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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棒子把六道沟木场的一切都整好了,才得闲过来和鲁十七说事。老棒子说:“老十七啊,道尔吉吃了几口肉,喝了几口酒,抓上一大块老虎肉,扛上行头就跑了。那臭家伙这么急着干什么去了呢?他去望江屯黑皮女人的家打商量拉边套去了。老十七,我也好好替他想了,若能真那样也挺好,最不济也算过上有女人有热乎饭吃的日子了。你说是这个理吧?”
老棒子对鲁十七说话时,鲁十七的脑袋正犯晕,没注意老棒子说什么。他在一堆柴瓣子里找趁手的棒子,想拎根棒子防身,连夜回干饭盆林场的木刻楞去。这几年鲁十七在掐套后都住在干饭盆林场的木刻楞里守林场。
老棒子见鲁十七不理睬,就又说:“你今夏真不随和六爷下南海?每年夏天和六爷都去趟南海赶槽子会。你这次不去下一年再去兴许就更晚了,没准你这次去了真能找到你媳妇。你他妈的放一声屁行不?”
鲁十七把手里的一根柞木棒子舞几下,看着老棒子,愣了一会儿,才回想了一下老棒子刚刚说的话,对老棒子说:“不可能了,你不知道,我想了,金叶子早就死了。我心里是知道她死了的。棒子叔,天快黑了,你走吧,找你的老靠舞棒棰去吧。我这就回山里了。”
老棒子看看鲁十七突然从心里生出闹心了,想想来日鲁十七会接他的斧把当大把头,又觉得堵气。但也觉得是个安慰,老棒子一直把鲁十七看成了徒弟,徒弟接了师父的斧把,成了下一任的大把头,当师父的应该高兴。但老棒子现在是生鲁十七这副半死不活样子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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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老虎 第一章 5(3)
老棒子就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大洋,丢过去,一下砸在鲁十七的怀里,说:“本来想给你小子存着好有个急用的。他妈的我老棒子凭什么给你这臭小子操心?你是我徒弟又不是我儿子。你他妈的拿去赌去吧,去砸大洋赌人头都输了吧。王八犊子,你这样的臭小子媳妇跑了活他妈该。该!活该!王八犊子。”
老棒子骂骂咧咧,带着笑呵呵听骂的穆歪脖子和盛小耳朵,扛着行头也离开了六道沟木场,老少三个木把一路走了。
曹叫驴子带的那帮木把里还有几个木把没走,正捆行头呢,看鲁十七一手拎着柞木棒子,一手托着大洋口袋,在雪地上低着脑袋转圈,似在想什么事。这几个木把打眼色商量一下,想赢了鲁十七的大洋再走,一个木把就说:“十七哥,天还早哪,咱砸会儿大洋爽一把啊。”
鲁十七抬头看着那几个木把,愣愣神,说:“我以后不砸大洋了。老棒子说得留些大洋急用,他说的对,我以后不赌了。”
曹叫驴子硬邦邦跟了一句:“十七哥你不砸大洋了你的狗都不信,你再砸大洋你是什么?是王八犊子吗?”
鲁十七说:“我再砸大洋输死了也当不成王八犊子,但我当得成你曹叫驴子这帮木把的大把头。”
曹叫驴子和那几个木把就哈哈笑着扛起行头走了。其余六道沟木场里的木把随后也就都走了。木把们去找老靠,靠女人猫冬过年度春夏的生活也就开始了……
六道沟木场的木刻楞里现在还有一个不可能走的木把,就是小把头陈老五。这家伙不知道怎么说通了那拉·吉顺二柜,那拉·吉顺就许陈老五留在六道沟木场,成了守在六道沟木场里猫冬的木把了。
这个时间天已经黑了,陈老五在木刻楞里打着鼾声睡着了。六道沟木场也就在明亮的月光下,完全安静了下来。这里热闹的日子将在春季、在鸭绿江某一个夜晚悄然轰隆隆开江之后出现。
这也就是陈老五求着那拉·吉顺二柜准他守在六道沟木场里猫冬的盼头。陈老五想取代老棒子干开春的水场子活。因为干水场子活挣的大洋是干山场子活的十几倍……
。。
黄金老虎 第二章 1
鲁十七提着根柞木棒子,借着雪地反映的光亮,晃晃悠悠走在通往干饭盆林场的爬犁道上。
爬犁道上新落下的雪被驴拉爬犁下山时压出碎片状的两道爬犁辙,风吹过就形成一层硬雪层。人在爬犁辙里走,硬雪层又被踩碎了,就一步一掐再一滑。走这样的雪道是最费脚力的。不一会儿,鲁十七就走出了一身汗。
青毛大狼狗走这样的雪道也费劲,它刚刚吃得太饱了,随着走动,它的肚皮就不断下坠着晃悠悠的。青毛大狼狗就总想停下来在雪地里趴着睡会儿再走。
鲁十七说:“青毛叫你他妈的贪吃,这会儿肚皮难受了吧?这会儿要是来了狼,你肚子里的破烂太多,干架就碍事了,我也打晃了也帮不了你了,咱俩就给狼当肉包子喂狼吃了吧。”
青毛大狼狗走动的脚步变得小心了,并转动下耳朵,再晃下尾巴,表示听到了。
山风迎面吹着,鲁十七站下,抬手把挂在嘴边小胡子上的凝霜抹去,双腿更是颤巍巍打晃。青毛大狼狗歪着脸抬头看了看鲁十七,又低头看看鲁十七打晃的腿,汪叫一声,就转身走出爬犁道,进爬犁道边的雪地里,在一棵大柞树下面转几个圈,用鼻子嗅出个位置,简单地刨了个雪窝坐下,又一下卧倒,做出准备睡觉的姿势。青毛大狼狗用这个行动告诉鲁十七,它肯定不走了。
鲁十七又把眉毛、眼睫毛上的凝霜抹去,酒劲经风就上来了,身体晃得更猛了。鲁十七瞄着青毛大狼狗的位置,也走出爬犁道,进雪地里,觉得一尺多厚的雪真是软。可是脑袋里想着不能坐下,绝对不能坐下,这是野外,这是零下三十多度的冰天雪地。
鲁十七明明这样想着,他却转上半个圈就坐进雪地里了,手里的柞木棒子也滚一边去了。鲁十七坐在了雪地上上身晃了几晃,又想着不能躺下,不能躺下,躺下睡着了就冻死了。可是,鲁十七还是躺下了,再把四肢在雪地里伸开展直,眼望夜空。立时,从没有过的舒适感在全身散发开来,再盯一眼天空,天空上无星无月黑蒙蒙的深不可测,就嘟哝:“叶子,你死了吧?我不愿意想你是走了,丢下我走了。我想你死了。死了好,我也快死了。死了就见到你了,可你不是死了是走了。我赌钱了叶子,知道吗?就赌砸大洋。你死了走了我挣钱就没用了。真他妈舒服,像睡在咱家你的肚皮上……”
这个故事写到这里,让我们往后倒退一点,交代一下鲁十七的情事,也就是鲁十七怎么闯了关东怎么有了媳妇的事。这就算我创作这个故事时拐的第一个弯吧。那么下面还要拐几个弯?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故事的发展还没到拐第二个弯的时候。
黄金老虎 第二章 2(1)
鲁十七是四年前从山东坐船通过黄海进入东北的。在南海上岸的那一刻,鲁十七就是闯关东的一条汉子了。那一年鲁十七不到二十三岁。
鲁十七随着人群离船晃悠悠上了岸,就找了块石块坐下清醒混混沌沌的脑袋,眼瞧着同船的人一帮帮融入人群中走了,鲁十七脑袋清醒了些,也有点发蒙了。
鲁十七闯关东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同伴。这和其他闯关东的人不同。而且鲁十七看上去就不是闯关东的人,衣着,随身物品都和那一船的闯关东的人不同。那些闯关东的人不是背个破包袱,就是扛卷埋里埋汰的行头,衣着也是随随便便和破破烂烂的,更说不上用料和质地了。而鲁十七的手里提着只牛皮制成的长方形的箱子,是安装了箱式锁的,身穿长衫,头戴礼帽,脚上还是双软牛皮鞋。再加上他人年经,长得俊秀犹如美女,头发乌黑,还抹了头油,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妙龄美少爷。
本来,在船上时,鲁十七也是有机会认识别人的,也有机会加入别人的帮里。但鲁十七生性内向,不喜欢与人交流,鲁十七的外表又使他和闯关东的人产生了距离,加上晕船晕得厉害——这就是鲁十七不能干水场子活的原因——鲁十七在船舱里趴着几乎不敢动。这种种的原因使鲁十七失去了结识其他人的机会。再者,如果不是几个同乡一起出来,是很难相信别人的。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外出干什么一靠同乡,二靠熟人引荐。鲁十七这两点都没有。
看看天边下来夕阳了,鲁十七想先找个客栈住下,慢慢打听熟悉这里,再找个事做。因为鲁十七身上带的大洋比较多。在离家之前,鲁十七的大哥鲁一郎把父亲死后分给鲁十七的田产变成一点大洋叫鲁十七带上,并告诉鲁十七这一离家就不能再回来了。大哥做的这个事和对鲁十七说的话叫鲁十七想起来心里就发苦。
鲁十七为什么叫鲁十七这里有个拐弯的过程。鲁十七出身并不普通,鲁十七的祖上做过知府,曾经富甲一方。到了鲁十七祖父这一代,因赌博使家道败落了。鲁十七的祖父死时,鲁十七的父亲才十七岁,家里就剩一座搬空了的大宅院和一个管家、一个老奶妈。鲁十七的父亲鲁老爷子却是个人物,他在外创业二十年就中兴了家业。不但在省城、县城里置下不少产业,乡下老宅更是年年置地,家里的长工就有三十几个。他不但在乡下有大量田产,还在附近县镇上置办了许多用于出租的店铺。但是,鲁老爷子不管乡下老宅家里的产业,家里的产业由老管家管着,他常年在外做各种生意。
那时,鲁老爷子人年轻,长得也漂亮。在省城济南府刚创业时,出门谈生意爱骑自行车,车后跑着两个穿马褂的随从。那时的自行车可以对比今天的高级轿车。像鲁老爷子这样的人物闲暇的生活内容就丰富,鲁老爷子自然不能例外。鲁老爷子有两不碰,一是不赌、一是不吸大烟。鲁老爷子认为这两样玩意儿是男人的大敌,是死也不能碰的。至于女人呢?鲁老爷子认为女人是男人的正餐也是男人的小点心,是男人就是要去吃的,看上的女人花多少钱也要吃到嘴里。那是体现男人能力的一大乐事。
鲁老爷子还有一样与众不同的脾气,就是从不娶媳妇。他和某某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就叫人带回乡下老宅里找奶妈养着。这种习惯的好处之一就是生的孩子比较多。鲁老爷子这一生生了十七个儿子,十四个女儿。但他在给儿女们取名上从不动脑筋。生了第一个女儿,就叫鲁一姐,并告诉老管家,以后生了儿女,是女儿依次就叫鲁二姐、鲁三姐直至鲁十几十几姐。如果生了儿子,第一个儿子叫鲁一郎,第二个儿子就叫鲁二郎。这样,老管家就记住了。鲁老爷子生一个孩子送回来一个,老管家就算算是第几个小姐或是第几个少爷,就叫第几姐第几郎,到了第十七个儿子就叫了鲁十七郎。
鲁十七的全名就叫鲁十七郎。本来这样也挺好,三十一个兄弟姐妹全没妈,全是老管家和老奶妈养大的。兄弟姐妹虽多,互相间年纪相差的并不大,有十几个兄弟姐妹是三年内出生的。之所以有这样的事,是鲁老爷子在那三年里裤裆里的那根棒棰舞得欢,拥有的女人也多,受孕几率有所提高。反正女人生了孩子,鲁老爷子就留下孩子打发走女人,他给女人的回报一般非常丰厚。这在鲁老爷子想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金老虎 第二章 2(2)
鲁家老管家给鲁十七郎过十七岁生日的那天,临近午时的时候,鲁老爷子突然从省城济南府回了乡下老宅。
老管家看到便衣简从的老爷突然回来,猛然想起这一天也是鲁老爷子六十岁的生日,鲁老爷子回来是奔生日来了。
那么就过吧。可是,鲁老爷子突然看到几十个儿女跪了一片,几十个儿女旁边还跪了几十个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后面还跪了一大片儿媳妇和姑爷子。鲁老爷子自己吓了一跳。鲁老爷子闯家业在外三十多年,和不同的女人住在一起,这是三十多年来头一次回乡下老宅,也根本没用脑袋想过他到底有多少个儿女?以前过生日多由当时相好的女人给操办,就没有机会见证今天六十大寿的震撼。
鲁老爷子愣了半天,突然站起转身进了后堂。鲁老爷子根本分不清哪个儿子、哪个女儿是几郎、几姐。鲁老爷子又回想自己一生经历过的女人,心里突然就痛了,感觉到他对不起这些儿女,这些儿女是怎么长大怎么成亲又生下一代的,鲁老爷子从没问过从没亲自管过。他也更觉对不起那些给他生了孩子又被他用钱打发了的女人。这个感觉来的突然,也猛烈。
鲁老爷子就病了,在病中回想一个一个的女人,想来想去最对不起的女人就是鲁十七郎的母亲。那是在省城济南府,鲁老爷子和鲁十七郎的母亲结了缘。鲁十七郎的母亲是个小业主的女儿,小家碧玉,令鲁老爷子一见倾心。可是结局是一样的,女人陪了鲁老爷子六年,那时鲁十七郎五岁。鲁老爷子的情感虽然后来还是转移了,但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