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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那些事儿-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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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苏墨华出了房间,避开守卫从后门离开了留盈军衙,转过一个街角有一辆小巧轻便的马车侯在那里,扶我上了车,苏墨华便驾车向城门驶去。
苏墨华一路小心避开守军,约摸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城门。
此时城中宵禁已过,城门本应关闭,可当我们到达时城门却开启一线,容苏墨华通过。
出城后苏墨华丝毫不停地向东北方向赶去,到曙色微熹已经离开留盈城五十余里。
马车停下,苏墨华探身进来,“你还好吧?”
我腹中有些不适,但我只当是在马车上颠簸得太久,没有放在心上,摇了摇头道:“没事。”
“那就好。”苏墨华翻出座位下准备好的水囊与糕点,“休息一下吧,我们已经离开了南沈的势力范围,应当没事了。”
我打开水囊喝了一口,心中却有些疑虑,“这一路未免太过顺利。”
苏墨华微微一笑,“不必疑虑,我有朋友在南沈军中,是他为我行了个方便。”
原来如此,我安下心来。
苏墨华看了一眼我的小腹,“下车来走动走动,窝得久了对胎儿不好。”
我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小腹,我的身孕已经四个月,衣衫已遮盖不住腹部的隆起。
牵过苏墨华的手下车,车外晨光初现,天边是一片赤红色的朝霞,如红莲业火,涤尽长夜悲凉。
我痴痴仰头看着,只觉得留盈城中的一切仿若一场幻梦,耳边听苏墨华叹道:“好美的霞色。”
我垂下眼,心中刺痛,“始聚终成散,朝欢暮不同。云霞轻欢,飘忽聚散,美则美矣,却是这世上缘分最为浅薄之物。” 
这云霞便如我与苏墨行之间的缘分,美极一瞬,却是转眼就散了。
苏墨华看着我,眼中神色怜惜,“你,飞烟,我将你带出留盈城并不是为了看你如此自苦。”
我一愣,这是苏墨华第一次直呼的我的名字,唇齿间气息轻吐,竟带着莫名了清冷与缠绵。
“我并非自苦,”我含了一抹苦涩笑意,抬手抚上小腹,“如今我有这个孩子,便会好好将他抚养长大,但我只是个平凡人,也受离合悲欢之苦,子章的离去将是我一生的苦禅,只怕我到死也看不穿,参不透。”
苏墨华叹息一声,却不再开口相劝,只轻声道:“你不轻怠自己的性命就好,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心头却掠过一层凛冽的寒意,我怎会轻怠自己的性命,我必要好好活着,才能找到机会踏平南沈,为苏墨行报仇。
又向东北方向走了近十里,便见到了一片军营,粗略估计一下规模,应是一支近万人的部队。
“这是?”
苏墨华见我惊讶,便解释道:“这是我向外祖借的一万兵士,想要赶到留盈城支援哥哥,然而,”他叹息一声,眼中翻上一层愧疚与愤恨,“我还是来晚了。”
这是汝冀侯宋彦卿的部队?
我心中惊诧,问道:“可是朝廷给你的旨意让你前来救援?”
苏墨华的唇角勾起一丝薄凉的笑意,冷冷哼了一声,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抗旨来的?”我大惊,“私自调动军队形同谋逆,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怎么如此冲动?”
苏墨华眉眼微扬,“难道要我坐看哥哥苦无援军,被困死在留盈城中?”
我心中一动,生出几丝惊疑,“你怎么知道子章苦无援军?”
苏墨华双唇微微一张,目光却转过我的小腹,终是叹息一声,“此地还不是绝对安全,我们先回晋安城去,我再说与你听。”
此番见到苏墨华,他言语间多有迟疑推诿,我心中疑惑,想要询问他却已经离开安排拔营之事。
因着苏墨华是私自调动军队,留盈城之事已了,他便让这支部队自行回汝冀侯驻地去,只留了几十人护送我回晋安城。
两日后晌午刚过,晋安城城门便已在望,我远远看着宣武门那一派庄和肃穆,两个月前随苏墨行出征时的景象历历从眼前翻过。
万里长征去,白头只身还,当时那些意气昂扬的儿郎,如今都已埋葬在留盈城畔的黄土中,只余魂魄还可归还故乡了。
闭目深深吸进一口气,不知苏墨行的魂魄是否也曾随我一同归来,还是依旧留在留盈城的城头,与他昔日旧部一起,继续守护那座他们曾以命相守的城池。
连日赶路我疲惫已极,腹中十分不适,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凉,只想进了城好好休息一下,可一进晋安城,却见城门内已有近千羽林郎执戈相待,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有一人从羽林郎队列中骑马缓步行出,竟是父亲。
“父亲?”我下了马车,想要迎向父亲却被苏墨华拦住。
他侧身挡在我身前,向父亲行礼,“右相大人,您带羽林郎在此不知所为何事?”
“你真的不知么?”父亲高踞马上,垂眉看着苏墨华,语气低沉却是锋机暗藏,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仿若我只是一个陌路人。
“大胆苏墨华,身为肃毅王之弟,竟敢私调部队,意图谋反。”父亲忽然声色俱厉,长袖一挥,“左右,将其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是!”父亲身后的羽林郎得令,立即上前擒拿苏墨华。
苏墨华双眼微眯,眼中凛冽之色一闪而过,却是没有抵抗,任由羽林郎将他挟住。
父亲见苏墨华并不反抗,微一颔首,又将目光转向我,“还有这南沈余孽,一并拿下。”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墨华也是大惊,见到羽林郎向我走来便想挣脱牵制。
“二公子!”我对苏墨华摆了摆手,变故突生,我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如此情形若苏墨华强行挣扎只怕父亲真会立时要了他的命。
苏墨华眉头紧皱,满目惊怒,却并没有继续挣扎,只是向父亲道:“右相大人,这是你的女儿啊!”
父亲眸色一沉,“我顾远之怎会认南沈余孽为女,十九年前在多兰城我因一时恻隐才将此女带回府中,而今得知她身份,南沈又起兵谋反,本相自当为国尽忠,亲手将她擒下,交予皇上圣裁。”
“父亲?”我仰头看着马上的父亲,许久不见,他的眉眼竟已变得如此陌生,那严峻疏冷的神色与旧年里他慈爱的笑容重叠,竟一时让我有些辨不分明。
腹中有阵阵坠痛,我腰膝间也有些发软,浑身上下仿若有一股凉风不停地吹着,额头上渐渐沁出冷汗,我一手按住小腹,勉力稳住身子,耳边是自己飘忽虚弱的声音,“父亲,我的夫君刚刚战死,你竟如此急着大义灭亲么?”
父亲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又很快舒展开来,转过头不再看我,一言不发地示意左右将我擒住。
眼见羽林郎向我靠近,苏墨华蓦然清喝一声,“不许碰她。”他转向父亲,“她怀着身孕。”
父亲神色一震,转向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疼惜,却是一闪而逝,“不过是南沈的孽种,拿下。”
朱紫色的袍袖轻轻一挥,一派高居庙堂的威严。
我清冷一笑,这一挥,终于将所有残存的父女亲缘都挥断了,从此之后,我是南沈叛臣的女儿,他是兰容王朝的右相,敌我亲疏,再无半分温软干系,彼此之间所剩的,只有家国之恨,至死方休。
腹中疼痛渐渐扩散至全身,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双腿流下,视线渐渐有些瞧不分明,天地在一瞬间颠倒,我好像跌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我勉力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双腿间一片猩红,便如当年动香斋中映日的红莲一般,这场面我曾在妙湖身上见过,如今轮到自己竟不觉有多惨烈,只觉得无比疲惫,想要沉沉睡过去。
耳边有谁在唤我的名字,“飞烟,飞烟。”
这声音如此熟悉,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抬起手不知抓住了谁的衣襟。
“子章,带我,一起离开。”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为质
五十三、为质
当我再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冰冷酸软,竟是一丝力气也无,我动了动手指,只听耳边有一个声音欢喜道:“小姐醒了!”
又有另一个声音接口道:“她哪儿还是什么小姐,而是南沈逆贼的女儿,你这般乱叫,小心连累了老爷。”
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身在母家的房间里,满屋皆是浓重的血腥气,杂着药草气味熏人欲呕,身边伺候的两名侍女一个叫红叶,一个叫绿芸,都是昔年母亲身边使唤的。
绿芸被红叶呛了一句,红着脸“哦”了一声,转身来问我,“小姐,哦,不是,姑娘,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红叶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醒了就是没事了。”
我无心理会她,脑中恍然闪过昏倒前的画面,连忙向小腹上摸去,却发现之前已经隆起的腹部重又平坦,好像我的孩子已经不在我的身体中了。
他不在了,我不敢相信,惊惶地看向绿芸,“孩子,我的孩子呢?”
绿芸张了张口,眼中浮上一层同情,“姑娘,你要保重,你的孩子,已经,”她顿了顿,却还是说不出口。
那红叶见她如此不由白了她一眼,利落接口道:“你的孩子已经没了,你自己保重身体要紧。”
我闭上双眼,泪水从眼中汹涌流出,我张开嘴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所有狂热的恨意和自责都郁结在胸中,随着身体的每一次抽动几乎要撕裂我的胸腔。
我曾以为自己心念如灰,并不非常在意腹中的孩儿,可如今他不在了,竟是如此心痛愧悔。
苏墨行已经死了,我却连我和他的孩子也没能保住,没能保住他与我最后的一丝联系,我想找个人去恨,但却不知该恨谁,于是只能来恨自己,我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腹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无能,是我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哭得连气息都上不来,绿芸瞧着心惊,连忙制住了我,“姑娘,姑娘,你别这样!”
我却无暇理她,苏墨行死后我还来不及为他好好痛哭一场,压抑的情绪在此刻一起爆发出来,我抖心抖肺地哭着,只想将所有的恨和痛楚都哭出来。
绿芸毫无办法,忽然房门开启,却是父亲走了进来,看见屋里的情况,他垂眸叹息一声,“你……”
我不愿他看见我哭泣,却又收不住泪水,只好转过头去。
父亲挥手遣下红叶和绿芸,自己走到桌边坐下,“今年这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格外好,花期也比往年长,直到现在还未完全凋零。”
我不知他何以说起这个,那院子里的海棠是我幼年时父亲领着哥哥与我一同种下的,我一直十分喜爱,只是此时想起这些却是格外讽刺痛心,只能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父亲又叹了一声,“阿伊,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但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自从与南沈开展以后,齐太后一直暗中派人调查你的身世,若是真的让她查出真相,那我顾氏一族将万劫不复,我绝不能坐看这一切发生,所以,”父亲顿了顿,“阿伊,是我对不住你。”
我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心中悲戚愤怒,然而泪水却慢慢止住了,“如今父亲先齐皇后一步向皇上说出我的身份,又亲自将我擒住,这样釜底抽薪的一招,齐皇后自然拿顾家再无办法,而皇上也会感于父亲的忠心,对父亲更为倚重,一举两得,阿伊佩服。”
“阿伊……”
父亲想要开口却被我打断,“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父亲了。”我回过头正视他,“我的性命本就是您救的,如今牺牲我一个,能保住顾氏一族,也算我报答您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并不会因为此事怨恨您,只是经此一事,我的一条性命便算是还给了您,从此之后,无论生死,我与顾氏都再无半点关系。”
我本已哭得久了,又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便觉得十分困倦,气息也有些不顺,低低地咳了起来。
父亲见我如此决绝,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想要离开。
“顾大人,”我叫住他。
父亲的身形微微一颤,回头问道:“何事?”
我略过他眼中那丝单薄的伤怀,问道:“既然您已经要将我交予皇上圣裁,为何我还能躺在这里?”
父亲从鼻间呼出一丝气息,沉声回答,“皇上要留你为质,与南沈谈判,让沈郃退出留盈城。”
原来如此,只是皇上也未免高看了我,十九年养育亲恩都可被一朝抛却,沈含谦夫妇与我从未见过面,凭什么指望他们会顾及我的生死呢?
我摇头自嘲一笑,又问:“苏墨华在哪里?”
父亲垂了眉眼,“已经入狱了,五日后由大理寺提审。”
苏墨华这傻瓜。
我心中一叹,向父亲道:“您不会放过他的,对吧,恭喜顾大人,肃毅王一派终于要被您连根拔除了。”
父亲的眸光沉了沉,并未说话,但这沉默已经给了我答复。
“我的包裹可还在么?”
父亲不知我为何有此一问,只是点点头指了指衣柜,“我叫他们一并拿回来了。”
“多谢。”
我吃力地起身,父亲想要扶我却被我拒绝了,打开衣柜,自我的包裹取出一把长剑,剑刃已经崩卷,血槽里还留着血液干涸后暗红色的痕迹,剑身末端刻有一个“珏”字。
我捧着这把剑跪在父亲面前,“顾大人,您还认识这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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