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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了一声,表示他有听到。“回京!”
不是吧,颜赢暗自哀嚎,他还想悄悄带着若若离开呢。
捂住胸口,他半眯了眼,看上去异常虚弱,那断断续续的气息,有进无处,随时要挂掉似的,“爹,您瞧赢儿还能上路吗?”
跟他来这套?
颜曦铁青着脸色,煞气不止,“有马车。”
“马车也很颠簸呀,万一崩裂了伤口,回京再被娘亲看到。。。”拉长了声音,偷偷观察父亲的表情,很好,青色转黑,脸上已经完全没了人类的生气。“孩儿这也是未雨绸缪。”
拿母亲来恐吓父亲,不成功,他就得成仁。
这回,难得颜曦没有暴跳如雷的抽出软剑甩向他,大概还是有些顾念他身上带着伤吧。
父子对视一阵,各怀心意,谁都不肯后退。
颜曦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流露出嘲讽的光芒。“我带若若走,你留下!”
谁是老子谁是爹
颜赢捂住伤处,嗖的坐起来,生龙活虎,哪有还有一丝病恹。
“九鼎留下,等你伤好。”背着手,转身扬长而去,懒得与这小子一般计较。
他现在身上还有伤,暂且放他一马。
可是,却得让他晓得,谁是老子谁是爹。
“爹!!”颜赢服了。“明天上路。”他咬著牙根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
姜是老的辣,比起狠来,谁也不是他家老头子的对手。
寒眸不变,似是早就料到颜赢定会屈服。
蛇打三寸,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弱点,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寒气消失,颜曦背着手继续往外走,期间没有多问一句他会不会还在痛。
真是个不称职的爹爹啊,就不能温柔一回,让他感受一把浓烈的父爱吗?
颜融跟着走进来,笑的跟捡了钱似的,“小赢儿,挨揍没?”
那一闪而逝的念头立即破灭成碎片,如果老头子像二叔这样总是笑着阴人,那还不如,他就维持原样,其实也挺不错的。
只要有了比较。
“若若呢?”颜赢现在哪个长辈都不想见,好歹是他受伤了,就不能叫他安安静静的抱着媳妇儿呆会吗?
“被焰宝宝抓去用膳了,小妮子现在是两个人,饿不得饿不得,这些天来跟着你担惊受怕,整个人都憔悴了!”颜融撩开袍袖坐下,一副要长谈的架势,也压根就没把颜赢当成了重伤未愈的病人。
“那我睡觉。”随手抄起一只枕头压在头顶,他现在谁都惹不起,还是躲吧。
“睡吧睡吧,等回了京,叫你娘亲这么一瞧,呦,宝贝儿子胸口怎么就多出个大窟窿呐。”颜融捂住脸,怎么学都没有桃小薇那般梨花带雨的风情,看起来真是别扭人,“你娘亲一定会哭,啧啧,到时候,全世界都要跟着她一块流泪啦。”
良药苦口
颜赢僵直住,唇畔牵连了脸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几下。
娘亲的眼泪不可怕,恐怖的是见了眼泪后,老头子往往立即暴走,他不会拿娘亲来发泄怒火,到时候谁倒霉就要看运气好不好咯。
别人还有腿可以跑,他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就算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老头子会直接把他当成是惹哭娘亲的罪魁祸首,以比武的名义拎着他去练功房,只要留口气在,二叔就有办法把他的小命留住。
好惨,简直是生不如死。
颜融嘿嘿奸笑,很满意小赢儿的识时务。
端着每日必送的黑药汤,表面一层泛着惨绿色的漂浮物,不知是什么。
“喝吧!”他往前一推,让病人自己动手服药。
颜赢没接,瞧着那渗人的颜色,干干问,“二叔,你确定这个救命的良药?”怎么看怎么像毒药嘛。
笑眯眯颌首,“你昏迷的时候,每天喝的不就是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嫌弃他‘精心’调制出的‘良药’。
不是吧。
颜赢胃里一阵翻搅,“我昏迷着还能喝下去吗?二叔您真是会开玩笑。”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一定没有喝过这种会成为噩梦的东西。
“小赢儿,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吗?七尺的汉子,死都不怕了,喝碗药就这么费事。”颜融耐心十足,有的是时间和颜赢耗,事实上,他今天就是来找茬的,好久没瞧见睁着眼睛能说话的侄子,开心哪。
颜赢不为所动,决定顽抗到底,他失去意识任人摆布那是没办法,现在既然清醒了,就断然不会任由那种场面再次发生。
笑的肚子里的肠子都翻搅到一块了,颜融还能绷著脸,露出恼火的表情,脑中灵光一现就有了新点子,“要当爹的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算了,我去找若若吧。”
视死如归乎
找谁都不行,若若来了也不会眼睁睁瞧他受苦,这点颜赢有信心。
实在是颜融手中的药丸太可怕了,喝下去要不了人命也绝不好受。
他还有未出世的孩儿要养育,不能因为一碗药就挂在这儿。
“又要辛苦若若咯,你昏迷时她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你,现在你醒了,还是如此,一碗这么苦的药,她每天陪着你喝三次,唉,当人家妻子的真不容易。”风凉凉的话,说的颜赢心惊不已。
这恶心的药汁,若若也碰过,颜赢疼心不已。
过去温若若生病时,都要御医把苦药调制成丸状才肯吞咽,这种汁水她是从来不喝的。
现在为了他,连这个都可以忍受了,颜融亲手调配的药汁,可以想象效果是绝对的好,但卖相嘛。。。三岁孩子弄出来的东西都比这有食欲。
“小赢儿,还在考虑呀,药凉了‘效果’就不好咯,我还是去找若若吧,小妮子对你痴情无悔,肯定不介意再多喂你一次。”要说为老不尊,当属颜融,身为长辈,笑的又暧昧又无耻,虽然话没点明了说,偏偏就是让人能听得懂,除了叹气之外,颜赢还是叹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就是瞧准了颜赢会舍不得。
事实上,颜赢也的确是舍不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连他都觉得泛毛,更别提若若了。
她怀着身孕跟着自己操劳了这么多天,下颌瘦到尖尖,他怎愿意若若再去碰那恐怖的玩意。
“拿来!”终于出手,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视死如归乎。
双手奉上,颜融托着脸坐在桌边,笑呵呵的望着颜赢闭气闭眼闭掉感官,把那碗药灌下去。
他的脸皱成了一团,说话的声音也走了原味,“二叔,这是什么药,好苦。”
“药当然苦。”颜融答的理所当然。
可也不能苦到舌根木了没知觉吧,还有那股子根本不是药香的怪味,一阵阵从体内往外翻搅着。。。
被二叔设计
若若亲自捧着清淡的饭菜走进房,清粥小菜,相映成画,引人食欲。
已经达成目的,颜融笑着退出门去,识相的不在这儿继续当电灯泡。
“若若,辛苦你了。”口中怪味不散,把刚燃起的食欲都压迫回去,想到她唇对唇的喂了他十几天,一颗心揪着感动。
“屋里什么味儿?”浓烈又呛人,若若捏着鼻子走到墙边把窗子掀开一条缝。
桌上还放着颜融留下来的药碗,若若凑过去,小呕一口,捏着送到门口,让侍女拿的远远的。
颜赢疑惑的望着她。
“若若,那是二叔送来给我吃的药汁,你受不了这股味吗?”光是用闻的都难过成了这样,她怎么忍耐着每天喂给他吃,心中愈发感动,只是稍微有点觉得不对劲。
“你的药?奇怪,今天的味道真呛。”喃喃自语,无心之言。
却把颜赢说的一愣,如有五雷轰中头顶,从颜融离开后,就始终盘旋在心头的疑惑立即找寻到一处出口宣泄而出。
“你平时喂我的不是这种?”攥紧了拳头,颜赢表情恨恨,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不是呀。二叔真是个好人,一开始药很苦,他就加了很多调味的药草在里边,香喷喷甜丝丝的,含到口中也不会觉得很难受。”
“好人!”嘎巴吧,骨节作响,“果然是好人!”对若若好,对他就是禽兽不是人。
“燕隐哥哥,你怎么了,又不舒服吗?”小手帕擦过他的鬓角,汗水拭净,又涌出细密一层。
闷闷摇头,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告诉若若,他被二叔设计了,喝了一大碗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鬼东西吗?
才不要!
太丢人了。
每次遭殃的都是他,二叔是把他的心思揣摩的透透的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出来,扳回一城。
颜赢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去,连脑袋也捂得严实。
回京
一路疾行,颜赢恢复的却出奇的快。
颜融的药虽然渗人又恶心,效力却是一等一的好。
吃了睡睡了吃,又有若若的悉心照顾,进京前颜赢已经可以自如行走,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与寻常人无异。
京城内,荒宅。
桃小薇噙着泪花,执意守在门前。
她知道儿子出了事,夫君连夜赶去,十几日来消息不断的送回来,只说颜赢是皮外伤不碍事,字字安慰。
与颜曦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对彼此的了解,已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她的心事瞒不过他,而他亦是骗不过她。
这也是为什么颜曦在确定颜赢伤势无碍之后,执意要上路回转京城的原因。
他与妻子心灵相通,桃小薇心里所担忧的事还有谁比他会更清楚。
另一方面也是实在恼火颜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何时性子变的如此软弱。
这一路的颠簸也算是对他的薄惩,怒火一过,颜曦便再不会借由此事去找儿子的麻烦。
谁说他不心疼的,他比谁都要爱惜这个得之不易,一度失去的儿子。
像他这种男人,天生不会温情脉脉,他的爱,他的重视,全部化为了严厉的教导,即使拱手将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了孩子面前,也绝不会让人体会到他的骄纵之心。
伤了颜赢的是旧日鲁国皇族逃亡的一支,当日城破国亡,在禁卫的保护下,这一脉远遁逃跑,多年来隐遁民间,因为不成气候,所以燕国这边也就没用给予更多重视,任其自生自灭。
这回他们探查到日冕帝颜赢微服出游,动了妄念,于是出动了大批高手过来,希望能生擒住颜赢,借以钳制燕国,提出条件,哪里料到少年天子也不是吃素的角色,再有大批颜曦亲随傍身,反而弄巧成拙。
十九重伤颜赢是一场意外。
修罗地狱
十九重伤颜赢是一场意外。
如果不是他长了一张肖似若若的脸,十九武功再高也引不动颜赢分心。
但颜曦可不会管这些内因外因。
十九留给颜赢处置,公子白自愿陪弟赴难,也就间接暂时的保全了他的家族。
那一脉好不容易隐遁发展出一方势力的皇族遗脉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八部十三堂,二十四个据点,三日之内,被一黑衣男子独立破之。
血流成河,肢体残骸随处可见。
梦魇般的拦腰一斩,夺魂摄魄。所到之处,再无生气。
杀神的怒火,一旦燃起就没有轻易熄灭的道理,血流成河反而是最小的代价了。
。。。。。。
颜曦发完火,善后的人是九曜,原本该是他老爹九鼎处理的,可惜这些年来内侍营大部分的事宜都已经转交到他手上,掌管虎符军令的长公主颜初瑶暂时不在,没有顶头上司的九曜更是不敢怠慢,兢兢业业的约束这只虎狼之军,不求有功,但愿将其约束好,不让陛下烦心。
可是,他还真就没有处理这种场面的经验。
之前不是没听说过‘老爷’行事的手段,可‘听’和亲眼所见的差距着实太大,当他矗立于宛如修罗场般的情境中,望着那成断的尸体瘫倒在脚下,花花绿绿的肠子和内脏随处可见,红到泛黑的血液汇集成一弯小河,在阳光下闪动着诡异的颜色。
这些真的是凭一人之力做到的吗?
不,‘老爷’的境界已经到了众人无法仰望的高度,他是神,杀神!
幸好,陛下并没有继承到了‘老爷’的狠辣果决,想起父亲之前处理这种场面犹如家常便饭,九曜便进一步庆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