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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逸在穆严身边放纵了一会已平复心绪,闻言转身嗤道:“张大人辛苦了,一路追着本王跋山涉水。”
“好说。张某也是奉命行事,若非王爷私自潜逃,本官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殿下,请吧!”
“哦?不知张大人要带本王去哪?”
“自然是,回京。”
“哦,本王正是要回京自辩,如今穆统领已带着王府侍卫而来,就不劳张大人费心了!”
“……王爷在朱提失踪,太子殿下严厉申饬过本官,本官不敢疏忽。”
“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益州在张大人的吏治下路不拾遗,本王的侍卫队又一向都是忠心耿耿。不知本王随侍卫队回京又如何会令张大人疏忽呢?”
张澜窒住,阴沉地看了一眼负手旁观的穆严,冷冷地说:“王爷既然无故潜逃过,本官也就信不得了。来人,请宁王殿下上路!”
紧围在四周的官兵开始步步紧逼,王府侍卫们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司马逸缓缓拔出赤霄剑,碰到一同挂在腰间的龙渊,顿时想起李章,突然发觉自己竟是如此渴望地想和他再一次并肩而战,他却不在自己身边……
一触即发之际,穆严双手高举一卷绫锦,扬声道:“皇帝陛下密旨在此,张大人请接旨!”
“……皇上沉疴已久,哪来的密旨!穆大人是要假传圣旨不成!”
“是真是假,大人一看便知!”
众目睽睽之下,张澜和孙起只能上前,穆严展开绣着龙纹的绫锦,景帝御印赫然其上!张澜和孙起面面相觑了一会,各自心里转着打算,却都不肯先拿主意。
穆严慢慢收好圣旨,对张澜和孙起唱了个肥诺,起身抱拳道:“二位大人请回吧,穆严自当不辱圣命,护送宁王平安回京。”
“慢!”
“大人还有何指教?”
犹豫间,斥候来报:“报!张将军和刘将军派信兵来见!”
“什么张将军和刘将军?说清楚了!”
“秦州都尉张蔚将军和雍州都尉刘明起将军!”
“……他们来干什么?!”
“说是接应宁王入京!”
张澜和孙起对看一眼,均是暗自长叹,彻底没了精神。
“大人?”
穆严催问,张澜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穆严施礼后示意侍卫换成护卫队形,护着司马逸准备离开。
司马逸抬手止住众人:“请张大人把李章侍卫交还给本王。”
张澜做势四顾:“本官不知道有什么李章侍卫。你们,有谁知道吗?”
四下无声。张澜摊手抱歉道:“王爷放心,本官回去自将查探明白。请吧!”
司马逸盯着张澜看了好一会,冷冷地道:“既如此,就麻烦张大人了。他是本王的人,如有损伤,本王必将加倍讨回!”他的声音冷硬狠绝,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一扫外形的落拓狼狈,显出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让张澜忍不住暗暗一凜。
司马逸离开后,张澜呆了好一会才想起李章,忽然就有些担心已被人打死,连忙召人来问,得知早已停了手,才长长吁了口气。他颓然坐倒,想起紧张追堵寝食不安的日日夜夜,却功亏一篑的结果,顿时觉得心口怄得喘不上气来,再也没了动弹的力气。
孙起让兵士砍回竹藤扎成滑竿,抬着张澜转回雒县,昏迷不醒的李章也被捆在马上带回了雒县。
凌云聪在穆严出现后就避嫌躲在后面没有露面,后来想起李章,赶紧回去喝止住仍然没有停手的兵士,李章早已瘫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司马逸离开后,凌云聪随定西军返回驻地,张澜事后仍向司马遥告了他的状,把放走司马逸的主要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凌云聪回去后即被高远关了起来,等候太子的进一步处置。
司马逸回到京城后,立即被太子以罗织罪名枉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下了诏狱。因穆严和一众将军盯得死,成统倒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在狱中对司马逸下手,便着力在罗织罪名上下功夫,不但找来许多熟知赵祁南的官吏为之鸣冤,还找到当初假扮苗民追杀司马逸的赵祁南手下,让他们一口咬定是司马逸安排他们做的这场嫁祸害主的戏码。宁州都尉芈尊也被当成帮凶革职查办,押回京城受审,而做为直接当事人的李章,则成了案件最直接的证人,被张澜押送回京后就一直受到残忍的刑讯,却一直也没让成统如意。
成统想不通貌似柔弱的李章怎么就这么能扛,多方查探过李章的身世背景后,让李家找回顾纹,安排了一出母子相见的好戏。
顾纹自李章离京后担心挂念得厉害,李奉之供职的户部本就是司马遥的旧下属,这时见司马逸彻底失了势,对顾纹更没有好脸色。她原本就体弱,再被李府上上下下一起糟践,挨到年尾就一病不起了。起初她还念着李章强自撑着,与姐姐顾绣见面时还打起精神说会等着李章回来,结果年后府里大少奶奶得了喜,李家就以她久病不祥,恐冲撞了孕妇为由把她赶去报恩寺祈福。报恩寺虽是佛门地方,也有世俗势利之人,对顾纹这样被遗弃的妇人更是没有好招待,非但缺医少药,日常还须做许多杂务。顾纹拖到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捱不了多少时日了。她为怕李章担心,一直瞒着李章,这时突然听说李章回来了,李家还让自己去见一面,顿时喜从中来,精神也一下子好了很多。哪知道,辗转期待了一夜后,见到的竟是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李章!
顾纹当时就背过了气去。
李章自被张澜押解进京后,就被逼着承认自己是司马逸派去陷害赵祁南的,他不明所以,也不再隐瞒,老实说了当初进赵府的目的,结果自然是不如人家的意,三言两语后就开始动刑。他身上姚太青下的金针一直没有被取出,入了针的穴位早已红肿不堪,寻常的行动都疼痛难忍,再被上大刑,更是数倍的苦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日日捱过来的,只是咬住一口气不肯当那乱咬人的疯狗。
他并不知道娘亲会来。这天被提审时没去阴森的刑堂而是被带进厢房,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来剥他早被打得稀烂粘住伤口的囚衣,然后被囫囵浸入浴桶。他被夹棍夹断的右腿被这么一挫,断骨入肉,登时已痛得发昏,再被几只手拿着布巾只管狠擦,搓入伤口直似要抠出层肉来,就再也熬不住,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几只手仍在身上折腾着,却已换了身干净囚衣,连枯黄杂乱的头发也被梳好束成了髻。他没力气去细想缘由,更没注意到一直坐在一边的主审官大理寺卿成辙,直到他开口说话,才有些茫然地转过视线。
成辙和当初的赵祈南一样,初见李章就存了轻视之心,熬到今日,李章固然是早没了人样,他自己压力重重之下寝食难安,也没比李章好去了哪里。这时坐在边上看着衙役折腾完后,一桶水染得通红,李章却整齐清爽起来,才发现他竟是长得极好的模样,修长墨黑的眉毛,精致细巧的鼻子,散了焦距的眼睛乌蒙蒙的,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细致的脸上打着淡淡的阴影,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安静柔和,让人无法把他与血腥痛苦连上关系,却偏偏和自己硬扛了这么久!
成辙心头又涌起了浓浓的挫败感,为转移这种尴尬,故意不经意地开口道:“李侍卫这些日子受苦了。太子殿下仁义,知道李侍卫侍母至孝后,特意令本官请来了顾姨太太。宁王当日强取豪夺,致令李侍卫母子分离。如今宁王积恶难返,已是墙倒众人推,李侍卫当为自己和母亲好好考虑一下前程,何必如此死心固执!”
李章刚换上的干净囚衣又已被冷汗浸湿,未经包扎的刑伤也重新渗出血迹,渍得囚衣重又变得斑驳凝重。他一直强忍着衙役形同上刑般的清洗所唤醒的逼死人的疼痛,丝毫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这时听见成辙如此说,惊得勉强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着,一个“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急得挣扎着就要下地。
成辙示意旁人按住他,起身拂了下衣襟,凉凉地道:“李侍卫不必如此心急,顾姨太太已在外间候着,本官就不妨碍你们母子相见了。”
李章眼睁睁看着成辙带着人出去,再看着娘亲满脸焦急地进来,然后在看清自己的瞬间白了脸色,晕倒在地,直痛得他心如刀绞,许久未曾流过的泪泉涌而出,任是如何努力也抑止不住……
第41章 乱心(1)
顾纹昏着仍是挂着心在李章身上,竟让自己很快就醒转了过来。睁眼看见情急之下滚下床来的李章,同样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压抑的哭声渐渐再不能控制,长长地不成调地拖着,惨痛如痛失幼子的野兽。她紧紧抱着李章,想要把他摁回自己身体般地用力抱着,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和衣裳,她仍然全无知觉地用力抱着。
李章是被顾纹抱醒的。
身体像被揉碎了似地痛,他控制不住地颤抖抽搐。
顾纹马上察觉了,连忙松开手,不敢轻也不敢重地搂着李章,低头细细地去看儿子的脸,想要扯个笑脸出来却终是再次哭了起来。
“娘……,我…没事。”
李章忍下了眼泪,仰头看着娘的脸,轻轻浅浅地笑。顾纹哭得更是难禁,摇晃着身子长长地哭问:“章儿……,章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章心口疼得如万针攒刺,不顾浑身的伤痛抬手抱住顾纹,轻轻地、简单地告诉娘:“……他们…他们想治王爷的罪。”
“……你知道?”顾纹泪眼婆娑。
李章摇头,微微苦笑:“我…只是个……侍卫,……怎会…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啊??为什么把你伤成了这样……”顾纹痛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囚衣上仍在不断洇透的痕迹,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来去替李章。
李章勉强提起的力气又已耗尽,双臂重似千钧,再也抱不住娘亲。他挣扎着,颤抖着,努力贴近娘的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头已被刺成一滩血肉的痛楚。
“娘——,孩儿…对不住你……可是……,孩儿……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没有的事……娘总说…章儿是……个男子汉,……章儿不想……折了…娘的期望……”
顾纹听着李章的话,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心口依然绞着疼,却为李章满心骄傲。她的孩儿,被李府人踩得直如烂泥的章儿,何曾真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扶不起站不直!她的孩儿,一直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任是如何被低贱轻贬都不曾变过!
不曾。
也不会!
她为这样的孩儿骄傲,却到底忍不住越来越痛彻心扉的无奈和凄怆。
她看出李章力不从心的靠近,微微用力了些:“娘知道。娘知道的……娘不会拖累你。娘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李章被这话惊得混沌的神智重又清明,不能置信地看着顾纹:“娘?!”
顾纹偏头靠着李章凉浸浸的脸,看着窗棂下在阳光中翻滚的细尘,轻轻地说:“娘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娘病了很久了,怕你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娘不会…逼你做违心的事……可是……,娘的心好痛!……娘的章儿一直都是好孩子,为什么要受这些罪?为什么要吃这许多苦啊!”顾纹说着又哭了起来:“……娘好后悔!生下你却护不住你……,也许真不如,当初就不曾生了你!……是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顾纹越说越小声,心口越哭越闷,终于又背过了气去。李章看着娘亲直直地向后倒,急得猛然挺身,拼尽全力抱住娘,随后就被遽然迸发的伤痛打回原形,却仍是紧抱着娘,让娘亲倒在自己身上。
再次清醒时,顾纹已经不在。李章看清眼前的事实时,泪水再次遏止不住地滚滚而落。
成辙刚才一直在偏室听着,见这两母子竟是死了心地不肯合作,心里倒也生出几分敬佩来。顾纹被带走时满眼的鄙夷和自傲,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退缩,再看向昏死在地上的李章,更是无力兼慨叹,当日就向成统提交了报告,认为一味由李章做突破口恐难如意,不如试试直接从司马逸身上下手。
成统思量再三,同意了成辙的意见。于是停了对李章的刑讯,还让人替他看过伤,接上断骨,姚太青下的金针却依然没有被取出。李章自见过顾纹后情绪大恸,引发蚀心草之毒发作,日日想起娘就痛不欲生,再时时刻刻被金针折磨着,已是渐渐淡了生念。
司马逸自从入京被太子下令羁押后,数次要求自辩,都被太子以罪行昭昭为由,坚持由大理寺取证核实后再行会审。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