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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者跳舞，因此人们喊他刘老师。朱巧巧最初跟刘老师学跳舞，刘老师教得很用心。但朱巧巧并不喜欢跟他跳舞，因为他身上的烟味太重。朱巧巧闻到烟味恶心。朱巧巧家里没有烟灰缸，马道远从不抽烟的。跟一个烟鬼跳舞，跳舞时吸着刘老师呼出的烟气，憋得慌。身上带着烟味回家，马道远鼻子再不灵敏也能闻得到的。因此，朱巧巧根本不想跟他跳舞。但是，刘老师似乎吃住都在舞厅。只要朱巧巧出现在舞厅，他总能捷足先登抢在别的舞伴前向朱巧巧伸出手来。朱巧巧不好意思拒绝他。他的眼神在昏暗的舞厅里总像一束激光，直击朱巧巧的灵魂。朱巧巧发现他因精瘦而变大的眼睛比任何肥胖甚至健壮男人的眼睛更有神采。但是，从舞厅里走出来，朱巧巧便会发现他还是像个烟鬼，面黄肌瘦，皮包骨头。
有一次朱巧巧和一个女同事逛街。突然对面一个男人向她打招呼，“哎，没事逛街啊。”
朱巧巧一愣，定睛一看，原来是刘老师，她差点没认出来。
刘老师站在她面前，很近，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今天眉毛描得很好看。”
朱巧巧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哦，是吗？谢谢！”
当时他们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刘老师目光就那么暧昧，说话就那么体贴，朱巧巧听了心慌意乱。如果是在舞厅里，这话算不了什么。但是当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而且朱巧巧的同事还在身边，朱巧巧尽管心花怒放，但哪受得了呢。朱巧巧拉起同事就走了。同事问，“他是什么人？怎么那样看你，说那种话？”
朱巧巧说，“我不认识他，他肯定是个疯子。”
但是，晚上在舞厅里，刘老师又重复那句话时，朱巧巧就说，“当着我的同事面你不该那么说。”
《》第二部分 第十五章 舞伴（3）
刘老师便乖乖地向朱巧巧道歉。
有了面红耳赤的心跳的感觉，朱巧巧渐渐感觉这个刘老师挺有意思。
朱巧巧最终确定刘老师为固定舞伴的，是因为刘老师爱开玩笑，特别幽默，挺有意思。
刘老师的幽默是一种超越朱巧巧想象力的冷幽默。有点像赵本山忽悠范伟的小品，听上去很浅的问题，却总有超出朱巧巧想象的答案。就像青春痘长在什么地方不闹心那样的问题，朱巧巧要不是看过赵本山的小品，肯定会傻傻地回答长在大腿上不闹心。有好多次，朱巧巧不知不觉让刘老师给套进去，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低了。但刘老师给她豁然开朗的答案让她经受着智力考验，自认为学到许多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对她的工作生活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令她开心解颐，还不够吗？马道远给过她这些开心吗？没有。刘老师不仅教给朱巧巧对问题的思考角度和方法，而且还经常占朱巧巧的便宜，抢朱巧巧的上风。朱巧巧吃了亏，但还喜欢得不得了。比如一次，朱巧巧和刘老师正在跳舞时，刘老师突然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假如现在咱俩出去开房，你同意吗？”
朱巧巧居然一点没有吃惊，只感觉此时如果一口拒绝刘老师的假如，那太扫兴了。朱巧巧非常爽快地回答，“好啊，现在就去开房吧。”
果真刘老师收话说，“你真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我那样做，你会一辈子看不起我的。”
朱巧巧说，“你知道就好，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刘老师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巧巧都没生气，可见他们越来越可以无话不说了。刘老师就又开玩笑说，“浪漫是女人骨子里的东西，没有一个女人不爱浪漫，但浪漫的代价太大。”
朱巧巧听不明白刘老师话的深刻含义。不过，她越来越发现，跟刘老师一起跳舞，她非常快乐。
朱巧巧更从刘老师那里学到许多笑话，成为她在单位高人一筹的谈资。
一天，刘老师借着昏暗灯光给朱巧巧读一条手机短信：“有一个姐夫欠小姨子钱，小姨子来要账，姐夫说，妹呀，我知道你挺紧的，不过，这几天你姐也紧，一时抽不出来，等日后稍微松点，我就把你的窟窿堵上。”
短信让人浮想联翩，朱巧巧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她推开刘老师，跑到卫生间去，许久才恢复平静回到舞厅。刘老师由浅入深地给朱巧巧讲了许多笑话，朱巧巧一一笑纳了。这个笑话更直接更*裸，但朱巧巧一点没生气。于是，朱巧巧和他跳舞时，刘老师就一段一段悄悄对着朱巧巧的耳朵里讲，声音小得只能朱巧巧听得到，摩肩接踵的其他舞伴都听不到。朱巧巧享受着在喧嚣中在跳动中的绵绵风趣，不时仰脸大笑。
“我的笑话多哩，你把手机号码给我，我发给你。”于是，朱巧巧就在一曲终了品茶时把手机号码给了刘老师。于是刘老师几乎每天都给她发好笑的短信。朱巧巧看了忍俊不禁。他说的笑话段子如果是从马道远嘴里说出来的，朱巧巧也许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但刘老师说出来，那就非常可笑了。那些平平常常的话，怎么一到刘老师嘴里就变味了呢，就像赵本山的小品那么令人捧腹呢？朱巧巧也不知道，反正看到刘老师就高兴，一听他说话就想笑。
朱巧巧从刘老师那里听到的笑话，回家有时会学给马道远听。马道远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朱巧巧闹不明白了。她不怪自己鹦鹉学舌学得不像，却怪马道远不懂幽默。她动不动就说，“刘老师说过，不懂幽默的男人是不懂生活的男人，不会幽默的男人是枯燥乏味的男人，不懂生活的男人不会获得真正的爱情，枯燥乏味的男人不会给女人带来幸福。”
真是这样，马道远一点幽默都没有，整天只知道工作，只知道日复一日地混日子，没意思。
一天，朱巧巧把刘老师发给她的一条短信读给马道远听，是讽刺当官的。“听说县里要提拔后备干部，你的呼声很高，组织经过考察，对你的评语是，许多女同志反映你体力好，有技巧，经验足，擅长抓重点堵漏洞，关键时候硬得起来，顶得上去，她们都愿意在你下面干。”太精辟太精彩了，马道远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朱巧巧相信那条短信一定能激起马道远的兴趣。
朱巧巧读完，自己把自己乐得前仰后合的，可谁知马道远听了大发雷霆，“你都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七荤八素的，有意思吗？”
朱巧巧说，“一点没情调，你发一条给我看看。”
马道远说，“我没那么无聊下流。”
朱巧巧说，“你骂谁下流？自己不懂幽默不懂生活枯燥乏味，还说别人下流，我看你表面忠厚老实，其实才一肚子男盗女娼。”
马道远说，“好，我男盗女娼，你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跳舞，早晚把自己跳贱了，跳得身败名裂。”
朱巧巧头一甩，“我贱得快乐，贱得高兴，贱得幸福，你管不着！”
马道远送她一句，“你一贱到底吧。”
《》第二部分 第十六章 斗酒（1）
春节前，根据市委许书记安排，市长副市长分条线对口拜访慰问省直机关。
政府办各个处室的秘书们频繁与分管部门联系，做好市长副市长拜访慰问的衔接工作。而各个处室落实的最终结果都要汇到一处马道远这里。由马道远根据轻重缓急，特别是看对本市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持力度，排定刘市长亲自拜访慰问的部门和时间线路表。刘市长工作太忙，不可能每个省直机关都到，但又不能不去拜访慰问。那就只能挑重点，以点带面，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市数百万人民感谢省直机关的支持。既然是马道远上下联络左右协调的，那就只有马道远最清楚几时几分到哪个省直机关，与谁联系，因此，马道远责无旁贷地要跟随刘市长去省城。这正是马道远梦寐以求的，但是，马道远并没有与刘市长同车前往，陪刘市长的依然是石柱天。马道远只能坐着李家强的车子提前赶到省城，为刘市长的车子打前站开道。
坐在李秘书长的车子上，马道远想，官场真有意思。有权的叫苦连天的逍遥自在，没权的欢天喜地的整天穷忙。有权的口吐莲花出嘴，没权的鞍前马后跑腿。有权的随心所欲花钱，没权的心甘情愿掏钱。秘书们把领导的出行什么都安排得停停当当，领导出场就行了。看上去领导真像一个玩偶，任凭秘书们怎么摆布。但秘书们敢任意摆布领导吗？不敢。他们把领导当神供着的。架着神奔跑，放下就顶礼膜拜，看着领导装神弄鬼。而神呢，享用着人们的供奉，却什么事都不做。这趟省城一走，马道远走前往手机上存了二百块钱手机费，害怕欠费停机误了大事。领导打手机有人处理，还补手机费。秘书的手机最忙，一分钱手机费没有，全是自己掏腰包。
马道远对省城的大街小巷并不熟悉。他坐在驾驶员的右侧，手里拿着省城地图和拜访慰问时间表，按图索骥。但事实上，李家强的驾驶员在省城当过兵，哪里都找得到，用不着马道远指手划脚。马道远轻松是轻松了，但似乎感觉自己没发挥什么作用。方向由驾驶员掌握了，马道远就与各个副市长的跟班秘书保持着热线联系，因为，刘市长要拜访的重点部门，其他副市长都在那个部门楼下等着哩。
在偌大一个省城，李家强的车子打着跳灯给刘市长的车子开道，看路人的眼色都有点怪怪的。一个地级市的二号车牛成这样，谁宠的？
在省城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天，刘市长拜访了二十多个省直机关。全是马道远联络的。最后一站是省建设厅。马道远给牛得草打手机，牛得草不接。过一会，马道远接到牛得草信息：“已经知道刘市长的方位了，吴市长正在楼下等。”马道远知道他是和石柱天联系了，那样更直接。石柱天就坐在刘市长前面，随时可以汇报请示。有一两个秘书已经说过，他们和石柱天保持联系。因此，弄得马道远隔着一层，像个倒二把的信息贩子了。
车子开进省建设厅楼下，马道远看见吴爱军站在楼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刘市长。牛得草在台阶下站着。牛得草的眼睛从李家强的车子上滑过，滑向后面的刘市长车子。刘市长的车子还在缓缓前行，牛得草跑上去。在车子停稳的那一瞬间，牛得草伸手拉开刘市长的车门。刘市长走下车，向台阶上走去。吴爱军远远伸出手去握了一下刘市长的手。两位市长走进电梯，去拜访建设厅长。
《》第二部分 第十六章 斗酒（2）
李家强没有跟刘市长上楼，和马道远牛得草石柱天在楼下聊天。李家强问牛得草，“贺礼都送下去了吧？”
牛得草回答，“放到地下室仓库里去了。进去一看，咱们那点土特产太寒酸了，挑不起人家眼皮子的。”
李家强说，“礼不在多少，表达心意就行了。做到厅长，哪天缺吃少穿的！”
正说着，刘市长吴市长出现在楼门口。一个瘦瘦的厅长送下来的。主宾热情握手道别。秘书们纷纷各就各位。牛得草站到吴爱军车边拉开门，石柱天站在二号车旁等着刘市长上车，马道远则和李家强一起上车坐着，从倒车镜里看着两位领导的车子何时发动。随着二号车灯一闪，李家强的车子打起跳灯开出建设厅，一直开进市政府驻省城办事处。办事处是一幢独体小楼。别看小，但功能齐全，其实就是一家酒店。吃喝玩乐住，一条龙。当然比不上省城上星级的酒店，但市领导都喜欢吃住到办事处。办事处曾经一度萧条，刘市长就安排以政府办名义发一文件，要求市直机关到省城出差，一律到办事处吃住，否则，会计核算中心不予报销食宿发票。这一招真灵。办事处生意一下火爆。但人满为患，接待不了市里出差到省城来的大小领导。刘市长不得不又开一口子，凡持办事处客满证明到别的酒店食宿的，市会计核算中心也予报销食宿发票。于是，办事处生意逐步降温。但是，市委办政府办的人到省城出差办事，无一例外要吃住在办事处的，因为许书记刘市长吴市长他们尽管家住在省城，但只要回省城开会办事，就把办事处当家了。何况这次刘市长拜访慰问省直机关的慰问品都是由办事处提供的。办事处早就做好接待刘市长的准备了。
坐下喝酒。刘市长当仁不让坐在主人位置上，上席是吴爱军，其次是李家强，然后从大到小，论资排辈，依次是马道远，牛得草，石柱天。办事处主任是从政府办提拔的处长，坐到刘市长对面买单的位置。一人面前放一酒壶，一只酒杯，自斟自饮。省城没这么喝酒的，但办事处的一切装备和习惯全是按运河市的规矩。不然怎么叫运河市办事处呢，要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