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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魅的笑容妖艳地绽放在青魅的唇边，研竹一直旁观着，既不动手也不搭救。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着。小小的客栈中，人群早就跑得一个都不剩了。我压着手臂上的伤口，踉跄退了两步，站在了小鱼身旁。
小鱼依旧喃喃重复着“不离开”，可人却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我侧目望了过去，看着他眼中点点扭曲着的执着。
“他是没得救了。他的幻象是你们的接续，时间越久，沦陷越深。我承认老妖怪是挺难对付的。但破得了我一个术不一定就破得了我下一个。”
话音刚落，群妖突然起哄。青魅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眼前！我一惊，立即侧身扑向了小鱼，想让他躲过这致命的危险！可，却不想会错了意。青魅真正想击杀的，是我。
电光时候间，红色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小鱼摇晃了下身子，向后倒了下来。我急急忙忙接住了他，可他的嘴角却突然汩汩地往外冒着血！小鱼不是陷入了幻象对外界没有感知了么？怎么……还会挡在我身前！
显然青魅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一个两百来年的小妖怪居然也能在中狐魅之术的情况下凭借自身的意志移动！他缓缓退了开去。我胡乱抹着小鱼嘴角的血，手脚一片冰凉。小鱼的眼神仍旧呆滞。他是真的对外界无感知的啊！为什么还会跑来听我挡住攻击？！
“小鱼！你这家伙要是再不醒我就用妖力把你打醒！你给我清醒过来！不过就是个狐魅之术，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我抱着小鱼，在他耳边大吼大叫，作势要蓄力朝他劈下。青魅带着看戏的笑容，抱手站在了一旁。
他在等，等着有趣的事情发生。
而我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手上开始泛着青光，我正准备朝小鱼砍下，手突然被牢牢制住了！
“小妖你……不能乱用妖力的……你答应过……”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的嘴角突然就向上扬了起来。小鱼费力睁着大眼望着我，稍嫌无神的眼中却有了他自己的意志！小鱼醒过来了！我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嘴角却越扬越高。
“你居然敢吓我！”我狠狠扬起了手想打他几下泄愤，可最终仍旧舍不得真打下去。紧紧抱住了那个少年身躯，我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小鱼的怀中。我不哭，一个老妖怪还哭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不哭。我是蛇。蛇是冷血的，不会哭。
青魅被眼前的事情震惊到了！他瞪大了眼看着地上坐着的我和小鱼，一时也没了进攻的举动。而研竹一言不发，只是那沉默有些沉重。他是千魔窟的，没有帮青魅一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并不怪他。
“我不趁机吓吓你多划不来。小妖，我说要保护你的。不会……有事。”小鱼勉强地想把话一口气说完，可到最后仍是气喘吁吁地大口换着气。我忍不住开始发笑，肩膀颤抖个不停，笑声闷闷地从小鱼怀中传了出来。
“不错不错，身为一个小妖怪也能破了我的法术。不过，这只能更加说明留你不得！”青魅懒懒的语调陡然变高，极速逼近的身影眨眼间便到身前！
浓烈的杀气令我浑身警惕，几乎同时我反手向上看也不看地朝着来人一掌打去！妖力被一道柔和的力道逼回体内没能释放出来。而携带着浓烈杀气的青魅被一道红影拦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我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知何时起，原本妖力损耗颇为严重的小鱼竟然挡在了我的眼前！他气喘吁吁地站着，但确确实实拦下了青魅的攻杀。这怎么可能？
就几天的休养，小鱼怎么可能恢复到可以拦下青魅的地步？就算是原本健康的小鱼也不见得拦得住！但，很快我又知晓了原因。
眼前火红的身影突然抽长了许多，而浓烈到令人畏惧的黑气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散发开来。小鱼的戾气又暴走了！我一阵讶然，心中既是对小鱼突然的成长而释怀，又是对小鱼前途的担忧。小鱼暴走的画面一幅幅闪过我的脑海，我微微打着冷颤，却发现如今的处境不容许我去阻止他……
“有趣！”青魅勾起了邪魅的笑，眼中的光芒顿时异常的明亮！
显而易见的是，青魅对我的兴趣迅速转移到了小鱼身上。小鱼原本僵直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些。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平缓胸腹间虫噬般的疼痛。身子晃了几晃，但我最终还是站稳了。
“小鱼。”我伸手搭上小鱼的肩膀，轻唤一声。小鱼一旦暴走便谁也不认得了。可刚刚小鱼那细微的放松令我猜测着他可能还保留有自己的意志。
“小妖，我还要保护你。不会被吞掉的。”小鱼背对着我，出口的话虽然有点混乱，但至少他还是清醒的。我欣慰地轻笑了起来。
结果怎么样都好，就算现在小鱼把这里铲平了也好。我的心稍稍偏向了小鱼这边。此刻的我只希望小鱼能安然无恙，能依旧是曾经那个爱笑爱闹的小鱼。大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鱼离开了那么一段时间，回来后竟给我带来了如此之多的惊讶。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过什么事儿。
我万分肯定地猜测着。
我默默退到一边，静静观看者院内对决的两个人。一旁的妖怪们因前一个妖怪偷袭被灭的原因而沉默着，也安安静静地看着院中。
只见青魅冷笑两声，便又迅速欺身向前。小鱼飞快地抵挡着那密不透风的攻击！这段时间来的练习总算是初见成效了。那个火红的身影透着淡淡的妖力，恰恰好护住了自身的要害！我表情淡然地看着眼前不停翻飞着的青红衣角，手却不禁紧紧握住。
一个接一个杀招朝着小鱼飞去，小鱼一一回击！可毕竟小鱼仍是年幼，那回击的一招一式看着看在眼里总是险象环生。小鱼体内的戾气很好用，这我一直都知道。但要使用戾气的同时保持清醒，那小鱼势必不敢调用体内全部的戾气。
一番思量下来，我顿时为小鱼的处境暗自担忧了起来。
要不趁着青魅全心全意对付小鱼的空挡，我插进去拉上小鱼逃跑好了。念头一起，我呆怔了下突然就又笑开了。没想到日至今日，我仍然是个爱逃的家伙！
院内的局势胶滞着，可小鱼身上的伤痕逐渐多了起来！青魅眼中的狂热仍不见消退，我下意识揪紧了心口的衣衫，紧张地观望着。
突然，青魅一个回旋一脚狠狠踹上了小鱼的胸口！血痕在空中划出了到优美的弧度，小鱼火红的身影“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我的面前！院内的对决胜负已分，而小鱼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小鱼！”我疾奔上前，此刻的小鱼犹如一块破布一般，几乎被打回了原形！他身上的黑气顿时消散开来，而他自己也是深深陷入了昏迷之中。我急急忙忙将小鱼揽入怀中，几乎同时，青魅那锐利的爪子已朝着我们兜头罩下！
已退无可退！
我低下头紧紧护住怀中的小鱼，右手朝外一挥，直接催动惊天雷！就如同小鱼一直以来所在的，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攻击。
四周静悄悄的，雷声并没有如我所愿地响起。而预料中的疼痛也没出现在我和小鱼的身上。我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一抹浅紫色的衣角闯入眼帘。
研竹一手架住了青魅的攻击，而另一只手则消除了我的惊天雷。我疑惑地看着他，而青魅也沉下了脸。
“研竹，你这是什么意思？”青魅一脸不高兴，仿佛心爱的玩具被抢了。那懒散的眼神划过我和小鱼，我下意识将小鱼揽得更紧些。
“青魅，你该知道容器一旦遭到破坏后果会怎样。我们现在还不能杀了他。”研竹侧着脸对着青魅道，坐在地上的我仅能望见他稍嫌模糊的小半张脸。
容器？他们在说谁呢？
脑袋乱哄哄的，我抱着小鱼的手微微颤抖着。痛彻心扉的撕扯感不停蔓延着，我冰凉着手脚，选择忽略它。
青魅与研竹对峙了好一会儿，终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招手带上一旁的妖怪们走了。我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几乎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我挣扎着起身，勉强抱着孩童模样的小鱼摇摇晃晃地朝着屋内走去。该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就又要上路了。似乎有什么事情我从一开始便蒙在了鼓里。研竹伸手想要帮我一把，被我摇晃着躲开了。
我们终究是敌非友。若不是我同意了研竹的跟随，或许我同小鱼还不会那么早被发现。
“小妖，并非我不愿出手相救，只是……”
“只是不能救。”我冷冷截下他的话，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内走去。
研竹沉默了，而我心底的一点点跃动着的火苗也彻底被浇熄了。果然是不能救。“不愿”与“不能”，到底都不过是“不救”。早看透彻也好，省得将来生死关头再被捅一刀……
太阳的余晖被一丁一点啃食殆尽。研竹一直站在门外未曾移动过一步。而我将小鱼放在床上后便趴在床沿沉睡了。
这一觉睡得满足，梦里梦见了一些旧人旧事，我的心情却至始至终都是平淡的。我想，我是真的从往事中挣脱出来了。我半梦半醒过了许久，等到完全清醒过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而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小鱼？”我侧撑起身子，来回寻找着小鱼的身影。小鱼站在了门边上，背对着我。原本该是天真的孩童背影此刻看着竟意外的沉重。
“我还是没能保护你。”小鱼情绪低落，甚至隐约透着自厌。那双小手握成了拳头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微微发着抖。“保护不了你……我真没用！”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天雷穿破屋顶直直落在了小鱼身上！我一惊，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这傻孩子居然自厌到引动惊天雷来轰自己！难不成他学得那么辛苦就是为了自杀方便点？
震惊中眼看着又一道惊天雷快要砸下来了！我飞快窜到他身后紧紧护住了他小小的身子。那道雷果然就那么消失了……我轻呼出一口气来，担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了。那惊天雷要是真砸下来，我可不敢担保现在的我会没事。
这么一想，我突然又觉得小鱼其实比我厉害多了。
小鱼微微挣扎着，抖动着的双肩看着像是在啜泣。这个小鱼……我微叹了口气，无奈地将他搂得更紧：“小鱼，你真的要跟着我？不后悔？”怀中的小身子停顿了下，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又期待。
“我要一直跟着你！我要保护你！小妖，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小鱼转身揽住了我的腰身，整张脸埋入了我的怀中。坚定的语气透着哭腔，这让我一时间竟呆愣住了。
还是不习惯这么直接的对话，也还是不习惯小鱼的“喜欢”，但我的心不知为何忽然间变得暖暖的了。
“要‘一直’么？‘一直’如果做不到，是会很伤人的。”我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像是在讨论着不相干的事情。而我心中的紧张也掩饰得很完美，没有泄露出一星半点。
“嗯，要‘一直’。所以小妖，你要等我长大！一定要等到我长大！”小鱼重重地点了下头，深埋在我怀中的小头颅又低了几分。我勾起了嘴角，回了他一个“嗯”便不再出声了。
客栈里头的人不知是逃光了还是死光了，反正现在闹了这么大阵仗也没见人出现过。我同小鱼又收拾了大半天，才将小鱼身上被雷劈的漆黑色去了。门外那个修长的影子顺着阳光直闯入到屋内。
我视而不见，拎着东西走出了房门，想直接越过研竹向门外而去。可惜，我还是被拦了下来。
“小妖，有时候出手救不是最好的办法。”清明的眼此刻染上了忧伤。我把他似竹般高洁的君子气息毁了个干净。我冷冷笑了声，拿开了挡路的手。拉起一旁不安的小鱼，我继续朝门外走去。
“小妖……”
“主人，雪姬有事禀报。”突然，院内凭空冒出一个白衣女子，浑身冰冷的气息犹胜千年寒冰。她出现在研竹与我们中间，正好帮我挡住了研竹。我有些兴高采烈地按捺着性子，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外走去。
他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会同路，早点分开也好。想必那个雪姬也是这么认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陌生病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