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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澜依旧半声不吭,撑起半片眼皮打量孟岩沉思的模样。嘴角的笑,像是一只垂涎三尺的狼“孟岩大人请放心,我昨日已派人快马送函给了易先生,易先生拿到信,得知我们要与他们会合的话,会停在原地等待。届时,就不止你跟大哥二人了。”玉娇意有所指地道。
唐澜突然之间张开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浓。心忖道,果然妹子是自己人,还主动提供二人世界让他与孟岩相处。看来自己跟孟岩之间的疙瘩,只能趁热打铁,在去找端木易的路上就解决掉。
他正满心欢喜,满腹计划地打量孟岩时,孟岩也正瞧过去。两厢眼神一撞,孟岩顿时眼冒金星似地,急着将脑袋别开。嘴唇噎噎蠕蠕的,半晌吐出几个字:“属下必定全力以赴,将玉泉公子安全护送到朝安,请小公子放心。”
玉焦点点头,好在孟岩不是个死脑筋的,知道以大局为重。不过她现在最为担心的,可不是眼前这一对搞不清楚状况的新新小情侣,而是——端木易的生命。
从得知端木易受伤开始,她的心就似被灌了铅水一样,若不是不想让孟岩唐澜等人担心,她只怕早就不顾一切地拍马追去了。何况现在还迫不得已要继续留在麟州城,不得与端木易相见,心中更加焦灼不安。
沉默了一阵,便不再嬉皮笑脸,甚为郑重地道:“孟岩大人若是见到易先生,请立刻书信给我,报声平安。”
孟岩道:“属下遵命。”
“……”玉娇心中一动,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可是临到嘴角,纵然脸皮厚得跟鞋拔子似地,也不再好意思叮嘱孟岩了。反正若是端木易有心,看到她没来与他会合,就自会知道那信中写些什么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心底深深的思念压下。到唐澜身边拉住他的手道:“大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希望我们彼此都能安好。大哥一定要保重自己……凡事……”偷偷看了孟岩一眼,促狭地一笑,“凡事当心过犹不及。”
“咳……咳咳……”唐澜被这妹子明枪暗棒地一损,差点没吐血。绿着脸色看玉娇,想起昨儿个晚上让孟岩大人伺候的情景,不禁心燥胸热,浑身的血气往身体下端的某处直涌。连呛了好几嗓子,方才平复情绪,冲玉娇十分正经地点点头,“小玉你放心,大哥会照顾好你的孟岩大人的。”
孟岩浑身一凝,奇怪地看了唐澜一眼,闷声闷气地说道:“时候不早了,玉泉公子要不要赶路?”
“要的要的。”唐澜赶紧回答。
玉娇“扑哧”一笑,忙拉住孟岩道:“别急别急,我还有件事拜托孟岩大人。”说着赶紧从袖囊里掏出一包东西,用白绢仔细裹了起来,徐徐摊开,露出一对玉铃铛耳坠,道,“这是我给甘露的,孟岩大人若在朝安见到我那丫头,务必将这件东西交给她,并叮嘱她千万随身戴着。”
孟岩一愣,想起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略有狐疑。再一看唐澜头上那根昨儿个晚上还不曾有的玉头带,心头疑虑更甚。可他不敢逾矩问玉娇,只好把铃铛耳坠收下,仔仔细细地包好放入贴肉的里裳夹层里,应道:“属下一定将此物转交给甘露姑娘。”
玉娇能想到的事情都已经想到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正想给孟岩个大大的拥抱告别一下,这时候孟岩却支吾地问了句话:“小公子难道没有任何话要跟大太子殿下说的吗?”
旁边唐澜一听,来了兴趣。其实从昨儿个开始他就从玉娇对端木易的态度之中瞧出了些什么,他只不过不愿多想,便没有跟玉娇求证。这倒好,孟岩却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他也正好听听看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子究竟中意哪个男人了。
玉娇脸色陡地一变,心虚地瞅了瞅唐澜,知他与诸葛均交情不错,会不会一逮着机会就因为此事先把端木易给灭了呢?在心里猛地摇了摇头,这又不是长篇爱情连续剧,哪会有男人那么无聊为了个女人而从好朋友反目成仇的呢于是咧嘴一笑,含含糊糊地道:“啊——这是自然的,你见到诸葛均的时候,就代为问个好吧问他最近吃肥了没,睡得怎么样,有没有欺负我家甘露什么的……”
“噗”唐澜没忍住笑,忙别过头去捂着嘴。
孟岩一听就满脸的黑,嘴角一抽不大愿意搭话。
外头的兰四娘似乎等不住了,催道:“少主,时间紧迫,还请少主长话短说。”
玉娇巴不得别再对着孟岩的这副臭脸,立刻推着他二人出去,一面道:“走了走了,你们也尽早上路,以免延误大事。”
孟岩只得无奈地转身与之抱拳告别,跟唐澜二人出了别院,拍马而去。
玉娇松了口气,可是随即双肩一沉,便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竟觉得没着没落的。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压在她的身上,她觉得有些许空洞的迷惘与惆怅。想念端木易,似乎也有些想念那个欠扁犯贱的诸葛均,还想念……玉家庭院深深的大宅子——几乎连那视钱财如爹**柳氏,她都觉得分外亲切。
可能离开得太久了吧……那儿毕竟是她重生的地方。
苦笑着看了兰四娘两眼,四娘脸上面无表情,然而漂亮的双眉却似一对梅花剪子似地将她的美丽削地如冰如霜一般。
“四娘应该对玉家不陌生吧?”她突然问。
不明白她为何此时提及玉家,兰四娘答道:“不陌生。属下还去过……”当然是夜访,向玉望山复命。
玉娇笑了笑:“现玉家为柳氏所掌控,四娘觉得我该将父亲的基业拿回来吗?”
“这个……”兰四娘没想到玉娇已经考虑到这些了,这本是她这个属下该在恰当的时机提醒玉娇的。玉娇年纪尚小,无法掌控太多情况,这会儿要想把玉娇夺回来,确实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这也是她原本一直在躲在暗处保护玉娇的原因,只是想等到玉娇再长大一些再谈这些。可是当初却反而被玉娇摆了一道,令其失踪遍寻不到,可谓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奇现在她万万没料到的是,玉娇已经把这一切列在她的雏鸟养成行程上了。
“少主,属下坦言,咱们的幕后运作大部分的经济来源也靠玉家的诸多商铺营生来维系,若是让玉家落入他人之手太久,只怕最后也会拖累咱们这边儿。少主想得极是,咱们的确该将玉家尽早夺回,不过……”
见她忽而犹豫不决,玉娇愣了一下。怎么兰四娘还有什么顾虑吗?以前她是没本事,就她一个光杆司令她拿柳氏没辙,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如今身边多的是人,她就不信区区一个柳氏就难倒那一帮子人。
她如是说了出来:“莫非连四娘你也拿柳氏没办法?”
玉娇果然显露出了她的稚嫩来,兰四娘倒是没有丝毫意外,反而若是玉娇这个时候还是如此老练聪慧的话,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闻之只是淡淡一笑,告诉她道:“不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来日方长,还是静候时机比较好。”
“唔?”玉娇不明白了,玉家不是在别人手中越久就越对他们不利吗?万一柳氏那婆娘把玉家都败光了怎么办?她可没本事再白手起这么大一个家业。
兰四娘知她所虑,安慰她道:“属下说咱们的经济来源多半靠玉家维持这一点儿不假,但是除了玉家,咱们也有自己的营生,尚可撑上三年五载的。”
三年五载?玉娇吃了一惊:“这么久?”等等,“你是说,我还得登上三年五载才能把玉家夺回来?”乖乖,这不是急死她么?她在心里对娇娘起过誓,来日必定要将属于她的东西全都讨回来。可眼下自己明明有这人力物力智力了,却偏偏被告知时机不成熟,这教她如何甘心?她等着报这笔仇很久了呢……
兰四娘莞尔一笑:“少主有所不知,老主人一去,如今东珵国风云有变。远在北晋为质子的大太子已经不是众望所归,而是三太子秦丹朱一手把持住了朝政。属下斗胆揣测,东珵日后的大王必是秦丹朱。”
又是秦丹朱?玉娇喉头一紧,当夜那些水底下射出来的箭矢冷飕飕从自己脖颈边划过的感觉又从心底浮了上来,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兰四娘见她脸色有异,不禁问道:“前一阵秦丹朱在麟州城逗留,难道少主已经与他见过面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死亡背后
玉娇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没见过。”她倒是很想见呢,到底这个秦丹朱是何方神圣兰四娘松了口气:“少主目前还无人认得,倘若让秦丹朱见到少主的话,就糟糕了。”
“……”玉娇干咽了口口水,咧嘴勉强笑了笑,“你继续说下去,我要夺回玉家,跟秦丹朱有什么关系?”
“嗬……少主以为,秦丹朱此次参加夜龙舟大赛是为了什么?”兰四娘嗤笑,仿佛对秦丹朱十分不屑。
“诶?”又是夜龙舟?等等,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不大确定地道,“秦丹朱来麟州城有几个目的,一,寻找我的下落,二,进一步打听我爹的密探组织,三,找唐澜。”
兰四娘点点头,道:“少主的这几点,都可以归为一点来说,那就是——为了南临而来。”
“唔……”玉娇才刚刚清楚的思路,一下子又混乱了,想了想,不禁噎蠕地问道,“怎么……不是秦丹朱也想得到密探组织吗?”这是多么庞大以及精炼的一支地下部队,若不是这个组织的利用价值太高,秦丹朱怎么可能不采取措施一网打尽呢?秦丹朱绝对不会因为不敢确定玉望山的真正身份而畏首畏尾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人是他惯有的手段,他怎么可能允许有任何的漏网之鱼呢?
所以——事情的始末应该是这样的,秦丹朱先得知了玉望山的背景,继而杀死了他,然后想携年幼的玉娇令密探组织为他卖命啧啧……真他爹的奸诈
看看他用来对付区区唐澜一个人的手段,就知道此人是怎么阴险狡诈的小人了。似这般奸险之徒,若有一日真遂了他的愿登上东珵国大王的宝座,那得有多少人不得安生呢?
玉娇想想都忍不住浑身打颤。古代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尤其是乱世……
愤愤在嘴中咒骂了句,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瞅着兰四娘想知道答案。
兰四娘叹了口气:“少主说的对,秦丹朱……他想得到老主人的一切。不知道少主知不知道老主人的一些事情……关乎,南临的。”她似有犹豫,欲说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娇见她为难,便道:“对于我爹的事情,我一概不知。若是四娘你知道的话,还请千万提点。”
兰四娘立刻躬身退后拜下身子来,诚恐道:“属下万不敢说提点二字。只是……少主须知道,老主人的一切就是少主的一切,就是南临的一切。必要时刻,也仅仅是少主你的一切。”
“……诶?”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玉娇狐疑地看着兰四娘,发觉她这番话可不简单。可她又不敢随意说,毕竟是为南临卖命的,这万一不小心说错了,岂不让兰四娘那一系人都小觑了她?
于是点点头,面上平静地道:“嗯,我知道。”
浅眉迎面而来,与裕肃一前一后站定,似有顾忌地看了看兰四娘。玉娇知道这二人防备兰四娘,心里一时也犹疑不定。
兰四娘知趣,便道:“属下在前头等少主。”说着要走,被玉娇急忙拦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不必走。”
浅眉与裕肃两人双双对了一眼,便直接禀道:“回少主,时候不早了,我们想……”
“嗯,我正有此意。”玉娇赶紧接口道,“你们去吧,千万注意安全。”
裕肃点头,向浅眉看了看。玉娇眼尖地看到裕肃的剑柄上已经挂上了一条玉穗子,心头一喜,夸道:“裕肃大人的剑穗真是好看。”
裕肃脸一红:“是……是浅眉送的。”
浅眉急着摇头,反倒是玉娇笑在心里。是她让浅眉不必告诉裕肃这剑穗的来处的,她是想着,来日她到朝安时,必定会向诸葛均把甘露要回来,到时候浅眉该如何安置呢?这不有了裕肃嘛……改日说不定这两堆不干不湿的柴火,说不定也能擦出火花来。
“浅眉真偏心,有裕肃大人的份儿,却没有我的。哎……”她故作叹息。
浅眉的脸蛋儿红如彩霞,圆圆的眼睛瞪着玉娇却骂不出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跺脚道:“早饭在桌子上搁着呢,小公子自个儿记得吃。”就害羞地匆匆跑了。
一面窃笑地打发裕肃去追浅眉,一面心里忖着如何跟兰四娘解释。
兰四娘从不过问主人的事情,自然不问。以前玉望山的行事准则,便是唯有服从,再服从,他的命令便是山,任何人都不得置喙。可如今改朝换代变成玉娇当家作主了,这行事规则也就自然而然要推陈出新了。
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