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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相处,颇为融洽的几个女员工接收了来自程冲的暗示,一左一右架起上林胳膊,几乎是将她挟持进了酒吧,上林哭笑不得,只能任凭他们。
程冲在二楼定下了半开放式的贵宾包厢,一路上楼梯,一路喜滋滋的邀功,说玛索酒吧的包厢若非有关系,轻易定不下……
上林微微笑,侧身听他显摆,余光无意中扫到包厢中的人,愣了一下,直觉自己眼花了。
长生所在的包厢位于二楼靠楼梯左侧,半开放式,如希望封闭,则有推拉门可供隔绝。一同事出去,打开后没有关上。他闲闲的喝下陪酒美女送到嘴边的烈酒,目光无意识扫向走廊,却也是一愣。
两个足有半年未见的情侣,隔空相望,音乐、沸语,顿时化作一片空白。
陪酒的美女剥了一粒葡萄,娇声送到长生嘴边,他目光和上林纠缠、碰撞,嘴巴机械的张开,咀嚼。美女不知说了句什么,笑的花枝招展,靠在他身上喘不过气,长生一无所觉。
前辈率先察觉长生神态有异,望向走廊大惊失色,竟慌得站了起来:“上林!”
旋即意识到,他们分手了。而自己也不算带着长生再声色犬马的场合鬼混,方舒了口气,却不好坐回。长生全无招呼的意思,他只得起身越众而出,招呼着:“好巧呀,上林也在昆明?”
上林收回目光,浅浅一笑:“嗯。”
长生似乎仍没有打招呼的意图,前辈扯了几句闲话,却也扯不下去,只得尴尬的回到座位上,假装忙碌。
倒是程冲,见了长生,喜于他乡故知,很是兴奋了一番。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两人气氛诡异,讪讪问:“你们怎么了?”
长生淡淡的:“不知道。”
程冲挠头,回到座位再问上林:“你们怎么了?”
得到的回答一般无二:“不知道。”
上林心中固然不好受,长生坐着,却也如鏊子上的烙饼,两头煎熬。
生活不是连续剧,更不是爱情小说。男女主人公在一起之后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们冲破了许多障碍,冲不破时间的魔法。长生一日日成长,被建筑界誉为可怕的后起之秀,在事务所内工资涨了又涨,许多事务所私下联系要挖他墙角,而前辈也逐渐将一些小工程交给他做,颇得好评。
忙碌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疲惫。
疲劳之余,他更渴望上林的抚慰。更渴望能和上林头倚头,手牵手的静静在一起。但上林比他更忙。
如果仅仅是事业忙碌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忙碌和殷夜遥分不开。明知殷夜遥对她另有企图,明知殷夜遥时时刻刻献殷勤,一切都知道,却无力阻拦,无力感让长生日渐灰心。
说了几次她不听,长生起初出于赌气,想说我就不和你联络,让你着急失落继而多想想我的好处。
却不知上林拗起来也不简单,最初忙碌,想不起联系,后来察觉,敏感的发现长生故意不给自己电话,秋上林难得发起小女人的脾气。冷战时间长了,尴尬油然而生。仿佛是两国签订的协议书,谁也不愿越过雷池一步。
席间,上林去洗手间,出门怔住。李长生倚在拐角处,低头抽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姿势娴熟。
她犹豫着,轻轻唤了一句:“长生。”
他心中一酸,却强忍着感情,抬头淡淡的看她。多年耳濡目染,长生将她冷淡的神态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上林见着他这般作态,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你是谁,我和你很熟吗?——通常她面对讨厌的人,摆出这样一种作态。
而今天,这样一种作态被长生拿来对付自己。秋上林不知是否叫做一报还一报……
她苦笑:“咱俩……”
长生神情复杂的盯着她:“你和殷夜遥划清界限了?”
上林苦笑:“长生。”她轻唤,神色黯然:“纵然当不成情侣,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烟头忽明忽灭,再次狠狠的盯了秋上林一眼,似乎要把她的容貌盯近心里。狠下心:
“我等你三年,三年后你不来,只当我们素昧平生。”
三年后,秋上林二十七岁。
望着长生昂然而去的身影,她惆怅着,这个倔强的孩子,认死理的孩子,从小到大,把他的倔脾气埋在爽朗之下,连自己都几乎被蒙骗过去……差什么呢,究竟差什么呢……
上林恍惚的想,也许差着两世为人的经验,差着对贫困生活的恐惧,差着一颗日渐苍老的心……
当夜,秋上林醉酒,不省人事。
当夜,李长生离开昆明,返回北京。
当夜,殷家老太爷于睡梦中离世,殷夜遥正式晋升董事会主席。殷寻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重返殷氏企业,和殷夜遥握手言欢,许蜜联合的势力一夜之间叛变殆尽,她的势力从此一蹶不振,只能心有不甘,却又满腹骄傲的看着她唯一的儿子在商界呼风唤雨。
不久,秋上林出国深造。
张红卫哭天抢地,留不住主意已定的女儿。秋建国神情黯然,只塞了一张银行卡在上林手中。秋下林几乎要蹦起来,怒骂着去找李长生算账——在他们看来,李长生背叛了他姐,抛弃了他姐……
上林阻拦了他。
她和李长生,没有九死一生,没有困难重重,更没有身世之谜国恨家仇。小说当中那些很玄妙的,让人忍不住涕泪俱下的被迫分手的原因,他们统统不具备。原就是人世中平凡的小男女,本想平凡的度过一生,感情被时间冲淡,爱情为凡俗磨砺,努力过,沟通过,将彼此伤害过,最终选择了放手。
选在这里放手,是正确的吧。
收拾行囊,翻过照片,一张张李长生和秋下林灿烂的笑脸。不再留给彼此更多伤害,留一份美好回忆……
国际机场,她拒绝了家人送机,选择独自上路。将行李托运,拿着机票往入口处走,突然怔住。
殷夜遥身后远远的跟了两个保镖,站在入口不远处等她。
相视亦无言。
当初相识,谁也料不到今天的纠缠羁绊,更料不到他对她用情至深,却终是败在家族责任上。
他想做最后的努力。
上林摇摇头:“我们心知肚明,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你放不下你的家族,而我也无比重视我的家人。
眼看着秋上林步入安检,再也不见人影,一直远远跟着的保镖上来说:“少爷,下午还有会议。”
殷夜遥垂眉,淡淡应声。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很疲倦,我也很疲倦,下一章让我了结它吧。
烂尾也罢,太监也好,总归是要结束了。。。。
完结篇
三年后。
法国马赛普通居民区的卧室。卧室风格很有些多元化,中国的工笔纸帘垂落在地上,日式榻榻米平放于地板,落地台灯的灯罩上却是印度露着肚皮的美人,天花板上的顶灯极具简约风格,壁纸却是花纹繁复的热带雨林。
窗台外如每一户人家,盛开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与众不同的是挂着两只鸟笼,小巧精美的黄雀和鹦鹉对面而居。
秋上林就在这间屋中沉睡。
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国,居无定所,三年内游遍了欧洲大小国家,甚至有空跑去非洲见识了大猩猩。法国的这栋民居算是她居住时间最长的地址。
秋上林做了一个梦。
2009年的广州,烈焰如火,天上下火一般,闷热蒸发着汗水,跑了一天,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汗臭。
秋上林站在街道上,有些茫然。
她在等红绿灯。红灯变成了绿灯,却突然脑中一片空白。
她在哪儿?广州最繁华的闹市街头?
那么摩卡猫猫的精品店呢?从这头一眼就能望见的大广告牌,范晨为摩卡男装拍的平面广告图……
她为什么在这儿?她应该在公司开会,坐于首座,听下面人一项项汇报而来,再做出决策……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小秋,事办完了?回公司吧。”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上林惶恐。
小秋?从没人这样叫她的。
亲近的人叫上林,外人叫秋总……
对方拉着她挤上了公交车,一路吧唧吧唧说不停,公司小王和有妇之夫闹绯闻了……总管克扣奖金……
脑中灵光一闪,由混乱中抓住了一点思路。
啊,这个人。
这个人。
她前世公司的同事!
前世?前世?莫非回到了前世?
恍惚的想着,被她拉进公司,做梦一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盆栽、相册、文件夹、淡粉色便利贴……
秋上林精分了。
同事走过来,说主管找。
她恍惚起身,恍惚记得主管办公室,恍惚推门进去,恍惚的回答了主管的几个问题,然后听到主管死板僵硬的说:
“小秋,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大潮如是,公司也只得裁员渡过危机。感谢你这些年来对公司的奉献,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愿意重新……”
精分了,果然。
回到座位上,同事关心而又担忧的围过来,七嘴八舌的慰问、安慰……上林不知自己回答了什么,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来自老家,妈妈焦急,带着哭腔:
“上林,你弟弟意外伤人被抓起来了……”
上林脑中轰的一响。
下林,秋下林?他不是在北京好好的上大学?
机械的抱着装在纸盒里的杂物往外走,迎面前呼后拥走来一群人,正面相视,上林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她惊呼:
“夜遥!”
殷夜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如陌生人,冷冰冰,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对员工不守规矩的厌恶。
她焦急:“夜遥,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夜遥,殷夜遥!”
殷夜遥与她擦肩而过,对她的叫声置若罔闻。
站在阳光下,如坠寒冰。
后世,前世,究竟哪一世才是现实,哪一世方是梦境?
茫然失措的从街头走过,迎面风一般跑来一个人,不小心将她的纸箱撞在地上,杂物散落一地。
对方连忙蹲下来帮忙捡,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上林惊喜若狂:“长生!”
长生细细打量她,疑惑着:“你是?”
“我是上林,秋上林呀!”
他想了又想,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认得你。”
有个女人走了过来,挽着长生的胳膊,娇嗔:“说好去试婚纱,看你毛毛躁躁的……”
上林如遭雷劈。
孙一涵。他身边的女人是孙一涵。
长生被孙一涵挽着,从上林身边走过,低声说:“这位小姐好像认识我,但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孙一涵不以为意:“也许是崇拜你的人吧。”
两人说说笑笑走过,上林扎手站着,纸盒放在地上,相册中,只有她的笑脸孤单落寞。
尖锐的疼痛,仿佛潮水般涌向心腔,上林失声痛哭,不可自抑。
钉在墙上的挂钟敲了三下,布谷鸟从门里探出头,欢快的叫着:“起床了,起床了!”
阳台上鹦鹉和黄雀同时扑棱翅膀,鹦鹉大叫:“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上林由梦中惊醒,摸一把脸颊,湿漉漉的,都是梦中的眼泪。
眼珠转动,懵懂未醒。视线落在对面书桌的照片上,定定看了半晌,方长出一口气。原来是个梦。
伴随叮咚一声响,电话留言机开启,范晨欢快的声音传来:“hello;早上好。今天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约好晚上在巴黎见面,你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鹦鹉扑棱翅膀落在书架上,听到范晨的声音,兴奋:“大明星,大明星!”
范晨失笑:“小可爱,你也醒了!”
热上牛奶,上林按下免提:“OK,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范晨神秘兮兮:“今天我将带你见证奇迹……”
任凭她如何追问,始终不肯吐露。上林失笑,拿他也无办法。
当年来法国,恰好和范晨乘坐同一班航班,范晨恰好休假,特地带她见识了法国的风土人情,从此成为莫逆之交。自此之后,每逢休假,他总要转回法国,而上林如果身在法国,也必定相聚。
今天是上林的生日,范晨在巴黎订了桌为她庆生。
扫一眼书桌上相册,内心安定。
相册中,一家四口开怀而笑。秋下林搂着李长生,只露出脑袋。
巴黎,埃菲尔铁塔下。
上林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