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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兵回过身。章小同抱着胳膊，撇撇嘴角，浅笑着问道：“哥们儿，我们至于到这一步吗？”
段兵怔了一下，随即别扭地笑笑，坦率地说：“小同，我真的帮不上你的忙。”
章小同拍了一下他的肩：“忙不用你帮，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段兵欲言又止，摆摆手走了。
章小同知道，如果他还想呆在学校，这就得去给李校长“一个合理的说法”了。好在不是什么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事。
他匆匆来到校长办公室外，大喊一声“报告”。听到校长说“进来”，他一跨进门就愣了，校长室里除了李校长，还有叶副校长、教导主任冯宝双，一副三堂会审的样子。他没想到事情已上升到这样严肃的程度。
“……周四那天中午，我从学校外面进来，门卫室的保黄……黄保安叫我带一封信给佟老师，结果佟老师以为信是我写给她的，就约我谈话，批评了我。当然，佟老师后来也知道是误会了。事情就是这样。”章小同把事情的经过如实告诉李校长。
“就这么简单？”李校长大出意外的样子。
“的确就是这样。”章小同一脸诚恳。
“章小同，你老实一点！”教导主任冯宝双训斥道。
这话很耳熟，不过是电视上政府对犯人说的。章小同忍让地看了冯宝双一眼。
李校长冲冯宝双摆摆手，说：“叫小黄过来。”
跑步来到校长室的保黄听了李校长的问话，怔了半晌，看样子是在思考，然后他看向章小同，憨厚地说：“俺不记得让你带过信给佟老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别想开除我 第十九章（2）
“不会吧，才几天的事就记不得了？”
保黄肯定地说：“俺就是记不得有这件事。再说，俺对你没什么好印象，肯定不会请你带信。”
冯宝双不由点点头，对黄保安的话深为理解。
健忘症也可以做保安？保黄的最后一句话使章小同明白，保黄的“健忘”是有意的了。脑袋高速运转数秒后，他当机立断说道：“李校长，保……黄保安记不起了我可以找个证人来，他看到黄保安把信给我的。”
“谁看到了？”
“保安，姓李的那个保安。我去找他来！”
听到章小同的话，保黄脸上露出一丝没掩盖好的笑，他们已经知道叶副校长并不真的是章小同的什么伯父，他自己还蒙在鼓里呢！保李恨他还不够，会为他作证，才怪！
李校长看看章小同：“好，看看小李怎么说。”他还有未说出的后半句话，大家都明白了，那就是“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狡辩！”
章小同直奔门卫室。保李一见他，大喝：“上课时间不准出学校！”
“我不出，我找你！”
保李警惕地瞪着直直走过来的章小同。
章小同把来意说给保李。保李嘿嘿一笑，“我给你作证，——那是绝对、千真万确，不可能的！还想拿叶副校长来吓唬我吧？”
校长室，见章小同一去半晌，保黄给校长递烟，一边说：“这个学生，根本就是无法无天，胡说八道。嘿，说不定自己心虚，躲出去跑哪儿玩去了。”
校长摆摆手，不知是没瞧上他的烟还是觉得他的话没水平。
他又给叶副校长递烟，后者更为冷漠地摇了一下头，什么表情也没有。还是冯宝双说：“拿支给我，我也抽烟。”
保黄连忙感激地给这位“和蔼”的中年妇女敬烟，亲自为她点燃。
正当李校长站起身，想打发走保黄，不打算再等了的时候，门口传来声若洪钟的一声“报告！”保李和章小同来了。
保黄急急忙忙地指着章小同对保李说：“这个学生说前几天我交给他一封信，给佟老师。俺根本就记不得有这事儿！根本没有，对不？”他的眼睛冲保李一阵急眨。
李校长和章小同，包括叶副校长和冯宝双都殷切地盯着保李的嘴。
保李的嘴终于翕动了，吐出两个字：“有啊。”
保黄急了，直愣愣地看着他，猛使眼色：“你没记错？”
保李的话流畅起来，“没错，星期四的确有一封没写地址的给佟老师的信，放在门卫室，你说随便找个学生带进去得了，刚好他进来，就给了他。”
章小同感动地对保李：“谢谢你实话实说！”
下午放学后，章小同磨磨蹭蹭远远落在汹涌出校的人潮后面，当校门口冷清下来，才走了出去，经过面色冷漠的保李面前，打了个响指。保李未作出任何反应。章小同消失在拐角处，保李四下看看，几个箭步跟了过去。
章小同站在拐角那边。
保李在章小同旁边停下，满面笑容。
章小同拍拍他的肩：“多谢！”
保李答：“不客气不客气。”
“明天下午5点40，大观路口见，我领你去见王经理，后天就上班。”
保李咧着嘴一个劲儿笑，然后斯斯艾艾地问：“条件没变吧？”
“放心，不会变，每月700，管吃饱吃好，管住，比你在学校干强多了！”
保李再次咧开嘴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道谢：“多谢多谢！”
别想开除我 第二十章（1）
赖了一天，周二，佟小爱还是来上班了。谁叫她是实习老师，而且还是想留在这个学校的实习老师呢。就是让她休假也放不下胆子休。
早上，佟小爱挣扎良久，最终还是7∶50准时到达学校。
上完第一节课，也就是说面对过章小同之后，才发觉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因为章小同比她更若无其事。不过她还是没勇气直视章小同，好在台下有几十号人，她用不着非要直视谁。
她根本不知道，在这件“过去了”的事背后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其实章小同早把她心虚的样子看在眼里，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来理会这个只会临阵脱逃的小老师。昨天他信誓旦旦地许诺给保李换一个工作，其实到现在还没跟人家小王经理说定。虽说那饭店是他爸的资产，人家要是较真不给他面子，他也无可奈何。因此，一到课间，都在打电话找小王经理，没想到就管一个屁大的饭店还成了日理万机了，好几次都是占线，好不容易打通了又该上课了。中午呢，人家说正在跟人谈重要的事，请他稍后再说。好不容易，放学之前总算和小王经理好好通了一次话，把这事最后敲定下来。
章小同赶到大观路口和保李碰上头，领着他直奔“羊娃娃”火锅店去。远远地，望见“羊娃娃”的旗幡迎风招展，颇有气势。
店前的空地上，一二十个姑娘小伙在排着队接受晚班前的例行训话，皆身着鲜黄的制服，背上一个大黑圈，圈着一个白色的“羊”字。
章小同带着保李绕到一侧，指指前面训话的那人：“王经理。”
这个经理很平民，也穿着制服，不过是白色的，背后也有一个黑圈，圈着一个红字——“狼”。
“小章，”保李看得脸色发白，“我们可不可以换一家，反正你爸爸公司多得很。”
章小同拍拍保李的肩：“都一样，到哪里都一样！”
“摆平了”事情的章小同情不自禁有点飘飘然，当章爸爸回家时，他想起在“羊娃娃”的见闻，脱口说道：“爸，您怎么跟农民企业家似的？”
章大同费力地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没有啊，今天穿的都是名牌休闲装。”
章小同“嘁”了一声，“我是说您那羊肉火锅店，一群小工穿着土不拉叽的黄衣服，上面还写个‘羊’字，小王经理自己呢，衣服上整个‘狼’字！像什么样啊！”
“真的？有这事儿？”章爸爸瞪着大铃铛眼望着章小同。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见的！”
章爸爸一阵“呵呵”大笑。
“这小王，呵呵呵……直率！”
章小同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对了，你今天领个什么人去给人家小王？”章爸爸刹住笑，问。
章小同皱着眉叹了口气，“也太不讲信用了，说好了不跟别人说，才一转背，都知道了。”
“我是别人吗？”章爸爸得意地，“没什么事儿瞒得了我！”
“我们学校一保安，请我帮忙给介绍个工作。”
“得，准保又闯祸了！要不你会有闲情逸致帮保安找工作。说吧，怎么回事！”
“真是的，好端端的提什么火锅店嘛！管他羊啊狼的！”章小同后悔，但来不及了，他这爸爸虽然胖，一点也不缺心眼儿，想糊弄他，难。
章小同平静地把那天晚上发生在‘缘在’的事情说了一遍。与其让爸爸去学校找老师问，节外生枝再起波澜，还不如自己交代好了。
听完，沉默了片刻的章大同拍拍儿子的背，说：“儿子，你最大的优点是有话直说。”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别想开除我 第二十章（2）
章小同瞅爸爸一眼，不知他是在夸人还是在说反语。
“放心，我已经摆平了。”章小同说。
章大同再次拍拍儿子的背，什么也没说，站起身进书房去了。
“不会吧，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也说句安慰的话啊！”
等章小同一上楼，章爸爸以和他身段不相称的利落动作两步跨到书桌前，坐到藤椅中，拿出手机拨佟老师的电话。电话一通，章爸爸立即自报家门：“我是章大同。”章小同已经告诉了他佟老师拒听电话的事情，他生怕被如法炮制。
电话那端传出一声“啊”，又像是吃了一惊，又像是痛苦。
“你没事吧？没事吧？”章大同连声问。
佟小爱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也直接把电话挂掉。
“我现在来找你，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
“别别……”佟小爱话未说完，只听章大同已挂掉了电话。佟小爱拉起被子蒙住头，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躲着也不是回事，打起精神回拨章大同的电话。电话通了，不等她说话，那边章大同急匆匆地说：“我在路上了，马上到！不说了，有警察！”然后电话就断了。
佟小爱想了想，不得不挣扎着起来去赴约。
他们见面的茶室离武Sir家不远。
等她到那里，章大同早就泊好车站在门口等着她了，手上还拿着个盒子。一坐下，他就把那个盒子推到她面前，说：“吃吧，吃了就会打起精神了。”
那是一整盒费列罗巧克力。
佟小爱脸红了，“这怎么行！”
“谁叫我是小同他爹呢！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不是这样的……”佟小爱脸更红了。章大同却一摆手，不让她说下去，“快吃吧。”
佟小爱一口气吃完半盒巧克力，一边擦嘴，一边看看章大同，他正聚精会神地看晚报。这时却像额上长眼，知道佟小爱不吃了，把报一合放桌上，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佟小爱心情超复杂地坐在章大同的旁边，不知该说什么。章大同呢，也一句话不说，专心致志地开他的车。
直到佟小爱下车，章大同才吭哧吭哧地欲言又止。
佟小爱站着等了半天，他终于说出来了：“佟老师，你别难过了好吗？看着你难过其实我心里更难过……”
佟小爱大吃一惊，传说中的家长性骚扰要开始了吗？
章大同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太像一个人。”
佟小爱心中升起失望，这么陈旧的台词，跟她完全是有代沟了。“接下来会说我像他前妻，或者初恋情人之类的。”佟小爱想，把目光冷冷地看向一边。
“别见笑，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起了我妈。她死得早。小的时候我没少让她哭……嘿，说远了。”章大同不好意思地摸摸圆圆的头。
佟小爱张口结舌，为自己刚才的想象害臊，脸又烫了起来。
回家时，章大同满以为家里的人都睡了，结果一开门，客厅中灯火通明，陆心妙好好地当中坐着，等他一进去，就问：“去哪儿啦？不会是谈生意吧？”
“不、不是。”章大同抬头看看楼上，压低声音匆匆说了句“去见佟老师了”，就开始往楼上走。
他这样子在陆心妙看来正是心虚的表现。哼，才多久，就和老师见了三次面，次次都是在外面！
陆心妙已失去旁敲侧击的耐心，从这天开始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单线“家长沟通方法”。她对章小同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耐烦再跟他结什么统一战线。
害得章大同每次回家晚了都紧张，为了避免陆心妙的探查，很多时候干脆悄悄溜进房间了事，像潜入私宅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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