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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道:“那娘娘便早些休息,今日急急赶回来,也累了。”
我点了头,她便转身出去。而我,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姑姑。”
芳涵回了身,开口:“娘娘还有何事?”
上前,小声道:“晚凉那边如何?”这回来的急,出去的也急,我甚至还未曾见过她。我也知,叫她进来是为不妥.所以只能问问芳涵。
她略微迟疑了下,才道:“晚凉不过出去几日,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此事不必娘娘挂心,奴婢会记着的。娘娘您早点休息吧。”
“好,你下去吧。”
芳涵出去了,顺带帮我关上看门。我一人站了会儿,才回身上了床。又想起小桃交给我的玉佩来,便取了出来,仔细端详着。
古玉以青玉为上,而我手中的玉佩正是青玉雕琢而成。它的面上,雕刻着一只麒麟。麟风龙龟,乃以麒麟为首。我知道皇室多用龙凤,而麒麟刚多用与民间的祥瑞之意。看来太后送他这快玉佩,是要他勿忘百姓,民福,才国富。
真真是好深的寓意,只是,他却能转手送给了姚妃。
是否,是因为她,他才会送?若是换成了别人,太后会不会生气?
呵,兀自浅笑一声,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来?
我倒是该想想,如何将这个玉佩还回去。小桃是因为不敢,而我去,则是不妥。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便闭起眼睛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爬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肩膀酸疼得厉害,比之昨日更甚了。这回,连捏上去,都疼得不行。
忽然又想起夏侯子衿说,他小时候射箭,拉弓拉得连筷子都拿不住。那该,有多疼啊?
当年的太后,是想望子成龙的,所以才会那么严格地对待他。否则,哪里会有今日的他?太后如今,该是满意的,他终于不负她的所望了。
出去用了膳,便去了熙宁宫给太后请安。
依旧是未曾瞧见千绯,姚妃是因为昨日受了惊吓,不出席倒是也正常。千绿远远地坐在下头,冷冷地瞧着我。为了顾卿恒,她是彻底与我决裂了。
其实这样也好,省得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让我瞧了心里头不爽快。
出来的时候,太后叫住了我,她问:“昨日你未和皇上回天胤宫么?”
心下一惊,忙道:“是,皇上昨日,心情不好。”悄然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脸色微变,倒是不再说什么。
回了景泰宫,不过在房内坐了片刻,便听得李公公的声音响起来:“皇上驾到——”
才想起,他昨夜说的,要来治我的罪。
第006章 革职
忙起了身,规矩地跪下迎接圣驾。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他进门,许是愣了下,随即上前来,开口道:“檀妃如何对着朕行这么大的礼?”听得出,他的口气里,隐隐地,藏了戏谑的味道。
他如何不知,我为何行这么大的礼呢?
他不叫起,我便跪着,开口道:“皇上如果记性不好忘记了昨夜的话,臣妾可不敢忘。”
他轻笑一声,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我低着头,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而后,他大步朝我走来,伸手扶我。说是扶,可一点都不像。
他的大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几乎是将我拎起来。昨日射箭的后遗症还在呢,我疼得拧起了眉。他已经一把将我扣在怀中,邪笑着:“经你这么提醒,朕的记性看来不好都不行了。”他随即又放开了我,敛起了笑道,“那便老老实实地说吧。”
见他一下子又正经了起来,我也不敢怠慢,稳了心神,悄然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看着我,心下微动,吸了口气道:“昨日臣妾过永寿宫去,袼太妃的宫婢小桃说太妃落水被救起后,一直高烧不退。”
说着,顿了顿,又看他一眼。见他微微蹙眉,却依旧抿着唇一句话未说。
其实,高烧难过的感觉,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前段时间他生病的时候,还能撒娇着靠着我说,胸口疼,头也疼……
我想的还是没错的,他心里,有裕太妃。
只是,他有着很多的理由,不去探她。
他的心病是一个,太后也是一个。
不过,只要他对裕太妃还关心着,那么,我的计划,便可一试。
小声地开口:“臣妾斗胆,宣了太医给太妃瞧病,可……可那太医许是以为太妃在后宫无人管,便有些怠慢。臣妾以为,故此,太妃的高烧才会一直不退。
藏于广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我以为,裕太妃的高烧也是因为心病。否则,为何我唤了她多次,她皆未醒来,而我的那句“皇上来了”,她却蓦地睁开了眼睛
我猜,她潜意识里,等着夏侯子衿去探她。
闻言,他的俊眉一拧,沉声道:“昨日谁去瞧的病?”
“孙太医,孙芮。”瞧着他,一字一句说着。
“他?”他直直地瞧我看来。
我不躲闪,点了头,道:“不过臣妾怕太后问及,让宫婢去宣太医的时候,只说是臣妾身子不适。臣妾也是瞧见了太医,才知是他的。”
他不语,我又道:“据臣妾所知,孙太医是负责给荣妃请脉的太医。昨日他赶得急,臣妾知道荣妃那边也重要,他是要回去待命的。故此便也未说什么。”
待我的话音落下,便已瞧得出,他已经动了怒。他怒的时候,眸子里,会连着一丝笑意都无。那里,会突然平静得,一如死水。
我识趣得不再说话,煽风点火的事情,做得已经够了。剩下的,只看夏侯子衿究竟会如何做了。
他猛地转了身,大声道:“小李子!”
“奴才在。”外头传来李公公毕恭毕敬的声音。
“去,给朕宣孙芮!”他的声音沉沉的,梆地有声。
“是。”李公公应看,而后听见他跑出去的声音。
屋子里,依旧只剩下我与他两人,他不说话,我也识趣地不说。气氛有些沉沉的,我悄然打量着面前之人,他未看我,似乎是专注地思忖着什么事情。从窗口射入的淡淡光线打在他的侧脸,染起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外头,也只偶尔地听见有宫人们走过的细碎脚步声。
谁都知道他在,谁都不敢在外头讲话,
隔了半晌,才见他忽然转身,一甩衣袖,大步上前在桌边坐了。
我迟疑了下,走上前,立于他的身旁。
又过了会儿,才听得有人跑来的脚步声,接着听李公公道:“皇上,孙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他的声音依旧是沉沉的。
门被打开了,孙太医走了进来,他先是瞧了我一眼,目光中夹杂着一种复杂的东西,但,跟多的,是恐惧。上前来,他忙俯首跪下道:“臣参见皇上,参见檀妃娘娘!”
他不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底下之人。
我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场好戏,我得看着夏侯子衿什么玩。不过,若是被他知道我拿裕太妃的事情来整孙芮,估计他又会对着我动怒。只是,到那时候.恐怕他也没有时间,再管我的事情了。
孙太医静静地跪着,好久好久,我瞧见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好可怕的夏侯子衿啊,不说话,给他多大的压力啊。
孙太医只跪在,不敢抬眸看他,不敢说话。屋子里寂静的感觉,连我这个站着的人都觉得有些恐惧,更何况是他?
夏侯子衿依然不叫起,只冷着声音问:“朕听闻昨日你过永寿宫去了?”
明显瞧见底下之人浑身一颤,踌躇了下,哆嗦着开口:“回皇上,臣……臣以为是檀妃娘娘身子不适才跟着那宫婢来了,却不想……不想是去了永寿宫。皇上,臣不是自愿去的,皇上,臣知罪!”
果然,孙太医以为夏侯子衿把他叫来是为了他昨日去给裕太妃瞧病的事情生气,他哪里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呢?
心下冷笑一声,亏得孙太医还拼命地说不是自愿,他的言语里,不是更清楚明白地告诉夏侯子衿,为裕太妃瞧病,他有多么多么的不愿。
微微碰触着皓腕的玉镯,这样最好啊,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斜睨瞧着孙太医,他依旧规矩地跪着,一动都不敢动。
身侧之人隐忍着怒意,又冷冷地问了句:“你真的知罪?”
“是,是,臣知罪臣知罪!”他重重地磕了个头,又道,“臣若是知道,定不会去的。臣那时候以为檀妃娘娘在永寿宫出了事才……才跟着宫婢进去。娘娘……”
他忽然唤看我:“娘娘您给臣作证,臣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娘娘您说句话。 ”
如今,还叫我说话啊。
我笑一声道:“是,孙太医不知道是为太妃瞧病,臣妾的确是说自己身子不适才宣他去的。”
孙太医还以为要我替他说话是救他,其实,我这话,无疑又是添油加醋了一回。
闻言,夏侯子衿猛地起了身,疾步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骂道:“混账!
孙太医被冷不丁地一脚踹倒在地,可他偏偏是瞧不出他动怒的原因,忍着病爬起来,又跪正了身子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再也不会犯了!”
夏侯子衿又欲上前,我忙拉住他,小声道:“皇上不要动怒,小心龙体。”
他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着,我知道,此事他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便又道:“孙太医犯了错,只罚他一次便是了,皇上还是不要太过生气。”
他恕看了我一眼,随即大声道:“来人!将孙芮拖下去,削去太医一职,赶出皇宫,永不录用!”
“皇上!”孙太医惊恐地看着他,忙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日后定不敢了,臣不敢了!”
外头有侍卫进来,压住孙太医便要走。我突然上前道:“等等。”而后,看着孙太医,开口,“今日皇上为何罚你,本宫需要你记得清楚。昨夜本宫身子不适,宣你来瞧病,你,怠慢了本宫,属,大不敬。明白么?”
孙太医自然是反应不过来,我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直直地将他拖了出去。
“皇上……皇上……臣是冤枉的,是檀妃冤枉了臣!臣真的不知道是要去给……”
孙太医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可,我与夏侯子衿,谁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门又被人关上,我缓缓地回身,见他的脸色依旧难看。他忽然大手一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竟然将我房内的桌子掀翻在地。
我吓得不轻,迟疑了下,走上前抱住他的身子,低声道:“此事皇上不必再多想,就算传了出去,太后也只会以为孙芮是因为臣妾的事情才会被贬出宫,也不会想到太妃的头上。”方才我的话,孙太医没有听懂没关系,重要的是,夏侯子衿定是听懂了。
他不说话,我鼓起勇气笑道:“皇上一来,臣妾屋子的里桌子每每必然遭殃,日后臣妾可再不敢,让你进来。”犹记得那日,他连夜来,说是桌脚撞疼了他,还大叫着命人拖出去劈了送去御膳房。
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推开我的身子。转过身,背对着我,良久,才开口道:“让人收拾一下,朕倦了,先进去休息。”语毕,也不看我,只大步朝内室进去。
我也不叫他,待他进去,便出去唤了人进来收拾。
祥和的脸色甚是奇怪,隔了好久,才听他终于忍不住道:“娘娘,娘娘您没事吧?”他倒是不提夏侯子衿,呵,想来也是,方才还削了孙芮太医一职,眼下又掀翻了我屋内的桌子,他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祥瑞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轻笑一声,摇头道:“本宫没事,皇上在里头休息呢,你们动作轻一些,收拾好了便出去。”语毕,我走出房门,见朝晨与初雪侍立于一旁,见我出来,忙行了礼。
我道:“朝晨。”
她忙上前来,我附于她的耳畔轻言道:“你去打听一下,裕太妃的病情如何?”夏侯子衿还是我宫里呢,我希望,裕太妃今日能有好些。
朝晨点了头,便匆匆出去了。
回身,想要再进去,却听背后的初雪道:“娘娘……”
见她欲说什么,我打断她道:“不必进来伺候,你就侯在外头便是。”
回到房内,见祥和祥瑞已经将桌子重新摆放好,又朝我行了礼,方才下去。
迟疑了下,终是掀起帘子,步入内室。
见他睡在床上,侧身朝内,我只能瞧得见他的背影,不知他是否真的睡了。轻声上前,坐在床沿,伸手去扯被子。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有些吃惊,他却并未转身,只沉了声道:“当年她可以狠心将朕抛弃,可如今朕却,不能。”
俯身抱住他,轻言道:”臣妾明白。”
心里是有恨的,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人,却要狠心将自己抛弃。他的话,会让我想起我的爹。同样的骨肉至亲,可他却能表现出这样不同的两种态度来。
所以,戒心里,怨恨他。
可,倘若有一天,要我看着他去死,我定也是会,心软的。
所以,他心里的苦,我理解。
隔了半晌,他忽然翻身,伸手将我纳入怀中,长长叹息一声道:“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