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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远给神光办了手续，安排了禅房，又带他到大雄宝殿进香拜佛。
一切都料理好了，慧远发觉，神光好像还有话要说。他问道：“师兄还有什么事情吗？”
神光吃吃地说道：“我听说少林寺有一位达摩禅师。我想拜见达摩禅师。”
慧远会心地笑了。达摩禅师已经在五乳峰的山洞里打坐三年了，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有很多人都来向他求教。看来，神光也是冲着达摩禅师来的。慧远说道：“达摩禅师不在寺里，他在寺院后面、五乳峰中峰的一个山洞里修法。师兄要拜见达摩禅师，我派人给你引路。”
神光连声道谢。他表示，他要自己寻找达摩禅师。
神光出了少林寺的后门，上了五乳峰的中峰。
可是，神光走了一段路，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中峰这么大，达摩禅师在哪个山洞里修法呢？他走了一段，发现路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此人穿着华贵的衣服，满脸的狂傲之态，满脸的不耐烦。
神光朝对方施了一礼，说道：“请问施主，达摩大师在哪儿坐禅哪？”
年轻人盯了神光一眼，说道：“你是什么人？找他干什么？”
神光说道：“贫僧是从洛阳香山来的。在下不知生死之谜，想请大师指点迷津，启发智慧。”
年轻人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劝你死了这份心思吧。达摩禅师性情古怪，他谁都不理。他不会给你指点迷津的。”
神光愣了一下，说道：“施主这话什么意思？”
年轻人说道：“本人贵姓普，大名青云，我是洛阳城首屈一指的大财主。我既然有钱，就想长生不老。一年前，我听说达摩禅师在五乳峰的山洞里坐禅。我觉得，达摩禅师搞的这一套跟一般的和尚不一样啊。他大概知道长生不老之术。我就来向他求教。我要他把长生不老的窍门告诉我。可是，我在达摩禅师面前磨了整整三百六十五天。我把好话都说尽了，他却根本不理我。”
听了这话，神光的心里一沉。看来，想向达摩禅师求教，并不容易。他试探地说：“我听说，达摩禅师是天竺人。他不肯赐教，是不是不会说中国话？”
普青云说道：“达摩禅师的中国话说得好极了。少林寺的和尚每天给他送饭吃。他跟送饭的和尚总是有说有笑的。就是见了向他求教的，就懒得开口了。”
神光说道：“我还是请施主告诉我，达摩禅师在什么地方。”
普青云说道：“你跟我走吧。咱们去碰碰运气。”
神光不好再说什么。他跟着普青云朝山上走去。
两个人走了一阵子，普青云突然说道：“你看，前面有个山洞。达摩禅师就在山洞里打坐。”
神光抬头观望，果然看到离峰顶不远有一个石洞。他兴奋起来，急匆匆扑到山洞前，打探究竟。
神光看到，山洞的洞口是方型的，向阳敞开。洞前有一块小草坪，周围浓荫蔽日，不见天空。石洞的高和宽只有一丈，进深有两丈。山洞里没有任何陈设，只有几只木箱，还有一只蒲团。此刻，山洞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神光赞叹道：“这里真是天堂胜景啊。可是，怎么看不见达摩禅师？”
普青云说道：“达摩禅师不能老坐着。他有时累了，就出去活动活动，疏通一下筋骨。”
神光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等一会儿吧。”
过了片刻，一个和尚慢慢地走了过来。他显然是外国人，生得身材高大，长了满脸胡须，穿着一领袈裟，神态整肃。
普青云低声说道：“这就是达摩禅师。”
神光看着达摩禅师，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站到洞口外面。
这时，达摩禅师已经走到洞前，普青云急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弟子青云拜见禅师。”
达摩禅师根本不理普青云，也不看他，径自走进山洞，慢慢地坐到蒲团上，双手合十，开始打坐。
普青云不肯罢手，他跪在洞口，送上一只木盒，笑嘻嘻地说道：“祖师，弟子是真心敬重你老人家。你看，我这里有一百两黄金。你要把长生不老的诀窍告诉我，我就把这一百两黄金送给你。”
达摩禅师纹丝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
普青云说道：“达摩禅师，你要是嫌少，我再给你加一百两金子。”
达摩禅师还是不理会。普青云来了精神，他不断地加码，他好像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用黄金打开达摩禅师的嘴巴。
神光站在旁边，暗暗皱眉了。要追求智慧，要探求人生的真谛，靠的是真诚。这个普青云竟然要用黄金打动达摩禅师，这也太荒唐了。
转眼之间，普青云已经把黄金提高到了三千两。可达摩禅师还是不理睬他。普青云不高兴了，悻悻地说：“达摩禅师，我在你这里磨了一年了。我要给你三千两黄金！你怎么连个客气话都没有啊？”
达摩还是不理会普青云。普青云发狠了，把脸一沉，恶声恶气地说：“好，达摩禅师，咱们走着瞧。”
他猛地掉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神光看普青云走了，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很想跟达摩禅师打招呼。但是，他又怕像普青云一样碰钉子，只好默默地等时机。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了。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达摩禅师站了起来，在山洞里走了几步，活动了几下腿脚，又拿起水壶，喝了几口水。
神光这才走上前，恭敬地说道：“弟子神光拜见禅师。”
但是，达摩禅师却一言不发。他似乎没有看见神光，也没听见神光讲话。
神光心里一沉，不敢说话了。达摩禅师活动了一阵子，重新回到蒲团上，继续打坐。
神光暗暗嘀咕。原来，达摩禅师是这样打坐啊。一坐就是三年。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神光越发敬重达摩禅师。他想，达摩禅师不理睬他，他就默默地站在洞口外面，陪伴达摩禅师。
将近中午时分，一个小和尚提着一只木匣走上山来，到了洞口前。他看了看达摩禅师，小心地招呼道：“达摩禅师，斋饭来了，请用斋饭。”
达摩禅师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出山洞。这时，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跟小和尚说了几句话，开始进餐。
神光不敢打扰达摩吃饭，只好转身下山。
神光回到少林寺，看到普青云站在寺院后门外面。他显然是在等自己。
神光不想跟普青云讲话，普青云却硬打招呼，说道：“师兄，我听慧远说了，你就是洛阳香山的神光。大名久仰了。”
神光勉强笑了笑，说道：“施主客气了。”
普青云关心地问：“怎么样？达摩禅师跟你说话了吗？”
神光无奈地摇了摇头。普青云气恼地说道：“这个老家伙，自高自大，自以为了不起，真讨厌！”
神光皱紧眉头。普青云竟然出言不逊，太不像话。他说道：“你既然讨厌达摩禅师，又何必向他求教呢？”
普青云又笑了，说道：“我想长生不老嘛，只好捏着鼻子讨好他。”
神光实在看不得普青云那张嘴脸，转身走了。
神光回到寺院里，碰到了慧远。慧远很关心他，问他拜见达摩禅师的情况。神光摇了摇头，述说了详情。
慧远感慨地说：“师兄，达摩禅师向来如此。有很多人仰慕他的大名，上山向他求教，都碰了钉子。”
神光沉吟了片刻，坚决地说道：“明天，我还要上山，拜见达摩禅师。”
慧远笑了，说道：“师兄，我祝你成功。”
第二天，神光很早就起床了。他有了一个想法，他到灶房，要一顿午饭，带上山去。这样，他就可以整天守在达摩禅师身边了。
于是，他到了灶房，要了一顿午饭，再次上了五乳峰，来到达摩修法的山洞前。他又一次恭恭敬敬地向达摩祖师求教。但是，跟昨天一样，达摩祖师还是不理他。
神光没有泄气。他默默地站在山洞外面。到了中午，少林寺的小和尚来给达摩禅师送饭。达摩禅师出洞吃饭。神光也走到一边，悄悄地吃了斋饭。达摩禅师回到山洞以后，他也回到洞口外面，继续陪伴达摩禅师。神光一直站到日落西山，天色昏暗，才转身下山。
就这样，神光天天都去达摩山洞。他也不再打扰达摩禅师，只是默默地站在山洞外面，陪伴着达摩禅师。
半个月后，普青云又来到山洞前。这一回，他改变了话头。他对达摩禅师说：这山洞太艰苦了，他家里房舍精美，铺盖柔软，他请达摩禅师到他家里去修法。他保证给达摩禅师提供最好吃的饭菜。而且，他家里还有好多美女，达摩禅师如果需要，他的美女完全属于达摩禅师。
神光听了这些混账话，气得直咬牙。他没有料到，普青云竟然能说出这些肮脏的话语。他恨不得痛打普青云一顿。但是，不管普青云说什么，达摩禅师一概不理会，好像根本没听见。普青云讨了一个没趣，气得满脸发黑，灰溜溜下山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慧可断臂（二）
转眼间，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五乳峰上万物萧条，一片寒肃。达摩禅师完全不理会节令的变化，照旧打坐。神光也是照旧天天上山，守在达摩禅师的山洞外面。
到了腊月初九。清晨，神光又来到山洞前。达摩禅师照旧是不理睬他。
将近中午时分，送饭的小和尚又上山了。达摩禅师走出山洞，开始进餐。达摩禅师一边吃饭，一边对小和尚说，按照他的推算，下午要下大雪了。
神光听了这话，心里一动。他觉得，达摩禅师的话是说给他听的。达摩禅师是在暗示他，赶快下山，免得被大雪困住。
神光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温暖。达摩禅师虽然一直不理睬他，却在关心他。神光下了决心，就算下大雪，他也不下山。他要冒雪陪伴达摩禅师，以此向达摩禅师表示求法的意志。
达摩禅师吃了斋饭，又回到山洞里。送饭的小和尚下山了。神光照旧站在洞口外面。
到了下午，天上忽然刮起了大风，气温迅速下降，随即下起了鹅毛大雪。
神光感到振奋，达摩禅师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但是，这场雪太大了！短短的一个时辰，积雪就盖住了脚踝。天地间一片阴寒。神光冻得哆嗦起来。他的心里发毛了，天气这么冷，会冻死人的。他想离开山洞，下山躲避严寒。但是，他看了看山洞里的达摩禅师，心里又升起一股勇气。他感到寒冷，达摩禅师虽然在山洞里，也同样寒冷啊！达摩禅师不怕冷，他怎么能怕冷呢？于是，他咬紧牙关，坚持了下去。
时间无声无息地过去。天色昏暗下来。大雪还在下，天气更冷了。神光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今天晚上，他不下山了。他要连夜陪伴达摩禅师。他要看看，达摩禅师如何休息。神光打定主意，顽强地撑了下去。
很快，天完全黑了。山洞里亮起了油灯。神光发现，达摩禅师并不躺下睡觉。他继续在蒲团上打坐。
神光感到惊讶了。难道，达摩禅师从来不睡觉吗？在夜间打坐，比在白天打坐更吃力啊！
将近黎明的时候，天气更加寒冷。神光只觉得整个身体好像结成了冰块，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达摩禅师慢慢地回过头来，重重地看了神光一眼，开口说话了：“你立在积雪中，不觉得冷吗？”
神光做梦都没有想到，达摩禅师竟然跟他讲话了。他急忙说道：“弟子在禅师身边，不觉得冷。”
达摩说道：“人是肉长的，怎么能不冷呢，你进来避避风雪吧。”
神光更觉得意外了，达摩禅师竟然让他进山洞。他兴奋地说：“弟子愚昧，不敢进禅洞。”
达摩站起身，叹息道：“你进来吧。”
神光走进山洞。他激动得手脚哆嗦，说道：“弟子谢禅师慈悲。”
达摩禅师拿起钵盂，倒了一碗热汤，送到神光面前，说道：“你喝碗热汤，压一压寒气。”
眼前达摩禅师如此关心自己，神光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喝了热汤，只觉得全身热烘烘的。他又向达摩禅师道了谢。
达摩禅师问道：“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的？”
神光说道：“弟子叫神光，是从洛阳香山来的。”
达摩禅师点了点头，说道：“你在我这里呆了几个月，有什么事情吗？”
神光悲伤地回答道：“弟子愚昧，看不透人生。希望禅师大发慈悲，为弟子解脱迷惑。””
达摩禅师说道：“人心痴迷，要想觉悟，非常艰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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