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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跪倒在他的双腿之间,愣愣地埋首在他的怀中,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只是闪著两颗诡异的光亮,耳朵里只是听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而鼻间则充斥著他清爽且毫无烟味的男性气息。
防不胜防地,她的心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餐厅里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对热恋情侣,大家会心地微笑,没有人开口打扰。
过了半晌,诸葛纵横眼中的温度才降下,他放开她,推推眼镜,低声道:“我们走吧!”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瞳,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的眼睛……已变回黑色的了!
他避开她探究的眼神,拧著眉一把将她拉起,什么都没多说,走出餐厅。
那是什么?程唯恩躺在床上,想著她看到的那双奇异的眼,不断地思索著这个问题。
她已经能肯定,那不是她第一次看见诸葛纵横眼中的亮光,在机场时,他的眼睛就不太寻常了,唐绍宗的两名随从很可能就是被他的眼睛所伤……
但,可能吗?一双会发光伤人的眼睛,如妖光,似鬼火,打乱了他给人的君子形象,那一刻,他像个来自地狱的邪异魔人,充满了令人胆寒的魄力。
他叫她别看,口气中有著惊慌,仿佛怕被她看见他的秘密……
可她怎能不看?她早已移不开视线,只因不管是正常的他,还是怪异的他,他都已深深地吸引住她,她愈是提醒自己别陷下去,一颗心就愈忍不住沉溺……
她忘不了他乍然出现的笑容,忘了不了他结实宽广的胸膛,更忘不了他那份清爽如冬季星空的气息!
真可怕!
对一个人从心动到喜欢竟可以是这麽短的时间?也许爱情和疯狂之间原本就是个等号,所以,她恋爱了,同时也疯了!“对,我疯了!我怎麽会去喜欢他?他那种人根本不需要爱情……”她倏地坐起,抓扯著头发,怔怔地想起送他回饭店时他脸上的神情。
那时,她什麽都不敢问,卸下温文笑脸的他,比带著虚假的微笑时还冷,一脸的森然,严厉得让人忍不住发抖。
可是,在他下车前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你的眼……”
“忘了你刚才看见的事吧!因为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什麽都不会说。”他先发制人地堵住了她的嘴。
於是,她只能将满腹的疑问再吞回肚子里去,再带回家来慢慢消化。
他甚至连句解释都不给,彻底地和她划清界线,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和她的关系只是主雇,她没理由,更没立场过问他的私人问题。
好伤人的态度,他就是这麽个冷厉的男人,而她也早就清楚这一点,好歹在商场也工作了将近四年,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人!她岂会看不出他有个孤独而骄傲的灵魂?这种男人不是女人爱得起的,尤其是像她这麽平凡的女人……
她就这样辗转难眠,直到入夜就无法让脑袋平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父亲惊恐的叫喊声,她大惊,连忙冲出房间,管家张妈也揉著惺忪的睡眼跑出来,两人在走道上差点相撞。
“怎么回事?”她急问。
“别紧张,老爷一定又作噩梦了……”张妈摇摇头,司空见惯地道。
“作噩梦?爸怎么最近老是作噩梦?”她皱起眉头,大步走进父亲房里。
幽暗的卧室中充满了药水味,在香港船运界叱咤一时的程一华已成了一个只能靠著点滴过日的孱弱老人。
“爸……怎么了?”程唯恩走近床边,抓住父亲枯瘦如柴的手。
程一华缓缓地转向她,眼中有著恐惧,颤声道:“那些孩子……就要来了……”
“爸,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她不懂。
“那些孩子……都是我……”说著,程一华竟然哭了出来。
“爸……别哭,那只是作梦而已,没事的……”她心疼地握紧他发抖的手,柔声安抚。
“你不懂……唯恩……你不会懂的……那不是梦……”程一华激动地喊著。
“好好好,我不懂,你冷静点。”她担心地看了张妈一眼,以眼神询问张妈是否要叫医生来看看。
张妈叹口气,道:“老爷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就只是夜里常作这些有的没的噩梦而已。”
“我说过那不是梦!”程一华陡地大叫。
“好,不是梦,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什么让你这么害怕?”她示意张妈将镇定剂加入点滴中,并轻拍著他的胸口,连声哄著。
“那些孩子……他们……就要来找我了……”他断断续续地道。
“哪些孩子?他们是谁?”她顺著他的话道,这时张妈已将少量的镇定剂打进点滴瓶里。
“是我……都是我害的……他们就要来找我报仇了……”程一华愈说愈害怕。
“报仇?”她呆了呆,随即好笑地叹口气。爸果真是在作梦!
“对,他们一定很恨我……我明知道那很残忍……还是把他们一个个送去……”
“送去哪里?”她心不在焉地问著。
“实……验……”药效发作,程一华到後来已口齿不清,渐渐沉睡。
程唯恩帮他将被子拉好,对张妈说:“明天再请医生来看看,确定一下是否是病情变化影响他的情绪。”
“是。”张妈道。
走出卧室,关上门,也关住了呛鼻的药水味,她靠在门板上,忽然有点难过。
父亲的病已经拖了四年了,她真怕他撑不过今年冬天,要是他就这么走了,她该怎么办?弟弟唯泽还有一年才毕业,海安又面临许多问题,压在她肩上的担子沉重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有时候她真想抛开一切,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这总得等唯泽能独立自主之後再说,现在,她再苦也得忍下去。
慢慢地走回房间,行经唯泽的卧室,她打开门探探,房里没人,都快半夜一点了,唯泽竟然还没回来?她真的不知该拿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弟弟怎么办,整天只知道上网打电玩,也不想想他自己的责任,他还真的以为他可以玩一辈子吗?心里正犯嘀咕,电话铃声突然大作,她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来电?该不会是唯泽那个混小子吧?匆匆来到二楼玄关处,拿起分机接听,她劈头就道:“喂?唯泽吗?”
“姊……”程唯泽的声音听来很痛苦,而且有气无力。
“唯泽?你怎么了?”她错愕地低呼。
电话似乎被旁人拿走,接著,一个陌生的声音阴笑道:“程大小姐,你弟弟在我们手里,想救他的话就一个人到天星码头来。”
“你说什么?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惊骇得差点晕倒,这是……绑架吗?“别问那么多,两点前没到,就等著收尸吧!”对方说完便挂上电话。
她拿著话筒,恐惧地杵著发怔,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有人绑架了唯泽!
老天!
“小姐,怎么了?”张妈来到她身後问道。
她猛地回头,强压下惊慌,故作冷静地道:“没事,你去照顾爸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张妈担忧地看著她。
她没应答,冲进房里换上外出服,拎起皮包便驾车出门。
一路上,她心急如焚,眼泪好几次在眼眶中打转,但硬是被她忍回去。
现在哭一点用都没有,只会让她变得软弱而已,她得坚强一点才行……
可是,天晓得她已吓得全身发软,握著方向盘的手不停地颤抖著,对方没有提到钱,却只要她一个人去天星码头,她这一去会不会救不回唯泽,自己也成了肉票?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焦虑中,她倏地想起了诸葛纵横,有如吃了颗定心丸,将车子急急转向他下榻的饭店。
她确信,此刻能帮她的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第四章
“看来你事情办得挺顺利的,“天权”。”“天枢”正透过诸葛纵横的笔记型电脑与他对话。
“还好,暂时是阻止了德莱的购并行动,不过他们可能不会就此罢休,得提防他们改采其他手段。”诸葛纵横换上了舒适的米白色休闲衫,恣然地坐在电脑前,边看著手中海安的资料边回答。
“嗯,有可能,不论面子或里子,德莱集团都输不起。”“天枢”轻笑著。
“不过,只要有我在,他们就别想赢。”诸葛纵横冷笑。
“这点我相信,只是……你和海安的程唯恩相处得如何?”“天枢”突然问。
他瞥了一眼萤幕,蹙了蹙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程唯恩是个怎样的女人……”
“她很普通。”他很快地截断他的话。
“普通而已吗?我还以为她很有魅力呢!”
“她哪会有什么魅力?莽撞、粗心、天真、冲动,根本不适合在商场混……”他一口气把她的缺点全说完。
“咦?这是你第一次用这么多形容词形容一个女人。”“天枢”觉得好笑,以往“天权”只在乎工作的进度,女人的美丑好坏一概不予理会。
“那是因为她的缺点就这么多。”他哼道。
“但以前你连女人的优缺点都不会去注意的,不是吗?”“天枢”意有所指。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将资料丢向一旁,对他的刺探深感不悦。这家伙不问他工作上的事,净扯上程唯恩干什么?“我只是希望程唯恩不会成为你的困扰。”“天枢”话中有话。
他心一凛,冷哼,“她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困扰?没有任何女人能影响我。”
“最好如此,你的最终目的是得到海安企业,也就是说,到最後,对程唯恩而言,你的角色将与德莱集团一样,为了免去麻烦,绝对不能和她太接近。”“天枢”的话充满警告意味。
“这我知道。”他寒著脸,警觉地收摄心神。
想起晚餐时的小小插曲,那时单纯是为了怕她受伤而搂住她,可是她柔软的身体和淡淡的体香却莫名地入侵了他的脑细胞,直到现在,他甚至还会有闻到她气息的微妙错觉。
因此,“天枢”的话无异当头棒暍,让他瞬间清醒。
“知道就好……”
““天枢”,你到底为什么要得到海安?得到了又想如何?难道你想经营这家公司?”
他真的猜不透“天枢”在想什么。
“不,我并不想经营海安企业,我只是想要玩个游戏而已……”
“什么游戏?”他奇道。
“呵呵呵……”“天枢”笑而不语。
“算了,我会自己找出答案。”他隐忍著怒气,早知道问不出所以然。
“没错,凭你的聪明,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答案,只是,在得知答案前,可别制造出太多变数。”
“变数?你是说你的答案还有变数?”
“是的。”
“而变数在我身上?”
“可以这么说。”
“不,我倒认为变数全握在你手里,“天枢”因为这个游戏是你起的头。”
“但却会由你来结束,“天权”。”
“你的话真玄,不过我已经不急著参透了……”他冷笑地起身走开。
““天权”……”“天枢”忽然唤住他。
他转身盯著萤幕。
“千万别爱上程唯恩。”“天枢”一说完便自萤幕中消失了。
他怔在原地,“天枢”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警语就走,却在他心中引起不小的波澜。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对於事情分寸的拿捏也一向得体,至今能在商场无往不利,无非是没有任何顾忌,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影响他,他也不希望这次会破例。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程唯恩多少已在他心中造成了某种程度的影响,尤其是在她看见他眼中的异变之後,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再也无法伪装……
不行!他不能让心这么失控下去,就像“天枢”所言,如果他想完美地完成这次的任务,就得离程唯恩远一点!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反省,他只皱起眉头,走到门前应门。
“谁?”
“是我,程唯恩……”
一听是她,他的眉头绞拧得更紧。才说要和她保持距离,她就主动跑来找他?这该不会是老天对他恶意的试炼吧?打开门,他双手撑在门框上,脸色不悦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程唯恩惨白著一张小脸,上前抓住他急嚷著:“诸葛纵横,帮帮我,唯泽被绑架了!”
“什么?”他微惊。
“唯泽被人绑走了,对方要我两点之前单独到天星码头去,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她焦急且哽咽地说著,见到他,她的坚强就立刻瓦解,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左右看了看,很快地将她拉进房内,关上门,按住她的双肩仔细、严肃地盘问:“等等,别急,你说唯泽被绑架?你确定?”
“确定,我听见唯泽的声音,他的声音好像很痛苦,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她点点头,努力要停止眼泪,可是那些液体却不听使唤地更加成串在她脸上横行。
他层峰轻拢,几乎没有多想就伸手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