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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身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宋朝皇帝的眼泪。
傲骁如他。
若非痛到深处,纵有千泪也便融酒化入腹吧。
那时展昭完全怔住了,两瓣薄唇分开又抿上,却是什麽都没说出来。我想,那青泪落在他面颊的同时,亦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
一簇枫叶散下,掠过宋朝皇帝的眼,飘落在展昭颈旁。那小小的叶片在展昭白皙肌肤与乌亮发丝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嫣红。
它似一粒绯石,击碎了原有的沈寂。
『你走吧。』
宋朝皇帝松开钳制展昭下颚的右手,迅速离开那具年轻的身躯。应是为了掩饰方才失态带来的尴尬,他起身径直走到不远处,靠树坐了下来。
展昭缓缓从地上坐起,眼中透出些许迷茫和黯然。他只是侧首向树下望去,後又低头静在原处,仍是没有言语。
沈默。
还是沈默。
那样的寂静,使林间的落叶声也悠然清晰起来。
在我记忆中,他们似乎很偏爱那种令我感到窒息的气氛。或甜蜜,或苦涩,或痛楚,或悲伤……一路走下来,那些无声中却又是蕴含了千言万语。
『我…非太後亲生。』
话音再次响起,已是半个时辰之後。宋朝皇帝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却足以惊人魂魄。
我那时震惊的几乎喊出声来。
而展昭亦是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生母是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因被父皇临幸有孕便封了婉仪,又进做宸妃……我出生那日,当时还是刘德妃的太後也刚好临产,不过她生下的却是一具死婴……哼哼……那暗腐的深宫高墙内……一个急於得宠的女人会怎麽做呢?』
宋朝皇帝转过头,那先前突然雾蒙的双眸,已经被燃烧著的憎意重新点亮。只见他半挑嘴角,似笑非笑的望向展昭。
他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难道,她用那具死婴换走了……』展昭脸色僵硬,不由得站起身来。
宋朝皇帝凄然笑道,『不错。刘德妃因产下龙子而封了皇後,那个被称生出死婴的宸妃虽未被灭口,但却被软禁深宫……直到今天……她终於解脱了……三丈白绫…呵……可笑…她怎麽可能自己找到那种东西……哈哈……咳……咳……』
猩红的血水再次从宋朝皇帝口中涌出,见展昭惨白著脸颊赶到身前,便示意他也坐下来,『我有个很长的故事……若不嫌枯燥,我讲与你听可好?』
展昭眸中激起一片波澜,他只是点点头。
确实,那时宋朝皇帝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倾听。
斜阳慢慢坠落下去,我却没感到时光的流逝。
我那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监视者的身份,只是聆听著,那个属於他故事。
从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我再也杀不了他。因为那日的一字一句都印在我脑中,永远挥之不去。
那麽展昭呢,是否也是从那天起开始了无法自拔迷途?
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
上天是残酷的,却总是温柔的撕碎平静。
在宋朝皇帝七岁那年,他阴差阳错的救下一名受伤的男子。那名男子就是李宸妃的哥哥李晟,也就是皇帝的舅舅。李晟为了报答宋朝皇帝的救命之恩,便传授武功於他,条件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就这样,宋朝皇帝每晚偷溜出屋跟李晟学艺,一学便是五年。
其实,李晟在见到宋朝皇帝的第三天便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一直强忍到宋朝皇帝登基那日才道出真相。
而宋朝皇帝那时年仅十二岁,先皇刚去世不久,那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丧失了理智,竟独自跑去找刘太後对质,不想却反而害死了李晟……
『那时我刚刚继位,朝中大臣竟无一人可以听我差遣,身边的侍从也都是太後的心腹……我只好谎称自己是受了奸人的挑拨,误信谗言……还好,太後也只当我是个黄口小儿,没用的阿斗……毕竟,人还在她手上,我就要受制於她……虽然她也对我不薄……十三年的垂帘听政,满足了她对权势的欲望,也给了我充分的时间去做夺权的准备……』
『…呵…是我太自负了,以为太後不会发现我在暗中揽权,以为她对我多少还有些顾忌…不会轻易下手…没想到竟还是……』话音越来越低,宋朝皇帝几乎哽咽著说,『……多少次我站在母亲面前,逼迫著自己不和她相认……不要害了她……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母亲到死……也以为我……只当她是个先朝嫔妃吧……』
『她是知道的。』展昭话音很轻,却令人有种温暖的感觉,他望著宋朝皇帝的眼,缓缓道,『儿子看母亲的眼神……她会懂。』
『是吗……谢谢。』宋朝皇帝笑道,换去了几分愁容。
『那麽……』展昭顿了顿,抿下嘴唇,『随臣回宫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我那时没有想到,展昭在听完宋朝皇帝那番话後,仍会那样说。
宋朝皇帝半眯起双眼,他侧身盯著展昭冷冷道,『朕若回去,便是大开杀戒。到时只要与此事有一丝牵连的,九族无赦!』
『赵大哥……不会那样做,皇上亦不会。』
『你就那麽确定?』
『不然,你不会出宫买醉,不会找我打架,更不会……挨上我那掌……』展昭说到最後,脸色突变,『你的伤……』
『死不了人,不过是方才郁结於胸,多吐出几口血水罢了。』宋朝皇帝拾起一片枫叶放在掌中,轻轻一吹,那叶便盘旋著坠了地。『若忧愁也能似枫叶般吹散……那该多好……』
展昭在嘴角融开一抹笑意,也学著宋朝皇帝的样子,拾起一片枫叶,将它吹得很远,『不妨一试。』
两人相视而笑。
於是。
枫叶阵阵,绯红落雨。
那片片远去坠落的,夹杂著无尽的伤痛,却也带著欢笑。
但,宋朝皇帝的伤痛和恨意是不会轻易释去的;而展昭在自那天而後的一段日子里,也有几翻沈闷重压在心。
可至少在那一刻,他们却是快乐的。
我那时望著他们的笑脸,不知是羡慕还是忌妒,也悄悄拾起一片枫叶,将它吹向天空……
那是一个很愚蠢的举动。
宋朝皇帝和展昭立即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悻悻的从树後走出,装作是刚刚才到的样子,他们并没有怀疑。毕竟,在他们看来,以我这个小太监的功力还达不到可以欺骗他们的程度。
而可笑的是,在我暗自嘲笑他们的同时,也竟没有发现,还有另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这一切。
其实,我们从开始便没逃出素门那张网……
展昭将宋朝皇帝送回皇宫,临走时,宋朝皇帝朝他邪气一笑,『朕又多了条杀你的理由。』
展昭淡淡笑开,幽深的眸中带著三分狡黠,『开封府,後院南厢房,不知皇上何时来取臣的性命?』
『酒到人到。』
无奈。
接下来的日子,却是酒未到,人也未到。
这章十分的不易啊~~偶在重感冒的情况下挤出的说~~咳咳~~
龙鼠斗~~呵呵~~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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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玉堂
晨,天格外的爽清。
记得宋朝民间也有一样的说法──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
也许是昨日那火烧云太过妖澧,我望著窗外丝丝绕绕的白云,竟觉得有种不可名状的恍惚。
就像那曾经历过的苦痛,如痴若梦般闪过,似乎又未曾发生。
那女人终还是愚蠢的,李宸妃的死并未让宋朝皇帝一蹶不振。
回到宫中,宋朝皇帝异常的平静。
是的,平静,平静到恐怖。
他向刘太後谢罪请安时,脸上挂著如沐春风的笑容,外带几分孝子对母亲焦急的歉疚。刘後却是紧张得绷紧了脸,小心翼翼的嘘寒问暖著。我想,她是看得出皇帝的改变。
其实,那也称不上是改变。
只是束缚宋朝皇帝的那股亲情被斩断了,他便不再似从前那样刻意掩饰对她的冷漠和憎恨。
当晚,太後寝宫夜侵鬼魅。太後受惊,终日神情恍惚,而她颈项处两道淤痕是从何而来更是无人知晓。宋朝皇帝命御医尽力维持,硬是让刘太後苦撑了一年,才恐极而终。那一年,宋朝皇帝“身世大白”,李宸妃被追封了皇太後身份,而展昭因太後死因不明与宋朝皇帝争执了数日,那便又是後话了。
在刘太後大病的第三天,宋朝皇帝替李宸妃按嫔妃後葬。他又在宫中沈郁了几日,才又真正神情缓和,带我出宫去找展昭。
那时,已是深秋。
街道旁树枝干枯,唯有三两只乌鸦偶尔停落下来。
冷风扫过人们的衣裾,便有几个缩著脖子赶过风口。
我当时提著从宫中拿出的御酒随在宋朝皇帝身後,远远的便望见了那胜雪的白衣。
『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一个孩子,十一岁左右,衣带被悬挂在两层酒楼的旗杆上,胡乱的挣扎著,却脱不了身,两颗黑亮的眸子透著不愿流露的惊恐。
而那个挂他上去的白衣公子,飘然落地,站在下面冷哼道:『哼,敢拿暗器偷袭你白爷爷,乖乖在上面吹些凉风醒脑吧。』
那便是宋朝皇帝初遇白玉堂时的情景,确实无法让人留下好感。
但那却并不是我初见。
在入皇宫前,我曾在大哥的酒宴上见过他一面,虽是匆匆一瞥,却也难以忘怀。
白玉堂。
现在忆起他的脸,依然是清晰的惊豔。他是我见过最俊美的男子,虽然我与他交恶,但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记得那灿烂似烟火的眸子,带俏的眉梢,骨中的英气和桀骜──终还是烟云散去,归了黄土──
清傲脱凡,命运最爱戏弄的或许就是像他那样的人吧。
人去了,才会记得那人的好。
大哥死前仍念著白玉堂的名──却是亲手埋葬了,哪还能听到他的笑呢。
而宋朝皇帝那时并不知道,他所遇上的是两个日後对展昭极为重要的人。
见那孩子无助却又不屈的神态, 宋朝皇帝挑了眉,足下轻点,纵云飞龙般从空中踏过,手腕一提,便将那孩子稳稳带了下来。
『不论这孩子做了什麽,你这般以大欺小绝非英雄所谓。』
白玉堂上下打量著宋朝皇帝,嘴角微翘,带著一丝嘲弄道:『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教训起你白爷爷来。』
『他……他竟敢说展大侠的坏话,快放开我,我饶他不过!』
那孩子刚落了地,便意向白玉堂袭去,却被宋朝皇帝按在原地无法动弹,只得狠狠向他喊去。
『展大侠?』我和宋朝皇帝吃惊的对望,莫不是在说展昭?
果然。
『哼,大侠?』白玉堂双眼半眯,冷笑道,『他展昭贪图荣华富贵,媚於官场,江湖上哪敢有这号大侠。还偏偏自称什麽‘御猫’,分明是要与我陷空岛五鼠过不去!』
『‘御猫’是皇帝封的,不关展大侠的事!』孩子努力的维护著,小脸因怒气涨的通红。
『笑话,我管他是皇帝老儿还是天皇老子封的,他展昭叫‘御猫’,我锦毛鼠就是不爽。』
『原来这位兄台是鼠辈出身,怪不得愿在背後嚼人舌根。』
宋朝皇帝本就有些怒意,听白玉堂这样贬损展昭,更是挑起了横眉。他将那孩子推到我身边,自己慢慢踱到白玉堂身前,又低声道,『今儿个风大,阁下小心闪了舌头。』
『找死!』
语毕,掌出。
白影似仙,华衣若龙,那两人的恶斗竟也煞为好看。
白玉堂的掌风飘然,却是辛狠毒辣,招招攻的皆是致命处,他战时总挂著摄人的笑容,尤令人发寒。
而宋朝皇帝出掌毫无华丽,却是诡异之道,每每攻其不备,一双夜眸透著浓浓杀意,嘴角竟也是带著笑意。
我那时揪著孩子站在一旁,心中万分复杂。
宋朝皇帝行事一向沈稳,从不轻言挑衅,若非丧母之痛无处宣泄,何以会当街与人殴斗。
而白玉堂,三年後再见,依然狂放自若。不免让我想起大哥当年痴狂的眼神,想来,那情谊白玉堂断没有接受了。
记忆中,宋朝皇帝与白玉堂似乎交手过多次,又似乎都是为了展昭,而每一次都无极而终,未分过胜负。
除了最後那一次──我却到现在都不知到底谁是胜者。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不乏挑唆叫好的,很快便引来了官差。这两人却是连插手的衙役也一并打了出去。
『爷!别和那小子一般见识,我们还赶著去见人呢!』
我见那几名衙役吃痛的爬起来,灰溜溜跑走,便知是去聚人。若宋朝皇帝再和白玉堂纠缠下去,非要闹到官府不可。
却是,在我高喊之後,空中飞来两柄袖箭,将那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