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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鼻间又是一酸,哥哥见状急忙插话道:“你在这里过得还舒坦么,可受了什么委屈?”
想起苏墨行新婚之夜就离去,我不禁郁郁,却不想他们担心,于是明艳一笑,“王府上下待我甚好,哪会有什么委屈。”
哥哥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也是,我家阿伊的性子岂能让别人随意欺负了去。”随即正色,“但若真有人给你委屈,你便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为你出头。”
我嫣然笑了,无论何时何地哥哥依旧如过去一般,在他眼中我永远是跟在他身后甩着辫子的小女孩,永远需要他的保护。
心中暖洋,我抿着嘴笑问哥哥,“听说哥哥已经入仕,现在如何?”
哥哥听我问及此事,忽然正了神色,“我现在随着兵部侍郎石大人历练,到明年我便会自请戍边。”他的语气坚定决绝,我这才发现那以往富贵闲人似的哥哥眉宇间已经染上些许硬朗,墨黑双眸中也隐了一些深沉的情绪。
不由便有些怔忪,看了一眼父亲,却见他安然而坐,眼中是早已了然的神色,嘴角亦挂了些许笑意,想来为人父母纵使心疼子女,却也会为了儿子有如此志向而颇感欣慰与自豪吧。
但我心中尚有一丝顾虑,拉过哥哥的手,蹙眉道:“哥哥愿为国戍边,阿伊十分骄傲,只是阿伊已出嫁,哥哥若去戍边,便无人侍奉在父母跟前了,且边地苦寒,家中也会十分牵念哥哥。”
哥哥听完,将眉眼一沉,反握住我的手,只一句话便叫我默然,“若我能在沙场上建一番功业,我顾家的荣耀便再不用牺牲女儿去维持。”
“哥哥。”我定定望住他,心中生出一股激荡与自豪,果然是我顾家的男儿,纵使生于金银窝,亦没有叫那安稳磨去了心底的豪情和志向。
于是便不再劝阻,只絮絮地和父兄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挑过赠与母亲的礼物,直到日头西斜才送他们出去,一直送到前院的隔扇前才驻足目送他们离去,霞影如纱,渐渐模糊了父兄的背影,我依依不舍地看了许久方才回到飞梧苑。
歇息一阵,王妃那里便有人来传晚膳。
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赶去摇光阁,却在门口碰上妙湖。
自从那日慎思堂夜话后,她不曾再找我麻烦,但也未全心相信我,对我的态度是敬而远之,此时碰上她也只是行了礼便进门去了,并不愿同我多说一句话。
这倒让我省了不少应对的心思,正要进门却见苏墨华自抄手游廊行来,看见我脚步一滞,随即施施然上前行礼。
我还记着上次在动香斋被他无故贬损一事,见他行礼也只是垂眸一笑,“不敢受二公子的礼。”说罢不再理他,径自走了,只听见他在身后叹笑一声。
众人入座后,王妃由孙姑姑扶着姗姗而来,一身福寿纹暗花深衣,头上簪一枚翡翠一笔寿字簪,雍容端和,慈蔼可敬。
由于白日里是外宴,府内诸人都等在此时才向王妃贺寿并送上贺礼。苏墨行虽然不能回来,但是依旧早早送回了寿礼,由我替他在呈上。
王妃打开那描金镂花鸟的锦盒,脸上神色一亮,只见锦盒中是一件银色的狐裘,毛色油滑,在灯光下微微泛起银色流光。
这种银狐狐皮极为难得,银狐只有西北雪山得见,因生在极寒之地,皮毛比寻常的紫狐墨狐更为浓密油亮,也更为保暖。但因数量稀少,且生性机警极难捕捉,每年宫中贡品也只得几张,分与后妃做成搭肩尚且紧张,更不要说做成这样一件狐裘了。
妙湖“咯咯”一笑,“王妃畏寒体虚,每到冬季最是难熬,这份礼物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这狐裘固然十分珍贵,但更珍贵的却是墨行对王妃的那一片孝心啊。”
这话真是说进了王妃心坎里,果然见她眼里含了泪光,轻轻摩挲那光华皮毛,良久才吩咐孙姑姑收起来。
这时苏墨华起身朗声笑道:“与哥哥这份礼物一比,我的便拿不上台面了。”
王妃笑道:“谁不知你素来是个心思奇巧的人,莫要在这里甩嘴皮,无论你送什么母妃都承情。”
“既然如此,儿子便放心啦。”苏墨华说着一抚掌,门外便有小厮抬进了一株用薄纱罩住的植物,“儿子知道母妃喜爱茶花,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株极为罕见的变种,便挪了回来送与母妃赏玩。”
苏墨华掀开薄纱,只见一株白色茶花静静盛开,枝条瘦劲,花色洁白如霜雪,唯有蕊间一缕嫩黄,迎着月华整株茶花都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幽香暗来,当真是碾冰为骨,化玉做魂。
满室皆静,只听苏墨华的声音缓缓道:“这株茶花名为霜月诵雪,贺母妃芳诞,恭祝母妃芳龄永存。”
王妃十分欢喜,命人抬至院中好生照料,“你与墨行都如此有心,母妃甚是欣慰。”
苏墨华低头一笑,他离我甚近,恍惚间看见他双眼幽深,神色表情一如当天在动香斋外,心头一颤,待要细瞧时他却已恢复如常。
“二公子的礼物若是上不了台面,那妾身准备的就更是粗陋之物了。”妙湖起身,奉上一个小巧的锦盒,盒中是一樽羊脂白玉水月观音像,玉质细腻厚密,便如牛乳一般臻醇,远远望去温光流曳。
“这樽观音像是妾身自城外普华寺中沐浴熏香,同住持一起诵经加持七日求得的,希望佛祖保佑我苏家人丁兴旺,母妃安康长寿,也保佑墨行能早日平安归来。”
妙湖情真意切,亲自与寺中祈福祝祷的心意更是难得,王妃命人好生收了,向妙湖赞许道:“难为你有如此心意。”
妙湖得了赞赏十分欣喜,低头嫣然一笑,退回席中。
这时柔川起身,她并不多话,向王妃祝过词后,当场铺纸研磨书就一个寿字与王妃贺寿,她的字清瘦劲逸,颇具风骨,王妃甚是喜欢。
众人都已奉上贺礼,目光便都落在我身上。
对贺礼我也早有计较,徐徐起身离席,在堂中向王妃行了一礼,恭声道:“飞烟新来府中,适逢王妃芳诞,今日便清吟一首,为王妃贺寿。”
耳边听见妙湖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侧头望去,柔川也略略蹙眉,唯有苏墨华支颐而坐,一手执了酒杯,饶有兴致。
对众人反应不以为意,从婧容手中接过古琴,信手一拨,琴弦铮铮,十指勾挑,悠悠古韵自手下漾漾而出。
我清声低吟:“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目视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月华之下,灯烛光中,这一缕清音和着夜风徐徐送到众人耳中,因着父亲今日才来过,我思念双亲之情正浓,吟诵中满怀情思,从惊闻赐婚时的震惊怨怼,到初窥阴影后的理解歉疚,和对双亲的感念与心疼,婉转千回,全部凝在这曲韵与吟哦中。
一曲即了,满室默然无语。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尚带着未能缓和的幽忧情思,“王妃身份贵重,飞烟以为金玉珠宝虽然名贵,但儿女亲情应是更得王妃看中重,刚刚所吟,便是为人子女的心声,希望双亲身体康健,松柏长青,我想墨行虽然未能在此,但他心中所思,亦当如是。”
王妃静静听完,默默望了我良久,才微微颔首,“此一首,胜过世间所有珍宝。”
这一首《凯风》勾起了王妃思子之情,亦让我心中酸涩,许久不能回缓,回到席间不由便多饮了几杯,不多时酒意上涌,贴身的里衣都被渗出的细汗濡湿,腻在身上十分难受,便借更衣的名义偷偷溜了出来。
第10章 第十章、惊火
十、惊火
屋外月色如练,借着酒兴步出摇光阁。
西侧垂花门外是一条鹅卵石小径,用花架遮出一路悠然,架上攀援的凌霄正开到靡荼,吐露着花期里最后一丝芬芳,花叶常春藤璎珞般垂下,开得云蒸霞蔚。小径两旁间植着九里香,玉簪花,丝兰,葱兰,夜色中瞧不分明,却有馥郁花香被夜风送至鼻息之间。
被勾起了夜游的兴致,猛地回过身,婧容被我唬了一跳,我将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在这里帮我放着风。”这本是一句敷衍的话,趁着婧容尚未反应过来,我已提着裙裾隐入了小径中。
曼然一路行来,王府中景致与白日里全然不同,因着是王妃寿辰,所以每处楼阁皆是灯火通明,不由就想起动香斋来,不知那小小的庭院是否也沾染了这堂皇的喜气,还是依旧寂寞冷清。
也许是那日苏墨华的神情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又或许是对隐藏的秘密难以抑制的好奇,这几日我总是想起动香斋,想起那幽怨的女人哭声。
心有所思,脚下竟不知不觉向动香斋的方向走去,待到回过神来已经踏在了通向动香斋的竹径上。动香斋的屋顶已经隐约可见,青色瓦片反射着月光,如一片缓缓荡漾的波光。
忽然想起苏墨华那日眉目冷凝地告诫,“以后若没什么事,就请不要到这里来了。”
许是夜风清凉吹散了酒意,我踟蹰片刻终是压住了心中的好奇,不欲多生枝节,只远远又望了一眼便要离开。
可这一眼却把我的脚步牢牢钉住,只见动香斋中竟冒出一缕黑烟,依稀可见橘色的火光。
动香斋起火了!
我心下大惊,那动香斋中还有人居住呀!再顾不得许多,我挽起裙裾疾步奔去,赶到时整座动香斋已经笼罩在火光之中,呛人的浓烟从紧闭的门窗中溢出,门内传来器物打翻的声音,和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哭叫声。
果然有人,我焦急地四下环视,这里人迹罕至,已经来不及回去求救了,一咬牙,在门前池塘中将宽大的蝶袖浸湿捂住口鼻,撞开动香斋大门便冲了进去。
门内已是浓烟滚滚,难以视物。焦热逼人,我俯低身子,将口鼻上的袖幅松开些许,喊道:“你在哪里?”甫一开口便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
这时听见角落里传来轻微的呻/吟,我循声摸索过去,只见一个女子伏在一地碎瓷残瓦中一动不动,唯有那微弱的气息呻吟证明她尚且还活着。
我急忙蹲下架起她的胳膊,女子竟是意外的轻,被我揽住的腰身只盈一握,隔着夏日单薄的衣衫我能摸到她浮凸的肋骨,将湿衣袖罩在她口上,我架着女子向外挪去。
虽然我曾随父亲学了一些武艺,女子身量也极轻,可是我不熟悉屋内的格局,又要小心避开掉落的碎瓦残垣,所以这短短一段路程我挪得十分艰难,终于将女子安全带到屋外时我已是筋疲力尽。
我将那女子平放在池塘边的空地上,她双目紧闭,呼吸已经十分微弱,深吸一口气,想起父亲曾教过我军中的救急方法,于是便双手交叠用力按压女子胸口,又以口唇渡气给她,如此反复几次女子终于“啊”的一声轻呼,剧烈咳嗽着醒了过来。
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谁知那女子看见火焰中的动香斋,神色怔忡,忽然捂着胸口凄声大叫起来,“命根,我的命根!”她转头看见我便合身扑到我身前,苍瘦的手指紧紧扣住我的手腕,我惊讶于她枯槁消瘦的身体里竟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只见她的脸上满是烟尘,容貌已经看不清楚,唯有圆睁的一双眼睛闪着慌乱地近乎疯狂的光,“我的命根还在那里,你去替我拿出来,你去替我拿出来啊!”
我一时愣住,女子见我不回应,竟返身向动香斋爬去,我这才发现她的双腿竟是残的,我忙按住她,急声斥道:“你不要命了!”
“我要,我要。”女子极力挣扎,双眼紧紧瞪着动香斋,目眦欲裂,“我的命就在里面啊,没了它我就活不成了!”眼见她如此急迫,似乎真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里面。
我抬眼看了看渐盛的火势,终究还是不忍心,拽过她问道:“你要的东西在哪里?”
女子见我肯帮她,急忙拉住我,“就在西边卧室的床上,枕头边。”
我皱眉叮嘱,“我帮你去拿,但你要好好呆在这里,不许乱动。”
“是,是。”女子忙不迭地应了,“快去,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动香斋的火势越来越大,东半边的楼已经烧塌,火焰腾起的热浪让整座楼阁如在幻影之中,我略一思忖,将裙裾在池塘中浸湿倒披于身上,现下已经顾不得形象了,用力吸了口气,一跃冲进火场。
房中的烟比刚刚更黑更浓,热力也更甚,桌椅已经烧成了焦炭,火焰沿着帷幔蔓延至屋顶,极力四顾便如置身于红莲地狱之中。
屋梁已经开始坍塌,我片刻不敢耽误,跌跌撞撞地摸进卧室,扑到床边急手急脚地摸索着,片刻后在枕边摸到一枚衿璎,又看了看床上再无其它物,便贴身收好转身向外走去。
就这一会儿坍塌之势已从东边暖阁蔓了过来,我堪堪跑到门口却听咔嚓一声响,一截被烧断的横梁落在眼前将去路生生堵死了。
我虽然及时躲开,可却被困在了房中。坍塌之势迅速蔓延,屋梁房瓦落地发出的一声声巨响仿佛砸在我心上,只觉得每个毛孔都渗出恐惧,我竟然要死了么?正不知如何是好,鼻端忽然嗅到一丝瑞脑香气,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