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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妈妈是蒋老夫人陪房,最是老资格,历来尚婕出门,倒让她管着家。昨晚上听得尚婕这回出门,却要让贺圆管家,已有些嘀咕,今儿见得尚婕亲自交代了,却暗暗冷笑:少夫人一团孩子气,过门不上一个月,凭什么管家?再说了,小孩子家家,一两银子买多少东西,只怕她还不知道呢,管个屁?这十天里,不被人坑蒙拐骗个够才怪!
尚妈妈本来不服气顾妈妈,这当下听得不是顾妈妈管家,心中暗喜。再一听让她协助贺圆管家,更是喜上心头。哼,陪着夫人过将军府这么些年来,事事都被顾妈妈这个老货压着,这回老夫人和夫人一起出门,让少夫人这个小丫头管家,明摆着是我出头日子到了。夫人贤惠,看在老夫人面上,纵这个顾老货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除了老夫人和夫人,这府里就是她最大了,看这回不收拾一下她。
贺圆见底下婆子和丫头一听让自己管家,都各自使着眼色,有几个甚至微微撇了嘴角,只作不觉。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都是强悍有手段,治这一干人服服贴贴,如今这两尊佛要一起出门,这些人嘴脸只怕就要露出来了。
贺圆默默,这十天里,有谁敢欺我年小,趁机作弄,看我扮猪吃老虎,降魔除妖!
正文 要出妖蛾子
“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往舅老爷家去贺寿,让圆姐儿管家?”贵姐一听消息,吓站了起来道:“圆姐儿先前在府里只顾学刺绣,管理家计等事,还不及教导她,现下让她管家,怎么管过来?将军府家下等人虽不及贺府人多,听得几个妈妈都是有来头,可不容易管伏。要是她们出个难题,就怕圆姐儿理不过来会让人笑话。若是在她们跟前失了面子,以后要管起来,更是难管。”
“姑娘年纪小,成亲又不足一个月,论理不该她管家,这摆明是将军夫人要考验姑娘呢!”秋苹扶贵姐坐下,笑道:“奶奶也不用太过忧心,不过十天功夫,料着不会生了什么大事出来。这管家,最大事不过是月例银子和厨房里采办各项进出,再加上各府里人情往来,这三项不出大错,其它也没相干。”
“这是七月底,正是厨房采办结账时候。过两天就八月份了,又是各府里发月例银子日子。到了初一这天,还得领了府里众人祭拜天公,初二到子母庙上香,初三合着是应该给家下众人做秋装时候,初四……”贵姐说着停了下来,皱眉道:“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如果是月中走,有得力妈妈协助着,圆姐儿随意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偏生现下是月底和月初交结,是各府里最忙乱时候,就怕圆姐儿料理不过来。”
春莺这会也急道:“这可怎么是好?不若使一个得力管家妈妈过去将军府服侍姑娘,顺道帮着一些,过了这个坎儿再说。”
“这会儿听得圆姐儿管家,咱们就忙忙遣管事妈妈过去,不知道,就会说咱们趁着这时机,往将军府捞好处去呢。况且圆姐儿管家,这娘家万万不得插手,以防生闲话。”贵姐否定了春莺意见,心里直急。因贺圆嫁急,没来得及给她配管事妈妈,只跟过去杏仁并两个掌管嫁妆妈妈。本来想着尚婕等人答应让贺圆每月过来住一半时间,这些管家等事项,再行慢慢教导她便是,谁知这成亲不足一个月,就让她管起家来,实实令人发愁。
“虽是这样,总不能看着姑娘在将军府吃亏吧?”
贵姐见几个丫头都代为着急,想一想道:“有了,我们要避嫌,不能于这个时候去见圆姐儿,词哥儿却是能见华安。待我把管家要注意紧要事写了,嘱词哥儿过将军府去,寻个机会拿给圆姐儿,或可解一时之忧。再有,若是华安能够不着迹给圆姐儿撑腰,任是谁,也不敢太过份。”
却说贺圆自蒋老夫人和尚婕去后,头两天尚算风平浪静,第三天才起来,未及用饭,就有顾妈妈领了一群人候在小偏厅外,嘀嘀咕咕说话。
因蒋华安一大早就出了门,杏仁也怕贺圆应付不来这些婆子,已是着小丫头忙忙去请尚妈妈和穗香,谁知小丫头回来道:“杏仁姐姐,尚妈妈和穗香姐姐昨晚吃错了东西,今早拉起不了床,正央人来禀少夫人,请一个大夫来瞧瞧呢!”
“怎么这么巧?”杏仁气急,“夫人让尚妈妈和穗香姐姐帮着少夫人料理家事,这才两天,她们就生起病来,却叫少夫人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她说着,听得外头嘀咕声渐大,忍不住揭了帘子道:“各位妈妈,不是说好每日卯时未再过来回事吗?这会才卯时二刻,少夫人还没用完饭,你们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哟,杏仁啊,我们等得,外头人等不得。”顾妈妈皮笑肉不笑,指指管厨房李婶子道:“今儿送鱼送肉小贩过来,都要同李婶子结账,李婶子不敢这么早来烦少夫人,我只得领了来。这会月底了,早前一些干货铺也派了伙计来结账。现下都候在府门外呢。这要让他们久等了,知道,便说是少夫人管家了,忙不过来,自然迟些。不知道,还以为将军府想赖账。咱们将军府可从没干过这等持强凌弱事,我这不是着急了吗?”
贺圆和陈珠正一起用饭,听得外头有婆子声音,哼一声道:“昨儿安哥哥在府里,她们过来了也不敢高声,现下是打听着安哥哥他们出了门,这就放开喉咙说话了。”
蒋老夫人和尚婕一出门,陈珠就觉着这些婆子怠慢起来,催个水沐浴居然要小丫头跑两趟,本有些嘀咕,这会听得外头声音渐大,也不忿起来,气道:“夫人才出门两天,她们就欺上来了,岂有此理!”
正说着,听得外头婆子越说越大声,贺圆只得使一个小丫头道:“看看外头是谁?都请进来回话。这般堵在门外说话,不知道,还以为发生大事了。”
杏仁听得要账人都候在府门外,倒吓了一跳,见得小丫头出来传话,忙揭了帘子让顾妈妈和李婶子她们进来。又去贺圆耳边嘀咕了几句。
尚妈妈和穗香都吃坏了肚子?贺圆一听微微皱眉,不是尚妈妈和穗香想趁此机会让自己向她们低声,就是顾妈妈搞鬼,没可能这个时候一齐吃坏了肚子。她这里想着,吩咐杏仁道:“既是吃坏了肚子,自然要请大夫,你且传人去请一位大夫进来给她们瞧瞧罢!”不管真假,这表面功夫都得做足。
顾妈妈领了李婶子和几个有头脸婆子进门来,见丫头不敢怠慢,已是忙忙端了脚踏让她们坐下,脸上都透出得意来,各自递个眼神儿。瞧吧,不过十一岁小丫头片子,能厉害到哪儿去?一早就听得尚妈妈和穗香吃坏肚子了,可不是天赐良机,正好拿捏一下这个小丫头,看她不求着我们?她年纪又小,又没和少将军圆过房,居然就真拿自己是少夫人了。过得几年能圆房再说大人话罢!
贺圆见顾妈妈领了人进来,只略请了安,就大刺刺坐下了,抬头扫她们一眼,放下粥碗,待小丫头收拾干净了,这才问道:“顾妈妈,难道夫人理家时,这些人也是这么早来结账么?”
“那倒不是。”顾妈妈领着一大帮婆娘进来,见贺圆端坐着半点不慌,心里哼一声,嘴里却笑道:“因八月初一府里要祭拜天公,却要采买各式牺果,这些人除了来结账,更带了牺果过来。谁先到,府里自然先跟他们采买。他们怕别人先到抢生意,这便早些来了。”
“哦!”贺圆这会漱了口,又接过杏仁递过来手巾,擦了嘴,这才道:“一条归一条,先结了账,再采办罢!”
顾妈妈一怔,原以为说一群人候在府门口要结账,尚妈妈和穗香又不在跟前,贺圆会慌了手脚,这会只要自己出出主意,这结账事自然由自己排比了。一排比完这个,采办牺果事自然也由自己干了,没承想这小丫头居然不慌不忙。
“李婶子,这外头人要结账,自然有账目报上来,你先报一报,我对得上,先结了,对不上,叫他们再算一次。”贺圆好整以瑕,不就结个菜肉账嘛,有多难,看看这顾妈妈,搞以为结个账是天大事。说着叫人递上账簿,翻开念了起来。
李婶子虽是顾妈妈亲家,她胆子没顾妈妈那样壮,在贺圆跟前倒不敢太放肆,这会见得贺圆镇定,愣一愣道:“少夫人,他们还没报上账目来。”
“没报上账目结什么账啊?”贺圆正好接过杏仁递过来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道:“夫人理家时,这些人还没报账,你们就敢冲进来大呼小叫了?你们分明是欺我年小,想着先吓住我,然后凡事就让你们作主了,是吧?”说到后面,声音严厉起来,吓李婶子道:“不敢不敢,我马上去叫他们报上账来。”
顾妈妈见贺圆不过一刻功夫,就跟李婶子对完账给了钱,不由暗暗咬牙,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账居然有一手。她这里暗暗递个眼神给李婶子。李婶子会意,对完账对贺圆道:“少夫人,明儿就是八月初一,这采买牺果事却要今儿都备办下来。往日采办过几个小贩,倒早早就把东西挑来候在府门口,是不是跟他们把东西买下来?”
贺圆不动声色看一眼顾妈妈,嘴角一翘,笑微微道:“牺果等物,自然要今儿备办,只是这买东西嘛,自然要货比三家,谁家便宜就买谁家,哪能因为人家早早挑来就赶着买他?又不是我们让他们早早挑来。”哼哼,想借着采办牺果,让我买贵,然后你们拿回扣吗?没门!
却说尚妈妈躺在床上,却已着心腹婆子往小偏厅去打听了两回今早情景,听得贺圆镇住了顾妈妈,倒愣住了,自语道:“没承想小丫头倒有些道数。”一边说着,悄问道:“穗香如何了?”
“穗香自然是真拉了肚子,估量着没个两三天,也好不了。明儿祭拜天公,自然是你老人家跟在少夫人身边,穗香得靠边站了。”婆子嘿嘿笑道:“到时你老人家侄女儿自然能代了穗香位置站着。”说着低了声音,凑上去道:“凭你老人家侄女儿那姿色,不信少将军看不到。少夫人还小呢,少将军如何打熬得住?只要你侄女儿被瞧中了,你老人家在府里位置,顾老货是比不上。”
正文 大家斗心眼
尚妈妈原本不姓尚,却姓李,是尚府赐了姓,这才随主人姓尚。尚妈妈哥哥叫李彦宏,当时是尚府马房小厮,因他善于喂马,便被尚婕要到了将军府,派去马房喂马。那一回李彦宏正喂马,大腹便便妻子李氏来找他,不提妨一匹悍马见有人亲近李彦宏,一下吃了醋,居然飞起马脚踏了李氏一下,李氏被踏翻在地,捧着肚子叫痛,居然就地生下一个女儿来。后来李氏请蒋老夫人给女儿赐名。蒋老夫人随口取一个云字,李氏女儿便叫了李云,可是府里众人因李彦宏这女儿是在马房出生,偏不叫她李云,只叫她马云。
马云出身低贱,偏她天生有一股狐媚气,惯会服侍人,巴结着尚妈妈这个姑姑,让尚妈妈在尚婕跟前给她讨一个好差事。尚妈妈倒也出了大力,让马云进了尚婕房内当差事,掌管着四时衣裳。因她今年十五岁了,尚婕年初要把她配了小厮,谁知她哭哭啼啼就是不肯,又不说原因。尚婕只让尚妈妈去问,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得暂时作罢。尚妈妈虽没问出什么,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却猜出马云是生了别心。寻了机会同她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只是将军府自来不纳妾,你这是妄想。”
马云低声道:“我不信少将军一点不动凡心,我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尚妈妈见马云不死心,倒动起心眼来,这侄女儿渐渐长成,已是出落一朵花儿似,府里好几个小厮来自己跟前走动奉承,安什么心,自己也明白。只是配了小厮能有什么出头之日?若能给蒋华安瞧中,不单马云,就是自己,也马上水涨船高。她这里想着,倒不再劝马云,反暗暗给她找机会,无奈蒋华安身边不要丫头服侍,一时也不能得手。
待三月份蒋华安和蒋华宽领了绣女到北成时,尚妈妈便马云好一阵谋划,谋划着待蒋华安回来,要寻个机会让蒋华安看见马云洗澡,这样他就不得不负责下来。可是没料到蒋华安从北成回来,当天就迎娶了贺圆过府,倒使她们谋划落了空。现下蒋老夫人和尚婕出了门,贺圆又年小,却正是行事好时机。这会摆弄倒了穗香,眼前少了一个人看着,明儿祭拜天公时,再让马云如此这般,不怕蒋华安不中计。
却说贺圆让管事去问了牺果价钱,那几个小贩本来同顾妈妈约好,待要抬高了价钱来卖,到时再分一点好处与顾妈妈。谁知出来问价钱不是顾妈妈,却是将军府另一位经常出外给蒋华安等人采办物品管事,一时却不敢欺瞒,倒老老实实报了价钱。贺圆待管事采办了牺果进来,笑道:“今儿大家都起了一个大早,倒是辛苦了,来人,打赏!”嗯,打一棍给一个甜枣,这个法儿应该古今通用罢!
小丫头倒是精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