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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日子里,上林后悔不已:她就是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哇…
且不提日后的水深火热,至少此刻,张红卫惊喜与怀疑交加;探寻和质疑并存。一个陌生人,领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儿跑来自己家,张口就要借给自己七千块,如果今后扩大规模还可以再商量,偏生女儿还用那种快点同意吧快点同意吧,的眼神期盼的望着自己。
用一种现代的方式打比喻,就好像:
有一天晚上你累死累活的下班回家,正把胡萝卜当成恶毒上司的身体拼命剁,突然门铃响起,你以为是房东来收房租,战战兢兢打来门,却看到楼下的流浪狗领着流浪猫相亲相爱的微笑着对上你。
你正想一脚把它们踢回垃圾堆,流浪狗用一种无比睿智又笃定的声音开口说话,它在你震惊的表现中异常镇定的告诉你:“我可以借给你八百万,如果不够用今后尽管来找我!”
呃……不好意思,走神了。
回到现实。
张红卫在短暂的质疑后,出乎意料的爽快,一口答应,并保证在三个月内先还一千,半年之后全部还清。
她盛情邀请花衬衫——也就是华子,留下来吃顿便饭。
虽然同她讲话的一直是殷夜遥,但她想当然的认为钱的主人是华子——是个正常人都会这般想,大约也只有秋上林这种拥有非凡经历的人才能一眼看出两人的主仆地位。
依张红卫的阅历,还不足看出殷夜遥的身份,更想不到两人的关系。
华子看了殷夜遥的眼色,只是嗯嗯啊啊的胡乱答应,并不应承什么,也不许诺什么,于是形成非常搞笑的一幕——张红卫对着华子讲话,回答的却是小布丁殷夜遥,张红卫对他的回答不以为意只盯着华子,然而华子却只点头。
她奇怪于这小孩爱插嘴,倒也没多想。
本想晚饭出去吃,好歹下个馆子,请人吃顿好的。
殷夜遥表态,想吃顿家常便饭。
张红卫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看得上林大感不赞同。
还是不够大气——大钱都借来了,哪里还在乎那点小钱?她还是没学会怎样花钱。上林深知,会花钱,才能挣钱!
看来母亲还需要历练。
一边熟悉的帮忙择菜,一边想。
秋下林被撵到一边玩,却也不敢走远,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姐身边,寸步不离。
不怪他爱跟,实在是殷夜遥恶霸的形象在他脑海中太过深刻,当他从评书的刀光剑影里回神,惊觉恶霸到了他家,紧挨着他姐——怎一个惊悚了得!
偏偏他姐和恶霸相谈甚欢,下林只能非常郁闷的紧紧盯着对方,防止他抽冷子打人——我的姐姐,只能我打,别人不行!
菜快上桌前,张红卫终于也看出不对,悄悄把女儿拉到一边,问:
“你那个华哥,和那个殷夜遥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他事事处处看殷夜遥的眼色呢?”
上林扑哧一笑:“哎哟,您才看出来呀?”
张红卫吃惊的张大嘴巴:“他才主事的?”
看着女儿表示同意的轻轻点头,她不敢置信:“他才多大呀……”居然一出手就是七千!
上林略微扭头,殷夜遥正与秋下林套近乎,没有注意这边。华子也在跟刚下班回家的秋建国进行一本正经的外交会谈,无暇顾及她们,这才轻轻的说:
“他家有钱,您不用担心。”
没吃过猪肉,难道我还没见过猪跑?随身带着个保镖,看上去彪悍威武又四面玲珑,小门小户谁家用得起,用得着?
张红卫犹有迟疑:“他为什么要借给我们……”
七千元,对庄户人家,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有了这七千块,不止工厂设备有了保障,就连后期招工等各项事宜都不用犯愁。若不是张红卫最近在外面长了点见识,又有上林极力怂恿,她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借债七千块,靠着秋建国的工资,哪辈子才能还上?
上林轻轻说:“谁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反正他的钱在我们手里,怕什么!”
张红卫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借钱给自家,又不是自家借钱给他,干嘛穷担心?
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催着上林出去买了几样凉菜,带着一点惭愧的上了菜,招呼几个人吃饭。
屋子有点窄,桌子有点小,殷夜遥原本很好奇,那么小的桌面要怎么才能摆下六道菜,当他看到秋建国很利索的从下面掰出隐藏的一块桌面时,眼睛都瞪圆了。
这,就是时下最流行的折叠圆桌——翻版创作!
由秋上林提议并提供思路,秋建国手工,只花了几个螺丝钉的钱。
晚餐隆重而又丰富而又简单。之所以说隆重,是张红卫夫妇一再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丰富,则因足足上了六道菜;至于说简单么……红烧茄子;清炒辣椒;蒜薹炒肉……全是家常菜。
就算给张红卫海参鲍鱼,她也做不出来!
她一再表达菜色简单的歉疚,并表示,下次如果他们再来做客,一定好好去外面吃一顿。
秋下林对殷夜遥完全没有好感,没好气的说:“他住的远,不会再来的!”
殷夜遥看着秋上林,似笑非笑:“我们很快要住到镇上。”
先不提华子的反应,上林对他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话是秋下林说的,你看着我干嘛?还看?再看给你眼珠子挖掉!
离开大院,殷勤相送的一家人逐渐远去,华子郑重的问:
“你真当算住到镇上?”
殷夜遥今天心情特别好,心情好,自然也就好说话,也有耐心解释:“村里交通不方便——母亲为我找的家教也快到了吧,你打算让他们跟鸡鸭住在一个院子里?”
想做殷家未来的继承人,当然不是随便哪个草包都能胜任。他在这里耽误了很多时光,多到许蜜已经感到焦虑,然而大宅那边一直不能决出胜负,也不放心接他回去,只得聘请了家教,过来专程辅导。
华子半天没吱声。
走出去很远,才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明天请示过夫人,再来找房吧。”
殷夜遥走在他前面,语调轻快:“不必,我今天已经看好了一处房子,也和房主谈妥,过几天过来签合同吧。”
华子浑身一震,又沉默了许久,才低低的应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很抱歉
最近事情很多
更新有点慢
秋下林的反抗
时间一晃,又是两个月。
当黄叶挂满枝头,街头巷尾落满了枯叶,秋家专门用来盛落叶的箩筐再也装不下,秋家祖宅里张春花寂寞的看着满院落叶无人扫,无比怀念有秋上林的日子时,1986年的秋天,接近了尾声。
张红卫的冰棍厂顺利开工,并已经投入生产一个多月,生意火爆,出乎众人的意料。不仅供应小镇及附近十几个自然村的冰棍生意,因为她脑子活泛,舍得下料,就连临镇都有人专程过来批发冰棍。
起名为‘兴隆冰棍厂’,这个名字令上林不屑了很久。虽然明白老一辈对日子兴旺的渴求,但这般□裸毫无修饰的表达,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她极力提议的‘节节高’被众人否定。张红卫为了对她表示抚慰,在她的建议下,冰棍起名为‘节节高’,寓意生活越来越好。
兴隆冰棍厂目前主要出品两种冰棍——节节高和小白兔。
节节高是纯冰碴子;小白兔含了一点奶精。
尽管在上林眼中产品类别贫瘠的可怜,却在小镇很是刮起了一阵旋风。
冰棍要吃小白兔,已是孩子们合理的要求。家长也都乐意,多花不了几毛钱,既满足了孩子的愿望;对他们的身体也好,干嘛要不同意呢?
虽然进入了秋末,但小镇的习俗是冬天也有冰棍卖,因此张红卫并不愁销量。
秋上林那边的文具买卖,却逐渐缓下来。
一来是学生每年用的文具有限,一块橡皮一支铅笔能用很长时间,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就买一把橡皮,各个学校的需求量已接近饱和。再则也有人跟风,在几个学校附近摆起了小摊子。
他们不止卖文具,也卖小零食,瓜果梨枣,虽然文具的新颖程度比不了上林,却也拉走不少学生。
她摆摊的次数,由每天都去,变成隔天一去,最后索性变成了一星期一去。
殷夜遥第无数次赖到秋家蹭饭吃,顺便很无耻的赖在上林的床上,好奇的问:“为什么放弃?如果你认真经营,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上林捧了一本三国,手边摆着一本新华字典,书页已翻得毛边。没好气的头也不抬:“我胸怀大志,怎可沉溺于狗苟蝇营。”
秋下林坐在一旁,苦着脸一笔一划的练大字。闻言满怀幽怨的抬眼,瞧着他姐,试图用忧郁的眼神感动她。他姐看都不用看,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冷冷的一句:“肩平,背直,头正,运气,集中精力,你瞅瞅你那字跟狗爬似的!”
殷夜遥失笑,接受到下林祈求的目光,为他分说:“下林才三岁。”
上林的目光终于离开书页,移到他脸上,问:“你才八岁,已熟读四书五经,听说你最近在读厚黑学——你能读得懂?”
他窒了一下,顿觉无话可说。
这次轮到上林似笑非笑:“凭什么你能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接受精英教育,我和弟弟就不行?”
殷夜遥突然发觉,秋上林真TM不是个东西!
他只不过打个圆场随口一说,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了滋味?
甜不甜酸不酸,好像自己看不起他们……天地良心!即便最初有点看不上他家的贫困,随着接触越多,他可半点都不敢小觑了秋上林!
就连华哥都说,她小小年纪已有大将之风,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只可惜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言下之意很为她的家庭感到惋惜。
她若是生在殷家那般的环境中,绝对会是老爷子眼中无出左右的接班人。
下林看他姐和他殷哥呛呛起来,起因又是他,不由有点怯怯的说:“别吵了,我写还不行嘛!”
说完低下头,委委屈屈的一边抽泣一边悬腕,蘸墨汁,描红写大字。
这又是他姐新想出来对付他的招数。
他们的妈每天在冰棍厂里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管两个孩子,他们的爸对待儿女的教育从来都是信任外加放任。前段时间秋上林忙碌于自己的小生意,没空管他,造成恶劣的后果——秋下林随着他那帮歃血为盟的兄弟上窜下跳,今天上房明天下河,很是胡闹了一阵。
等上林回过神来,发现,咦?原本被她训的很乖巧的弟弟咋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德行?更变本加厉的在院里学螃蟹横冲直撞。大人们看他们是小孩子都不计较,稍微大点的孩子看他们有利用价值刻意笼络,今天砸了这家玻璃明天敲了那家花盆,惹得人人怨言。
她想要教训教训,喝,溜得飞快,不光自己跑,还边跑边喊他那帮兄弟:“大哥二哥三哥,我姐又要打我了!”
平时也没见他几个藏在哪里,他一喊,几个皮猴子突然就蹦了出来,拦在手持大扫帚气势汹汹的秋上林面前,义正言辞:
“呔,哪来的好大一只母大虫,为何欺辱我兄弟!”
上林追的气喘吁吁,手拄着扫帚,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对着藏在几人身后冲她做鬼脸的秋下林冷言:
“好哇,你听评书着魔了。”
照搬现学,看来他们都过好套路,在这儿等着她呢!
拿着扫帚,也不跟他们多废话,丢下一句:“明天我把收音机卖了。”掉头就走。
秋下林急了,推搡挡在前面的几个兄弟,想去追他姐:“哎,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别卖呀别卖!”
他们老大,也是车间主任的小儿子,不满的伸出胳膊拦住他:“老四,别求她,收音机是你家的,她说卖就卖啊!”
照这么说,他还想卖了家里的缝纫机买台彩电呢!
下林一把拨开他,焦急的解释:“你不明白,我们家我姐说了算!”
至少这台收音机她说了算——她挣来的钱,她买来的收音机,她说了不算谁算?
正所谓一文钱穷倒英雄,秦叔宝是大英雄吧,还得含泪卖了黄骠马呢!本就对他姐深深忌惮的秋下林经此威胁,乖乖的回家负荆请罪,小媳妇似的在他姐身边站了半天,人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发觉事态严重,颠颠的把放在门后的扫帚拿了来,凑前讨好:
“姐,要不你揍我吧。”
上林忙自己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翻箱倒柜找出擀面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