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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浞诺缃屑陶続拉向点②,进而烧掉那个中继站。我本应该在此之前计测误差能,使之完全复原。”
“本应该?”我问。
“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刚才说过,我的研究室已被那帮浑蛋毁掉,珍贵资料荡然无存。我已无可奈何,十分抱歉。”
“如此下去,”我说,“我将永远嵌在第三线路之中,无法复归原位了?”
“想必是的,想必要在世界尽头中生活。我也觉得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我一阵茫然,“这可不是光于心不忍就能了结的问题吧?你说于心不忍或许未尝不可,可我到底如何是好?事情本来是你惹起的,不是吗?开哪家的玩笑!还没听说过如此恶毒的勾当!”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符号士会同夜鬼狼狈为奸。那帮家伙晓得我着手干什么,一心把模糊系统的秘密窃为己有。而且目前‘组织’恐怕也已知道此事。对‘组织’来说,我们两人是双刃剑。明白么?他们认为我和你搭档瞒着‘组织’开始另搞名堂。对吧?并晓得符号士们正对此虎视眈眈。其实符号士们是有意让‘组织’知道的。这样‘组织’就会为保守机密而设法把我们除掉。不管怎么说,我们已背叛了‘组织’。就算模糊方式一时受挫,他们也还是不想放过我们。因为你我二人是第一次模糊计划的关键,一旦我们同时落入符号士之手,必然惹出一场大祸。另一方面这也正是符号士的阴谋所在。如果我们被‘组织’斩草除根,模糊计划也就寿终正寝;假如我们脱险投奔符号士,自然正中其下怀。总之符号士一无所失。”
“一塌糊涂。”我说。闯入我房间胡作非为、割开我肚皮的到底是符号士。他们之所以大动干戈,目的就在于把“组织”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果真如此,我正好落入他们设下的圈套。“那么说,我已经山穷水尽了?符号士和‘组织’两面夹击,如此下去,我这一现实存在肯定化为乌有。”
“不,你本身不会完蛋,不过进入另一世界罢了。”
“半斤八两。”我说,“听着,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个人渺小得几乎要用显微镜才看得出。过去就是这样。看毕业相也要花好半天时间方能找到自己。我一无家室,二无朋友,马上乌有也没人受累没人悲伤。这我完全清楚。不过说来你也许奇怪,我已经基本满足于这个世界,原因倒不清楚。或许在我与我自身一分为二又相互争执的凄惨情况下依然自得其乐也未可知,说不明白。反正我还是觉得活在这个世界心里踏实。我是讨厌世上存在的大多数东西。对方想必也讨厌我,但其中也有我中意的,而且中意的就非常中意。这和对方中意不中意我没有关系。我就是这样生存于世的。我哪里也不想去,也不需要死。年纪的增长固然有时令人伤感,但这不光我一个人,任何人年纪都同样越来越大。独角兽和围墙也不稀罕。”
“不是围墙,是墙壁。”博士纠正道。
“什么都无所谓。围墙也罢墙壁也罢,哪样都不需要。”我说,“可以发一点火么?我很少发火,可现在越来越难以克制。”
“这种时候,怕也是情有可原。”老人搔着耳垂说。
“归根结蒂,责任百分之百在你身上。我毫无责任。策划的是你,实施的是你,把我卷进去的是你。是你在人家脑袋里擅自编织线路,出具假委托书令我做模糊运算,让我背叛‘组织’,使我遭受符号士的围追迫害。把我领进莫名其妙的地下,现在又要使我进入世界尽头。如此惨无人道的勾当闻所未闻。你就能对此无动于衷?反正请为我复原好了!”
老人‘唔’了一声。
“人家说的不错,爷爷,”胖女郎插嘴道,“你有时候太热衷于自己的事情,以致连累别人。搞足鳍实验时不也是这样的么?无论如何得想了办法才行。”
“我的出发点原是好的,后来越来越糟实在是由于迫不得已的情况。”老人歉然说道,“现在已发展到了我束手无策的地步。我已无计可施,你也无法可想。车轮越来越快,谁都不能使它停下。”
“一塌糊涂!”我叹道。
“不过,你大概可以在那个世界里挽回你在这里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的,和正在失去的。”
“我失去的?”
“是的。”博士说,“挽回你失去的一切,一切都在那里。”
正文 26。世界尽头(发电站)
读罢古梦,我提起要去发电站的事,女孩的脸阴暗下来。
“发电站可是在森林里的哟!”她边说边把烧得红彤彤的煤块埋进沙里熄掉。
“只是入口。”我说,“看门人都说没什么问题。”
“天晓得看门人想的什么。就算是森林入口也还是危险的。”
“横竖我想去看看,无论如何得弄到一件乐器。”
她把煤块全部掏出,打开下面炉口,将里面堆积的白灰倒入桶内,摇了好几下头。
“我也跟去。”她说。
“为什么?你不是不想靠近森林吗?再说我也不愿意拖累你。”
“因为不能放你一个人出去,你还没有充分了解森林的厉害。”
我们在阴晦的天空下沿河边向东走去。这是个使人联想到和煦春光的早晨。没有风,水流声听起来也似乎带有缠绵的柔情,一改往日冰冷的明快。走了10或15分钟,我摘掉手套,解下围巾。
“像是春天。”我说。
“是啊。可惜只有一天,向来如此。冬天马上杀回头来。”
穿过桥南岸零零星星的人家,路右侧映入眼帘的便只有农田,石子路也随之变成了狭窄的泥路。田垄之间,几道结冻发白的积雪如搔伤遗痕似的存留下来。左边河岸排列着柳树,柔软的枝条依依垂向河面。小鸟落在弱不经风的枝上,为保持平衡而摇动了几次树枝,终于改变主意,往别的树飞去。阳光淡淡的,轻柔和煦。我几次扬起脸,享受这静静的温馨。女孩右手插在自己的大衣袋,左手放进我的大衣袋。我左手提着一个小皮箱,右手在衣袋里抓着她的手。皮箱里装着我们的午餐和给管理员的礼物。
春天来了,各种事情肯定变得愈加开心,我握着她暖和的小手心想。如果我的心能熬过这个冬季,影子也同样挺过去的话,我就有可能以更为正确的形式恢复自己的心。如影子所说,我必须战胜冬天。
我们一边观赏周围风光,一边漫步往上流行走。这时间我和她都几乎没有开口。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无说的必要。地面坑洼处的白皑皑的积雪,口衔树上小红果的鸟儿,田里战战兢兢的厚叶冬菜,河流随处留下的清澈水洼,白雪覆盖的房脊——两人边走边确认似的一一打量不已。目力所及,所有景物都仿佛尽情呼吸着这突如其来的短暂的温暖气息,将其传往全身每一个部位。遮蔽天空的阴云也不似往日那样沉闷压抑,而给人一种莫可名状的亲昵感,俨然以柔软的手合拢我们这个小小的天地。
也可以碰到枯草地上往来觅食的独角兽。他们身上披满泛白的淡黄色的毛。毛比秋天的长得多也厚得多,但一眼即可看出远比以前衰弱,形销骨立,犹旧沙发支出的弹簧。嘴角的肉也松弛下垂得不成样子,令人目不忍视。眼睛黯淡无光,四肢关节球一样膨胀起来。一成不变的惟有前额凸起的一支白角,角始终如一且不无自豪地直刺长天。
它们顺着田垄从一小片树丛走往另一小片树丛。树上的果实和适于食用的绿叶已经寥寥无几。高高的树枝上虽还剩有几颗果,可惜以它们的个头是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它们徒劳无益地在树下寻找掉在地面的果实,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鸟啄食树果的情景。
“兽们为什么不动地里的农作物呢?”我问女孩。
“一向如此。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回答。
“兽们决不动人吃的东西。当然如果我们给,有时也是吃的,否则决不轻举妄动。”
河边有几头兽跪下前腿,弓身喝水洼里的水。我们从近旁走过时,它们也依然头也不抬地兀自喝水不止。水面历历映着它们的白角,恰似掉在水里的白骨。
看门人告诉的不错,沿河岸走了30分钟跨过东桥时,有条小道向右拐去。道很小很细,不注意很容易忽略。这一带同样没有农田,道两旁惟见又高又密的野草,在东部森林和田地之间像有意把二者分开似的伸展开去。
沿荒草间的小径前行不久,迎来一段徐缓的坡路,草也随之疏落起来。继而坡路变成山坡,终于成了石山。好在虽是石山,但并非光秃秃的需要攀援,而有颇为正规的石阶。登了10多分钟,我们上到山顶。就整体高度来说,恐怕多少低于我住姓所在的西山。
石山南侧不同于北侧,坡势缓缓而下,山脚连着一片相当宽阔的草地,再往前便是黑压压的东部森林,如海洋一般推向远方。
我们在山顶坐下歇息,观望一会四周风景。从东面看去,镇景与我平时得到的印象有很大差别。河流直得令人吃惊,全然没有沙洲,直挺挺地流动不息,像人工渠。河对面是北部那片沼泽。沼泽右侧隔河,东部森林如飞虫一般蚕食着大地。河的这一侧左边,可以望见我们刚刚走过的农田。极目远跳,渺无人烟,东桥也寂寂无人,令人不由怆然。凝目细览,可以认出职工住宅区和钟塔,但那更像远远临近的虚无缥缈的幻影。
歇息片刻,我们下坡朝森林走去。森林入口有一泓浅可见底的水池,中央立着半截白骨样的枯树桩。上面落着两只白色的鸟,定定看着我们。雪很硬,鞋踩上去丝毫不留脚印。漫长的冬日已使林中景色大为改观。里面不闻鸟鸣,不见蝉影。惟有大树从不可能结冻的地层深处汲取生命力,刺向阴沉沉的天宇。
沿着林中路行走之间,耳畔传来一种奇妙的声音。近乎林中流窜的风声,而四周却又没有一丝刮风的样子,况且作为风声未免过于单调而缺少速度变化。越往前行,声音越大越清晰。我们不解其义。女孩来这发电站附近也是头一次。
透过巨大的柞树,可以望见前面空空荡荡的广场。广场尽头有一座类似发电站的建筑物。然而又没有任何足以表示其为发电站的功能性特性,简直像座巨大的仓库。既没有独具一格的发电设备,又没有高压线拉出。我们捕捉到的奇妙声响总好像是从这座砖瓦建筑中传出的。入口是两扇对开的坚固铁门,墙的最上端有几个小小的窗口。道路通到广场为止。
“看来这就是发电站了。”我说。
正门似乎上着锁,两人一起推也岿然不动。
我们绕建筑物转了一圈。发电站正面到后面有一定长度,两侧墙壁同正墙一样高高排列着窗口,窗口传出奇异的风声。但没有门。惟独没有任何抓手的平光光的砖墙拔地而起。看上去同镇上的围墙毫无二致。但近前细看,发现这里的砖同围墙用砖质量截然不同,纯属粗制滥造。手感也相当粗糙,缺陷触目皆是。
后面相邻的是同为砖瓦建筑的不大的住宅。大小同看门人小屋差不多,开有极为普通的窗户。窗上挂的不是窗帘,而是装谷物的布袋。房顶立着熏黑的烟囱。至少这边可以感觉出少许生活气息。我在木门上每次三下地敲了三次。没有回音。门锁着。
“对面发电站有入口。”女孩说着,拉起我的手。往她指的那里看去,果然建筑物后面拐角处有个小门,铁门朝外开着。
往门口一站,风声愈发大了。建筑物内部比预想的黑暗得多。而双手罩着往里看,直到眼睛适应黑暗才看出名堂:里面一个灯也没有——发电站居然全无灯盏真有点令人称奇——仅有高高的窗口射进的微弱光线好歹投在天花板上。风声在这空空的房间里肆无忌惮地东奔西窜。
瞧这光景,打招呼也不会有人听到。我便站在门口不动,摘下眼镜,静等眼睛习惯黑暗。女孩站在我稍后些的她方。看样子她想尽可能离这建筑物远点。风声和黑暗已是以使她战战兢兢。
由于我平时就熟悉黑暗,没费多长时间我就认出房间地板正中站着一个男子。男子又瘦又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直径约三四米的直捅天花板的大圆铁柱。除了这个圆柱,再无其他像样的设备和机器,房间如室内跑马场一样空空如也。地板和墙壁也同样用砖铺就砌成,浑似巨大的炉灶。
我把女孩留在门口,独自进入里面。从门口至中间圆柱,男子似乎没有觉察到我。他身体纹丝不动,只把脸对着这边,静静注视我的临近。男子很年轻,大概比我小几岁。外表在所有方面都同看门人形成鲜明对比。手脚和脖颈细细的,脸皮白皙滑润,几乎没有刮须痕迹,头发一直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