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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了。
“你还好吧?”我问道。
“他在追你!”她唏嘘地说道,“他想摆脱我,然后就可以独自跟你一起了。你可千万不要让他得逞!”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莫非你还留意了不成?”
她重新把拇指塞进嘴里,转过头去不看我。就让她这样好了。我下车,走过去跟窗边的男人说话。他脸上有一道疤,从发际下来,到额头,再顺延到鼻梁处。他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叔叔比尔。
他坐在一张小桌子钱,身体稍稍前倾,“什么号码?”他问道。
“八号。”
他疑惑地看着我,“不,不是八号。”
“好吧,那三号。”
“你的车呢?”
“就在那边。”
“那辆捷豹?”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我的老天!”
挡在我们之间的玻璃开始扭曲变形,好像正在承受着他的愤怒,我惊讶而又敬畏地往后退。
“我觉得那个男人是个魔术师。”我告诉亚当。他正从后面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嗯,你说的对。”他轻声说道,“现在我们回车里去吧。”
过了一会,我在一片树林里醒来。车停着,而亚当却不在位子上。佐伊睡着了,像个小孩一样摊开四肢躺在后座上。从车窗看出去,密密的树枝间透出来的光线阴森而纤细。我搞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我打开车门,走下车,感觉非常平静。
这里有好多树,各种各样的,有落叶乔木,也有常青树。我觉得非常冷,一定是到苏格兰了吧。
我在周围晃了一圈,摸摸那些树皮和树叶。我觉得饿了,真的,非常饿。如果有一只熊出现,我肯定会把它按倒在地,咬下它的脑袋。或许我该生一堆火,挖一个洞,做一个陷阱,然后等有动物经过时,就会掉进去。我要用树枝和树叶来建造一个小房子,然后一辈子住在里面。没有微波炉,也没有杀虫剂。没有荧光睡衣,也没有夜光的闹钟。没有电视机,没有那些塑料制品。没有头发的造型喷雾,也没有染发剂,更没有香烟。石化加工厂离这里很远很远。在这里,我是安全的,我静静地对自己笑着。真不敢相信,我以前居然没有想到这些。这就是我一直以来要追寻的秘密了。
然后我看见了亚当,他看起来好小,好遥远。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我对他喊道。
“你在干嘛?”他的声音传到我耳中极其微弱,不过很好听。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觉得很明显,我不想让他显得很笨。我爬到树上收集树枝树叶,当然是为了造房子,还能干什么呢?
“快下来!”他对我喊道。
可是,树的枝枝叶叶包围着我,乞求着我不要下去。我跟亚当解释这个情况,但似乎他没有听见我说什么。他正脱下外套,开始朝我的这棵树上爬上来。
“你快下来,”他大声对我说道,他从枝枝蔓蔓中间往上爬,表情是那么虔诚。他越爬越高,像一个温柔的僧人要来救我。“如果你受伤了,你爸爸会杀了我的。泰莎,你下来好不好。”
他离我很近,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弯下身,试图舔去他的寒冷,他的皮肤很咸。
“下来好不好。”他再次说道。
一点也没有受伤。我们一起抱着树干溜下来。在树下,我们坐在一大堆树叶里,亚当把我抱在怀中,就像抱着婴儿一样。
“我的天啊!”他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爬到树上去做什么?”
“搜集点材料,盖房子。”
“或许你朋友说得对,我不该给你们那么多的。”
可是,他并没有给我什么。除了他的名字,他脏脏的指甲,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我想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但不知道他是否值得信任。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我对他说,“不过你要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他点点头,虽然表情不是那么确定。我坐在他身边,等他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我才能开始说。色彩和光线在他身上飞舞,他是如此的通透,我可以看见他的身体骨骼,以及他眼睛后面的世界。
“我已经不再生病了,”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我想要呆在这个树林里,远离现代世界以及一切现代的东西,那样我就不会生病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一起呆在这里。我们可以盖房子,做一些陷阱来捕猎。还可以种蔬菜。”
亚当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看着他哭,就像被人从山上拖下来。
“泰莎。”他哽咽着。
他肩膀上面的天空中,有一个小洞,透过这个洞,我看见一颗卫星,它在颤抖着,我的牙齿也开始颤抖。然后卫星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无边无际的虚无。
我用手指封住他的嘴唇,“不,”我对他说,“什么也别说。”
我死之前 十五(1)
“我在上网,”爸爸指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对我说道,“你不想去别处晃晃吗?”
电脑屏幕上的光反射在他的眼镜片上。我坐在椅子上,和他面对面。
“这样也很烦人啊。”他头也没抬地说道。
“你是说我坐在这儿?”
“不是。”
“我敲桌子?”
“听我说,”爸爸说道,“那里有一个医生开发了一套疗程,叫做骨骼呼吸。你听说过吗?”
“没有。”
“你要把自己的呼吸想象成一个温暖的颜色,然后从左脚吸进空气,通过###上来,到达臀部,然后再按原路呼出。这样来回七次,然后换右脚。想不想试试?”
“不想。”
爸爸摘下眼镜,看着我,“外面没有下雨了。你可以裹一条毯子,到院子里坐坐。等护士来了我会叫你的,好不好?”
“不想去。”
爸爸叹了口气,重新把眼镜戴上,又开始看电脑。我讨厌他。离开的时候,我知道他在背后看着,我还听见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每间卧室的门都紧闭着,走廊上很黑。我爬到台阶的最上面坐着,往下看。黑暗的阴影在移动。或许,我已经开始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了,比如原子。我往上坐了一些,享受着毯子压在膝盖下面的舒适。这个台阶一共有十三级,每次数都是一样的。
我在台阶的底部,蜷缩着身体。通常,猫咪会窝在这里,把路过的行人绊倒。我经常希望自己是一只猫,开心的时候可以温暖而乖巧,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很###。
门铃响了;我把自己裹得更紧。
爸爸走到走廊上来。“泰莎!”他说道,“天哪,你在干吗?”
今天的护士是没见过的。她穿着一条花格子呢裙,身子胖鼓鼓的,像一艘船。爸爸似乎有点失望。
“这是泰莎。”他指着躺在毯子里的我,向护士介绍道。
护士看起来大吃一惊,“她摔倒了吗?”
“没有。她已经两个礼拜没有出门了,所以在发脾气。”
她走过来低头看着我,她的胸部大得惊人,当她伸手想要拉我起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胸部的两团肉球滚来滚去。她的手大得像一只网球拍。“我叫菲丽帕,”她说,仿佛在解释什么。
她领着我走到客厅,让我坐下。然后,她正对着我,弯下身跟我说话。
“今天感觉不大好吗?”
“难道你感觉很好?”
爸爸严厉地瞪了我一眼,我才不在乎呢。
“有没有觉得呼吸急促,或是反胃?”
“我打了止吐针,你到底有没有看过我的病历。”
“不要怪她,”爸爸急忙圆场,“她最近总是腿痛,别的没什么。上个星期过来的护士说她的情况还比较稳定。那个护士好像是叫肖安,她对泰莎的治疗情况比较了解。”
我用鼻子发出鄙夷的声音,爸爸试图缓和气氛,我却一点也不在乎。上次肖安在这里的时候,爸爸还请她留下来吃晚饭,傻得要命。
“治疗小组本来是计划让肖安负责到底的,”菲丽帕说道,“但总会有些意外状况。”她又把注意力转向我,不去理睬爸爸和他可悲的求爱计划。
“泰莎,你的手臂上有一大块瘀伤呢。”
“我爬树擦到的。”
“这说明你的血小板含量很低。你这个星期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我不要输血!”
“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要给你验血。”
爸爸断给她一杯咖啡,不过她没要。换作肖安,肯定会接受的。
“我爸爸根本应付不来,”爸爸郁闷地走回厨房时,我对菲丽帕说道,“他做的事情总是错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我死之前 十五(2)
她帮我脱下衬衫,“然后你是什么感觉呢?”
“我感觉很想笑。”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和消毒喷雾,戴上无菌手套,举起我的手臂,从而更好地清洁腋下植入的静脉导管。我们俩都等着它干。
“你有男朋友吗?”我问她。
“我有丈夫了。”
“他叫什么名字?”
“安迪。”
她好像不大习惯大声说出丈夫的名字。我经常跟不同的人聊天,可很少有人能很好地介绍自己。不过他们倒是都想了解我的情况。
“你相信上帝吗?”我又问。
她往后坐了一点,皱起了眉,“这叫什么问题!”
“你相信吗?”
“呃,我想我愿意去相信吧。”
“那天堂呢?你相信有天堂的存在吗?”
她把一个消毒针头从包装袋里取出来,“天堂听上去很不错。”
“但并不表示它就一定存在。”
她严肃地看着我,“那我们应该希望天堂存在。”
“我觉得是个大谎言。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
她好像很在意我的话,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安,“那人的灵魂和能量呢?到哪里去了?”
“就消失了啊。”
“我想告诉你的是,”她说,“我们有一些互助小组,你在那里可以找到跟你状况一样的朋友,相互支持。”
“没有人和我情况一样。”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不是感觉,是事实。”
我举起手臂,让她在静脉导管的位置抽血。我就像半个机器人,皮肤下面植入了一些塑料和金属。她把血液抽入注射器中,然后又把注射器扔掉,因为第一个注射器被盐溶液的污染了,真是浪费啊。这些年来,我被抽掉的血应该已经有满满一身体了吧。她又拿另一个注射器抽了一遍,然后把血转移到试管里,在试管的贴标上用蓝色笔潦草地写上我的名字。
“搞定了,”她说,“那我先走了,再过差不多一小时我会打电话告诉你检验结果。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你的药还够吗?要不###去帮你拿一些过来?”
“我什么都不需要。”
她胖胖的身体离开椅子,站起身来,严肃地俯视着我。
“也许你不知道,社区里有很多互助小组。比方说,我们能够让你重新开始上学,尽管课程不是像原来的学校那样全日制,或许只上几个星期。但却能让你活得更像一个正常人,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地考虑考虑。”
我当场就笑出来了,“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学校吗?”
“我要是你,成天一个人呆着会很孤独的。”
“可我不是一个人。”
“虽然你不是一个人,”她说,“但你爸爸过得很累。”
她是一头大母猪,她怎么能跟我说这样的话呢?我盯着她,她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再见了,泰莎。我去厨房跟你爸爸打个招呼就走。”
虽然她已经很胖了,可爸爸还是给她端来水果蛋糕和咖啡,而她居然也接受了!我们应该给客人提供的只是套鞋子的塑料袋而已,我们应该在家门上标一个巨大的“X”。
我从爸爸的夹克口袋里偷出一包香烟,然后上楼去了。我打开卡尔房间的窗子,把头探出去,我想看看街道,透过树的间隙还可以看到马路。一辆车经过,又一辆车,一个人经过。
我朝空中吐着烟,每抽一口烟,我都能听见自己的肺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或许我有肺结核,我倒希望是这样。那些优秀的诗人都有肺结核,这是敏感的表现,而癌症则显得很丢脸。
菲丽帕从前门出来,站在台阶上。我故意把烟灰掸在她的头发上,不过她没发现。只是用她那呼噜噜的声音跟爸爸道别,然后晃着肥胖的身体摇摇摆摆地走上了小路。
我坐在卡尔的床上等待着,我知道爸爸一分钟后就会上来找我。我拿起一支笔,在卡尔床头的墙纸上面写道,“降落伞,鸡尾酒,宝石,棒棒糖,水桶,斑马,小棚子,香烟,自来水”。然后我闻了闻自己的腋窝,手臂上的皮肤,以及我的手指。我把头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