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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最后一片蓝天
作者:酉心
一、
王小惠小时候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是穿着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逛街购物;
第二个愿望是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成为一名成功的职场女性;
最后一个愿望是去一个拥有大海、白云还有蓝天的城市生活。
目前,她唯一实现的似乎只有最后一个愿望,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选择不再生存下去,她趟着冰冷刺骨的海水缓缓地走进大海,越走越深。
此时,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切爱恨情仇、恩怨得失都将随着海平线的上升而一笔勾销;
此时,大海就像一个黑洞,一个让她彻底解脱的黑洞,黑洞的吸引力远远大于海水的阻力;
此时,她喝下冰冷苦涩的海水,她没有丝毫地抵抗,死是上帝赐予她的礼物,她甘愿接受。
一股海浪袭来,将她的头顶吞噬,她只感觉自己随波逐流起来,浮起来,又沉下去,
沉向那个永不见天日的黑洞。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她感到自己沉到了黑洞的中心,她看到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她不再悲伤,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放松到所有的细胞都完全自由的舒张。
她想自己一定是到达了天堂,因为她听说只有到了天堂才不会痛苦。
蔚蓝的大海波澜壮阔,淡蓝的天空浩瀚无垠,
太阳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躲在纯洁的白云后面,顽皮地释放着光芒,照的白云羞红了脸。
在自己最向往的地方上天堂,这是多浪漫的事,
长这么大,最得意的事情竟然是上天堂,她自己调侃道。
她忽然又后悔起来,刚才死之前怎么不欣赏一下这壮美的景色,
来青岛七年的时间她竟然没欣赏过一次海上日出,真是死不瞑目了。
兴许刚才认真欣赏一会,就被那海上日出的景色迷住了,不愿意死了呢?
嗨,真没出息,死都死了还反悔,
这辈子干的最坚定的事情就是死在这儿了,她又调侃道。
不过这七年自己都干什么去了?
是一件值得反思的事情,反正已经到了天堂就先反思一下。
工作、生活、还有爱情,似乎就是这七年的全部。
他们甚至没有看过一场电影,没有一次出行旅游。
而他是个导游,优秀的导游,但是她每次求他带着她一起远行,
他的回答总是:别处有什么好的,青岛就是天堂。
真是想吃男人做的饭就别嫁给厨子,想和男人一起旅游就别嫁给导游。
人说婚姻有个七年之痒,看来这是真的,今年就是他们相识的第七个年头。
不过他们倒不是婚姻走到了尽头,而是缘分到了尽头,因为他们压根就没结婚。
她刚来青岛就认识了他,他约了她,她同意了。
他俩一见钟情,不久就同居了。
他叫王小军,他是她喜欢的那种男孩。
他俊朗,人见人爱的那种;
他年轻,比她只大两岁;他优秀,内外兼修品行好;
他孝顺,但这却是小惠最痛恨的一条。
他没有父亲,他的妈妈脾气古怪,尤其看她不顺眼,从她进门起,他妈妈就没正眼看过她。
他的妈妈经常乱发脾气,而且是毫无征兆的,
小惠往往是受害者,不是被打骂就是被穿小鞋。
她想可能是她妈妈嫌弃她家穷,没有与他家门当户对,就想把她骂跑、打跑。
越是这样,她就越咬牙坚持,她相信爱情,
她坚信他会给她幸福,而眼前的困难都是暂时的。
每次他妈妈打骂她,他都是在外带团,也真是巧合,无一例外过。
而他是个大孝子,从没对妈妈说过半个不字。
她要求搬出去,他不同意,在青岛买房是个天文数字,而租房是他忍受不了的。
小惠跑过几次,但是无奈,她爱他,非常爱,
她已经成了他身上的一根肋骨,除非死掉,否则肋骨怎么能离开身体呢,
末了她都乖乖的回去了。
回去又是经常被打骂,哀求是无济于事的,打到后来,干脆他妈妈一发疯,
她就跑到床上抱着头任由他妈妈施暴。
暴行过后,他妈妈又会像个大梦初醒的人一样,可再过一段时间他妈妈又会对她施暴,
就像女人来例假那样周而复始。
她想如果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妈妈一定不会打她,就算他妈妈打她,
他也会挡着,他一定不会再不说半个不字。
在他们俩相识的第五个年头,她怀孕了,她非常开心,她认为这会带给他惊喜。
之后,他会跪下来向她求婚,他会娶她,他会给她买钻戒,她会穿上最美丽的婚纱,
和她最爱的人在蓝天下、碧海边、金灿灿的沙滩上拍婚纱照,
栈桥、小青岛会留下他们幸福的合影。
但结果是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她哑口无言,她被推进了手术室,流产的痛苦是双重的,
精神上的痛苦要远远大于肉体上的痛苦。
她反思,他究竟爱不爱她,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
他对她体贴入微,他从不寻花问柳,他幽默风趣,他懂得浪漫,
他的优点要远远多于他的缺点。
但为什么她总是受害者,总受到伤害,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
就在不久前,他妈妈开始找茬赶她走,说她配不上她的儿子,
她要给把她同事的女儿介绍给她儿子,而他依旧没有说半个不字。
这是一场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战争,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战争一经打响,就刺刀见红,
他妈妈将她精心养育的小猫扔下楼,活活摔死了;
而她选择了在沉默中爆发,第一次动手打了他妈妈。
两个女人打的不可开交,难解难分,
他却选了逃避,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躲的起。
一场世界大战结束后,家里一片狼藉,
两个女人则是两败俱伤,卧床不起。
难道七年的感情就此化作乌有,就是因为他妈妈的不喜欢?
她伤心的埋葬了小猫,她选择了与命运抗争到底,她不走,为了她的爱情,
也为了她向往已久的幸福生活。
一个星期后,她伤愈上班去了,而下班回家的时候,
她赫然发现自己所有的用品都被扔到了楼下,楼上楼下有很多看热闹的人,
几个调皮的小孩正在哄抢着她的小饰品,见到她来就一哄而散了。
她愤怒了,她冲上楼去要和他妈妈拼命,结果跑到门口赫然发现门锁已被更换。
她哭着嚎着拍打着房门,里面则传出他妈妈恶毒的话语,而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在看热闹。
她拨打他的电话,他已关机。
她拨打了110报警电话,民警了解她的情况后,表示无能无力。
战争到此为止,她失败了,她输掉了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她万念俱灰,
肋骨离开身体的时候到了,她默默地走了。
深秋十月的晚上寒风瑟瑟,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因为她的心已被冻僵。
在这片她最钟情的海边,曾经有过他们无尽的海誓山盟,
而如今她独自坐在那块最靠近大海的礁石上,望着那漆黑的夜空,泪如泉涌。
眼哭到无泪,心滴到无血,她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块礁石,
她要等到天亮,她要看到最后一片蓝天。
二
二、
王小惠的老家在即墨的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弟弟。
王小惠从就小聪明好学、争强好胜,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是她却没有念大学的机会,因为家境贫困,也因为她还有个弟弟。
因此,她初中毕业就到了即墨市区的工厂里打工,纯粹是为了补贴家用。
十八岁前,她没穿过一身像样的衣服,不过她也没觉得太委屈。
直到十八岁的某一天,她在长途汽车站接同事的时候,
遇到了返乡探亲的初中同学露露,她的人生也由此改变。
露露和小惠是发小,两人同村,从小玩到大,
小学、初中都一直是同桌,家境也惊人相似,都很贫穷,都有一个弟弟,
露露也是初中一毕业就外出打工了,唯一不同的是她去的地方是青岛。
她望着豪华大巴上下来的一个个乘客,
猜想着去青岛探亲的同事是否也身在其中。
忽然,车上下来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只见她身穿狐狸皮大衣,
金丝卷发,浓妆艳抹,花枝招展,风情万种。
小惠定睛一看认出她是露露,顿感羞却万分,妒忌心和虚荣心刹那间涌上心头。
此时的小惠与露露简直有天壤之别,一个土里土气,一个妩媚动人,
羞的小惠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于是她躲到了车后观察着露露。
只见她挥手招来两个力工将大包、小包的行礼搬上出租车,之后出租车急速驶去。
与此同时,小惠明白了露露家为什么翻盖了新房,
她也在心底做出了决定,她决定去青岛,为了赚更多的钱寄回家里,
更为了实现她从小的愿望。
刚到青岛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
在这个离家乡不远的城市里,到处是别具一格的高楼大厦,
灯红酒绿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流,她很迷茫,她不知所措。
于是她寻求露露的帮助,但是就在露露的工作场所,她惊呆了,
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花天酒地。
这是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的工作,她根本无法接受,但是她仍然住在露露那里,
她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哪怕赚的不多,但是要有尊严的活着。
露露笑她老土,笑她不懂城市,她想也许自己是不懂城市,但是她懂自己,
她懂得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和想要什么。
在人才市场四处碰壁了几天之后,她终于在一家超市应试成功了,当起了超市服务员。
这是她在青岛的第一份工作,也是这七年里的唯一一份工作。
工作是有吃住补贴的,她一直住在露露那里因此她每个月赚的钱大部分寄回了老家。
每天的工作除了辛苦就是辛苦,但是她却不乏快乐,因为她的业余生活丰富多彩。
脱下呆板的工作服,松开束缚的头发,
穿上露露的漂亮衣服,涂上露露的高级化妆品,打扮的如白雪公主,或如冷美人,
然后,漫步在夜色迷人的街道,或者静坐在灯红酒绿的角落,
每天体验着丑小鸭和白天鹅的生活,不辞辛苦,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月。
直到有一天他的出现,使她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幸福的拐点。
那是2001年的元旦,超市的客人比往日多了许多,小惠也比往日忙碌了许多。
她弯着腰,往货架上补充着各种方便面,补充到货架最后一排,最上面一种的时候,
她已略感疲惫,因此减缓了放置的速度。
两袋、四袋、六袋,……
小惠一抬头,咿?怎么刚刚放上去的位置仍然是空?
她立刻站起身,却发现他正笑嘻嘻的看着她,购物篮里尽是那种方便面。
她的脸上泛着红,“你还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她只觉心火中烧,脸色更红。
初见印象深刻,初恋刻骨铭心。
以后的日子里,他成了店里的常客,或是只字片语,或是眉目传情,却总是她期待的。
情人节那天买了他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送给她,超市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喝彩声。
她接受了,这是她所企盼的最中意的情郎和最浪漫的情怀。
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们坠入了爱河。
三
三、
视野慢慢扩大,视线慢慢清晰,看到了乳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灯,
耳朵里传来嘀哒、嘀哒的声音,意识也渐渐清晰,
这是天堂的屋顶吧,小惠心想。
“太好了,你醒了!”
一个额头锃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小惠的视线里,她眨了一下眼睛以示友好。
“他应该是上帝,虽然跟我的想象有点出入,但终究还不难看”,她心想。
“别动,医生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