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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以史实来看,二位大能的理解恐怕是有些问题。
首先,《明熹宗实录》上记载张鹤鸣是“自请视师”'5',是主动申请,态度很端正,并非如当年明月所言,张大人是被天启用“太子太保”的头衔给鼓励去的,这个空衔值不了几个钱,史实是——“兵部尚书张鹤鸣自请视师,上悦之。敕加太子太保,赐蟒衣玉带尚方剑”。
其次,王经略上任以后,张尚书依然还在山海关公干,而且直到天启二年七月,张大人才回京复命,这说明张大人的公差并不是辽东经略,否则他人还在辽东公干,朝廷怎么会又点解经邦,又会推王在晋的?而且,发言的时候,张大人的胸牌上写得很清楚,叫“视师尚书”'6',而不是“辽东经略”。
再次,当年明月那个排座次的说法很有问题,他认为辽东经略一空缺,这兵部尚书就是第一人选,而王在晋是代理部长(署部事),所以张尚书跑路以后,轮也轮到王同学了。如果有这样一个座次,那解巡抚排进来就显得很怪异了,他是巡抚,人在宣府,并不在兵部,可是他为什么要排在张尚书和王同学之间呢?
第四,张尚书去山海关视师以后,王同学并不是兵部的代理部长,此时执掌兵部的是孙老师。张大人申请去山海关'7'视师是一月,二月启程,而孙老师二月就到兵部来了,身份是执掌兵部的内阁大学士'8',王同学是三月被任命为经略的'9',如果真要轮什么座次,那张尚书跑路以后,首当其冲的也应是孙老师,而非王同学。
最后,由于阎会长、当年明月都在张大人去辽东的职务上解读有误,因此就一误再误的认为,解经邦被开除公职是在张大人病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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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阎崇年著《明亡清兴六十年》(上)】
'2'【《三朝辽事实录》卷九视师尚书张鹤鸣题称:“……近经臣王在晋与督臣王象乾议在八里庄东筑城,尤为桑土至计。”】
'3'【三朝辽事实录】卷九张鹤鸣为视师复命内云:自辽患以来,经略死难系狱,累累匪一……今日经略,难于前日之经略万备矣。王在晋铁骨赤心,雄才远略,识见如照烛观火,肩重如迎刃理丝,但秉正不阿,人醉独醒,独臣于在晋两人耳……在晋不足惜,如辽事何,此今日酿辽事大祸根也。此臣不顾嫌疑,不顾仇害,为国家大计而吐肝胆于皇上之前也。”】
'4'【当年明月著《明朝那些事儿》(六)】
'5'【《明熹宗实录》卷十八“癸亥兵部尚书张鹤鸣自请视师,上悦之。敕加太子太保,赐蟒衣玉带尚方剑,并加升随行副将王国梁为总兵,赞画何栋如为太仆寺少卿,乃发帑金三十万两,解至山海关应用。”】
'6'【三朝辽事实录】卷九视师尚书张鹤鸣题称:“臣在山海关查山海数路,至南海口勘验极确,其增加城墙、挑浚城壕、建筑楼台,引海水至北角山,皆极紧要事。见今□修,臣前疏已详悉入告。近经臣王在晋与督臣王象乾议在八里庄东筑城,尤为桑土至计。”】
'7'【《明熹宗实录》卷十八“癸亥兵部尚书张鹤鸣自请视师,上悦之。敕加太子太保,赐蟒衣玉带尚方剑,并加升随行副将王国梁为总兵,赞画何栋如为太仆寺少卿,乃发帑金三十万两,解至山海关应用。”】
'8'【《明熹宗实录》卷十九“命礼部右侍郎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9'【《明熹宗实录》卷二十“升兵部左侍郎王在晋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等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坐车三小时,爬行十七天
在澄清了张大人身份以后,我们再来关注一个神秘的“十七天”。
阎会长、当年明月以及《明史》在叙述张大人离京赴任这个过程时,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一个情节,那就是张大人抵任前,有一个“十七天”的神秘期,御用文人和二位大能分别对这十七天进行了解读,核心是围绕张大人为什么在抵任前有这段神秘期,并且长达十七天。
《明史》上对这十七天的解释是说张大人出发以前很害怕,所以逗留了十七天之久,曰:“鹤鸣惮行,逗遛十七日”。阎会长的说辞跟《明史》依然是高度一致的,这又一次体现了阎会长对《明史》的敬畏之情,他的说法很雷同,曰:“张鹤鸣心里害怕,逗留十七日,始抵达山海关。”不过,当年明月对那十七天的叙述却有很大的不同,非常的有戏路,当年明月精彩演绎如下:
“接替辽东经略的第一人选,是兵部尚书张鹤鸣。天启为了给他鼓励,先升他为太子太保(从一品),又给他上方宝剑'1',还亲自送行。
张尚书没说的,屁股一拍,走了。
走是走了,只是走得有点慢,从京城到山海关,他走了十七天。
这条路线上星期我走过,坐车三个钟头。
张大人虽说没车,马总是有的,就两百多公里,爬也爬过去了。
这还不算,去了没多久,这位张大人又说自己年老力衰,主动辞职回家了。
没种就没种,装什么蒜?
相比而言,接替他的宣府巡抚就好得多了。
这位巡抚大人接到任命后,连上三道公文,明白跟皇帝讲:我不去。”'2'
点评:
当年明月对张大人的评价宽泛到了讨论其有没有种、装没装蒜的地步,轻蔑、贬低至极,而且还把解经邦的地位提到张大人之上,大意是胆可以很小,可人不能虚伪,解经邦不去就直说了,而你张大人却装蒜,所以你这伪君子还及不上真小人……
看到这里我等草根不得不站出来,为张尚书说几句公道话。张大人好歹也是辽东兵败以后,第一位来自京城的大员,并且还是主动申请来的,来了以后一直视师到七月,当时山海关已经在王经略的领导下很有起色了,六月孙阁老巡阅之后给的评价都是“可及秋防”,所以张大人在七月复命,怎么也不能算成是没种的逃跑、虚伪的装蒜吧?
其实,这些所谓谁接替谁,有没有种,装没装蒜,宝剑是在上方还是下方,还不是当年明月最有戏路的创意,他最富戏剧色彩的演绎当属“坐车三小时,爬行十七天”,这一把创意可算是把张大人逼上绝路了,只可惜创意虽好,但毕竟只是创意,而不是史实。
从《明史》到阎会长,再到当年明月,关于那十七天的说辞,都大同小异,放在以前,我等草根也不会认为其中没有什么大问题,但由于到现在《明史》的劣迹暴露得实在太多,所以我等草根还是去查证了一下相关资料,结果还真的又发现了问题,其实张大人是被冤枉了,他耽误那十七天实在情有可原,而更重要的是就这个天数来看,反而说明了张大人没怎么耽误。
在《明熹宗实录》里张大人“自请视师”的那份申请书归档日期是“一月癸亥”。在他递交申请以后,朝廷给了批复,批文里有个很重要的内容,就是批准铸造吃饭的家伙——“关防”(大印),批文的归档日期是“二月甲戌”。
以上信息显示,从申请到批复相隔了一段时间,张大人一月交申请,朝廷是二月才批复,所以这段时间的耽误,并不能算是人家张大人的责任,和张大人害不害怕,就更扯不上关系了。
另外,单是“癸亥”和“甲戌”这两个日期就相距12天,这就是说张大人在递交申请以后光是等批复都要等上12天,可是等批文下来以后,却依然不能马上出发,因为这个批文只是批准铸造吃饭的家伙——关防大印,而批文本身还不能直接当吃饭的家伙用'3'。所以,要等到吃饭的家伙——“关防大印”铸造好了,张大人一行才能出发。
说到铸造关防大印,那就又涉及造办的时间,而张大人一行三人都有关防'4',又因为他们三人的此类派遣都是临时公干,所以“关防大印”字样事先不可能有模版,因此必须临时出样、临时铸造,这又得费一番周章了。
如果运气不好,负责造办的那位仁兄磨洋工,一天只铸一个关防(刻错字返工重来暂不考虑),那张大人一行三人得要到第15天才能出发。
至于,为什么又要耽误了2天,直到第17天才出发,那也不见得就非是张大人的错。比方说,万一在关防大印出样的时候,有人或许嫌设计风格不够飘逸,扯皮又扯了两天也说不准;又比方说,天启批复了交造办处晚交了一天,造办处交兵部晚交了一天,兵部交张大人晚交了一天,也说不定其中还要去吏部、工部这些地方流转一下,那可能性就太多了。总之,说张尚书因为害怕而故意逗留十七天完全是胡扯。
当然,当年明月创意的彩头还是很独到的,他并没有去讨论张大人为什么要在京城逗留十七天,他是把“逗留十七天”直接改成了“走了十七天”:
“走是走了,只是走得有点慢,从京城到山海关,他走了十七天。”
这一改真的很绝,逗留还尚有理由可言,而走居然走了十七天,那不害怕也变成害怕了(创意指数——★★★★☆)。不过,张大人若真是走了十七天,那他应该是交了申请,立马就走了,连朝廷的批文都没有等才行,可这算是去赴任吗?干脆说他因为害怕,所以连关防大印都不等了,直接离家出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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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应为“尚方宝剑”】
'2'【当年明月著《明朝那些事儿》(六)】
'3'【《明熹宗实录》卷十九 “甲戌命铸兵部行边关防、协守山海总兵关防,兵部行边赞画关防给张鹤鸣、王国梁、何栋如。”】
'4'【《明熹宗实录》卷十九“甲戌命铸兵部行边关防、协守山海总兵关防,兵部行边赞画关防给张鹤鸣、王国梁、何栋如。”】
第三章 复合型废柴不好当
在《明史》的记载中,王在晋跟孙承宗、袁崇焕师徒二人分别有过对手戏,尤其是孙、袁二人初到辽东的时候王同学的戏份可谓很足,所以在《明史》里,他即使是孙、袁二位“光辉象形”的配角,那也是个主要的配角。不过,由于孙、袁师徒在《明史》中乃“光辉形象”,所以作为配角的王同学也就自然的成了片绿叶,因此后世对王同学的评断也多是负面的。
其实,所谓“评断也多是负面的”是个比较学究的说法,很不通透,直白一点的说,后世评断王同学就是个废柴,以三位大能为例,他们对王同学的评价中就非常典型的体现了废柴这一特色。
金庸:“王在晋是万历二十年进士、江苏太仓人的文弱书生(苏州的白面书生),根本不懂军事,目光短浅,胆子又小……”'1'
阎崇年:“王在晋既无远略、又无胆识,既无兵略,又无智慧。”'2'
当年明月:“王在晋,字明初,江苏太仓人。万历二十年(1592年)进士。这位仁兄从来没有打过仗,之所以派他去,是因为他不能不去。”
当年明月:“史书上对于这位仁兄的评价大都比较一致:什么废物、愚蠢、不一而足。”'3'
一个白面书生,从来没有打过仗,根本不懂军事,既无兵略,又无谋略,目光短浅不说,胆子还小,外加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的种种,可以说王同学名声实在是够呛。
面对斑斑劣迹、款款斥责,在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王同学真是想不废柴都不行了,可这就是真实的王在晋吗?
为了探求真相,带着这些后世大能们对王同学的负面评断,我等草根拜读了《明史》的相关部分,试图找到史文中更为具体的说法,但却意外的发现,其实《明史》中对王在晋的专述并没有说他如何废柴,其中的记载只是把王同学的履历非常工整的罗列了一遍了事。
明史载:“在晋,字明初,太仓人。万历二十年进士。授中书舍人。自部曹历监司,由江西布政使擢巡抚山东右副都御史,进督河道。泰昌时,迁添设兵部左侍郎。天启二年署部事。三月,迁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代熊廷弼。八月,改南京兵部尚书,寻请告归。五年,起南京吏部尚书,寻就改兵部。崇祯元年,召为刑部尚书,未几,迁兵部。坐张庆臻改敕书事,削籍归,卒。”'4'
就这个履历而言,罗列的都是王同学能拿得出手的职务,其中涉及军务的占去了一大半,其他的还有吏部、刑部,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