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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混乱之际,我却支撑不住,魏茜在我背后嘶声哭喊:“公子!”
我表情算不上好,望向对岸的沈霖,涩声道:“七郎……何至于逼我到此处,我为何来探查真相,为何不得不去回盛京,受谁之命身不由己你难道不知么?”
沈霖听见我说话的声音,却不敢再转头看我。他强忍着砖头的冲动,厉声对中年男子说道:“你这是扰乱军心!”
“大人!诸位快放箭,不要让那小人逃走!万一他禀告皇上,遭殃的就是我们沈家军!”
“胡言乱语,既然知道是沈家军就应该明白谁在这里说话算话!”沈霖沉声说道:“你再这样喊下去,我几乎要怀疑你是否是对方来扰乱我们的奸细了!”
“大家放箭啊!”那中年男子执意大喊,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许多人意动,又听了我那些关于温公子与沈霖私情的对话,更是拉弓朝我放箭而来。
我面色如纸,魏茜抱起我来,猛然跳入水中,箭矢带着短促的鸣叫刺入水中,我在水里听不见沈霖又说了什么,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好几次差点刺中我,而魏茜抓紧我抱着我一路向岸边游去。渐渐地箭矢稀疏下来,我们二人在夜色中遁入岸边的灌木丛中,缓慢而疲惫的往南边走。
我掏出怀中的小竹哨,轻吹了两声,渐渐听见了马蹄声。一小队人马出现在小路上,为首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官服女子。我满身是泥,衣服上血迹斑斑,对着她笑起来:“好巧,这不是艾婧么?”
她下了马,扶着我也笑起来:“真巧,没想到应该在盛京的温公子出现在这里,我这调查幽州粮草一案,正要回盛京,不如带公子回去?”
我们俩完全不提竹哨的事情,我只感觉本来扶着我的魏茜越来越沉。回头望过去,她后背上竟然中了三箭,血浸湿了那素色上衣。艾婧面露难色:“这是何人?要带上她么?”
我松开手,她从我身上滑下来,躺倒在土路上,我看着她气若游丝,蹲□来。
“你根本不是岑家侍女,而是皇上身边的人吧……”我低声说道:“听了我不少的话,你真的不该活的。我一路上早就想着办法想要解决掉你了,你这中箭倒是让我省了心事。”
魏茜睁开了眼,表情痛苦而虚弱:“救……我……”
我站起身来:“若是真让你死在这儿,才叫心狠。带上她吧艾婧,好歹那几支箭也算是替我挡的。我们直接进宫,我要直面圣上。”
魏茜被扶起来,送入马车中,我也坐上马车。沈家人还没追上来,果然是沈霖心软拦住了么,那我这招苦肉计还算是有用啊……我这么想着,拔掉了身上的箭矢,那满是倒钩箭头上还挂着我的血肉,痛的我几乎要倒抽冷气。
再下面的问题就是面对温溟时要面对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女主暗算了沈霖一把。还有的就是,谢谢尤娜天妹子的地雷,这还是我这篇文收到的第一个雷呢~(* ̄︶ ̄*)
第二十六章
艾婧倒是没让我失望,马车里甚至还准备好了简单地金疮药和纱布,我给自己包扎了伤口,想起刚才声情戚戚的喊着“七郎……”就觉得有点搞笑。
魏茜躺在我脚边的软垫上,我叹了口气,还是不能看着她眼见着就要被马车颠去半条命,索性也用我那能玩死人的手艺给她包扎了一下,看了看那素色襦裙里裹着的胸,那胸围让我羡慕嫉妒恨的砸吧砸吧嘴,我潦草的倒上金疮药,给她把衣服裹上,竟然在晦暗的马车里,看见她两颊绯红——
卧槽!你别这么恶心我,我不就多瞟了你胸口两眼,你用得着脸红么!你这丫头放心,老娘的取向正常得很!
于是马车就在魏茜全程的脸红羞涩,我全程自我嫌弃的纠结表情中飞速向京城驶近。如果说趁着夜色,这样一架马车停在宫城门外还算是有几分夜禀圣上万分急报的样子,可是顶着大中午的太阳,我一身泥点血迹的白色单衣,拿着腰牌被宫侍扶进宫里,总有几分重要嫌犯被押入宫的感觉。
魏茜果然是温溟身边的人,刚进了内宫城门就被人扶走,只有我被两个身量高的男人挟着,连个轿子也没有,从小路通过十几道宫门来到宫内。头发湿透还贴在脸上,我觉得我已经足够是一脸忠臣相,而且是那种落魄凄惨到随时都能抱着皇上大腿哭喊着:“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了……
可当我进了内宫,低着头被宫侍推入温溟寝殿的时候,抬头的瞬间我还是震惊了一下——
卧槽我他妈这么惨也就算了,你这样一副温情的枕在男人大腿上吃蜜饯的样子算是怎样!那男子深蓝色骑装上衣,显得极为利索,头发也是简单的束着坐在榻上看书,一位双襟朱红抹胸裙的女子随意的枕在他腿上,怀里抱着一小盘盐渍蜜饯。若是被外人看见了,这是一幅多么和谐美好的画面,让人不禁感叹圣上竟还有这么平易近人又女儿态的一面。
我却不敢多说,只得远远地单膝跪在地毯上,扯着嗓子大喊:“草民温召参见圣上!”这嘹亮的一嗓子,惊得本来想一脸淡然坐起来让我平身的温溟手一哆嗦,蜜饯撒了一榻。
“你做什么这么大声!”她口气上倒是与我熟稔,并没有太高贵冷艳。我微微抬头,看清了温溟真正的样貌。她的相貌不错,但也算不上美的多么惊世艳俗,只是与我很不同。我如果是有几分雌雄莫辩的懒散,她就是纯粹女子的五官,细柔的眉眼里却透了一丝不可撼动的强。这份强我说不上来是强硬、坚定或是有手腕,而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我的衣服弄脏了华贵的地毯,温溟走到我身边,半蹲下来,红色的裙摆如花瓣般展开,和我对比实在太强烈,我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却抬起头来,一脸堆笑:“不负圣望,我这不是得了消息就来禀报圣上么?”
“说来听听。”她声音淡漠的往我嘴里塞了个酸枣,我一咬简直酸的脸都皱起来了,她却垂着睫毛脸上显出几分阴郁思考的样子,扯着嘴角笑起来。我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得继续说。
先是简单说了被劫走的事,我不提遇到谢十三,只说那流寇的女当家非要让我与寨里的男人成婚,温溟侧耳听着似乎不会放过一丝细节,我更是心里战战兢兢,把握自己每个用词,我跪在地上她却自己找了个软凳坐着,那蓝衣男人也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一起听着。
后来我说道沈霖夜晚潜入流寇山寨来救我,却反将我带入塞北军驻军城下的事,温溟毫不意外的笑起来,她身后的一位侍女替她剥了个甜杏,温溟干净的指尖把那甜杏送入口中,我装作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脸对沈霖的愤慨。
并未说沈霖认出我,我只说我中了两箭逃回了盛京,还一脸嫉恶如仇的痛斥了沈霖想要挑起战争的不良居心,向温溟表示了必须要打压沈家的必要性。她越听越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过我反而不紧张了,若是这次我能把温溟的想法猜个差不离,那以后的事也好分析应对了。
终于说完了,我跪在地毯上,觉得自己找个这么舒服的地方跪着真是明智之举。她看我终于停了唾沫横飞的嘴,笑起来:“你倒是实诚,温召,我真有点越来越猜不透你了。从你失忆后,真是……我本就有点猜不透你,你为人本就荒诞,现在更是,不过我已经懒得猜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斗计有时候是不管用的。”
她说着站起来,看向那个托腮沉思的蓝衣男人。“岑奕怎么看?”
姓岑……?
那男人挑挑好看的眉毛,把书往案几上一放:“何必要我多说,塞北军支持流寇的证据你不早早就握在手里么,只是那些证据登不上台面罢了,塞北军是有些老了……”
温溟在宽大的房间里踱了几步,红裙拖地,那副模样看的我都想绊她一跤。
“沈铁然倒是野心不小,他若不是野心勃勃也不会踩着你上位,到现在的位子上来。”温溟转头对我说。“虽然我觉得他十年前那副盛气凌人又刚直不阿的样子也不错,但现在学聪明了,不知道跟谁混成了老狐狸一只……”
可不是我。我心里默说:我还斗不过他呢。
温溟倒是不再说,对身边的侍女招了招手:“把我们这位连夜赶来禀报真相的忠臣带下去包扎一下伤口吧,别让她死在我这寝殿里了。”我想要站起来却两腿发软,两名衣着明丽的侍女扶起我,强制性的把我拖走了,带入侧殿之中。说是包扎,我却强忍着怒意,扣着矮几的红木边沿,咬紧了牙。
不知是否有了温溟的示意,两名侍女狠狠地压着我的伤口,痛的我几乎要喊出声,我却有点倔了,死都不吭一声,反倒笑着对那侍女说:“这位嬷嬷真年轻,看起来是圣上信赖之人,难不成是乳母?果然是在宫中您保养真好啊……”
那看起来只不过十几岁的侍女狠狠用指甲掐了我伤口一把,我痛得差点要尿了,终于懂了什么叫“不做死就不会死怎么就是不明白”。
与温溟的见面太短暂,她一点都没透露出我想要知道的信息,让我有点心焦。那姓岑男子应当就是岑家的儿子,温溟身边男子不多,而这岑奕宫位不算太高,却颇受温溟倚重,听说他擅长骑射与围棋,比温溟小个几岁,少年时一直在岑家接受京中几位名师教导,颇有才气也守礼恭谨,性格不紧不慢,的确是非常适合温溟。
只是那样貌……我却怎么都觉得有几分眼熟。我没见过岑家其他人,但眉眼确有几分隐约的像我。虽然很模糊,但我觉得温溟在向失忆的我暗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假扮的岑瑟五岁上山修行,算到今年二十一二岁,与我相仿却从未有人见过真实面貌。而子安曾说,我五六岁时被带到孤岛上的书院,来的时候似乎受了什么惊吓,所以神智不太清醒,更是胡话满天,刚入书院的时候总是说些没人听懂的话……
而岑瑟之所以五岁被带上山修道,就是因为那年溺水,虽救回命来却蒙蔽了神智,偶然路过的修道之人非说这孩子只有带到仙山上才能治好,所以一去就是十几年未归。
这太巧合了。详细的跟我说了我当时初入书院情形的子安,与如今让我假扮岑瑟又让我‘偶然’见到岑家兄长的温溟,都是在想向我透露什么?他们两人向让我知道这件事的目的真的相同么?
我越想越深,喝了不知多少茶,坐在侧殿里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位侍女端来一套小袖裙装,要我换上。我拿着那衣服,却岔开话题:“这位姐姐,帮我问问圣上,什么时候能够离宫,我这……”
“我哪有在圣上面前说话的权利,要你换上你便换上。圣上还在思量,若是能让你回去肯定不会留你。”
换上那套裙装,我满身不舒服的坐着,心中后悔自己没派人通知清琅与子安一声,虽说我有些防范着叶子安,但总觉得在温溟面前,叶子安相比之下靠谱得多。
过了几个时辰,天色都要黯淡了下去,我已经脱了鞋坐在软榻上吃了两盘水果甩着脚翻滚了。终于有位侍女推门进入侧殿耳房,“圣上已经允您出宫,请随我来。”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这样不换衣服我没法直接回柳屋吧,还在思索着却被扶上了软轿,与进来时待遇完全不同的,我轻轻松松的穿越宫门莫名其妙的就离了宫,温溟到底做何反应我却完全未懂。坐上了外宫侧门的一辆朴素的马车,我刚掀开了帘子,却看见几名黑衣男子坐在车中……
等等!这什么状况!
我愣了一下,其中一名黑衣人却猛然抬臂勒住我的脖颈,把我拖入车中。在门帘合拢的瞬间,车夫轻抽马鞭,我只听见清叱一声‘驾’,便想挣扎起来。“再动就弄断你的胳膊!”那人低声威胁道,我有些发懵,却还是松开手表示服从:“你们是何人?”
“岑小女恐怕拼死拼活的逃回盛京,还要再去西南一趟。”他低声说道:“圣上的意思是,岑小女这次可要老老实实做个俘虏,好好呆在塞北军手里。”
“什么?”我大惊。
“圣上会派人助沈家一臂之力,您就是要发动战争的导火线。塞北军要倒了,只是希望您到了塞北军手里,对自己好点,学会保命点儿。别让对方一怒之下真的杀了,那可就没办法了……”
温溟竟要扶持沈家!她默许了沈家的嫁祸,约莫着再过不了两天就要装作盛怒,真的下圣旨让沈家军剿杀塞北军!而我就是跟浮萍一般的可怜人质,塞北军若是节节失利,很有可能就真的杀了我!温溟——