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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还没有说话,槅扇门突然“呀”地一声打开,梁幼惠两眼红的像兔子似地,踮着脚朝她身后看。见屋里只有她们俩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沈穆清见了,忙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让您在下人面前失了体面的。”
梁幼惠一听,泪盈于睫,吸着鼻子:“多谢妹妹了!”
沈穆清柔声地问她:“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脸涨得通红,道:“我,我吃坏了肚子。”
因为这几天家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又请了的疱厨,沈穆清为此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包括内院和外院的守夜,各院服侍的丫鬟小厮,家里的器皿收取……都做了一些调整和安排。这清洁卫生,也是其中一项。它不仅包括厅堂庭院的打扫,还包括厨房里的清洗,为这个,她还专门把李妈妈派到了厨房,就是怕有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坏了肚子,搞出笑话来。
沈穆清一听,大惊失色后又面露羞愧:“姐姐,都是我家不好……”
梁幼惠却拉着沈穆清的衣袖,焦灼地道:“不,不关妹妹家的事,是我,是我……不应该吃那颠不梭……”
沈穆清一怔。还以为那颠不梭有什么问题。
她高声喊着落梅:“你叫了那吉祥福的班主过来。”
“别叫,别叫……”梁幼惠听了,竟然眼带哀求地望着沈穆清,“都是我的错,不关别人的事。”
沈穆清见她息事宁人到没有原则的地步,不由暗暗皱眉:“姐姐别担心,我只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不是要追究谁,也不会把姐姐扯进来的!”
梁幼惠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妹妹有所不知,我,我,我是因为一年多没有吃大荤的东西了,所以才会……”
沈穆清愕然。
“妹妹快把人叫回来……”梁幼惠望着沈穆清,泪眼婆娑。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沈穆清还是让人把落梅重新叫了回来,道:“你还是先去前头穿堂看看——看看那边的筵席散了没有!”
落梅应声而去,梁幼惠这才松一口气,满脸感激地喊了一声“妹妹”。
沈穆清拉着梁幼惠坐下,正色地道:“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幼惠突然间泪如雨下:“……我长得又高又胖……家里人让我少吃些……特别是油腻的东西……我有快一年没吃肉了……偏偏我又最喜欢吃……”说着,突然就趴在炕几上嚎头大哭起来。
沈穆清目瞪口呆。
她最不擅长处理这种事……以前的同学也好,同事也好,大家都自诩是精英,打碎了牙齿还合血吞,谁会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这样失态的哭——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想到这里,沈穆清的眼皮不由一跳。
她耐着性子安抚梁幼惠:“别哭了……小心眼睛肿了,等会不好出去见人了。”
梁幼惠抽抽泣泣了半天,终于收了声,接过了沈穆清递的手帕擦着眼睛:“妹妹看我,一定很可笑吧!”口气很是沮丧。
沈穆清佯怒道:“姐姐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妹妹,我没那意思!”梁幼惠又开始哭泣,“我,我也不想这样……来的时候,娘还特意让周妈妈告诉我规矩的……祖母还把身边最机灵的紫纱拨给我用,可我还是出了丑……”梁幼惠手里的手帕绞成了一团,“我,我还到你屋里上净房……这要是传出去了,我,我,我有什么颜面见人……”说着,又趴在炕几上哭了起来。
沈穆清起身坐到了梁幼惠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地道:“姐姐快点伤心了。是在我这里,又不是在别处……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你现在肚子好些了没有……我原也是怕出这事,家里还备了些药……不如吃点,免得等会到夫人们面前失礼,那才是真正的没体面……”
梁幼惠一听,立刻点头,旋即又露出迟疑的表情来:“……要是别人知道了……”
“你放心,我屋里的人,都是能使唤上的,就是太太那里,也能瞒天过海。”
梁幼惠望着沈穆清的目光就有了几分佩服。
沈穆清叫了英纷进来:“去把前两天刘先生制的健脾丸拿两粒来,再出去悄悄扫瓯雪来。”
英纷应声进了睡房,很快拿了梧桐子大小的蜜丸来,又服侍梁幼惠吞了,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梁幼惠吃了健脾丸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人的精神明显地舒缓下来。她羞赧地望着沈穆清,低低地道了声“谢谢”。
沈穆清掩嘴而笑:“自家姊妹,有什么好谢的!”
两人说着话,外面就传来落梅的声音:“姑娘,我回来了!”
沈穆清又帮着梁幼惠擦了擦眼泪,这才应了一声。
落梅进来屈膝给沈穆清行了礼,笑道:“太太和梁夫人都说,让姑娘陪着梁姑娘在安园歇着——夫人们都在东厢房摸骨牌呢!”
沈穆清不由喜笑颜开:“这可是吉人天相——等前面的席面散了,姐姐这眼睛也要好得差不多了。”
梁幼惠听到这样的安排也很意外,但她和沈穆清是一样的心思,听到不由破涕为笑,紧紧握住了沈穆清的手:“多谢妹妹了!”
很快,英纷扫了雪进来,沈穆清让落梅找了块绿鲛纱的汗巾把雪过滤了,然后给梁幼惠敷眼睛。
英纷的手被雪水刺的红肿,梁幼惠眼睛的红肿才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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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两场牌局(1500分加更)
更新时间2009…11…23 19:25:08 字数:3132
沈穆清见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怕梁幼惠害羞,让落梅把立在屋檐下吹着寒风的丫鬟媳妇都叫到抱厦里去歇着:“有什么事,会传她们的!”
落梅应声而去。
梁幼惠就露出感激的神色来。
沈穆清却有了几份为难。
两人并不相熟,让自己招待梁幼惠,怎么个招待法?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插曲,倒可以出去赏赏雪,到温棚里去看看花,或者到静顺斋走走……
梁幼惠也在为难。
如果沈姑娘提议出去走走,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要是中途想上净房……
想到这里,她不由急急地道:“妹妹,你可会打叶子牌……我们不如也来打牌吧!”
这到是个好主意!既可以打发时间,也可以不用出门。
沈穆清忙点头:“前两年也陪着太太玩玩,后来进了学,太太也没这精力了,倒是很久不曾玩了!”
梁幼惠听说沈穆清会打叶子牌,舒了口气,笑道:“我也是陪着祖母消遣消遣!”
沈穆清唤了英纷去拿叶子牌,又问梁幼惠:“要不要把紫纱或是丹碧叫过来!”
梁幼惠笑着摇头:“我还怕妹妹糊弄我不成!”
沈穆清吃不准梁幼惠是真的不怕自己三打一,还是不愿意两个随行的人在跟前服侍。不过,她不希望因为打牌的输赢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来。她笑道:“我倒是想糊弄糊弄姐姐,可也要我手里有人才行——这屋里,也就我和英纷两个人会打牌,其她的,统统不会!”
梁幼惠很吃惊:“统统不会吗?”
倒不是真的都不会,主要是她自己不是很会,而英纷却是她们当中最精明的一个,也是牌打得最好的一个。她虽然不想赢梁幼惠的钱,可也不希望自己这边输得很惨。,
沈穆清点头:“真的是都不会。就是我,也只是勉强能玩玩!”
梁幼惠笑道:“那就唤了紫纱来吧——她的牌打得不错。”
四个人,梁幼惠和沈穆清一左一右地坐了,临窗的是紫纱,半坐在炕沿的是英纷,开始打起叶子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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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熙堂的东厢房是座三间的敞厅,李氏平常就在这里招待通家之好的女眷们。
因席面上大家都喝了点酒,敞厅里又烧着地炕,几位夫人都脱了褙子,穿着对襟小袄围坐在南梢间正中的那张红漆海棠花彭牙四方桌前,搓牌的搓牌,看牌的看牌,交头接耳说贴心话的说话,丫鬟媳妇们穿红着绿地穿梭在其中敬茶上点心,很是热闹。而李氏则陪着胡信的夫人坐在堂屋里铺着大红绣云纹捧寿的靠背引枕的黑漆嵌云母罗汉床上,搭着黑狐皮袱子说着闲话。
“……正是好动的年纪,看见什么都要拿在手里看看……”胡信夫人满脸是笑的说着自己的宝贝重孙,指着炕桌上阳羡砂盆里的几苗水仙,“家里的这些东西,都被他拔光了,早就是只见叶子,不见花蕾。”
李氏呵呵笑:“活泼些好,活泼的孩子都聪明!”
胡信夫人提起重孙就高兴,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连连点头:“可正是这个理。虽然说是皮,可也聪明的很,什么东西一教就会,一看就通……把我们家老爷稀罕的……每天都要抱一抱,不然睡不着觉。”
正说着话,就听见南边传来赵符夫人的声音:“秦夫人,您可不能看两家的牌……左右逢源啊!”
两人不由循声望去。
就看见柳进夫人坐了东,赵符夫人坐了南,梁渊夫人坐了西,谢敏夫人坐了北,秦玮夫人正坐在柳进夫人和赵符夫人的桌角,指点着柳进夫人打牌。
秦玮的夫人掩嘴而笑,那柳进的夫人却忙着辩解道:“秦夫人是看我不会……这才坐在身边帮我看着的!”
梁渊夫人就笑道:“定是赵夫人整了大牌,怕我们知道……大家可看仔细了,她面前下了两句索子。”
赵符的夫人笑着轻呼了一声:“观牌不言真君子,观牌不言真君子……”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李氏和胡信夫人收回了目光。
李氏笑道:“早几年也能陪着玩玩,这几年到是越发没这精神了!”
“这大悲大喜的玩意,还是她们年轻人受得住啊。”胡信夫人连连点头,“说起来,你也好长时间没出来走动走动了。我过几天要去庙里吃斋,你要不要同去。”
李氏听着,身子一僵,笑道:“我们家不比京都戚勋,人手少,怕到时候照顾不到——还是不去了!”
胡信夫人听了,还欲说什么,已有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是谁要去庙里?”
两人抬头,就看见秦玮的夫人施施然走了过来。
旁边的丫鬟忙设座。
“我坐在那里只有被她们掂记的份,还是和两位夫人坐坐,说说话儿。”秦玮夫人笑着坐了下,“我刚才听着说要去庙里,是哪位夫人要去?”
“过几天就是十五了!”胡信夫人笑道,“想约了沈夫人一道去,沈夫人说家里的人手少,怕到时候照顾不到!”说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秦玮夫人微微一笑,热情地道:“这是多大点事!要是夫人定了日子,只管告诉我一声——我娘家那个不成气的弟弟正巧来京中公办,让他带着人去给夫人打头阵,我看这满京都有谁敢乱来!”
李氏一怔。
秦玮的夫人戴氏,其父镇国将军、辽东总兵戴胜辉也是大周王朝赫赫有名的大将,与镇安王袁晟称号“东戴北袁”。她是戴胜辉的嫡长女,只有一个兄弟戴贵,两年前世袭了指挥佥事之职,是正四品的武官。
胡信的夫人已面露惊异:“怎么?令弟到了京都吗?不知道来办什么差?”
秦玮夫人脸上闪过骄傲之色:“今年九月,高丽人趁家父患疾之时来袭,我弟弟临危受命,以两千人抗击高丽三万人大获全胜。太后娘娘听了欢喜得不得了,特宣了他进京面圣呢!”
“哎哟!”胡信夫人不由提高了嗓声,“这可是天大的喜气啊!怎么也不见你说一声,我们也跟着喜一喜。”
秦玮夫人却是神色一暗,道:“有什么好喜的……建功立业,是他们爷们的事。我只关心他的婚事——他今天都十八岁了,我那弟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家父为此可是愁断了肠。”
胡信的夫人一怔:“这么一说,年纪也的确不小了。怎么就没有把亲事定下来呢?可是眼光太高了?”
秦玮夫人苦笑:“我母亲去的早,父亲没有续弦。倒是把这事托了我,可我天天在府里待着,不是围着灶台转就是围着孩子转,哪里有适合的人选……哎,这次他进京,家父特意写了一封信给我,让我这次一定得帮着弟弟把婚事定下来……”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拉了胡信夫人的手,“夫人热心快肠,又见多识广、有人脉,有适合的,也要帮我说道说道才是。到时候妾身定会一年四季给夫人做鞋穿。”
李氏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头垂目地望着炕桌上的那杯茶,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胡信夫人呵呵笑起来:“鞋到不用了,有这个心就是。”说着,脸色一正,“也不知道你们家要找哪样的?”
秦玮夫人笑道:“我们家的情况,夫人也是知道的。母亲早逝,家里暂时由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姨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