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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楚澈一脸急切,不顾还跪在地上的汀嫔,一把抓起她问道。
汀嫔是何等样人,自然知道楚澈此刻急的是什么,轻声道:“妾也不知,最近这段时日,妾与清贵人同进同出,并无任何不妥,今日她说有些疲累,想早些休息,才刚安顿好,却突然……突然……”
楚澈跺一跺脚,道:“将负责膳食之人找来,朕有话要问!”这一急,脸上便有些涨红。
“皇上且放宽心,”淑妃不露痕迹地推开了韩汀,扶住了楚澈,“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里头的母子,方才听稳婆说,清流情形还好,皇上,再等等。”
楚澈似忽然想么一般,轻声问道:“皇后呢?”
“娘娘听说清流要生了,就了颐华宫,说是要诵经保佑清流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楚喃喃地重复了这四个字后,没有再说什么,反而闭上了眼静静等待。
一个多时辰后,稳婆兴冲地抱了个孩子出来,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皇上大喜,皇上大喜!”
楚澈然睁开眼睛,看着襁褓中那个白胖的小孩,不觉得亲近,反而觉得有些疏离,小孩的脸有些皱,稀疏的头发搭在脑袋上,一声又一声的啼哭着。
淑妃见楚只呆坐在那里。上前轻轻揭了襁褓。看一眼。转身道:“皇上大喜。是个皇子。”
“是……儿?”他此时才回过神来稳婆手中抱过了孩子。犹豫了许久。伸出手轻柔地拂过婴儿地面颊。怀中地小生命对这爱抚似很是惬意。嘴角微微一翘。笑了开来。
楚澈此刻才觉得心中被满满地暖意所包围了。不自觉地也挂上了笑容。道:“吩咐钦天监选个好日子。”
周德福此刻眼眶亦是湿润有些哽咽道:“是。”
“楚。楚真是好名字。”
案上那份邸报。念语已看了好几遍。说地是大周皇子一事。楚澈取名为“”。
“大声,震摇**乾之动,如雷之发。”
“没想到皇上居然会用《庆历圣德颂》来给大皇子取名。”罗潜之大饮一杯感慨道。
念语因着身子的缘故,只能以茶代酒,笑道:“皇上这是在给宁相提醒啊。”
《庆历圣德颂》乃是宋朝石介所作,庆历三年,朝廷罢吕夷简,夏杜衍、范仲淹,石介难掩心中喜悦才作此颂,洋洋千言褒贬甚峻。
罗潜之却是皱了皱眉:“皇上却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宁相到此,略顿了顿,“清丞都有些年纪了,而皇上却是正值青春,唉,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啊,有些焦躁冒进了。”
念语沉吟不语,以她对楚澈的了解,他绝不是罗潜之口中那般,幼时尚能韬光养晦,一步一步博得父亲欢心,最终几成大统,长成之后,亦是容忍退让,看着宁相越走越高,只是他近日却似有些等不急了,朝中大臣更迭不止,与宁相亦是起了不少冲突,但依旧是寸步不让。
念及此,她不免有些担心,虽然知道他行事向来都会留后手,但是如今他孤身在京,父亲忙着与蜀国,突厥商议,无暇内顾,若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恐怕也不及救……
“念语丫头,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锦权那个小子,可是得了不少你爹的亲传啊!”罗潜之拍拍她的手,劝慰道,“你如今还是养好身体要紧。”
见罗潜之满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念语只好舒展了眉头,含笑应下,心中却是在想,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出世,会取个什么名字。
“大人,东北那里有信来!”
罗潜之与念语双双起身,迎了上去,从侍卫手中接过信一看,罗潜之面上闪过一丝兴奋忐忑之情,却又有几分伤感。
念语见他忽喜忽忧,原本放下去的心,便又提了上来:“爹信中说了什么?一切可还好?”
“下月初十是突厥可汗的生日,突厥的大王子为了能在继位的时候多得一些筹码,要清丞提前起兵。”
“那蜀国?”若是提前起兵的话,怕是太过仓促,总会有疏漏之处,念语的心便又悬了起来。
罗潜之不住在房内踱步,斟酌道:“现下你的身子不便,经不得长途跋涉,可有信得过之人……”
话还未完,便被念语打断:“罗叔,事关重大,我非亲去不可,”见罗潜之犹要再劝,念语态度坚决:“罗叔不必再劝,我主意已定,你若是不允,我便只有瞒着您去了。”
罗潜之心知她性子倔强,只好换了一个角度,道:“你可想过腹中孩儿?在大周便也罢了,若是你去了一趟蜀国,再生下他,国人会如何看待?皇上又会作何想?”
听他提及孩子,念语面色不由柔了几分,但是却仍是不愿改变主意:“罗叔,这个孩子既然不是在宫里出生的,又何必再让他回到宫里呢?”
她早已下定主意,只要大事一成,她便带着孩子远离纷争,挑一个山中小
与世无争的生活,王侯将相之事,她看得比谁都多,都透彻,看似光鲜,实则苦不堪言,这样的生活她自己都不愿过,又怎会再愿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既然你主意已定,明日我便派梁松挑几个身手好的一路护送你前去。”
“罗叔,江陵城里认识你府中的人不少,若是麻烦梁大人他们,恐怕会打草惊蛇。”
秦引章适时地插话道:“罗大人请放心,秦某一定会护得顾小姐周全。”入了罗府后,为免旁人起疑心,秦引章便也改了口,唤念语“小姐”。
罗潜之细细打量了秦引章一眼,又绕着他走了一圈至背后时,忽然出拳,拳劲猛烈,秦引章侧身一躲,避了开去,及时地转了身,罗潜之见被他避过,脸上已有几分赞赏之色但是手中却是不停,二人顿时战到一起。
念语坐在一旁二人来回拆招,秦引章擅长的是剑,此时赤手空拳,难免有些落于下风,她扫视周围从花瓶里抽出一根孔雀翎毛,寻了个间隙了过去:“引章,接着!”
秦引章以翎做剑,轻松不,罗潜之不由笑骂:“念语丫头,罗叔真是白疼你了!”拳下却是不停,不住地循着空隙向秦引章袭去。
两人足足打炷香之后方才收手。
“老夫好久没有打得这痛快了!小子就把念语交给你了,若是她回来伤了什么哼哼……”
秦引抱拳道:“若是顾小姐有毫发之伤,引章愿受军法处置。”
罗潜之颔道:“念语回去要你罗婶给你备些东西,过几日便可启程上小心。”
“念语下了。”
待罗潜之走后,她才有机会问出心中问:“引章,你的功夫?”
秦引章对自己方才与罗潜之的过招也颇是满意,笑道:“我想着若是有个变故什么,依你的性子,非亲去不可……所以,一得空便……”说至后来,脸上已有些赧然。
“引章,我……”话已至此,念语怎会听不出他语中情意?
秦引章却似有些洒脱一笑:“在来的路上,我便已想过了,我想对你好是我的事,你不必觉得愧疚。”
念语沉默许久,方道:“引章,多谢。”
“说谢的应是我才对,”秦引章顿了一顿,想起以前一心报仇的日子,恍若隔世,“若不是你,我又怎能挣出仇恨,重新看这一片天地?”
把话说开之后,二人相视一笑,念语从此对他不必再有顾虑,而秦引章今日能有这机会一抒心意,也觉轻松不少。
只是颐华宫内,气氛却着实有些凝重。
“边关那里可有信来?”上次去信已有半月,只是顾清丞那边却始终未有消息过来,而突厥却是动静不断,饶是一向沉得住气的太后也开始焦灼了。
芷秋宽慰太后道:“娘娘不必忧心,顾将军与先皇有刎颈之交,先皇去时,顾将军曾经应下要匡扶大周,定不会食言的!”
太后微微苦笑:“这世上最不能信的便是诺言,若真是言出必行,又何必有发誓这一说呢?”
芷秋还要再劝,却被太后抬手拦下:“皇后的病可好些了?好些日子没来请安,哀家有些想她了……”
“回太后,皇后娘娘的病还是不见起色,既然娘娘想念,不若……”
太后摇了摇头:“还是哀家过去瞧瞧吧,毕竟是皇上欠了她的……”
自从柳絮去御书房一探,楚澈亲自下令安采女搬出冷宫后,宁素素便病了,整日里昏昏沉沉的,不见精神,太医开了些安神的方子,也始终不见有好转的迹象。偏巧宁相辖下的吏部考核出了舞弊的事,朝臣们从后宫之事上似乎看出了些风向,于是有人探寻着上了几分弹劾宁相的折子,却被楚澈留中不发,大臣们更是摸不着头脑,直到有个临安籍的言官在朝堂上触柱之后,上奏弹劾的折子便向雪花一样地飞上了楚澈的案头,只是这些折子大都出于六七品小官之手,因此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实则并无面上那般的严重。
因此太后觉得宁素素借这个撒点子娇也无可厚非,便道:“芷秋,哀家想去凤寰宫走一遭。”
入了凤寰宫,殿内灯火并不明亮,只略略点了几盏灯,虽然也有人提前去通知皇后,但毕竟太后来的突然,到的时候,盼亭正拿着火折子点那支通臂巨烛。
“臣妾参加母后。”宁素素只着了浅色深衣,跪伏在地上。
“起来吧,”太后亲自弯下腰扶起了皇后,“这里就哀家与你二人,不必行此大礼。”
宁素素低头应了个喏,扶着太后正要往凤座上坐,却被太后拦下:“你去床上歇着罢,哀家坐在床沿与你讲几句体己话,坐到那上头去,可就说不出来了。”
宁素素幼时时常入宫,太后见她识大体又伶俐,一向喜欢得紧,及至到了长大,晓得身份处境,这二人便又生疏不少,今日听太后这么说,宁素素也觉得有些怅然,当下不答话,扶着太后入了内室。
【人去暗度流光(四)】
素素,身体可好些了?”一坐下,太后便细细问道,胃口可好?想吃什么还是吩咐小厨房去做,御膳房那些子花样,不过是摆在桌上好看的。”
“劳母后挂心,”宁素素半靠在床上,微微欠了欠身。
盼亭在一旁接过话道:“回太后,娘娘今早用了碗桂圆米粥,晚膳的时候用了些鲜虾荷叶饭,比起昨日来已是好得多了。”
太后微微点头,叮嘱盼亭:“你是皇后带进来的,服侍皇后可要比旁人多花点心思。”
宁素素笑了笑,道:“盼亭已是十分用心了,母后再这样说,只怕这丫头要不眠不休地伺候我了。”
太后见宁素素开口说些玩笑话儿,略略放下心来,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入宫的时候,我瞧着你和那顾家女儿都是人尖儿,于人情上又都是通达的,再,你与我比旁的人又亲些……”太后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轻轻叹口气,“素素,今日咱娘俩就说些贴心的话儿,若不是碍着你爹,这皇后早就是你了,如今虽然迟了些,但总归还是你来做了,哀家觉得挺好……”
听见太后这掏心剖腹的番话,宁素素鼻子微酸,眼眶中已有些泪花显现:“母后待素素好,素素都记着。”
“皇上是哀家儿,你是哀家的媳妇,哀家哪舍得让你吃苦。”太后见宁素素情动微颔,再道:“素素,皇上有皇上的难处……”
“素素明白,是素素心性小才会跟皇上置气。”
听到这里。后含笑道:“你若是心性儿小。那天底下可就没有大方地女子了。”
“素素知道皇上身份。不敢也不想去拦着皇上。只是……”
“只是皇上做地让你下不来台了不是?”太后笑得一脸慈祥。“你是皇后。下回谁要再对你不敬尽管照着宫规处置。出了事。哀家替你扛着。”
这太后与宁素素又絮絮说了一番话儿。正起身要走。却见周德福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道:“太后事不好了!”
念语将手中地信重重放在桌上。觉得一阵晕眩。秦引章一把将她扶到了椅子上。而后才拿信来看。眼中竟是震惊地神色。抬眸向罗潜之望去。见罗潜之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念语。
“宁相要清君侧。他哪里来地兵?应锦权呢?他可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啊!”念语眼中俱是焦灼之色。
罗潜之起身不住地在房内踱步:“锦权前几日出京办公,本是京中有变的前一日就可回京的,只是不知为何,却是音讯全无,他底下那几名副将虽说是心腹,但是事出突然,听闻是半夜里被宁相的人给胁迫了,唉,宁岳庭在京中多年,九门里怎么会没有他的人呢?”
“那宫中呢?宫中可有消息传来?”念语急急问道。
罗潜之摇了摇头色愈见凝重:“带话出来的人只说宫中守卫已退到禁宫,与宁相的人对峙,上京全城戒严,听闻有些学生要宁相给个说法,却都被拘捕入狱好几个言官家里都进了‘盗贼’,死了好几个了臣们人心惶惶,唉!”
念语只觉自己的心跳个不停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却觉胸口一阵恶心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秦引章与罗潜之俱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