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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保证完成任务!”受到班长的重视和重用,殷兆宁显得异常兴奋,女孩子般俊秀的脸上发出了超乎寻常的红光。 。 想看书来
第二章2 新兵连一班
按照总队新训办公室统一规定,新兵到部队后第一个星期为环境和心理适应第一周期,不安排任何军事训练。李大军班长的主要任务,一是陪新兵聊天,在聊天中讲授一些诸如西藏风土人情、高原保健常识之类的东西,二是教会新兵把鼓鼓囔囔的被子叠成横平竖直的豆腐块。
在罗一川的记忆中,那个礼拜是他当兵以来最轻松、最舒适的一段时间。阿曲支队新兵营一连一排一班除尼玛次仁外的所有新兵蛋子,一边心情愉悦地倾听李大军班长摆龙门阵,一边就牢牢记住了其他战友的姓名,还掌握了“放下包袱精神好,缓行慢语不急跑,减少熬夜早睡觉,运动适度莫疲劳,不沾酒来勤喝水,少食多餐别过饱,当心冷热防感冒,有病早治要记牢”等高原保健“密诀”。当然,最大的收获还在于更清楚地认识和了解了西藏,知道了更多、更详尽关于西藏的知识。比如,西藏曾经是汪洋大海,几亿年前,在岗瓦纳古大陆与欧亚板块进行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拥抱”后,这片苍茫的世界上最年轻、最高、最大的高原才横空出世;又比如,西藏面积一百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约占全国总面积的百分之十二点八,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高寒缺氧,空气稀薄,日照时间长,太阳辐射大,水能和木材蕴藏量均居全国前列;还比如,西藏节日繁多,几乎全民信奉藏传佛教,拉萨大昭寺门口的甥舅结盟碑记载着藏汉人民的深厚情谊,西藏于元朝正式归入中国版图,是祖国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等等等等。罗一川把这些东西工工整整地记在笔记本上,每晚就寝前都“温故知新”一遍,很快将它们从本子上转移到了大脑深处。
在传授内务整理技巧方面,李大军班长更是有些高明手段,一开始,他就在全班九名新兵中开展了“比学赶帮超”活动,“谁英雄谁好汉,搞个内务比比看。”“互相学,互相赶,流动红旗铆在一班迎风展。”从李大军班长嘴里滚涌而出的这些顺口溜,极大地调动了一班新兵练习整理内务的热情,豆腐块被子一遍遍地叠,三横两竖的背包一次次地打;眼见九床崭新的被子慢慢有了棱角,显出了“豆腐”雏形,李班长和新兵们心里的成就感便日渐浓烈起来。
这期间,新兵中最忙的要数普通话说得最标准的殷兆宁。除了必须完成和其他新兵同样的任务,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为尼玛次仁“传道授业解惑”上,连比带划、不厌其烦地教尼玛次仁说汉语:卡拉撒——吃饭,秀登假——坐下,玛米——军人,德秀打——过来……
对生性活泼好动的殷兆宁来说,当“老师”的感觉远不及想象那般美妙——这活儿太需要耐心,太需要一副好脾性,太需要他始终坚持把心中的气恼和嗔怨全部压制在口腔至小腹这个范围以内。“卡拉撒——吃饭,吃饭,吃饭……”往往,他必须得这么反复领读十遍以上,尼玛次仁才勉强能把“气患”说成“赤反”,而且那“反”字后面还老是拖一长长的“岸”音,若非连听带猜,实在很难明白里边含有“吃饭”这层意思。好在尼玛次仁相当用功,无论叠被子还是打扫宿舍卫生,嘴里总是念念有词地“赤反(吃饭)”、“气窗(起床)”、“几火(集合)”、“烧洗(稍息)”个不停,这多少带给了殷兆宁“老师”一点心理安慰。哪怕是只笨鸟,只要他肯扑扇翅膀,就有飞翔的希望。何况,殷兆宁很快发现,其实尼玛次仁并非笨鸟,只不过,他比别人晚一些振翅而已。凭心而论,他觉得尼玛次仁实际上相当富有男人血性,并且相当聪明,相当吃苦耐劳。总之一句话,尼玛次仁几乎具备了“草原英雄”藏獒身上所有的优秀品质。
这天早晨,班长李大军去连部开会。陕西籍新兵刘猛叠好被子后,大概觉得有些无所事事,便在宿舍里当起了巡视员,晃晃悠悠地拿眼睛寻找别人整理内务方面的毛病,一会儿说张三的被子软遢遢地像冬天的丝瓜瓤子,一会儿又指责李四被子棱角不够清晰。到了殷兆宁跟前,他端详半天后,终于表扬了一句,说就这娃内务还马马虎虎。这么说时,刘猛露出了满脸班长甚至是排长、连长般的神态,显得相当老练,又捎带着弄出了一层嫉妒和不屑掺半的复杂表情——这说明刘猛的眼睛不但能发现丑,也是能看到美的,而且,虽说他明显对殷兆宁透着些不服气,但多少还有点实事求是的态度。
但是,无论刘猛持什么样的态度,他指手划脚的讲评,都让新兵们感到很不舒坦:你算个什么*鸟,一大清早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当然,大家只是把不满装在心里,都强忍着没接刘猛的招。第一次班务会上,作自我介绍时,身高体壮的刘猛曾说自己练过十年武术,尤其擅长摔跤,并当场表演了一套拳术。这毫无疑问对其他新兵构成了一定心理压力——若要迎战挑衅,不先在心里掂量一番彼此的斤两,恐怕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就连曾被连长龙刚誉为“大力神”的赵红军,也因为在格尔木跟龙连长过招时两战两败,明白了徒有力气无法保证自己稳操决斗胜券的道理,斗志丧失得相当严重。此刻,他还了刘猛一个白眼,又低下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被子。
很显然,刘猛并没有看清当时的形势和气氛。“入伍前,我在街道民兵连当排长的时候,内务整得那才叫棒咧,我排里的民兵也都叫我训练得比正规部队还正规咧。”他昂起头,沉浸在无比美好的回忆中,接着话锋一转,“你们这些新兵娃啊,还嫩咧,千万不要偷懒,好好练咧!”
说着,刘猛走到了尼玛次仁床铺前。这时候尼玛次仁正在殷兆宁的指导下反复练习内务整理,那被子像跟他有仇似的,任他怎么挤压抚弄,总是歪歪扭扭、偏偏倒倒,离横平竖直差着老大一段距离。刘猛看着,很是不满,又很是不屑:“你这娃,咋搞的咧?看你那被子蔫不溜秋、没眉没眼的样子,哪像整内务,纯粹就是老婆婆腌咸菜咧!”
“哈哈哈哈……”几名新兵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尼玛次仁当然听不懂刘猛的批评,还以为刘猛讲了个笑话,见别人大笑,他也跟着傻笑。
“我操,你这娃还好意思笑咧?简直丢人,丢死你大和你娘的人咧!”尼玛次仁的笑容深深刺激了刘猛,他气呼呼地把手一扬,指头差点碰上了尼玛次仁鼻尖。
尼玛次仁从刘猛的架势中醒悟过来,一团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
“看什么咧看?老子脸上又没窑洞咧!瞅你娃那*样,不如回家继续放你的羊去咧。”
尼玛次仁原本就黑的脸越来越黑。这让刘猛心里更不舒坦,一根手指在尼玛次仁鼻子前端晃动得更加厉害:“你他阿妈的不服气咧?连句汉话都不会说,老子骂你是教乖了你咧……”
刘猛一句话还没说完,涨红了脸的尼玛次仁便骂出一句叽哩咕噜的藏语,紧接着,他整个人像一匹恶狼一样从床铺上弹射出去,将毫无防备的刘猛撞倒在地。
练过十年武术的刘猛没想到这个连汉话都听不懂、看起来傻乎乎的藏族新兵胆敢主动向自己发起进攻。人还躺在地上,他便作出了好好教训一下这名“刁兵”的决定。在这个决定的驱使下,他双手用力一推,尼玛次仁随即从他身上滚落开来。刘猛一个潇洒的鲤鱼打挺,立马站了起来,“嘭”地一拳,正中尼玛次仁前胸。尼玛次仁痛得嘴巴一歪,噔噔噔地后退了两步,双脚刚一站稳,又紧握双拳朝刘猛冲了过去。刘猛一腿踹将过来,尼玛次仁竟毫不躲闪,径直迎着那腿就奔上去了。这一腿再次让尼玛次仁前胸受到重创,可尼玛次仁似乎已经不知道疼痛,趁刘猛往回收腿的当口,他顺势贴近刘猛,一把将刘猛紧紧抱住,猛一发力,竟把刘猛扛上了肩。
此时,围在一旁正担心尼玛次仁会被打成“熊猫”的新兵们反应过来,虽说他们都在心里为尼玛次仁的“不畏强暴”和勇猛顽强叫好,为牛皮烘烘的刘猛居然败在尼玛次仁手下叫好。可是,可是李大军班长一再教诲:“一个战斗集体;必须搞好团结!”若是刘猛被摔成重伤,那一班少不了被新兵连首长严肃批评,被其他班看尽笑话!这么一想,罗一川、殷兆宁和回族新兵马成牧便不约而同地奔上前拦住了尼玛次仁,把刘猛抢救下来。
“你晓不晓得要搞好民族团结?晓不晓得要善待战友?”班长李大军从连部开会回来;得知此事后,把刘猛叫到新兵连厕所旁,避开所有耳目;对他好一通臭骂,“练过几年武术、当过几天民兵了不起得很唆?晓不晓得希特勒都认为藏族中的康巴人是仅次于日尔曼民族的最优秀人种?人家尼玛次仁他们康巴人骁勇善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虚你,就要跟你决战到底!你惹他,那还不是自讨没趣?!送你一句话,你给我记好:做人要实在、要谦虚、要低调。送人鲜花,手有余香;扔人狗粪,手留恶臭。你懂不懂?!”
紧接着,李大军班长又叫上五班长巴桑一起,对尼玛次仁进行了一番耐心细致的教育。尼玛次仁狠狠地说,刘猛哪怕动手打我,我都可以忍着,可他居然骂我阿妈,我能不打他吗?李班长和巴桑给他讲了一大箩筐道理,才使他意识到自己动手打架的错误。
回到宿舍后,李班长组织全班新兵把“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和“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两首歌曲翻来覆去地各唱了五遍。然后,刘猛和尼玛次仁在大家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目光注视下,分别把自己的手交到了对方手中。历史反复证明,无论个人还是国家,无论什么情况之下,化干戈为玉帛、化敌人为朋友都是一件相当美妙、相当振奋人心的好事。当刘猛和尼玛次仁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时,宿舍里顿时弥漫起团结和谐的友好气氛。
让一班全体战士感觉尼玛次仁聪明得颇具神秘色彩的是另一件事情。
甘肃籍新兵郑掷从家中带来一把吉他,没事时喜欢弹上几曲自娱自乐。这很快引起了尼玛次仁的浓厚兴趣。在尼玛次仁家乡——西藏昌都地区,常见的乐器是弦子,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至几把,每逢重大节日或喜事盛事,村民们总会聚到一起,围成一圈或若干圈,弹着弦子,跳着锅庄,载歌载舞,煞是喜庆热闹。吉他这东西,那时候别说尼玛次仁没见过,就连从拉萨和西安入伍的殷兆宁、刘猛也见得不多,而其他新兵更是闻所未闻。郑掷一边弹着吉他,一连深情地演唱“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和“我想唱歌可不敢唱,妈妈听了准会这么讲”之类歌曲,一串串美妙的旋律从吉他里流淌出来,在宿舍中翻涌不息。当其他新兵都摇头晃脑陶醉其中的时候,尼玛次仁却睁大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郑掷那双拨弄琴弦的手。这么看了两天,他找到郑掷,比划了好一阵子,总算使郑掷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借吉他弹弹。这一举动,让郑掷和别的兵,包括李大军班长在内,全都瞪大了眼睛:这藏族小伙子不是犯了什么毛病吧,想玩吉他?他可只读了两年藏语班,连汉话都听不懂哩,哪有机会识谱?别是把吉他这洋玩艺儿当成他们家的弦子了吧!
郑掷意味深长地把吉他递给了尼玛次仁。
尼玛次仁接过吉他时,显得激动而紧张,脸上闪着红光,双手竟有些发抖。他把吉他抱在怀里,完全是郑掷式的姿势。右手一挨琴弦,吉他便发出“铮”的一声鸣响。这响声立即加重了尼玛次仁的紧张和激动,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才把情绪稳定下来,重新拉开了弹奏吉他的架势。
很快,一班长李大军和他的新兵们听到了一曲跟郑掷弹奏得几乎没什么区别的“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当然,尼玛次仁的唱词相当地不标准、不准确,基本上是靠哼哼叽叽敷衍过去的。即便如此,兵们脸上也布满了骤见外星飞船UFO般的表情。
对这个不可思议、近乎神奇的问题,殷兆宁作了这样的解释:“藏族人民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称得上满身艺术细胞,天生能歌善舞。大概,尼玛次仁既聪明透顶,又具备超人的音乐天赋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3 新训这样开始
一个礼拜的高原环境适应期很快结束,罗一川和其他新兵蛋子的“苦难”却刚刚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