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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婷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幕那个跳动的号码，一时之间竟忘记接听，就那么由着它不停的响着。等到她反应过来，才发觉手机已经响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连忙滑动了接听键。
而方思瑶在拨通江晓婷电话之后，在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的情况下，准备要挂断时终于听见电话被接通的声音。
“你好，江小姐吗？我是方思瑶。”话筒里传来方思瑶那特有的女性柔和嗓音。
“你，你，你好，”江晓婷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明显的不对劲，连忙吸了一大口气重新调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起伏“我是江晓婷，方院长你好！”
“你好，江小姐，”方思瑶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今天想请江小姐出来聊一聊，不知道江小姐是否有时间？”
“有，有，有！当然有！”这头的江晓婷听了点头如捣蒜，连连回答，心想着：这简直是求之不得！
“那好，我们就在XXXX商场里的咖啡厅里等吧，”方思瑶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江小姐方便去到那里吗？或者说，现在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方便，我去到那很方便的！”
“好，那一会见，拜拜！”说完方思瑶就挂断了电话。
而江晓婷心里则乐开了花，嘴里开心地发出了“耶！”的一声欢呼，左手握紧了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接着连忙打开衣柜里想挑一件看起来还比较得体的衣服换上，然而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立刻映入了眼帘。
这是上次在医院方思瑶借给她的，已经洗干净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还给她。江晓婷拿起这件衣服想着是不是该趁今天拿去还给她呢？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还是将这件衣服挂了回去，拿起另一件衣服换好，然后“登登登”地跑下了楼。
到了楼下，正遇见穿戴整齐的谢子奇。
“晓婷，要出去啊？”谢子奇边扣齐自己西装上的纽扣边问。
“嗯！”江晓婷简短的回了声，连忙向门外走去，不过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你也要出门是吧？”
“是啊！”
“那一起啰，你知道，我才刚回来不久，路没你熟哦！”江晓婷对谢子奇挤了挤眉眼。
谢子奇从桌上拿起车钥匙，笑着说：“好啊！就让我这个天成建设的总经理给你这个还没找到医院接收的小住院医生当把司机！”
“谢子奇，要死了啊你！敢这么臭我！”江晓婷举起拳头砸向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哥哥。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走出了谢家的大门。
第十六章
到了江晓婷所说的地点，谢子奇把车停稳后转过头对江晓婷说：“等会要不要我来接你？”
江晓婷解开安全带的卡扣，打开了车门对他说：“不用了，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说完关上了车门朝商场里面走去。
“晓婷！”没走几步听见谢子奇在车里喊着自己的名字，江晓婷回过头，只见谢子奇对她露出一张灿烂的笑容，“加油哦！”
江晓婷顿时觉得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真好，对他眨了眨左眼，露出了感激的笑颜，然后转身走进了商场。
每次和人约定会面都习惯早到的方思瑶，选了一个从商场自动扶梯那就可以明显让人找到的位置，然后向服务人员要了杯杏仁茶坐了下来。服务生将杏仁茶端上来时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等人，未免让客人觉得百无聊赖就热心地说：“您好，女士，这里还有一些当月的杂志和专刊要不要给你拿来一下。”
方思瑶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就笑着问：“嗯，那请问这里有没有关于医疗的书刊呢？”
“有的，请您稍后。”服务生说完立刻去取了来。
接过书刊，方思瑶对工作人员微笑着表示感谢，从精致的眼镜盒里取出眼镜带上，然后仔细地开始翻阅起来。
刚跨出商场自动扶梯的江晓婷，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咖啡厅透明玻璃那边的方思瑶。
这个时候的她，身子微微地向前倾着，神情专注。在微弱米黄色灯光的投射下，让平日里脸上带总带着些刚毅的方思瑶，变得多了些女性该有的柔美，额前的碎发被随意的捋在了耳后，精致轻巧的无框眼镜又让她在这种温馨多情的气氛中体现出了几分的理性。
江晓婷在咖啡厅门前给自己打了打气，做了一个深呼吸，最后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了才迈开步子朝方思瑶坐的那张桌子的方向走去。
“你好，方院长！”江晓婷来到了方思瑶的对面的座位，用力控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轻轻地出了声。
“你好，江小姐。”听见了江晓婷声音的方思瑶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伸手摘下了眼镜，“请坐。”
“谢谢”江晓婷放下了皮包，在方思瑶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服务生为她端上来一杯杏仁茶，江晓婷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员，心想着，我没有点东西啊？
“是我预先为江小姐点的。”看出江晓婷的疑问，方思瑶立刻补充到，“上次见江小姐对杏仁口味的东西很是青睐，所以这次就帮你点了这个，要是不和江小姐的心意，我们再换一杯。”
说着，方思瑶就预备抬手招呼咖啡厅的服务人员，江晓婷连忙拦住说：“不用了，这个很合适，正是我所喜欢的饮品。”说着端起了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
既然江晓婷这么说了，方思瑶也就不勉强了，她将手边的几本专刊杂志整齐地放在了一边，然后将身体向后倾斜，左手肘倚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而双手则交叉而握，以一种很是放松的自然姿态靠在了沙发的椅背上。
“方院长~”
“江小姐~”
两个同步的声音打破的两人之间原本有些安静和尴尬的空气，两个人也同时愣了愣，不过还是方思瑶率先开了口说：“既然这样，那就请江小姐先说吧。”
不管！豁出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个死！江晓婷心中早就憋着一大堆的话想说了，于是干脆准备一口气说个痛快。
“方院长，首先我为上次在医院的事情对您说声抱歉。”江晓婷说着站起身，向方思瑶弯腰鞠了个躬。
这倒让方思瑶感觉到了一丝的意外，在她的印象里，江晓婷可不是一个容易向人妥协的女孩，所以她挺了挺靠在沙发上的身体，露出了别有兴致的神情。
“但是我也想请方院长能耐心听完我接下来想说的话。”道歉之后的江晓婷重新坐了下来，并抬起头看着此刻正优雅坐在自己对面的方思瑶。
“您还记得在七年前的一个下午，在耶鲁大学的校园里发生的一件事情吗？”
正端起杏仁茶准备放到嘴边的方思瑶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慢慢地把杯子放回了原位。
看见方思瑶的反应，江晓婷的内心当然充满的欣喜：原来她还记得！还记得那件事！她没忘！
于是江晓婷眼睛紧盯着方思瑶，接着说了下去：“那一天，有一个男生挣扎倒在了校园的路边，他看起来好辛苦，可是周围却没人能去帮他，也许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女医生出现了，然后~~~”
“然后救了他，并一直陪他直到救护车赶到。”本来一直安静聆听的方思瑶突然截断了江晓婷的话。
“你真的记得那一天！”江晓婷在说的时候一直观察着方思瑶的神情变化，现在竟然听见了她清楚地说出事情的经过！于是眼中闪出了欣喜的亮光，心里也残留着一丝方思瑶也许还记得自己的希望。
“当然，那是我和我先生第一次的相遇。”方思瑶的脸上露出了温情和每个人回忆往事时的那种怀念，“当时那个昏然倒地的人，就是我先生，也是我成为医生第一个救助的对象。”
听到方思瑶接下来的话，江晓婷本来那颗狂跳热烈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原来，她记得她，可是她却只记得他！
虽然是这样，不过江晓婷仍旧想把自己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对方思瑶倾盘道出。
“其实当时我也在现场。”
这句话让原本颔首倾听的方思瑶抬起了头，并疑惑地看着江晓婷。
“那个时候，那个男生，”江晓婷警觉称呼的不是，立即改口道，“哦！不，应该说是您先生，他在倒地之前向我伸手请求帮助，可是当时的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应对，我就那样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呼吸渐弱却什么也没做，还好您出现了化解了危机，要是您先生那个时候真的因为就这样没了性命，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看着江晓婷自责的样子，方思瑶觉得一阵的不忍心，于是开口柔声安慰她：“江小姐，其实你无需自责，任何非专业的人士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手足无措，更何况你当时并不是医生，若真的上前帮忙说不定会越帮越糟呢。”
听着方思瑶温软的话语，江晓婷觉得自己的心田仿佛如和曦春风拂过一般。她抬头望向方思瑶的眼眸，好像又感受到了七年前方思瑶曾经看向她的那种眼神。这样让她有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要和您一样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绝不再让任何人在我的面前因为病痛的折磨而感到无助和绝望，也决不让任何人的生命在我的面前消失。”当江晓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方思瑶心念一动，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无畏，那样的充满医生的责任感。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大二那年转到了医学系，开始我成为一名真正医生的脚步。由于是半路出家，所以也遇到过很多的挫折，但是最终我得到了导师们的认可，也顺利拿到了学位；更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我竟然可以成为您的住院医生，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方院长，您知道吗？我开心的一整夜也没睡着。”
听到这里，方思瑶抬起右手，用食指摸了摸鼻头，露出了一个“真是个傻女孩！”的笑容。
“而那天赶去院务会议的路上，我看见了那个被撞倒在地伤势严重的婆婆，一瞬间就好像自己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时候我遗憾的事情，在今天决不能重演。所以我一心想要救人，完全不记得其他的事情了，甚至一直守在了手术室的门口，我必须要确定她真的脱险获救，她是我拥有医生这个身份遇到的第一个病人，要是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没事，我想我这一生都没办法安心。也会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到底意义又何在？”说完，江晓婷把身体向方思瑶的方向靠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方院长，不知道您在面对您第一个病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呢？”
面对江晓婷的提问，方思瑶也陷入了深思当中，过了一会儿，她将桌边已经冷掉的杏仁茶移到自己的面前，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拿起饮了一口，然后皱着眉放下了。
“江小姐，其实，你是怎么看待医生这个职业的呢？”
“救人！”江晓婷立刻回答道。
“那么，想要救人，作为一个医生，你认为该具备些什么？”方思瑶继续追问。
“精湛的医术和医生的仁慈之心，再加上要有团队的默契协作的精神，因为医生不是神，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去完成任何的手术。”江晓婷觉得自己的答案已经很完善了。
“你还少说了一样。”可方思瑶听了之后幽幽的吐出一句话，这让江晓婷变得困惑起来。
看着江晓婷，方思瑶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还记得你上次在办公室对我说：方思瑶，你冷血！这句话吗？”
“啊？”江晓婷马上有些红了脸说，“对不起，方院长，其实当时我不是那个意思！”
“NO；NO；NO”方思瑶竖起自己右手的食指在江晓婷眼前晃了晃，“你说的没错。”
“嗯~~？”这下江晓婷更加是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作为一个医生，或者说想做一个优秀的医生，除了你刚刚说的那些，他还必须要具备一些冷血的绝情。尤其在手术台上，有时候过于的慈悲心会让你变得犹豫不定，当面对一些突发情况的时候，你更得有所取舍，而且要当机立断，不然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得起的。这个时候的就你必须要冷血和无情，否则，站在手术台上的你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巨大无形的压力，因为你会被各种的情感因素牵着鼻子走：家属们对你寄予的厚望，病人对你的全然信任，害怕手术失败的负罪感，都会让你举‘刀’维艰。”
方思瑶这一番的冷血理论让江晓婷楞在当场，这也是她从未设想过的问题，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作为医生首要就得有医者仁爱的父母之心，可是今天方思瑶彻底颠覆了她一贯坚持的最初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