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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替兴娃说了话。兴娃缓了口气。
“别看人歪,人歪有歪的本事。”
大哥这话晓竹听不出来头,大嫂和兴娃心里明白。
吃罢饭,大哥说:牛不要他两口子操心,准备些礼性,去河北看看周干大。
“礼拿重些,西风酒,条子肉……牛头都让人割了,甭在乎牛尾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章 日冷心寒(3)
第十章 日冷心寒(3)
听到院门响,大哥在牲口房问:“谁?”
兴娃迟疑了一会回道:“我!”
“把门关好,以后晚上不准出门。”
大哥话是对的,最近地方上乱得很。中央军,保警队,土匪,抢粮,抢钱,抢布匹,抢牲口……天天夜里有枪声。在泾河滩还打死过两个人!
“对!”
大哥上过私塾,比兴娃认得的字多,只是多年不摸书生疏了。《水浒》上的字,他上下字相连,把中间字估摸个八成。实在估摸不出就问晓竹和侄儿,把拦路虎也就踢到一边了。
“大哥,你蒙的还准的很!”
“响鼓不用重捶,灵人不用细提!认字不认字,先认半个字。两熟夹一生,油饼就大葱。”
大哥在大嫂面前故意显出骄傲。
大嫂捂住嘴吃吃的笑。晓竹说大哥这人随和。兴娃心想:不随和过去了,当然留下随和了。
“你不服气,你也来试一试。”
大哥手指揭开的书,逗大嫂。大嫂不说话,鼻子眼都是笑。
“别得能,我要念过“三字经”、“百家姓”,……比你强。”
“你能念狗经!”
大哥心闲了,脸不沉,脚不重,对人确实随和了。
牲口房只有那头大犍牛卧着倒沫,大哥偎在房角的炕上,掩门拥被,就着油灯看书。兴娃觉得大哥这人了不起,就是大嫂说的:“学你大哥,能立也能坐,能吃稠也能喝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大嫂狠不得把大哥的本事,嵌到兴娃心里,其实兴娃还能崇拜谁?
牲口房包得严严的,只有麦草帘子露出一丝微光,让人看见那是一座房子。
兴娃进了二门,反身合上门。
准备了好几天,今天他同晓竹去了趟周干大家,谁知道胭脂已经招上了人。谁?小仓。
他服了小仓,给个麦苋枝枝,真当拐拐拄上了。
到大嫂窑门口,大嫂听到他脚步声问:“兴娃回来了?”
“回来了。”
“到哪儿去了?”
“官窑去了。”
“甭来,回你房子睡去。”
兴娃拐回来,撩开门帘,进了自己房子。
晓竹正做活,扬起手在头上篦针,向他嫣然一笑。针那有不快不利的,要你在头上篦。大嫂说那是女人养成的习惯。
兴娃蹬脱棉窝窝,脚立即塞到热被窝。双手向脑后一扣,斜靠在被子上。他这些天才觉得,成亲真好。一男一女,一个房子一个炕,一个被窝,……盖着盖着不说两人垒得高,只觉被子小。
“你看胭脂好看,还是我好看。”
兴娃不说话,在想心思。
晓竹又问一遍,他才回过神问:“你说啥?”
“你想胭脂哩,就没听我的话。”
“想胭脂?我没有。”
“你想不想我管不着,反正我想。胭脂聪明,伶俐,手巧……给你做的鞋多好。穿上合脚不?”
“试了,合脚。”
大嫂说,胭脂做出的鞋比布叶的好。粗布面上能拉出草花,不容易!兴娃想这鞋平时不能穿,只有过年过节,走亲戚穿才好。有粉要往脸上擦!又想到布叶给锁子做的鞋,锁子连试的福分都没有,就随布叶埋到地下了。
想到这儿,他脸上漾出满足,幸福的笑。
“把你兴的!胭脂还要给我做鞋哩。”
晓竹有点得意,偏头咬针抽线。两排牙匀称白亮,好看得很。
“不能麻烦人家……”
“人家愿受麻烦,你能咋!”
兴娃兴劲并没过去,反倒笑了。我能咋?只要你俩好,我才高兴呢。
“傻子!她说还要做的比你的好。你生气了。”
“生气?我才不呢!”
晓竹这脚,穿上胭脂做的鞋,保准俊样。
晓竹拉线绳,发出轻轻的咝咝响。
兴娃声音低沉了。避过人胭脂对他直流泪。他心里不畅快,窝着气。
“他欺侮你了?”
兴娃沉下脸问胭脂。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小仓是个好人,没他就没有干哥了。”
兴娃放下心,反倒高兴的很。还想再说些话,想不出来。
“我知道……”
兴娃如今也知道了,女人那疼,那喊,都是免不了的。你看小仓没欺侮胭脂,他也没欺侮晓竹。唉!世上这事,没办法说。这事你下不了手,还落不下好!莫名其妙地说不清,他脸上漾出笑。
“你说我歪的很,不想娶我。”
晓竹又篦针,其实是想说话,歇一会儿。仰头看兴娃脸上怪异的笑,就停住。
“你笑啥?”
“笑啥?笑你一个耳刮子,还有那一脚,我害怕。锁子说陶家女子不好下手。”
兴娃把话轻轻岔开,还是脱不了“下手”这两个字!真是。
“就要他不敢下手。捋我辫稍,是小流氓。”
“大嫂说你歪了好。”
第十章 日冷心寒(4)
第十章 日冷心寒(4)
“唔!”
“能护佑我……”
晓竹又是刮脸又是笑,兴娃说不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靠女人护佑。”
兴娃脸红了,这话他不该说,让晓竹小瞧了。他有些后悔。
“其实打我也没啥,两口子么能打个啥。绝不能打大哥大嫂……”
“咯咯咯……你这傻劲来了。我没疯!”
“不是,大哥打我你别护佑,是这话。”
“为啥?”
“不为啥!他是大哥,不让他打让谁打!”
兴娃说得很自然,晓竹想也有道理。
“你呀,你……”
晓竹把线缠了,针别了,笸箩放到炕头。*吹灯,两个人钻进一条被子。
晓竹不顾自己,总怕把兴娃肩膀凉了。被子掖得紧紧的,也许她是想把兴娃搂紧些。
“让我捏你……”
晓竹抚娑兴娃肩头,脊背,声轻温柔得像阵风。
“不敢,前次捏疼了我好几天,你手又细又重。你跟谁学的?”
“跟我啐婆。”
晓竹啐婆兴娃见过,吸水烟,戴花帽,花裹腿,花鞋,脸上没皱纹,不像六七十岁的人。
“我爷两个老婆,给我们生了六个爸,三个姑……”
兴娃觉得好笑,一个爷两个婆咋睡觉,得多大个被子。两个三嫂他就想过,可没如今想得清。三个赤条条人,嘿嘿……咋摆置咋盖被哩。……
“我碎婆是个戏子,刀马旦。刀马旦是啥?说不清,反正会武功。也不算啥,爷说是花拳绣腿。啥是啥?不知道,反正是学着玩儿就学会了。爷说学会好,女娃不受人欺侮。”
“真没人欺侮。”
兴娃说的实话,手那么快,脚那么利,谁敢欺侮。
“有人欺侮!你和锁子。”
“嘻嘻……”
兴娃很得意,脸在晓竹胸膛偎。
“锁子下手挨了打,你嘛,下手我高兴!”
她在兴娃身上撒娇,娇得兴娃兴奋。
“我……我那天就看上你老实,像个男子汉!”
晓竹搂紧他,深情地说。可兴娃觉得脸发烧,当时被几个姑娘围在中间那味儿,真不好受。只怨地下没个缝儿让他钻进去,还像个男子汉哩!
“再别提……”
“人家要提,就要提!你坏蛋……把庚贴退回去,人家哭了一夜。……”
兴娃想人家确实是大户人家,咱算啥。自觉比晓竹低一头。
“那,那……”
“那啥?我爷说,咱这人家让人把庚贴退了,丢人!我碎婆说丢啥人。人家家道刚兴起,对咱怕……竹娃看上的不会错。我领竹娃再去相看相看。我要看上,塞也要塞给他。”
“噢!”
“不给你娃细说。我碎婆可有本事,把你家的宝盗了,你还不知道!”
“这就把你塞给我了。”
“嗯,这句话才有点男子汉的味儿。”
“咱日子穷了!”
“不怕,天上生下个人,地下就给一把米。”
“村里人笑话哩!说你嫁不出去了,才嫁了我这鳖老实!”
“我就图个老实人。我大姑嫁了个好人家,姑父抽大烟,把家当抽完了,大姑气死了。我三姑嫁个好人家,姑夫一脚踏进土匪窝子,给对子打死了。如今家没家,户没户,孤儿寡母三口人,全凭我家。嫁出女儿靠娘家,脸上没光彩,心里不畅快,成了病秧子。我妈给我碎婆说:姨,只要你看人家娃壮壮实实,老老成成就好。咱要文化能咋,他大有文化哪个在跟前?”
我爷说:“我不管,我不管!猫老了不逼鼠!由你们成精去。”
兴娃听得很有意思,他从被下钻过去。
“你干啥?你干啥?被子揭晾了。”
“我摸你的蹄子……”
他抱住晓竹的脚,光溜溜,绵绵的,热乎乎有点潮。晓竹哧哧圪宁着硬把脚抽出来也钻过去。
“臭脚有啥稀奇的。”
他使劲搂住晓竹。心里想:幸亏晓竹不变,要变了也许胭脂性柔绵和自己一样,要遇到锁子那类人……他心里冷嗖嗖不敢想。
“竹娃,咱要是再结亲,我绝不……”
“绝不啥?”
晓竹把他推得远一些认真看。其实房子很黑,兴娃嘴里热气对面喷过来。
“绝舍不得下手,我嫌你疼得很。”
晓竹猛把他拉到怀里。
“你这傻子哥。”
两个人搂了好一会。
“我们四姊妹,就我穷。这不是没本事过穷的,也不是走斜道弄穷的,咱不亏心。”
“对,咱大哥也这么说。”
“等世道平定了,咱还能干起来。对不对,兴娃!”
“对,竹娃。”
“穷是穷,穷得安然,幸福!”
第十章 日冷心寒(5)
第十章 日冷心寒(5)
糊糊涂涂过个年。
中央军向南跑,拉牛拉马,拉民夫,村里人不敢下地。过了清明,麦起身了,麦和草争着长。
大麦刚收到场里,在村里就能听到北边枪声很密,间或还有重重的“咚咚”声,晚上能看到北山上火光一闪一闪。
兴娃家破破烂烂,要啥没啥,空房子倒能住兵。
大哥怕兴娃和晓竹遭了难,让躲到搁楼上边的房角,一角一个人,盖上烂席,烂箔子,烂棉套。国民党兵攀柱子上去一看,捂鼻子下来了。
到了小麦搭镰,解放军进村了。
前一天天明在村东头打了一仗,死了七八个人,在楞坎下就地埋了。谁也不知道是中央军还是解放军。
到了秋上,*反革命,兴娃觉得平常人和人差不多,突然他们这一保蹦出了好多反革命,一贯道,青年军……他们登了记,有的立马放回去,有的送县集中受训,有一个不久开大会枪毙了。
大家没见过反革命,更没见过枪毙反革命,各村都去了。不去就和反革命一样。兴娃当然听大哥的,咱立场和反革命不一样。
到了冬天,土改工作队来了。
隔壁三伯他倒遇个好事,把地卖给兴娃家,抽不起大烟碰上解放。他有点文化,能说,能写,能算,还当上农会主席。刘哥是工作队队长,也换成一身灰衣服。
到划成份阶段,给台发家划了个雇农。台发他爸想了两夜,找工作组要个“富农”。工作组问为啥?他说:我娃是光棍。人家听说雇农谁跟你!
兴娃家第一榜是富裕中农,第二榜成了富农,第三榜成了地主。晓竹娘家也订了个地主。真算门当户对。不同的是晓竹娘家地主前有“开明”两个字,兴娃地主前有“破烂”两个字。
不管“破烂”还是“开明”凡是地主就要有个戴帽子的。大哥找工作队老刘,要了一塌村料,看了两天给人家还了。
还材料回来大哥把晓竹、兴娃叫到房子说:“咱把家分了!”
大嫂在炕上坐着先忍,忍不住哇的哭了。他舍不得分这个老实兄弟两口子。
“哭啥,哭啥?”
大哥动怒了,严厉的瞪大嫂。
“我没说你嫌弃他两口,分开是为他俩好。”
大嫂挂着眼泪,委屈的瞪大哥。
“我不分!打死也不分!”
兴娃突的一下,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