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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同人)俄罗斯病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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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能够计划得到、预想得到的正确的事情,并不会让我们心跳加速。突如其来的激情、抵挡不住的冲动、无法抗拒的诱惑、雪崩一样的痛苦,才会让我们的心狂跳,人的一生就是为这些心跳的时刻活着的。
说着,塔拉索娃抬头望着俄罗斯美丽的初春晴空,有些自嘲地笑起来:少尉,这种可笑的观点也是我教给廖莎的。当他六岁时,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情人了,就给一个小姑娘写信,可惜人家拒绝了他。我当时就对他说:亲爱的,你不可能每天六点起来计划着去寻找爱情,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你的情人不爱你,这也不要紧,你是如此热情,你的爱抵得上两个人的。
叶普盖尼感觉自己要捏断自己的手腕,眼前这位胖胖的老太太一点点帮他拼上了回忆的又一块拼图。塔拉索娃坐回到长椅上,还是那种自嘲的语气:抱歉,少尉。大概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愿意一个人承受这种回忆,我也要尽力多拖一个人进来。

送走塔拉索娃之后,叶普盖尼有种感觉他再也不会见到阿列克谢的这位老师,但是他们又被一种强有力的回忆联系在一起,他们成了同一种可怜人。
叶普盖尼平静地陪着自己的母亲在南方过了一年多,他每天生活得固定而安稳。远离战斗、鲜血与回忆,他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做家务,散步去附近的树林里采摘花朵,坐在壁炉前阅读和写信,那一瞬间,叶普盖尼觉得自己对生活依旧是可以有热情的,一直到母亲的去世。他的母亲恬静地躺在床上紧紧握着他的手说道:热尼亚,再去找找吧,努力找找吧,总能找到一个让你感到心脏会跳动、血液会流淌的事物的,一个人也好一个爱好也好一个事业也好,答应我,努力寻找吧,不要放弃,好好地生活下去。你是一个完美的儿子,这是你的老母亲对你最后的要求。
叶普盖尼握住自己母亲的手,他无法告诉母亲,他病了很久,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人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已经腐蚀了他全部的心灵与血液,那段溃烂而可悲的感情,也许已经让他骨髓都腐坏了,像一场不治之症,他只能努力对这场病保持麻木,却无法驱动它离开自己。
叶普盖尼答应了自己的母亲,他在教堂里母亲的灵柩前跪了一个晚上,把这世界上他所有能够想到的美好事物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春日的阳光、干净的雪原、开着白色花朵的花楸树、难以挑剔的诗句、风一样奔腾的马群、柔软的床铺、祈祷时的歌声、相爱、誓言、热情、勇气……接着他又把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事物又默想了一遍,能够醉死人的烈酒、殴打时的鲜血、被窒息时的感受、冰冷的河水、侮辱、背叛、暴力、死亡……然后他悲哀的发现,无论是最好的还是最坏的,有一个幽灵始终立在所有之上,是的,他知道杀人时的心跳、知道濒临死亡时的心跳,知道把人揍到半死时的心跳。但是,却永远接近不了,那个幽灵曾经让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他病了太久,不终结掉病根他永远都无法健康起来。
叶普盖尼把自己的母亲送回了圣彼得堡安葬。在葬礼那天,下着小雨,叶普盖尼和上校一起目送自己的母亲进入永恒的宁静。上校几乎是用尽力气捏住他的手腕对他说:热尼亚,不要放弃。这是叶普盖尼第一次,看到他的这位实际意义上的父亲,眼里有一点恐惧。
半年之后,叶普盖尼收到了一封来自爱莲娜的信:皇帝批准了我的请求,我明年冬天可以去索洛维茨了。热尼亚,准备好和我一起找那些遗弃我们的混蛋算账了吗?
叶普盖尼平静地把这封信和另外一封经由上校的手交给他的密令放在一起。他想的确该是有一个终结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引用诗歌“即使我历尽磨难的嘴被堵住, 亿万人民也会用我的呼喊抗议”, 选自阿赫玛托娃写于1940年的《安魂曲》。






第二十四章 罪人与妻子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着羞怯,又忍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的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普希金《我曾爱过你》 

在有人类之前,就有了索洛维茨。 
现在的索洛维茨是从两个人开始的。在几百年前,有两个僧侣渡过被冻结成珍珠色的海洋,来到索洛维茨,在这片没有野兽的荒芜土地上修筑起了索洛维茨修道院。然后越来越多的僧侣来到这里,然后是更多的教堂与修道院、以及隶属于修道院的农民。他们用几十条运河把岛上的湖泊联接了起来,湖水会通过木制的管道流进修道院里。他们还拉来了巨大的圆石堆砌在沙滩上,修筑起一道抵挡波涛的坚固堤坝。 
再后来,索洛维茨成为了诺夫哥诺德共和国的边疆,在共和国覆亡之后,那些不愿意臣服于莫斯科的遗民逃到了这个极北边境,坚持着信仰,在白海中央,冰雪之上,建造一个自己的乌托邦。 

在漫长的旅行之后,叶普盖尼和爱莲娜终于抵达了索洛维茨。这是这个国家的最北端,也几乎是这个星球的最北端。白天在他们身后一点点终结,他们越往北就越陷入永恒的黑暗中。 
索洛维茨有半年的极夜,照亮这个荒芜世界的不是明亮的太阳,而是北极光。 
叶普盖尼和爱莲娜走下马车站在结冰的白海之滨。极光在天空中盘旋,海水在狂风中激荡着,撞击着大块的冰凌,仿佛是两个冰雪巨人在海水中打架,有些地方海水已经完全结冰了,如陆地一般。巨大的花岗岩圆石堆在岸边,白色的教堂和修道院在绿色的北极光下,显得肃穆与庄严,灰白色的索洛维茨海鸥在极光中穿梭。这里不像一个流放地,反而像是一个古老的祭坛。干净得仿佛还来不及长出罪孽。 
爱莲娜立在海边,狂风吹起她的裙子,像是海鸥的翅膀在扇动,她仰头看着极夜中流淌的极光,笑着对叶普盖尼说:陛下以为让我在冬天到索洛维茨,就能用寒冷和黑暗吓得我回去。但是,热尼亚你看,这里的黑暗多么美,比白天美多了。 
叶普盖尼伸手扶住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向着海边的兵站走去,极光倒映在冰面上,像是整个黑夜在冰层里舞蹈。 
爱莲娜靠在叶普盖尼肩膀上痴迷地看着那些旋转的光线:想想看,热尼亚,当初那两位僧侣也是这样渡过结冰的海面去到索洛维茨构筑起这一切。人类是多么神奇的生物,即使只有两个人,在漫长的黑夜与冰雪中,也能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宇宙、自己的理想国。 

叶普盖尼带着爱莲娜先去见了在这里的驻军,要求见他们的长官。门口的哨兵把他们带进了里屋,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杂乱地堆着一些玻璃碎片和一切奇怪的仪器,成捆的书籍和卷轴随意扔在桌上。一瞬间,叶普盖尼以为自己进了一个钟表匠的店铺。 
极光从这个房间的屋顶落下来,在房间中央形成一个长方形的光圈。叶普盖尼抬起头,发现屋顶中央被人换成一块透明的玻璃,光线就从这里落下,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绿色的光晕。 
在宇宙宏伟的光线下,有一个穿着宽大修士袍的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在做着一个奇怪的模型。在一个透明的扁圆形玻璃器皿里,弯曲的铁丝扭成一条条椭圆形的轨道,上面黏着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球体,这个男人轻轻地拿起一个金色的小球,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整个模型的正中央,他把全副身心都放在眼前这一个迷人精巧的小事物上,没有抬眼看叶普盖尼他们一眼。 
房间里的大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爱莲娜跺了一下脚,脱下沉重的披风走了过去,低下头端详那个小模型,轻轻问道:我们在哪里?
男人没有抬头,只是用手里的小镊子指向第三条轨道上那一颗蓝色球体,和中间那个金色球体比起来,它显得分外娇小。 
爱莲娜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太小了。 
制作模型的男人回答道:我们看星辰,觉得他们是渺小的,其实比起星辰来,我们才是渺小的,可是我们竟然还是如此自以为是、如此固执。 
爱莲娜摇了摇头,轻轻念出声:
没有什么事物太柔弱,竟不能成为转轮般宇宙的中心,
我对任何男人或女人都说,让你们的灵魂在一百万个宇宙面前保持冷静和镇定。 
听到这两句诗句,男人终于抬起了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美丽小姐。这个男人虽然穿着像口袋一样的粗陋衣服,却有着端正的脸庞、古典的五官,和一种疏远的优雅感。他对爱莲娜展露出了微笑:您是那位从圣彼得堡来的小姐吧?
爱莲娜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先生,我们希望见到阿列克谢叶甫根尼耶维奇乌曼诺夫少校。 
男人放下手里的工具,用布把那个模型细心地罩上,恭敬地对爱莲娜说:请您稍等一下。他径直走到里面的房间里去了。过了几分钟,一个衣着整洁仪容出众的军人走了出来。之前那位趴在桌上的手艺人,摇身一变成了仪表堂堂的乌曼诺夫少校。 
乌曼诺夫少校打开桌上的文件,展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他认真地看着爱莲娜:小姐,我相信同样的一番话您在圣彼得堡也听过,但是我不得不再说一遍。您是否愿意起誓,放弃您家族的姓氏、您尊贵的地位、您所有的财富、您的家庭、您的亲人、您的子女、您的未来可能会有的子女,自愿流放到西伯利亚,并对此后您可能遭遇的一切不申述、不辩解。 
说着乌曼诺夫把那放弃一切权利的文件推到了爱莲娜面前。圣彼得堡的公主快活地拿起笔,在这份自愿成为罪人的白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乌曼诺夫少校把那份文件合了起来,挺直身体,向爱莲娜行了一个礼:小姐,您先带着行李去休息一下,我稍后安排您上岛,您是要去见……乌曼诺夫翻了一下另一份文件,有些诧异地说:亚历山大阿伯特先生?他并没有申请有妻子或者未婚妻过来?
爱莲娜穿上披风,她整张脸都隐藏到了阴影里,漫不经心地回答:亚历山大阿伯特先生并不知道我要过来。 
这下连叶普盖尼都吃了一惊。不过,爱莲娜没有多做解释,她径直走了出去,去安排人搬运自己的行李。 
乌曼诺夫转向了叶普盖尼:那么,少尉,您是不是也该把您的来意摆上桌面了?
这位颇有古典风韵的美男子调侃得说道:您总不可能也是为了哪位情人来的索洛维茨吧?
叶普盖尼没有说话,他把手伸入衣服的口袋里,把一路贴在胸口的那封密令放到了桌上。 

他们坐着雪橇在白海的冰面上滑向那座小岛,大海在他们的脚下凝结成冰,就像是被凝固的蓝色回忆,而极光在这些回忆上滑过,绽放着忧伤的舞蹈。在冬日,这个小岛上几乎没有生命的迹象,从诺夫哥诺德共和国时代就遗留下的修道院,现在是关押流放犯人的地方。 
“真是讽刺啊,“爱莲娜说道,她如愿地穿着自己最华丽的礼服,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少女”这以前可是我们的先民抵抗莫斯科守卫共和国的最后堡垒。“ 
乌曼诺夫笑了起来:是的,夫人,他们坚持了八年,最后还是被人出卖了。沙皇的军队最终攻破了这个包庇王国所有非法之徒的地方。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脆弱的。 
叶普盖尼看了这位少校一眼,乌曼诺夫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他依旧兴致勃勃地介绍着:现在这个修道院里还有许多地道与暗室,里面有共和国先民们留下的痕迹,他们修建了体育场、图书馆和学校,无所不能。 
他们就这么交谈着,仿佛是来这里旅游一样到了岛上。在冻结的海岸上矗立着巨大的圆石,在圆石后面是一片墓园,墓碑上挂着用树叶织成的花环,已经被冰霜覆盖成白色,像一个个银色的指环,极光从墓碑上滑过,有的写得是俄文,有的写得是法文。 
爱莲娜立在白海的冰面上看着这些墓碑,乌曼诺夫扶她上了马,轻声说道:她们的来意和您一样。有的来自圣彼得堡、有的来自莫斯科,有的来自我叫不出名字的地方,还有些来自遥远的法国。有的是贵妇人,有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有的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有的还没有满十八岁,来的时候她们都满怀热情,健康明亮。 
乌曼诺夫拉住马的缰绳,看向那些沉默的墓碑:索洛维茨是埋葬太阳的地方。 
爱莲娜骑到马上,向这片墓地昂起了头声音清朗:现在她们只有一个名字:妻子。 
说完,她勒紧缰绳向海面和天空望去,笑着说:沉睡在这里,风景可真是不错。 

索洛维茨修道院还保持着几百年前的样子,保持着由两个人修筑起的古朴摸样。岛上大约有几百名僧侣和士兵,流放犯的数量却并没有很多,死亡率一直很恒定。乌曼诺夫带他们来到了阿伯特居住的囚室,由于是贵族的关系,阿伯特在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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