她想象着姐姐百无聊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