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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阻止了我往外走的脚步:“姑娘,外面目前还很乱,你、、、最好坐在房间不要离开!”
“为什么?”连院子里都不能去么?
白荷平静地拿来一件衣服,披在我的身上:“姑娘,白荷只是听从上面吩咐,至于什么原因,白荷不敢问也不应该问。”
我知道就算是继续问下去,白荷也不一定会告知我的,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灯花儿毕剥毕剥闪烁,听外面此起彼伏的喊叫声,都没再开口说话。
没过一会儿,我觉得无聊了,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白荷见状,对我道:“姑娘想睡了么,白荷服侍你睡下吧!”
我抬眼看了一下她:“你也去睡吧。”
白荷笑着摇摇头:“我在这里略坐一会儿,等姑娘睡着了我再离开吧。”
相处了这么一段日子,我知道白荷外表虽温顺,内心却是倔强的很,她坚持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转圜的余地,于是我点点头,依言回到了床上。
才刚盖上被子,有东西破窗而入。下一个片刻,屋内便陷入一片黑暗。我掀开被子,正想大问一声“谁”,却听见了兵器相接的声音。
“姑娘,别慌,在那儿别动。”是白荷的声音,虽然有点气喘,却一点也不慌乱。
我不会武功,唯有听从白荷的吩咐,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片刻之后,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我看见两个身影正缠斗在一起。
“乒——”地一声,刀剑相接,击出几朵银花儿。
外面的呐喊声还在继续,屋内也斗得激烈。除了兵器相接的声音外,我也听见了粗粗的喘气声。
“嘶——”地一声,衣服划破的声音,难道白荷已经招架不住了么。我心内一急,便忍不住出声唤道:“白荷,你怎么样?”
没有回应,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似乎有东西正朝我而来。我下意识地一矮身子,就感觉有东西擦破了我的耳廓。
我的心在一霎那间几乎跳出了口腔,摸了摸耳廓,湿湿的,该是流血了。
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我把身子略朝床内移动了些许,记得白天无聊修剪花枝的时候,我放了一把剪刀在枕头边的,万一白荷不敌,我也可以用这把剪刀抵上一会儿呀!
我往枕边摸了摸,果然摸出了一把剪刀。
“当”地一声,兵器落地了。紧接着,我听见了白荷的声音:“姑娘,快跑!”
我一怔,昏暗的室内,似乎有两个人影紧紧搂在一起。哦,不对,是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搂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一咬牙,抓起手中的剪刀,便往那个高大的身影刺过去。
我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噗——”地一声,我感觉一股热热的液体飞溅上我的脸。
与此同时,门砰地一声开了,又有几条人影跃了进来。
我心头大惊,正要大声呼救,有人点燃了蜡烛。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心一放松,我的身子便软了。
“姑娘——”白荷飞身而起,扶住了我,而她起初抱紧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也在此时委顿倒地。血泊中,我看见了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
白荷冷静地吩咐侍卫把那个袭击者的尸体抬出去。待到那几个侍卫离开之后,白荷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没事的,姑娘,我已吩咐外面加强防卫了!”
我抬起眼,头脑在这一刻突然冷静下来。我身居甘露苑的事情,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皇帝有心隐瞒我的消息,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知道我的存在。而知道我身份并且熟悉甘露苑位置的,极有可能是上次在游园会上见到的那几个人。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不出意外,应该是他罢!
一夜无事。
临近天明的时候,苑外终于恢复了平静。而我在白荷的再三要求下,终于又躺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我睡得并不安稳,耳边似乎老是听见走动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中,那些说话的内容似乎是围绕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人策动了谋反,而皇宫内昨夜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而得胜的一方,自然是当今的天嘉皇帝了。
真相
我一觉睡到了正午。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炽。那金黄耀眼的光芒照着门口同样着了金色衣服的人影,晃了我的眼。
我愣了一会儿的神,会意到那个人的身份,连忙披了上衣,从床上跪到了地下。
“小离参见皇上。”
“起吧。”男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愉悦。
我无言的站起了身,阳光太耀眼,男人的头发泛着银光。褐色的眸子精湛有神,那眼角的鱼尾纹也在微微向上扬起。
“朕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小离姑娘想听哪一个?”男人没有了朝堂上的威严,语气难得的轻松。
我沉吟了一下,答道:“先、、、听坏的吧。”听完坏的,再听好的,先苦后甜,心理上更能接受。
金色的袍子窸窸窣窣地响动着,男人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他的眼神略带探究地看着我,我连忙低下了头。小五说过,在天嘉王国,直视九五之尊是大不敬的。我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着他开言。
“曲御医告诉我,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是也不是?”
唔,难道所谓的坏消息是指的这个吗?我点了点头。
“那,你能否把你记起的一切告诉朕呢?”男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些严肃。
呃,我记起的一切,这、、、叫我怎么回答呢!我清清嗓子:“小离不知皇上想知道些什么?”不是要告诉我坏消息的吗,怎么问起我的事情来了呢?
“朕很好奇,你的、、、身世!”男人玩味地。
我的身世!我的身子有些哆嗦起来,眼前浮现出娘亲喜悦的脸,哀伤的脸,绝望的脸、、、那样不堪的往事,有什么可提的呢?况且,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世,擅闯禁地的那一次,他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又响了起来:“这个人,抓走青鸾女的后代是为了什么呢?”我闭了闭眼,扑通一声,再一次跪到了地上:“罪臣之女,叶青璃参见皇上。”
“呵呵,”男人笑了,我听不出那笑声里有几分真假,眼前的这个人太深沉,我看不透他。
“这么说来,你真是青鸾女的后代罗?”男人继续问道。
“是。”若非这个身份,我此刻一定还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贡嘎村呢!
“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若是镇南王反了朝廷,你、、、又该如何?”男人突然沉声道。
我的心咚地一跳:“小离已是死而再生之人,镇南王与我、、、毫无关联!”坠落悬崖的那一霎那,我就已经与那个“家”断得一干二净了。
男人的手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你肯定在好奇,朕要告诉你的坏消息到底是什么罢!”
说实话,我对于他口中所说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
“不过,”男人顿了顿,又道:“朕现在也分不清,这个消息于你是好是坏了。”推开身下的椅子,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道:“嘉州叶家,已经反了朝廷了。”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
“朕已经派了人,去嘉州平叛了。”男人走到我的面前,俯下身子:“你难道就不好奇,朕、、、到底派了谁过去呢?”
我抬起头,那褐色的眸子黯沉无比。不知为何,看着那双眸子,我的心没来由地往下一沉。有一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我却害怕知道。许多事情的真相都是那么的不堪。就如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乡野丫头;恢复了记忆的我,却活得沉重起来。
男人叹了一口气:“十多年前,镇南王叶家有意谋反的时候,朕就有所觉察。叶家据守南部近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就连京州,也有他的内应,所以,朕虽然知道,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后来,朕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不但引出了镇南王在京州的内应,还让朕便被动为主动。一举消灭了他的京州的内应,更为可喜的是,天竺国也在文家的周旋之下,转而投向了我们、、、”男人说到这里,声音不知不觉变大了。
“想不想知道,朕的办法是什么呢?”男人缓缓地问我。
“小离愚钝,不知是什么。”我声音喑哑地。
“你应该知道的,叶姑娘。”男人笑了:“你不是告诉过我,文家私藏青鸾女一事并不属实吗?朕其实一直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是,朕若不抓文家,又怎么引出叶家呢?”
身子一软,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文家反叛是假的,被关在京州府是假的,秋后处斩也是假的、、、我一门心思地从凤凰镇赶到汉州,再从汉州赶到京州,原来竟是在做无用功!
心里不知涌上一种什么感觉,不是伤心,不是失望,而是一股浓浓的无力。那种无力从脚尖一直贯穿我的全身,直至我的大脑。
“朕这一计果真有效,不但引出叶家在京州的内应,还打了叶家一个措手不及。”男人眼中利芒一闪:“原本,朕只想将文家父子假意关入京州府,引出内贼。不想老天也帮朕,真正的青鸾女出现了,并且还在游园会上露出了自己的身份。这样,这条计策就更加天衣无缝了。叶家不但不会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反而会深信不疑,因为这个内贼会把青鸾女一事如实告知他!”说到这里,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那父亲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抓,必然会惊慌不已。于是皇帝又将我关入甘露苑,对外宣称我已中奇毒。为了不让自己多年的计划失败,我那父亲一定会在我醒来之前动手。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突然,我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在甘露苑遭遇袭击,莫非、、、也是他派人动的手!
“叶姑娘。”男人笑完之后,声音竟然也放柔了:“说实话,朕很喜欢你。即便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我还是想你成为我皇家的儿媳。你的父亲虽然反了朝廷,但是朕并不会因此嫌弃你。朕会为你另外安排一个身份,然后、、、再嫁入我们皇家,可好?”
嫁入皇家?我的眼前浮现出小五那张英俊的脸,多么诱惑的建议啊!可是,不行啊,我的心里,早已装了那个凤眼男人了,对小五,我有的只是一份朋友般的感情!
“皇上,小离乃是罪臣之女,即使皇上怜悯小离,也不能改变我的身份。小、、、五殿下适合更好的官家小姐,小离、、、不敢高攀!”我俯下身子,一字一句地道。跪了那么久,我的腿早已经麻木了。
“是不敢,还是不愿?”男人质问道。
我不敢回答。
男人哼了一声:“你先别急着告诉我你的想法,考虑清楚了再说罢。”走到门边,想起了什么,他又掷下这么一句:“朕倒忘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朕已经打算,在文世子文璟从嘉州回来之后,就封他为天荣公主的驸马!”
如遭电击,我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七夕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是七夕。
月如练,甘露苑内,清风阵阵,树影重重。
一个身着浅紫衣裙的女孩儿,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条石凳子上面,眼神呆呆地看着天上的那轮弯月。女孩儿秀气的脸,大大的杏眼,神态中有几分莫名的凄凉。
与此同时,皇宫御花园中的延和殿内,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人耳,正在举行着宴会。
那高坐殿堂之上的,正是当今天嘉国皇帝,他手擎金杯,神态愉悦地向座下的天竺使者和各位大臣们劝着酒。
“文卿家。”皇帝对着离席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举了举杯,男人细长的凤眼,儒雅的仪表,见皇帝劝酒,他也连忙回以一笑。
“此次击退叛军,众卿家功不可没,朕在此谢过了!”皇帝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群臣见状,连忙起身,跟着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