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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病人》作者:一文出坑
文案
1825年,沙皇俄国爆发了一场不那么有名的起义。
从这次起义开始,回溯到两年多前,叶普盖尼第一次见到阿列克谢。
他们打赌、争吵、互相殴打,但是爱情的降临总是如此蛮横无理。
来自帝国北方小镇的叶普盖尼,扛着家族的荣誉。
成长于巴黎的阿列克谢,坚信着自己的理想。
抗拒与诱惑、热情与逃避、责任与荣誉,在匕首、枪炮与鲜血中历经考验。
不同的信仰,在时代的分裂与动荡中更加惊心动魄。
两个人之间输与赢的游戏,最终变成人生、生命、荣誉、尊严的大赌局。
内容标签: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亚古丁;普鲁申科 ┃ 配角:库里克;沙夏;爱莲娜 ┃ 其它:花样滑冰;亚普;花滑;历史AU;同人
第一章 告别
我爱你,彼得兴建的大城,
我爱你严肃整齐的面容,
涅瓦河的水流多么庄严,
大理石铺在它的两岸……
——普希金《青铜骑士》
一百多年前,彼得大帝将整个俄罗斯的石头都收揽到了这里,建造了这座通往大海的城市,俄罗斯土地最坚硬的部分都在此汇聚。
这是1833年的圣彼得堡。这座城市最美的秋季。黄灰色的树林在涅瓦河两岸绵延,秋天的原野环绕着这座顽固的要塞,灰白色的天空下着小雨。
在这顽固城市最顽固的中心,元老院广场上,彼得大帝的马蹄向着天空高高扬起,拉着酒桶的马车在飞奔,农夫在大声吼着歌,拉手风琴的流浪汉在唱一首民谣,满脸愁容的母亲用头巾包住脸匆匆走过,喝醉酒的男人坐在街边放声大哭。
有一个年轻的军官站在广场中心,仰头望向城市上空,他身材修长,白色的制服浆得笔挺,金色的头发和睫毛上颤动着薄薄的水滴,灰蓝色的眼睛盯着那座无所畏惧的青铜像,像是在读一首长长的诗歌,或是等待一个爱人从天空降落。
城市的灯火一层层明亮起来,有人在窗口冲着这位年轻人大声呼喊:亲爱的,你是失去爱情了吗?!
叶普盖尼并没有理会这些哄笑,一辆马车停到了他身边,他裹紧衣服钻了进去。
“去爱莲娜帕夫洛娃小姐府上。”他吩咐完车夫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他制服上衣口袋里,静静躺着那封密令,好像一颗火红的炭。
爱莲娜帕夫洛娃的府邸,是这个城市真正的宫殿。每个周末,停在这个宫殿门口马车亮着灯,像是涅瓦河水一般奔腾。
今日,这条发光的长河显得格外广阔。夫人、小姐、诗人、军官、爵爷……穿着节日才会有的盛装,前去朝拜这座城市社交界的公主。
这个长长的朝圣队伍在秋日细雨中飞快地移动着。和身上的盛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静默与哀伤。女人的鬓发上,男人的胸前都别着白色的玫瑰,整个圣彼得堡的玫瑰一夜之间都聚到了这里。这个奇特的队伍,在湿润的土地上寂静地前进,散发着香气。
爱莲娜帕夫洛娃站在这个宫殿的中央,巨大的吊灯将光芒倾泻到她身上,她穿着深绿色的绸缎,深棕色的鬓发上同样别着一朵白色玫瑰。
她今年二十五岁,样貌看起来依旧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样。脸蛋像是涅瓦河上的明月,黑色眼睛和嘴角线条带着稚气的嘲讽,微微翘起的鼻尖有种天真的骄傲感。
那个朝圣的队伍一个接一个的来到她跟前,与她亲吻问候。爱莲娜帕夫洛娃面容平静,举止风度如常,但谁都看得出她正被一种强大的感情所鼓舞着,这种感情好像是一座巨大的风箱,从心底吹起的烈焰燃烧在她的眼底。
叶普盖尼跟着这个队伍一步步移动向前,玫瑰的香气在秋夜里有些稀薄,像是一缕捉不住的情愫。他看着爱莲娜,八年前,她是一个多么高傲的小姑娘,从他们这群士官生的面前昂着头走过,每天把他们送给她的诗歌和玫瑰扔到窗外。
爱莲娜看到了叶普盖尼,她露出了惯常的嘲讽笑容,飞快地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叫他的名字:热尼亚。
有人从旁边闯了过来,跪到了爱莲娜的脚下,亲吻了她裙子的边缘。这是一位三十出头的青年,喝醉了酒,多血质的面容,张牙舞爪的鬓发,但他的声音生机勃勃,充满了痛苦与激情,像是一种苦味的火焰在燃烧:
你的话语,最后的声音,
便是我唯一的珍宝、圣物,
我心头唯一爱恋的幻梦。
旁边的一位军官赶快扶住了这位疯狂的青年诗人,轻声嘱咐道:大师,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青年诗人继续高声叫道:
沉重的枷锁会掉下,
黑暗的牢狱会覆亡,
自由会在门口欢欣地迎接你们!
一瞬间,旁边那位军官脸色白得像胸前的玫瑰,拖着诗人脚不沾地地走掉了。
爱莲娜微微笑着再次把手伸给叶普盖尼,转身向着源源不断涌来的人群,端起一杯酒高声说道:
我最亲爱的朋友们。这是我与你们最后的相聚。从明天起,这片土地上再也不会有圣彼得堡的爱莲娜帕夫洛娃。我是走向欢乐去了,所以也别让我带走你们的欢乐。就是无所不能的征服者彼得,也无法阻止这一切,让诗歌、爱情、音乐和自由在这个城市继续吧。
她仰头喝完这杯酒,把手一挥,圆舞曲在大厅里回荡起来。她抓住叶普盖尼的胳膊,飞快地旋转起来,周围的人群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无数朵白色玫瑰开始在大厅里跳跃起来。
“感谢伟大的陛下,让你陪我去。”爱莲娜挽着叶普盖尼的胳膊快活地说道,她此时兴奋的语气掩饰了这句话的讽刺意味。他们避开了喧哗的人群,来到了二楼的书房,里面整齐得放着爱琳娜的行李。喝醉酒的青年诗人躺在书房的长椅上依旧高声喊着一些词语。
“实在抱歉,大师他又喝醉了。”那个负责照顾他的军官一筹莫展地站在一旁,愁眉苦脸地对爱莲娜说道。
“没有关系。你这不是协助皇帝在看管他么?诗人都是天真的孩子,谁又能不喜欢他们呢?容易狂热的体质,永远做不对的笨拙,还有用不完的力量。对吧?亲爱的叶普盖尼普鲁申科少尉。”爱莲娜转头看向叶普盖尼,把秀气的眉毛挑动了一下。
叶普盖尼把双手背在身后,继续沉默着,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哦,叶普盖尼!”躺在长椅上的青年诗人突然坐了起来,烧得通红的脸放着光“多么美好的名字,叶普盖尼!”
他跳起来,冲向叶普盖尼,紧紧抓住他的双肩,仔细地看向他的脸。年轻的少尉是典型的斯拉夫人,有着清秀而忧郁的轮廓,柔软的金色头发,灰蓝色的眼睛,嘴唇带着一丝轻薄的嘲弄与傲慢。
诗人笑了起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叫了起来:对了!对了!是叶普盖尼!是叶普盖尼!
说完,他仿佛被自己的语言给击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躺在厚实的地毯上开始喃喃自语。
爱莲娜打了个手势,青年军官赶快走了过来,扶起这位容易激动的诗人把他再次放回躺椅上。
爱莲娜推开落地窗,走到书房的阳台上,铺天盖地的雨点向她袭来,北风吹散了她深色的头发,绿色的长裙飘扬在身后。灯光从后面照耀着她,她面对着黑暗,裸露着白色的脖子和手臂,一动不动地矗立着。
她舒适地伸了个懒腰,问道:热尼亚,和索洛维茨比起来,彼得堡的天空只能算发脾气的小孩吧。
叶普盖尼依旧一言不发。这位圣彼得堡的公主望向北方轻轻念道:沙夏。
圣彼得堡的雨夜随着这个名字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好像是陈年的酒窖被打开了,带来昔日光阴的味道,叶普盖尼觉得有一些音节和名字在自己的胃里也开始翻滚,但是他对着俄罗斯冰冷而广袤的天空,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二章 启程
我们就这样用坚强的意志
来平息难以抑制的情欲,
用高傲的心灵来克服不幸,
用希冀来抚慰心中的伤悲。
然而怎样排遣苦闷,使人发疯的苦闷。
——普希金《奥涅金》
马车快速地奔驰,圣彼得堡在身后越来越远,平原上弥漫着烟雾一样的黄色密林。
叶普盖尼看着坐在对面的爱莲娜,她依旧打扮得精致,鬓发一丝不苟,纤细的身段裹在白色的缎料里,系着蓝色的腰带,快活地哼着歌,坐在对面看着一本小说,从一个白色纸袋里取出点心。
她的快活看着有些刺眼。
“索洛维茨可不会再有这样的点心。”叶普盖尼把双手抱在胸前,轻轻说道。
爱莲娜合上书页,带着一种好笑的神情看着叶普盖尼:喔,少尉,你还是以为我会中途哭着求你带我回圣彼得堡么。
她把书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托腮,一只手在书本的封面上画着圈,嘴角又挑回了嘲讽的角度:“热尼亚,你最爱谁。”
“我的母亲。”
“好的。如果有人告诉你,先生,你马上就能拥有一切,世界上最广袤的帝国、大地上仅次于主的权力、如海洋一样汹涌不停的财富、每一天都拥抱不同的美人、你的功绩如高加索山一样永存、你的故事世世代代被吟诵成诗篇、你甚至拥有和星辰一样漫长的生命。但是,这一切,要你失去你的母亲。你愿意么?”
叶普盖尼安静地看着她:我已经失去我的母亲了,我愿意拿前面的一切去换她。
爱莲娜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握住了叶普盖尼的手:
“你看,热尼亚。这个世界经常会错误地定义快乐和痛苦。每日里从花房摘出的玫瑰,柔软的绸缎、沾满眼泪的情诗、不停歇的音乐、来自巴黎的衣服、奥地利的舞曲、舒适的壁炉、沾满奶油的点心。这些当然是快乐的。但是这些都排遣不了你灵魂深处的苦闷。”
说完,爱莲娜把叶普盖尼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你可以用坚强的意志来遏制情欲,用高傲的心灵来克服不幸,用希望来缓解心里的哀伤,但是苦闷,这种让人发疯的小东西,它会牢牢缠住你,逼迫你。”
叶普盖尼避过她的眼睛:你现在说话和沙夏很像,像个诗人。
爱莲娜拍了一下脑袋叫了起来:诗人!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她从放在一旁的行李里抽出一包东西递给了叶普盖尼:这是大师让我给你的,希望你能转交给一位老朋友。
叶普盖尼接过来捏了捏,白色的纸用绳子扎了起来,里面包裹的也是厚厚一叠纸。
爱莲娜看着他略有点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又叫了出来:天哪,热尼亚,你真的不知道大师是谁对吗?
叶普盖尼皱起了眉头。爱莲娜抱起双手,微微摇着头抬起下巴:哦,热尼亚,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国家。
叶普盖尼继续不理会爱莲娜的讽刺,摸了摸这包东西,问道:需要我送给谁?
一瞬间,爱莲娜脸上那种讽刺的笑容像涅瓦河水一样荡漾开了。她带着一种圣彼得堡贵妇人专有的傲慢与玩味,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廖莎。
有那么十秒钟的时间,马车轰隆声、窗外的风声、草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叶普盖尼甚至有种失聪的幻觉,大概有那么一两秒,他想把这包东西扔出窗外,然后对着爱莲娜大喊大叫。但是他遏制住了,他把这包东西放到了自己的行李里,继续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原野。
爱莲娜又躺回到椅子上,一边翻着书页,一边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真遗憾,我还以为热尼亚你会哭出来。
叶普盖尼闭上眼:还有一个多月才到索洛维茨,你可以再试试。
在拿破仑败走莫斯科两年后,亚历山大一世以“欧洲解放者”的身份进入巴黎。他高呼着“我不是以敌人的身份来此的,我给你们带来了和平和贸易!” 但是最终巴黎在另外一个层面上胜利了,无论是不可阻挡的哥萨克骑兵还是威力巨大的火药,都无法阻挡巴黎的文化入侵。军官们像一个个干燥的海绵跌入了智识的海洋,孟德斯鸠、卢梭、伏尔泰、圣西门、共济会,像水一样占领了他们的生活,生命变得湿润而沉重起来。
本来应该是来“给巴黎一个教训”的军队,最终变成了“来接受教育的学徒”。
作为“欧洲解放者”大军的一员,叶普盖尼的父亲没有来得及进入巴黎,他战死在了斯摩棱斯克。
在失去父亲后的第十年,刚满十六岁的叶普盖尼,站在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米申上校面前,还微微有点发抖。
上校是一个胖胖的,已经秃顶的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沉稳、坚定、不容反驳,如缓缓流动的河流。在随亚历山大陛下进入巴黎之后,其他的军官都沉迷于法兰西庞大的诗意,忙着去看戏剧听音乐谈恋爱拜访哲学家,进入一个全新的精神世界,而米申上校只呆在房间里一遍遍祷告。
“热尼亚,你没有后退的路。”这是米申上校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父亲是一个英雄,你也要在这个城市里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热爱国家,忠于陛下,远离诱惑与堕落,做一个正直的人。你要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