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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想珊儿当时的举动,又分明是被什么人叫住,难道是珊儿错认?
还有那一圈细小的芒刺,若不是日光反射我绝不会看见,如果当时我伸手接住珊儿便会被芒刺刺中,突然的刺激之下我定会下意识地甩手将珊儿推出去,到时就是我推倒兰珊公主致使临梁王坠地受伤。
细细一思量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局竟是冲我来的。
好恶毒的手段,若我中计便可借机拔除苏墨行的势力,又可伤了扶缨,两岁的孩子那般娇弱,重重摔上一下很可能会丢了性命。若我不中计,也可摔伤扶缨,刺激贵太妃的病情。
怎么想都是一石多鸟的上佳之计。
我微微冷笑,国本之争日盛,果然已有人忍不住了。
门外忽然有人通报,“太后娘娘到,请王妃您过去一趟。”
这么快就来了。
随着宫人回到贵太妃寝殿,便见齐太后坐在绣窗边,赭石色万蝠纹对襟褙子,八宝寿字簪押发,翡翠额带稍稍掩去了眉眼的锋利,使她瞧上去格外雍容。
“妾身见过太后,给太后请安。”我在她面前跪拜,侧眼看见贵太妃躺在榻上面色苍白,还未醒来,周围意中宫人脸上皆是战战兢兢。
“肃毅王妃,哀家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沉和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妾身能够重回兰容全是太后福泽庇佑。”
“哀家并没做过什么。”太后端起茶碗,撇开茶沫浅浅啜了一口,“起来吧,哀家听闻临梁王与兰珊公主受伤便急急赶了来,不料贵太妃未醒,只能来问你了。”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淡淡扫了一圈,“说说吧。”
“是。”我起身,恭敬垂手而立,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说道扶缨坠地时齐太后眉眼微微一跳,惊呼一声,“那么小的孩子骨头还软着,摔一下可怎么受得了。”
“请太后放心,扶缨摔得并不重,只是受了惊吓。”我温言安抚,暗暗留心齐太后的神色。
她眼中有一丝光一闪而逝,太过迅速我来不及捕捉,只听她念了一声佛,“如此哀家就放心了。”又抬眼看了看我,“你今日为何入宫?”
“已故贵妃顾氏与妾身是姑表姐妹,今日她梓宫入陵,贵太妃召妾身进宫一叙,聊表哀思。”我垂了眉眼,“却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双眼中浮上一层悲悯,齐太后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贵太妃也当真是命苦,求子多年终有所得,却又发生这般祸事,幸而扶缨没事。”朱唇间微微叹出一口气,似乎真的悲从中来。
我看了看贵太妃,心中已有计较,复又在太后面前跪下,“妾身斗胆,有一事相求。”
“何事?”
“妾身想留在楚仪宫中为姑姑侍疾,请太后恩准。”
齐太后看着我,微眯了双目,“哀家还以为王妃已认祖归宗,从了沈姓,不想竟还对贵太妃姑侄相称。”唇角够了一抹寒凉的笑意,“竟不记得当年是谁大义灭亲,揭露你的身世了么?”
“右相揭露妾身身份乃是忠于兰容,忠于皇上。虽与妾身有养育之情,但社稷君臣乃为人伦纲常之首,大义灭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右相一心为国忠君,妾身绝不敢有半分怨怼,只有说不尽的钦佩之情。”抬头报以温婉的微笑,行云流水般说出应对之语,我从未想过自己如此云淡风轻地对此事一笔带过。
只是此言并不足以打动齐太后,便又转了神色,带上一层哀戚,“其实妾身也曾觉得悲伤,但思及自身性命乃是右相所救,又自小锦衣玉食以待,如此亲恩,以此身保顾家平安,并不足以报涓涯于万一,于是便也不觉得难过了。”
齐太后静静听完我的话,唇角微微一勾,“哀家从前并不知道王妃如此能言善道。”
我垂了眉眼,目光落在腰间蕙带上,“太后谬赞。妾身从小与哥哥陪伴在皇上身边,这点微末伎俩全赖太后宽和庇佑,实在上不得台面。”
“这么说,你也不怨恨你姑姑?”
“姑姑教养之恩,妾身不敢有丝毫怨怼。”我以额触地,深深跪伏在太后面前,“请太后成全。”
“好吧,哀家就成全你,现下贵太妃病着,有在身边照顾也好,起来吧。”齐太后的声音如同寒凉的玉,话语温润却没有半分温度。
她亲自俯身来扶我,我连忙起身,“谢太后。”
“不妨。”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啧啧一叹,“阿伊果然是美人,这眉眼与当年的素皙夫人真是像极了。”
“妾身并未见过素皙夫人,却知她因南沈获罪,想来美则美矣,却不如太后福泽绵长,乃人中之凤。”
“阿伊嘴甜。”齐太后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记得素皙夫人爱玉,哀家也曾送过她好些,算起来她是你的姑母,想来阿伊也是配得起好玉的。”
她从发上摘下一根精致的发簪,乃是紫玉髓雕成的海棠,玲珑可爱,栩栩如生,令人望之便仿若闻见海棠的清香。
不顾我的推拒她亲手与我带在发间,又左右看了看,方才满意一叹,“果然还是年轻带着好看,哀家就赏给你了。”
如此盛情,一味推诿便有不敬之嫌,我只得跪下谢恩。
“恩。”齐太后点点头,“那哀家就不打扰贵太妃了。”起身在我肩上一拍,“既然要留在宫中,有时间便到哀家宫中坐坐。”
“妾身定当前去。”我抚着那枚簪子,看着她的裙裾消失于殿门外,身后忽然传来幽幽一声叹息。
回过头,却见贵太妃已经醒了。
“您醒了?”我走到床前,床上的人脸色白的吓人,一双眸子却是清明如水,绝不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挥手遣下所有宫人,偌大的殿内只剩下我与她二人。
“你仍肯叫我姑姑。”她眼中浮起一丝暖意,“虽是权宜之计,但我依然十分欢喜。”
我微微叹了一声,眼下这般境况,如何称呼我以不甚在意,能让她欢愉一些也是好的,依王太医所说她的身体已近油尽灯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姑姑,教养之恩不敢有一日或忘。”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况且我虽不再是顾家的女儿,但稚子何辜,我无法眼睁睁看着珊儿与扶缨为人所害而无动于衷。”
“你也看出是为人所害了。”声音虚弱,却是斩钉截铁的语气,宫中滚打多年,她早已练就一双毒辣的眼睛。
“那你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似乎是故意试探我,她的目光轻轻落在我脸上。
伸手摸了摸发上的玉簪,清润玉髓,触手升温,“太后来得也太快了一些。”
“呵。”疲倦地闭上了眼,她无声的认同了我的说法。
俯身为她掖了掖被角,“姑姑放心,我会在宫中陪着你。”
她弯起嘴角,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纹。
转身为她倒了一杯水,“楚仪宫中姑姑的心腹是何人?”
“这一年多来楚仪宫中除了我近身的丫鬟其余的都已被太后换过,若说心腹,”她顿了顿,“唯有月牙一人。”
“月牙?”我眉心微微一跳,心有疑窦,“月牙也是两年前新入楚仪宫,姑姑为何独独信任她?”
她萧索一笑,“我早年伤了身体根本,育养扶缨对身子更是极大消耗,两年前我曾有一次病发,太医院拟出一张方子,药性却过于猛烈,需要找人试药,是月牙挺身而出,她体质与药性相抗,几乎丢了性命,自此之后她才入了我的眼。”
清浅一声叹息,仿佛已洞悉世事炎凉,“这两年中我病重失势,楚仪宫中许多人都有了自己的心思,唯独她一人始终如故。”
如此说来,月牙倒真是忠心耿耿,只是珊儿那一句“月牙推我。”如同厚重的暗影覆在我心上,看着床上单薄如纸的贵太妃,我终是没有说出心中疑虑。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收服
六十四、收服
我留在宫中为贵太妃侍疾,下令楚仪宫自此闭门谢客,所有能进殿内伺候的宫人出入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同时传书苏墨行,让他替我查出月牙的身世背景。
帝王后宫乃是女子一哭一笑皆能翻覆天下的地方,我身在此中不敢有半分怠慢,因为我的言行便与前朝苏墨行的态度悉悉相关。
是以我虽在楚仪宫,齐太后处却是晨昏定省,规矩周全,每次去都陪太后喝茶闲聊,相谈甚欢。
如此周旋便是为了不叫人看出任何亲疏分别,知道肃毅王府对两位议储人选的态度依旧是模棱两可。
而皇上的身子一日差似一日,早已不能上朝,近两个月早朝皆是由齐太后垂帘,右相顾远之与肃毅王苏墨行辅政,朝政大事尽在三人掌中。
如此局面下前朝国本之争已到达顶峰,右相与太后明争暗斗,双方都是极力拉拢人心,唯独苏墨行作壁上观,丝毫不踏进这一场是非。
三月初八,一声早到的惊雷唤醒了晋安城的春天,寒冬褪去,一场微凉春雨浸润万物,昭示洋暖芳菲又临人间。
而就是在这一派温软叆叇中,楚仪宫敦肃贵太妃的的生命却已走到了尽头。
窗外是溟澪的细雨,偶尔夹杂着一丝风,吹响檐角的铜铃,铃声清脆,仿若来自彼世。
姑姑躺在床上,面色被长久不熄的炭火映得微微发红,指掌也有了些微的暖意,她的双眼已有些涣散,如同蒙了一层经年的雾气,唇色与殿外早开的玉兰一般脆弱而苍白,多年缠连病榻早已夺去她的美貌,然而此时在模糊的天色中看来,她的眉眼间依稀还有当年风致,长睫每一次轻轻颤抖都带着一种即将飘零的凄艳。
“阿伊。”她低声唤我。
我半跪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我就要死了。”她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沉静得像古刹中的清泉,了然淡泊让人说不出哄骗安慰的话。
我唯有默然。
她侧了侧头,视线越过我投向殿中的虚空的角落,“我见到宏儿了。”
宏儿,是她那早夭的幼子,也是她多年来深埋心底的牵挂。
“姑姑,您要不要看看珊儿和扶缨?”
微微摇了摇头,眼中盈满苦涩愧疚,“我没有颜面见他们,我的孩子们一个早夭,一个晚慧,扶缨还……”她顿了顿,一颗泪水划过眼角,湮没在失去光泽的鬓发中,“他们承担了我的业障,是我对不起他们。”
眼中微微一酸,我替她擦了泪痕,“您别这么说。”
疲倦一笑,她握着我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阿伊,把珊儿和扶缨托付给你,我很放心。”
“姑姑,这么重的责任我承担不来,孩子还是母亲膝下才能承欢,所以您要快点好起来。”
我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却是笑了,“瞧你,果然半点儿也不像顾家的人,我和哥哥一次次抛弃你,到头来你却还会为我伤怀,当真是个傻丫头。”
“姑姑……”
“罢了,我累了,为了顾家争抢了一辈子,荣华富贵都看尽了,最后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儿,你不像我……也好……”气息渐渐微弱,她微阖双目,最后一丝清光消失在如鸦长睫之后。
消瘦的手从我掌心滑落,垂落在的温软锦缎之外,指掌虚握,无所依凭。
我怔怔瞧着她仿若沉睡的容颜,耳边是宫人们刺耳的哭声,蓦然一声钟响,内监尖细的嗓音划破茫茫雨幕,“敦肃贵太妃,殁。”
姑姑遗体被送入梓宫,停在楚仪宫正殿凌波殿。
夜色寂寥,那一场绵长的雨还未止歇,我遣下所有守灵的宫人,只留下月牙陪我。
为灵前新添了三炷香,余光看见月牙红肿的双眼。
“贵太妃去了你定然很难过吧,瞧你眼睛都哭肿了。”我并未转身,而是双手合十在灵前拜了三拜。
月牙一怔,随即用绢子拭了拭眼角,“奴婢入宫多年受尽人情冷暖,唯独到了贵太妃身边得她多处垂怜庇护,如今她去了,奴婢实在是……”她的声音微微哽咽,说到此处已变为抽泣,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轻抚了抚她的长发,月牙年纪不大,满头乌发乌黑亮丽,充满的年轻的光泽,“那么你可想过以后该何去何从么?”
她抬起头,面庞因情绪的起伏而染上红晕,眼中蒙了一层水汽,却掩不住那份哀戚,“奴婢,奴婢想去为贵太妃守陵。”
我微微一笑,“难得你如此忠心,可妃陵所在偏远幽静,你这么年轻便要与青灯相伴,岂不可惜了?”
“奴婢……”
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依我看还是留在宫中,等到过了二十五便可放出去自行婚配,也不辜负你这清丽容貌。”我略微沉吟,“只是要留在宫中便要服侍其他的主子,依我看太后娘娘体下宽和,你这般伶俐一定讨她喜欢,不如我去替你求个恩典?”
月牙瞳孔微微一缩,垂下双眸,“多谢王妃垂爱,只是月牙早已立誓,此身只忠于贵太妃一个主子。”
“放肆。”我蓦然冷了眉眼,突然扬起的语调惊得月牙一个哆嗦,“你既已入宫便应知道天下间只有皇上一个主子,宫中后妃都的荣耀都赖于一人,身为仆婢更当身心都忠于天子,你却说只忠于贵太妃一人,可是想陷贵太妃于大不敬的境地么?”
“奴婢不敢!”月牙慌忙跪倒在地,“奴婢只是,只是……”情急之下反而说不出话,急的眼眶都红了。
我见她这副模样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