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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其实是属于童年的。她在孩子眼睛里是蔚蓝色的。在我的童年精力过盛的岁月里,我把这个小城的大街小巷的所有角落都游了个遍。夏天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游走在县城深深的街巷中。那些古老的房子,刻在我的梦中。我有时闭上眼睛,故乡便如水中的倒影,轻轻地摇曳着。
故乡其实也是和美食联系在一起的。我们想到故乡,首先是想到故乡的食物。素鸡、秦栏老鹅、“鸡头”(即芡实):杨奶奶摆在洗澡堂子门口的素鸡摊,亚宝在十字街口的老鹅摊子、家门口的吆喝声:“卖呀——;鸡头——”这些都是埋藏在我记忆深处最熟悉的,也是最美好的影像和声音。我们的童年是和这些故乡的食物紧密连在一起的。
故乡也是属于远方的游子的。那些远方的游子,在他们的人生晚年,故乡是他们心中的最爱。沈从文80岁回到阔别多年的湘西,当他听到家乡的傩戏,泪流满面地说:“这就是楚声。这就是楚声。”故乡永远不属于青年。青年人是没有故乡的。他们“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他们永远心向远方。五岳归来,再看看自己的生身故土,这才会有百感交集。我离开故乡多年,过了四十才对故乡产生眷念。人生的大局已定。回头看看,自己已劳碌半生,不觉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邻家开户相迎接,稚子争窥犬吠声”。这些诗句的悲悯,也是近年才感觉出来的。
为了写这篇梦中的故乡,这几天我总得要想一想。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家乡砌了三间瓦屋,门前栽了棵枇杷树,屋后挖了一口池塘。是呀,真的该在家乡有个窝呢,一年回去住上三五个月。一个白发的老头,几十年后依然在那些大街小巷走来走去,耳中灌满的是乡音,身边唠话的是那些儿时的伙伴,吃的是家乡的饭菜。这是何等之美事。
——或者干脆就搬回故乡,也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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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动的泪
在中国中部某乡村的一座小学,2008年5月12日下午2:30分,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过,年青的女教师走进校室,正准备上课,一个平时调皮的男孩,举手报告说:“老师,我要撒尿……”
女教师皱了一下眉头,做了个请的动作。小男孩箭一样冲了出去。
校室外正是5月鲜花盛开的季节。校室门口的一个简易花坛,里面的一些花草正开着红红白白的花朵。天空也澄明安静。花坛的水泥台上还有一些盆栽的月季和玫瑰,鲜艳的花朵在风中轻轻地摇曳。一会儿,小男孩飞跑着回来了。他在经过花坛时,见到水泥台上的花盆在轻轻地晃动。他感到十分好奇,还用手摸了摸。他以为花盆像中了《哈里波特》里的魔棍的法力,于是他飞跑到校室门口,向老师报告:
“报告老师!花盆在跳!”
老师翻了小男孩一眼:“不许嬉闹!回座位上课!”
小男孩嗫嚅着:“我没嬉闹,花盆是在跳……”话音未落,校室晃动起来,课桌也发出了响声。许多课本、笔和文具盒落在了地上。女教师愣了一下,她反映了过来,她大声说:
“同学们!地震了!赶紧跑!”
她站在校室门口,把跑得慢的孩子往远处推。
好在,只持续了一会儿,这里的屋子并没有倒。虚惊了一场。
…………
10分钟后,中国的各大网站,滚动着一条消息:5月12日14时28分,在中国四川汶川(北纬31度,东经103)发生级地震,北京、上海、天津、陕西等多个省市震感明显。
地震震动了半个亚洲,举世震惊。两个小时后,中国总理温家宝的专机飞赴地震灾区。
从那一刻,每天一睁开眼,我就没有离开过电视。多少年了,我没这么伤心过。只要那一点点简单的、真实的细节,我的心便会涌动一下,泪水便湿润了眼眶。
5月14日,温总理在绵阳看望地震中的孤儿时,对一个泣不成声的小女孩动情地说:“你们幸存活下来,就好好活下去!”温总理弯下腰去,双手搂着两个孩子,轻声在他们耳边说:“别害怕。”
这一句简单质朴话,可是它仿佛有千斤重的力量。
有个叫蒋敏的警察,在地震中她失去了10位亲人。她的爷爷奶奶遇难了,她的两岁的女儿也死去了。记者采访她时,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忧伤和无助,让人揪心的忧伤和无助。
在汶川,一个叫乐刘会的22岁女孩,被埋在巨大的废墟下70多个小时,当救援人员来救她时,她坚定地说: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来救我。我很渴、很饿,但是我还坚持着。”
当电视镜头对准卡在缝隙里的她的脸时,她的眼睛仍然是那么的蓝。蓝得让人吃惊。她又是那么的乐观。她说:“我相信你们会来救我,心态非常好,累了就会休息一会儿,如果听到你们外面有声音,我就喊,没有人回应我就休息,保持体力。”
一个半昏迷中的男孩迷迷糊糊地对救援人员说:“叔叔,我要喝可乐。”过一会,他又说:“要冰镇的……”
一个叫贺晨曦的女孩在被救出的一刹那,她说:“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圆啊!”
什邡市红白镇小学的李老师被埋108个小时后成功获救。身边摸到的一只矿泉水瓶救了他。他用这只矿泉水瓶循环喝自己的尿存活了下来……
那个叫刘小桦的羌族女孩,当得知父母还活着,很快会来找她。她说:“爸妈很快会来找我。他们正在翻山过来。山好高。所以要等一会。”
…………
人在巨大的灾难面前,那些真实的话语。有的只是那么的简单几句,却又是那么的令人揪心。你不得不为之震。
我一直沉浸在地震灾区的那些画面中,我的头隐隐有点炸裂的痛。我想,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地球轻轻一颤,人类就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我又想,人是多么的坚强啊,在大灾面前,所有的人都表现出镇定,那么的镇定,无私,勇敢,友爱……我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人类是可爱的。我们的祖国也是可爱的。我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可是真实的。
当一切平复下来之后,那些遭劫难的人们,特别是那些从废墟中走出来的孩子,他们的心灵是难以平复的。一个人,一辈子,永远的痛……可是我们只有面对现实,坚强地活下去。
江永拉毛,你还好吗?
——致玉树一位藏族女同胞
我在玉树住过几天。十年前,我采访西部大开发,来到美丽的玉树,住在结古镇一个小招待所里,我们一行三人,到玉树是4月29日,到的当天,听说玉树州所辖的杂多县发生53级地震,同行的一个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便下到离玉树210公里的杂多震区采访,我因感冒,留在招待所休息并完成已采访而未写的稿件。
我们所住的是一家单位招待所,十分简陋,可是收拾得干净、整洁。那天我正在看玉树画册,服务员进来收拾房间。她见我看得专注,便十分友好地过来给我指看画册上的风景在玉树的那个县。我于是问她:你是藏族吗?她微笑点头。
画册上介绍,玉树被称为“歌的海洋,舞的王国”。这里的人“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便会跳舞”。这里的民间舞蹈,主要由“依”、“卓”、“热巴”、“热依”和“锅哇”组成。“依”是一种民间男女群舞,旋律欢快流畅,舞姿抒情优美;“卓”是一种表演性民间舞蹈,动作粗犷飘逸,曲调庄重饱满;“热巴”是一种以点鼓伴奏,踏节而舞的表演性民间舞蹈,过去通常为卖艺谋生手段;“热依”重于模仿,如摹仿鸟儿觅食、挤奶、背水等,动作滑稽,引人发笑;“锅哇”是一种民间礼仪性舞蹈。
我欣赏着画册上的那些飞动的舞姿,问她:你会跳舞吗?她依然微笑点头,会!并且告诉我她到日本跳过康巴藏舞,说着,她用我的笔,在一张纸上,用藏文(她不会写汉字)写下了她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江永拉毛。
我真得要另眼相看了。她真令我神奇。
随后她邀请我到她家去玩。她家也住在招待所的这个院子里,我于是便很有兴致地随她去了。这家单位的职工宿舍都是平房,可每家都收拾得清爽舒适。江永拉毛家也是。我刚坐下,江永拉毛便搬来三本大影集给我看,同时为我沏上藏茶和准备干肉。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这位生活在边远地区的一位普通的藏族女同胞竟还有如此美丽的经历:日本、北京、上海、西宁、九寨沟。许多演出的剧照和在各地的留影使我不敢同眼前的这位普通女性联系在一起。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种幻觉,在玉树这个地方还藏着这么一位天才舞蹈家。江永拉毛不但会舞,她人也长得非常漂亮。她的牙齿太夺目了。
江永拉毛见我如此好奇,便又拿来一盘VCD放给我看。这盘题为《火红的旋律》的专题晚会是一次汇演时录制的。这一回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电视上那些且歌且舞,舞姿优美的“舞者”竟都是清一色这个单位的员工。江永拉毛一一指给我看:这是龚德,这是宗折嘉措,这是宗折夫人,这是尕玛旦增,这是更羊、代西,这是同我一起到日本演出的白玛普措……我真的要惊呆了,敢情这个单位的人都会跳舞呀!
我正看得起劲,负责接待我们的巴舟嘉找了过来,他见我如此的好奇,就是一脸的笑。之后就用藏语,同江永拉毛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又转过脸来,对我说,今天你就在她家吃饭,“吃一顿我们正宗藏民族家庭的晚餐!”
那是一顿丰富的晚餐。干肉、奶茶和青稞酒。我因不胜酒力,没吃几杯便醉意朦胧了。巴舟嘉趁着酒兴,敲着节拍,让江永拉毛跳了一段,江永于是甩着水袖,笑着为我表演了“依”的舞姿。
这是一顿令我终身难忘的晚餐。离开江永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招待所院子里一片漆黑。在这个平均海拔4200米的边地,天空上满天的星斗。院子里的几棵高大的白杨的黑影,直指天空。
之后的几天,江永为我打扫房间时,我们就多了一份亲近。她给我拎水(房间里是没有卫生间的),我见她提着满满一铁桶的水,一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心中是不安的,于是我便主动迎上去,为她接过水桶,将满满一桶水,倒入水缸。
短暂的几天停留,我们又离开玉树去了下一站采访。可是这一次的一个多月的采访,使我深深地爱上西部这一片神奇的地方,爱上了藏民族。
多年以来,我非常的想念玉树。想念那里天蓝蓝的,云白白的,和青青的草。也想念这一位叫江永拉毛的藏族女同胞。这一次玉树的强震,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我在关注那一片土地的同时,又多了一份牵挂,这一位与我有过短暂接触的藏族女同胞,她给我留下了美丽的印象。
玉树,是藏文译音,其含义为“遗址”。将音、义相连,恰好是“在故址上盛开的美玉之树”。江永拉毛,这一位普通的藏族女子,不正是一棵美玉之树吗?
我真的很挂念你。江永拉毛,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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