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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停下手里的活,给沈箴行礼。
沈箴望着满院子陌生而又觉得有些面善的脸:“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不是说只住几天的吗?”
“老爷怎么和陈姨娘说一样的话?”一直注意着门口动静的沈穆清从正屋走了过来,“我这还没落定,您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别人家都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想女儿回来,您倒好,巴不得我永远不回来才好!”
这样锐利的女儿,沈箴从来没有见过。
或者,受了伤害,就会变得越来越刻薄?
领头闪过,他已觉得心酸。
这可是李氏拼了丧命生下来的女儿……如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如果当初自己对这婚事用心一些,也许就有更充足的理由来反对这门亲事吧……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沈箴的口气不由柔和下来:“我什么时候,巴不得你永远不回来,我只是想问清楚你住几天,我也好安排。”
沈穆清这才露出笑容,走过去挽了沈箴的胳膊:“老爷是不是元宵节时有什么活动?要不然,怎么担心我的去向?”
沈箴身子一僵。
女儿从小和李氏亲近,遇见他,也只是远远行个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亲昵……不,也不是从来没有……小的时候,只有两三岁的时候,也常常拉了他的手,父女俩一起去看病重的李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与他渐行渐远……。
他想不起来了两人进了正屋。
五间的屋子,东边的卧房已收拾得差不多了,西边的两间屋子还扬满了灰尘。
沈穆清解释道:“陈姨娘没有想到我会住到听雨轩,事先也没派人收拾。”
第一百四十章 统一站线
沈箴就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想住进陈姨娘住过的地方?”
真敏感!
沈穆清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的确是这样的。
通过湘莲的一举一动,她已隐隐明白沈箴和陈姨娘之间十之八九为自己有过分歧——李氏已经不在了,沈箴的年纪也大了,能有陈姨娘在身边服侍,也是个幸事。不必为了自己而引起什么不愉快!
她想起现代社会里那些红颜白发的——人家付出了,总得有些收货吧!
沈穆清想着,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从小住惯了大屋子,不喜欢住小屋子。”
沈箴就想到和梁家定亲时梁家礼单上写着的“叠翠院正房三间,退步两间。”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季敏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说道主题了。
沈穆清扶沈箴到临窗的大炕坐下。
因临时换了房子,这边的炕才烧上,她又叫英纷从自己的笼箱里拿了一张玄狐皮的袱子搭在沈箴的身上,遣了屋里服侍的人,和沈箴说起心里话来。
“我想和梁季敏分开,不管是义绝还是和离,总之,我不想再和这个人这样过下去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沈箴果然很震惊,“你要收拾收拾他,我帮你,可你想和他各过各的,不行!”
这原来是预料中的事,沈穆清并不吃惊或是忿然,她柔柔地望着沈箴:“为什么不行?”
“你和他虽然没有——但毕竟是三书六礼拜过天地的。”沈箴表情冷峻地质问她,“分开,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好一点的人家,有顾忌,不会娶梁家的——下堂妇。”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唏嘘,“就算有人愿意,也只能是做填房,到时候继子、继女、嫡妻、小妾,只怕比现在还不堪——你还不如就这样待在梁家。”
沈箴声音渐渐低下去,“差一点的人家,不是没什么人品出众的子弟,就是别有所图——我也舍不得你去受这苦——穆青,我不会害你的。你就听我一句,在家里住几天,散散心,等梁季敏来接你的时候,你就给个台阶他,跟着他回去。他受了这样的教训,以后行事应该会更稳妥些的——他毕竟年纪还轻,过几年,知道轻重,就好了——”
沈穆清倚在炕桌上,支肘托腮,粉红的指甲像桃花似的绽放在雪白的颊边。
“老爷,你说,出了这样的事,梁季敏还有没有什么前途?”
沈箴一怔,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他看了沈穆清一眼:“你不要打歪心思——太太本就没准备他能用多大的作为!”语气透着几分忿恨。
“可是,我不愿意与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沈穆清泪盈于睫地望着沈箴,“这就和您不愿意和龙安府再浪费六年的光阴一样。”
沈箴身子一震。迟疑道:“是,太太告诉你的?”
沈穆清点了点头:“——那年老爷被贬到四川的龙安府做县丞。县令是您的同年王珊,此胆小怕事,贪婪爱财,却又心胸狭窄。老爷在他手下六年,事是老爷做,功劳是他得,这还不说,还不时给老爷穿穿小鞋——如果后来不时老爷使计怂恿他围剿苗匪以公殉职了,只怕老爷现在还在龙安府做县丞!那梁季敏对于我来说,好比是王珊,荣华富贵时,我是他妻子,承担义务履行责任,可生死存亡的时候,我却是旁人,死生有命——然后她把新婚之夜有陌生的丫鬟窥视她,又怎样无意间发现梁季敏珍藏的扇套,到后来自己假装落水试探两人之间的情愫和今天梁季敏对冯宛清的庇护等等,有些夸大地一一向沈箴说了。“您说,这样的人,我能指望的上吗?只怕是落得个和王温蕙一样的下场。老爷,我今天才十四岁呢!冬月里,富荣华主毙了,也只比我大六岁——太太死的时候,我们不也没有想到——人生苦短,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梁季敏的身上,想过几天自己喜欢的日子!”
梁季敏庇护冯宛清的事,在欧阳先生、闵先生和袁瑜看来,这是无奈中最好的一种选择——可现在听沈穆清这么一说,沈箴想法又有一点不一样了。
无能、软弱、不义——还没有头脑。穆青跟着他,别说是前程,就是能不能保住现在这种闲人的生活恐怕都是个问题——他思虑半响,低声地道:“可是——没有孩子,你老了,怎么办?”
口气已有些松动。
沈穆清心中一喜。
她挪过去坐在了沈箴的身边,把头靠在了沈箴的肩头:“不是还有大舍吗?您别忘了,我可是有钱的姑奶奶。到时候,大年小节大方地派红包,既可以肥水不外流,又可以得小辈们的欢心,岂不是一本数得的事,你就别担心我了。”
沈箴却没有女儿这样乐观。
他脸上不由露出戚楚的神色,轻轻地摸了摸沈穆清的头:“你这孩子!”
这算是答应了吧!
沈穆清嘻嘻地笑。
沈箴望着她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谋略胆识,却偏偏是个女儿!
他迟疑了片刻,试探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穆清表情认真,徐徐道来:“我想,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商量梁渊。如果梁家反应迅速,今晚就会派人给梁渊送信,梁渊得到消息也是正月二十左右了。照您的说法,这梁渊精明强干,颇有谋略,他定能看出这其中的厉害。别的不说,仅得罪天子近臣这一条,就随时随地能让他这个‘将在外’的大将军陷入困境。所以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和梁季敏分开。我们唯有打这个时间差。一是想办法让梁季敏在正月二十之前把冯宛清抬进门,二是想办法把这件事散布出去——当然,得先纳妾,然后再把事态弄大——这样一来——”
沈箴目中噙笑,接口道:“这样一来,等梁渊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然后我们就可以退而求其次,提出和离。这样一来,既可以不得罪梁家和冯家,还可以达到目的——”
沈穆清也笑:“太太给我的陪嫁,我一早就转到了白纸坊,还在那附近开了一家茶铺,虽然不赚钱,但也没有亏,还管了周秉一家的开支。所以走的时候,我也不准备把那些东西拿回来了。”
沈箴先是惊讶,后是大笑:“不错,到时候,让满京都的人都看看,他梁家是怎么欺负人的。”
“正式这个意思!”沈穆清逾挪地笑,“到时候,我就回白纸坊去住。再也不用天没亮就起来,再也不用想回来看看老爷还要人同意——要是您在松树胡同住腻了,也可以去我那里散散心——”
“不行,要住,就住在家里。”沈穆清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箴已语气毅然地反对,“你一个女人家,孤零零地住一大院子,太不安全了——而且家里也没有一个主事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待在梁家了,就回来住吧!正好帮着管家!”
“老爷,那你是同意我的意见了?”沈穆青笑吟吟地望着沈箴,讨他一句承诺。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漆黑如墨的眸子像宝石般熠熠生辉,闪烁着慧黠与俏皮。
沈箴突然就想到李氏还活着的时候。
每当他下衙回到朝熙堂的时候,女儿就会屈膝向她行礼,然后歪着脑袋这样看着他,俏生生地问他一声“老爷下衙了”
时光好像从来都没有流逝过似的,可定睛一看,周围已是面目全非。
沈箴侧过脸去:“我好后悔——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鼻音。”
后悔什么?
是后悔把自己嫁给了梁季敏?还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关注家里的事?还后悔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沈穆清已不想去多想——她怕自己的眼泪会落下来——自那天起,沈穆清就安安心心地在听雨轩住下。
每天早上,她虽然还是卯正就起床,但可以在听雨轩吃早饭,然后到院子里散会步。己初去正屋给沈箴请安时,沈箴通常会留她说说话,或是父女两人一起读本书,写两幅字。末时初吃午饭。吃过午饭,沈穆清就回到听雨轩睡个午觉,下午的时候,或是去看沈箴,或是指挥家里的丫鬟妈妈清理听雨轩,偶尔也去看看大舍。晚上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吃饭。吃完饭,英纷会拉着沈穆清走走,消消食,然后回来歪在暖烘烘的大炕上看看书,或是和丫鬟们做做针线活,戌正上床睡觉。
几天下来,沈穆清面如梨花,唇若红莲,比刚回来的精神了十分。
陈姨娘别有所指地笑道:“还是家里的饭菜养人,姑奶奶整个人都滋润起来。”
沈箴父女笑笑没有作声——他们都没有把沈穆清的打算告诉她。
元宵节的时候,沈穆清带着丫鬟们扎灯笼,做了一大堆四不像的东西。沈箴就让人把那些所谓的“灯笼”在屋檐树梢挂起来,照得院子亮敞敞的。沈穆清又带着丫鬟们做了各式各样的汤圆,大舍看着,不是拿眼睛暖着沈穆清,一副很想参与的样子。
沈穆清朝着他招了招手,大舍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讨好地喊她“姐姐”。沈穆清想到李氏在时他的拘谨,心里一软,告诉他包汤圆。大舍弄得手上衣角都是白色的糯米粉。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来我往
听雨轩欢声笑语,非常热闹。
站在院子门口朝里望的汪妈妈就用帕子擦着眼睛:“这样家里才有点人气儿!”
一旁的沈箴也点头:“是啊!穆青回来了,家里有生气多了!”
两人站了一会,汪妈妈见沈箴没什么吩咐,正要退下,沈箴突然道:“穆青她,想回来!”
汪妈妈一怔,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穆清说,不想和梁季敏过下去了,想回来!”沈箴望着汪妈妈,神色很凝重,“我答应她了,可又怕以后她日子艰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犹豫过——”
自李氏死后,沈箴有什么事,有时候会商量汪妈妈。
汪妈妈一听,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老爷,这都怪您太宠着姑奶奶了,帮着她整姑爷。要不是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有个回旋的余地——现在好了,逼得姑奶奶不得不走这条路了!”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沈箴不高兴地道:“我现在失官在家,要不用点雷霆手段,那梁家能知道好歹吗?而其当初穆清也是赞同我这么做的!”
“老爷,你怎么能听个小姑娘的话。”汪妈妈仗着自己是李氏跟前服侍过的,又从小看着沈穆清长大,直言不讳地道,“这家务事和朝堂上的事实际上没有什么两样,用雷霆手段,那能成事的吗?你看,你和王阁老斗了一辈子,可遇见彼此也是客客气气的。为什么?不就是没有扯破脸面吗?您和姑奶奶闹了这一出不说,还把姑爷的同年、师座请到梁家去讨说法,那梁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姑爷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姑奶奶回去了,只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惹人笑话而已——”
沈箴思听着,脸上就露出讪讪然的表情:“我当时也觉得闹得有些过分了——所以梁季敏来的时候,我只是把顺天府尹找来吓了吓他——”
“事已如此,只能往好的一方面想了。”汪妈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安慰沈箴,“姑爷这样的性子,迟迟早早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