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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老傣族买来用茅草编的草排搭盖起来的。茅草房里的床和桌子都是用竹子作的。
要去深山砍竹子了,我们20多个人集中起来,大概4点来钟,天不亮就出发了。
沿着山边小道钻过原始森林,从架在两棵大榕树上的竹桥过了河,便开始爬山。天刚蒙蒙亮就看到山上茂密的灌木中有一条小路,有老工人提醒大家不要走散,因为老百姓在山上放了许多捕野兽的弹簧夹子,怕我们误撞进陷阱。我们一路闷头走,直走到山顶,太阳才出来。这时我们来到了一个爱尼人寨子,爱尼人家是很简陋的竹房子,里面的家当就只有几条毯子、火塘上支个铁架子而已。他们不会说汉话,有老工人用傣话向他们问路。
从山顶往下望,山下是一条河,河水很清,树林很密,林中飘着白色的雾气。直到下山后,天才完全亮了起来,我们发现草丛中散布着许多捕鸟的夹子。
走到谷底,前面是一条滔滔的河,有20来米宽,水很清,可以见到河底美丽的卵石,河两边有很窄的河滩。我们沿河滩踏着卵石走,两岸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似的。直到中午,我们才见到一片竹林。于是,我们赶紧把饭团拿出来吃了,再喝几口水,就开始分散开往山里走。竹林很是茂密,但竹子却不够粗,我们就各自去找粗的竹子砍。那时候,大家因派性争斗,已很少互相关照了,再加上每人要赶在天黑以前砍20根竹子,捆绑成竹筏,然后沿河划回驻地,时间很紧。
冯黎明是1965年从重庆来的“老四川”知青,年龄比我还小两岁,个子不高,长得很帅。还有一个爱尼小伙子,他们两人不论年龄和个头都比我小,我们都不熟悉这种活儿,我们钻进一片竹林,便没有条理地乱砍,半天都理不出个头绪来。那些竹子是互相纠缠在一起的,拉也拉不出来。他们两人勉强拉出10来根竹子到了河岸边,编了一只很小的竹筏。我自己砍了20根竹子,手已经起了泡。绑竹筏要用藤子或敲扁的竹枝子,可我的技术不行,费了好长时间也没绑好。这时暮色已经向我们包围过来,其他人全都划着竹筏子走了,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见天快黑了,就让冯黎明他们坐竹筏先走,我将自己的竹筏绑好,随后再跟上。当我出发时,天已黑了,天空浮着回光返照的几丝彩云。我摸着黑,手里拿着根竹竿把竹筏顺河划下去。
⒎ 相濡以沫的日子(12)
天很快全黑了,也没有月亮,眼睛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借着星光隐隐约约还能看得见周围的情况,便估摸着向下划。突然,一个黑压压的东西迎面扑了过来,把我撞进了河里,我起身伸手摸去,原来是架在河上的一棵大树干。我跳上树干,再纵身跳到正从树干下漂过去的竹筏尾部,继续往前漂。
到了水急的地方,竹筏突然撞在了河中心的一块大卵石上,筏尾便被激流冲得倒转了过来,我被向前甩出去飞进了河里,正要翻身起来,又被迎面冲下来的竹筏撞在胸口上。人在危急关头会力大无比,我从河中挣扎站起来,把竹筏的一头抬起来、顺过去、跳上去再走。河水越来越平静,河面好像越来越宽了,再往前面,就没有声音了,竹筏好像也不再往前走了,就在河上漂着,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用竹竿探着、探着,探到了石壁,原来是钻进一个石洞里了。那洞不深,下面是个深潭,我鼓足勇气跳下深潭,抱住竹筏的头,用蛙式仰泳拼命把竹筏拉了出来。
出了潭洞,继续顺流往前漂,视觉只能隐约看见两边黑压压的山,天上偶尔有星星闪烁,漂过很长一段有急有缓的河流……忽然前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声越来越大,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到了跟前才发觉是个宽阔的瀑布,这时我的筏子头突然一沉往下冲去,我也倒头冲了下去,幸好瀑布才只有两米左右高。我从水中挣扎着冒出头来,只见筏子头戳进了河床底,尾巴却高高地翘在瀑布上。我顶着汹涌的水墙潜进河底奋力把筏子从河底拔起来,顺势把筏子尾巴从瀑布上拉下来,又用自由式追上了顺流而下的筏子。
前面又是很长的河流。在一面山崖前河道急转,我像坐滑梯一样冲下一个大坡,只听见竹筏擦着河底的卵石轰轰隆隆地响,我躺卧在竹筏上双手向后撑着,浑身被竹筏颠簸得剧烈地颤抖着。就这样滑行了将近有50米,河流又是一个急转弯,竹筏再次掉了头,我又被甩进了河里。只见那竹筏被急流飞快地冲向远处的岸边。岸上有棵古老的大树,树根裸露在外,像个巨爪扎进河中。筏子在再次掉头后,筏尾已散了,要命的是,它###了树根里,这里水流又急,怎样也拖不出来了。我手里拿着砍刀,向树根用力地乱砍一气,又把竹筏往外拖。可是在逆流中,任凭我怎么使劲,那竹筏就是纹丝不动。
我在水里歇了一会,回头往身旁的岸上一瞧,冷不防竟然见到岸上有很多幽幽的绿光,离我的胸前那么近,一闪一闪的,吓了我一身冷汗。我脚下踩在河底的卵石里,身子卡在散开的竹筏和树根中间,被身后的激流冲得动弹不得。于是我壮着胆子伸手往岸上抓了一把,凑到眼前一看,发现竟是一片片的树叶,原来那绿光是森林里###的树叶发出的磷光。尽管知道是树叶,我却不敢再往回看了,筏子也不顾了,把砍刀取出来,挣扎着从激流中游上对岸的河滩,对着满天星光声嘶力竭地喊:“冯黎明——”我边走边无助地喊着,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儿……终于有人回答:“哎——鸽子。”“冯——黎——明”,“鸽——子”。我朝他喊我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山上爬,边爬边喊。
⒎ 相濡以沫的日子(13)
山上有许多荆棘,荆棘上长着刺,半人高的荆棘钩住我的腿,越挣扎越多,往左走也钩,往右走也钩,腿被钩住了,衣服也被钩住了,最后连我握着砍刀的胳膊也被钩住了,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听声音冯黎明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就大声对他说我走不动了,被钩住了。这时我们班长陆位邦打着手电筒也从山上过来了,他是吃完晚饭后,见我们还没回去便出来寻找。
老陆和冯黎明拿砍刀砍开我周围的荆棘才把我拉出来。我爬上路来,回头望去才发现这小路离刚才被荆棘缠住的地方也才二三十米远。冯黎明告诉我,他们的筏子也早就散了,他们也是刚刚才摸上小路的。我们回到寨子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又累又饿,老班长就把糯米饭团和剩菜在火塘上热了给我们吃。老陆个子高大,为人厚道,不知为什么,上边把他也划成了“炮派”,使他一直抬不起头来。
第二天我们三个人回去找昨天丢下的竹筏。等把竹子拖回来,我们就开始在寨子附近劈竹笆,搭房子了。
原始森林里撑排放歌
过了两三天,又要进山了,这次我们要走到更远的地方去找大竹林,所以起得比上次更早了。
过了爱尼人寨子,我们又向前翻过一座山梁才下到河滩,两岸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有许多巨藤在林间盘绕,还见到一条绿色的竹叶青蛇从树上飚过去,河水清澈无比。
转过山崖,突然,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宽阔的河谷,两岸山坡上有大片的竹林,粗的竹子根部直径都有二三十公分,有的竹子已经老得发黄了,有的东倒西歪地叉在一起。这人迹罕至的原始竹林足有上百亩,十分壮观。大家惊呆了,然后不约而同地欢呼着、叫喊着各自冲进竹海。
这次我先观察竹子上边的枝叶是否盘结在一起,免得下边砍断了,竹子却拉不下来。我砍了大概有十几根大竹子,将它们拖下河滩,然后坐下来就着河水,把带来的饭团吃了。吃饱喝足之后,再开始捆绑竹筏:先把竹子的一头一尾都打好眼,用一根敲扁的竹枝将一排竹子穿起来,上下各一排;然后把竹枝搅在一起固定后,再将竹尾串好,压紧绑实。一个五米来长,一米来宽的大竹筏就绑好了。
由于,这片竹林的竹子多,又好砍,所以大家都很快地扎起了竹筏,陆续下水上路了。
大白天就往回走真的很开心,我随口唱起《乌苏里船歌》和电影《闪闪的红星》插曲:“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
当遇到激流时,我站在竹筏上,撑着竹竿,左点一下,右点一下,把握着筏子的方向。悠悠地穿过石滩,自我感觉潇洒极了。当然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当筏子撞到礁石,我飞进河里,又被筏子重重地撞在我胸口上……虽然狼狈不堪,但我重新跳上去之后,站个骑马蹲裆式,左一撑,右一点地向前冲去,很快就把别人的筏子甩到后边。不久,又遇到那棵横架在河上的大树,我先纵身跃上树干,等筏子从树下漂过后,再跳回筏子继续前行。
⒎ 相濡以沫的日子(14)
终于看到我上次撞进去的大石洞了,原来它是河道转弯时由激流长期冲刷在崖壁上掏出的石洞。我提早用竹竿撑住河底把筏头转往主航道,很顺利就过去了。而当竹筏要过瀑布时,我在筏子就要跌下瀑布的瞬间先跳了下去,等我从水中浮起,我的筏子也顺利地漂下来了,我翻身上筏顺流直下……下到那个滑梯式的大斜坡时,我是站在筏子上面任凭筏底蹭着石头,颠簸着哗啦哗啦响,滑行50多米仍“岿然不动”。
河流转弯时我又看到那棵狰狞的老树了,树下的那些老树叶,在白天看都是些很普通的叶子。这次我有了经验,没有让竹筏冲进那树根里。还有几里地就快到寨子了,河面很平静,我开心地站在竹筏上面唱歌,感觉太爽了。这次我是第一个回到寨子的。
10多天的时间,我们盖了20多间竹房,终于可以放假归队了。寨子离我的同学王开平他们住的地方比较近,我想去看看他,所以,当晚我一个人仍住在寨子里。我点着灯,看着《反杜林论》,很快就睡着了。半夜,我被疼醒了,原来我的手指上的擦伤在水里泡过后,被细菌感染,肿起了好大的一个疮,疼得我在竹笆地上滚来滚去。后来我干脆坐起来,抱着手坐到了天亮。第二天,到总场医院,医生给我的手敷药包扎起来。后来,在与同学相聚的时候,林力在帮我换药的时候,发现我手指疮里的脓已经烂出来了,她一捏就从我手指里掐出一个毛毛虫似的脓条,脓被挤出来后,我的手指就没有那么疼了。
听说后来又有昆明的知青去那条河砍竹子,他们两个人撑一个筏子。由于当时已是雨季,河水很大,水全是黄的浊的,筏子冲得特快,又常碰到岸边的石头。有一个坐后面的知青双手扶着筏子两边掌握平衡,只觉得河边的石头蹭了他的手一下,可当他抬手一看,手指头已经少了一个……
第一个在西双版纳丧生的同学
凌瑜是我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同学。他的父母是右派,1958年就被遣送去劳改了,他是靠姐姐供他读完高中的。凌瑜性格内向,平时总是沉默寡言,很少有笑容;但他心地善良而正直,身体很壮,工作很刻苦。印象里,白天他总是打着赤膊挥着锄头,那被太阳晒成棕色的肌肉丰满的背影不时在山间显现。晚上,他总是在蚊帐里就着马灯的光看书。我总觉得,在他的身上有雨果的《悲惨世界》里冉·阿让的影子。在那场政治运动中,他和我们大多数同学一样,没有“投靠”造反派,只是默默地但更坚韧地劳动、工作。
1969年中,他报名去了一个偏远的新建生产队。听说每天他总是最后一个下山,还要扛一棵干树送到伙房当木柴;饭凉了就用开水泡一泡吃。平时,他总是默默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⒎ 相濡以沫的日子(15)
在1970年的3月15日,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从分场场部走10多里路到他所在的连队办事。一进他的屋子,见他上吐下泻,吐的都是绿色的胆汁,已经病得很重了。当时,他的同班同学王惠民正在他们生产队当卫生员,给他吃了药,似乎稳定了一些,我们和队里的老工人们都说要抬他去医院,但他坚决不肯。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凌瑜已经病得昏昏沉沉。我和王惠民还有一个老工人一起用担架把凌瑜抬到了五分场卫生院,医生一看,立刻派拖拉机把他送去小街的总场医院。
两天以后,凌瑜病逝了。死因是中毒性痢疾。那天,我们55个北京知青几乎都聚集到前哨分场场部,围在凌瑜的遗体旁。老工人把他安放在一个大的黑色棺材里。女同学们围坐在周围,手里不停地扎着白花。我已记不清,那一夜我们是怎么过的,只记得第二天一早,全分场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开完追悼会,男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把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